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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抹不去的记忆:老三届新三级-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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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并不如烟,当晚他吸烟留下的烟蒂,在我的书桌上竟堆成座小山。至于姚雪,她在*中央组织部当局长,做干部培训中心主任,兢兢业业,为人师表。
  五    到云南上山下乡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在刊登甘肃省会宁县部分城镇居民到农村安家落户的报道时所加的“编者按”中,发表了毛泽东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三天后,《人民日报》又发表文章说:“愿意不愿意上山下乡,走不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是忠不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大问题。”
  就这样,全国总共有1000多万知识青年被浩浩荡荡送到农村去。其实,当时的真实原因,却是因“*”造成国民经济停滞,城市中已不可能安排积压下来的大批学生了。
  发端于这场遣散城镇剩余劳动力的运动,几乎涉及全国所有城镇家庭,一直到1978年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举行才告结束,但却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演绎出一场人间悲剧,留下的后遗症很长时间未能消弭。
  “*”后,有人将这场运动归结为“四个不满意”,即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不满意、国家不满意。它不仅加剧了“*”造成的教育中断,使大批年轻人荒废学业,失去了接受较高文化教育的黄金时光。同时,还给国家、农民和知青家长增加了负担,据不完全统计,国家为安置知青上山下乡所支出的经费超过了百亿元。

我这个没上山下乡的老三届(13)
当时的上山下乡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去东北、内蒙、云南和新疆等几个大型生产建设兵团,这里有固定工资,有公费医疗和探亲假等,年轻人过着算是有组织的集体生活;另一种是去偏远、落后、贫穷的农村插队落户,建立一个个“知青点”,自食其力,这些地区本来就劳动力过剩,生产门路狭窄,收入很低,生活很苦。知青来后,无异于与民争食,不仅养活不了自己,还要靠家里接济。
  一批批知青升学无门,就业无路,在当时极左思潮影响下,少数人的确是怀着反修防修、锻炼成长的豪情壮志去上山下乡,但多数人却是带着难言的苦衷,被动员、强制而不得不离开城市,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
  而此时的我,为了摆脱在北京毫无希望的生活,同时按照我的性格,是愿意去建设兵团的,这样会和众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学一起生活,精神上应当是愉快的。作为热血青年中的一员,同时受到《边疆晓歌》《西双版纳的密林中》等小说和电影的影响,我在没有被分配下乡的情况下,一时兴起,与先期分配去云南建设兵团的同学一同登上了南下的列车。记得同行的同学有齐孝源、张荫堂、乔森涛、朱小米、梁景文、刘志刚、孙炳成、李红,还有北京二中的陈景茂、王世平、曹振东等。
  那时,从北京开往云南的火车需要几天几夜,中途会碰到铁路被水冲坏的情况,沿途还不断的有人上车,甚至连座位下面都塞进了人。头两天,我们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上,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大家可以分享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后几天,就开始没吃没喝了。
  这时,我才知道,在没饭吃的情形下,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每当火车停站前,就有几个人等在车门旁,火车一停就迅速跳下车去,快步冲进铁轨旁的甘蔗地里,合力拔起一根根甘蔗,然后,拖着就往火车上跑。有时,会遇到各种野兽,一次,曾有只狼扒到了车窗前。更多时,会遇到农民在后面追赶,火车上的人则同心协力,纷纷聚到车门口,一时间,车上的人攥住甘蔗的一头,车下要抢回甘蔗的农民则拽着另一头,如同拔河一般。决定胜负的时候,往往是火车的启动之时,这时,火车下的农民保证会溃败而归。
  好不容易熬到了昆明火车站,现在的印象中,当初的火车站好像仅有几间小房子,四周一片空旷。我们找到了先期来云南的高三同学李金铃、顾君德和王燕生,不久,去西双版纳兵团的同学被接走了。我们几个由于没有下乡手续,只得和后又抵滇的北京二中的夏之东、陆其等一起被迫困顿在昆明。
  昆明当时的社会治安不好,大街上常可看到巨幅通缉令和打有红勾的死刑犯宣判通告。我们在来云南的火车上,曾听到过有关“滇西挺进队”的传言。据说,这是“*”前,在云南深山老林中修路的一批农民,“*”中,这些人离开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出来闯荡,他们身穿解放军服装,手持武器,四处抢掠,有的人甚至满胳膊上戴着抢来的手表。
  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进昆明不久,这伙人就被我们撞上了。我们当时暂住在一个单位四层楼的招待所里,刚在三楼安顿好行李,就听外面有人惊喊,滇西挺进队来了!如同《智取威虎山》戏中有人喊:“座山雕来了”一般凄厉。跟着就是一片嘈杂慌乱声,人们纷纷从楼下往楼上跑。我们赶紧用双层木床抵住房门,并商量着对策,有同学说,他们要是上来了,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我这个没上山下乡的老三届(14)
慌乱声过后,整座楼却变得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却不见什么动静。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楼下枪声大作,所有人更不敢动弹了。又过了歇许,枪声渐息,我们偷偷从窗户向外张望,啊!楼下的小广场上跪着十多个人,他们双手高举,每人后面有一个解放军用枪指着,天上下着淅沥的小雨。
  又过了一会儿,两辆大卡车开来,解放军将这些人用麻绳一一反手绑住,扔上卡车。驾驶舱顶上,有解放军架着挺机枪朝向前方,车厢两旁是昆明军区持枪的战士,中间则蹲着那些“滇西挺进队”的农民,随着几声鸣笛,卡车就这样开出了招待所的院子。
  类似场景,我们后来在昆明街头时有所见。有同学建议,买来白背心,在洗染店印上“昆明军区”四个字,我们穿上后,个个感觉好极了。
  幸好有个同学亲戚家在昆明,我们就借住于此,但不能什么都靠人家,尤其是吃饭问题。“*”中,原在山林深处生活的麻风病人也跑到城市里来了。我们没这方面的常识,只听说,麻风病人的外部特征,就是全身的毛发脱落,关节无力,千万要避免和他们接触。我们因此不敢到街上吃饭,就靠吃些玉溪黄梨充饥,也因此使我的削梨皮水平提高很快。这种梨个头很大,手执一把当地少数民族的折叠弯刀,可以闭着眼睛边走边削,整个梨皮会垂下,连成长长的一串儿。
  又沦落到了三餐不保的窘境,但年轻人爱玩的兴致没有降低。滇池边的西山景色秀美,山顶的峭壁上有座龙门石窟,令人称奇的是,整个石窟的建造没用上一砖一瓦,全部以整座山为原料,工匠从山脚开始,沿着逐级雕好的栈道再向上雕刻,一直雕到石窟中阎王手里的毛笔,却不慎将笔尖雕断。追求完美的工匠,为了这最后的败笔,终其一生的心血干涸了,一个纵身跳下山去。
  山下就是滇池,我们在池边看到一艘倒翻过来被遗弃的游艇,据说,这是一年前死去的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兼昆明军区第一政委阎红彦的。这位刚直不阿的老将军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极为不满,他在吞服安眠药自杀前的遗嘱中写道:“*这样搞,谁高兴?”、“我是被江青、陈伯达逼死的。”
  古人今世,两位老人,山上山下,辞离人世,却因人、因事、因时、因地而异。
  放眼500里滇池,烟波浩渺,朝霞满天,渔舟唱晚。长长的海埂大堤像柄利剑,直插入池中,可见有渔民沿岸张网捕鱼,用以养家糊口。滇池,这流淌在云贵高原上,养育着世世代代滇人的圣水,积淀着多少凄美的情感,传唱着无数动听的故事。
  今天却听说,因来自昆明29条河流所携带的污泥浊水注入其中,使这里的汞含量超过国家标准的四倍。同时,由于围湖造田被过度贪婪索取,使有着340万年历史的滇池几乎成为一池废水,比太湖、巢湖等的污染程度还要严重,真不知何以交付后人!
  好在当时的滇池是干净的,我们下水去游泳。我在游出四五百米后,只见前方渔民停靠船只的平台上,有一个同学已站在上面向我招手了。我用力滑动手臂,想尽快去和他会合,可就在这时,却突然感到水下好像有人在拼命拽着我的双腿,我欲张口呼喊,一股水浪恰好涌进嘴里,话也说不出来了,身体却在被往下拉,我双眼一闭,听天由命,呜呼哀哉,今天要葬身滇池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这个没上山下乡的老三届(15)
就在这时,水上方一阵躁动,好几根带钩的竹竿拍打着水面,戳击在我的身上,又是一阵躁动,我被人从水里拉了出来,放在几艘渔船中的一艘上,背部上是被铁钩划出的一道道伤痕。同学们呼叫着我,渔民们拍打着我,我在被平躺后又被翻了个身,一口口水从嘴里吐了出来,而后定了定神,嘿!居然没事儿了。渔民们说,刚才我是被水草缠住了。
  滇池遇险,却也得来另外收获。我们在滇池附近发现一片玉米地,主人是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征得同意,我们掰下好几个青葱的玉米棒,来到她的住处。泥垒的房屋很高,只在顶部有个小窗户,四壁一片漆黑,整个感觉昏昏暗暗。她点燃柴火,把玉米放到灶台上烘烤,一时间烟雾弥漫,墙壁可能就是这样被常年熏黑的。我们被呛得跑出了屋子,女主人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会儿,她就笑呵呵捧着烤好的玉米走了出来,尽管白玉米已变成黑玉米,可吃起来真是又香又甜。我们把兜里的两毛多钱全都给了她。
  但我们不能总靠吃黄梨和玉米过日子。于是,我们找到当时的云南省革委会副主任徐学惠,她是曾保护国家银行财产的女英雄,与滞留在边境的国民党残部搏斗,丧失了一条胳膊。我记得她身着黑色毛线衣,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她对我们来边疆务农表示欢迎,同时希望在办理手续后再来,还为我们安排了回程火车票。
  后来,从云南省革委会边疆组军代表朱刚那里得知,当时在昆明,像我们这样的北京学生有60多人,云南省原来是准备接收的,并在和北京市革委会联系后,北京方面也同意了,还问云南是否可再多接收一些。但就在我们到昆明后没几天,北京却突然来电话,要云南方面动员我们回北京,因为,怕影响北京学生的分配计划。
  最终,我们懊丧而归,无奈返京。之后不久,有次我去看望一个下乡同学的奶奶,老人家在听了我这段经历后,沉思良久,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怎么往那地方去啊?那可是充军发配的地方啊!”
  六    留在城市里的同学
  “*”中,我们那代人不管是留在城市当工人,还是上山下乡务农,尽管所处的地域和存在的形态有所不同,但在一个被大社会操控的统一价值标准下,大家的感受大体上是相同的。
  尽管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同学之间的关系,却多是以出身和派系划分亲疏,着实荒唐而可悲。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先会被要求公开自己的出身,今天还是所谓“红五类”的子女,也就是工人、贫农下中农、革命干部、革命军人、革命烈士的子女,在批斗所谓“黑五类”也就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后又加了“资本家和走资派的后代”,明天 “红五类”子女的父母又被揪出,自己也沦为“狗崽子”再被别人批斗。
  这种不确定的戏剧性的身份转化,后又随着观点的不同形成不同的派别。北京的大学中有“天派”和“地派”之分,中学里则有“四三派”和“四四派”之别,一些派别的称谓,其实就是源自中央*小组某人某月某天的讲话时间。
  由于当时我在编小报,一天,高二同学遇罗文拿来一张小报给我看,报名为《中学*报》,他问我是否可以帮助他卖报。小报头版长文的题目叫“出身论”,作者署名好像是“北京家庭出身研究小组”,其实真正的作者是遇罗文的哥哥遇罗克。记得文中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大意是说:任何通过个人努力所达不到的权利,我们一概不承认。但没过多久,就听说遇罗克在东四的家中被抓了起来,再后来,竟然被执行了死刑。我没有帮助卖报,但听说这张小报当时在北京一时洛阳纸贵,还被加印了许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这个没上山下乡的老三届(16)
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纯真的青春,被烙上赎罪的红字,却也因此使得保留至今的“革命”友情愈显珍贵。我的同班同学张大平、齐孝源、张荫堂、谢文纬等去了农村,却丝毫不影响与我们这些留在城市同学的友情延续至今。
  “*”后,张大平在首届高考中上了北京大学,我们在高考前常约在一起复习功课。毕业后,他分配到中纪委工作,现在国务院研究室做社会司司长;齐孝源一直从事教育工作,现在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当办公室主任;张荫堂大学毕业后分到北京一家图书馆,撰写了多部着作;谢文纬从中医学院毕业,后到美国行医,现已成为北京一位颇有名气的中医大夫,且有多本专着面世。
  当时留在城市当工人的同学中有周秉智、肖建文、高哲等。其中周秉智是六十五中仅有的两名学生党员之一,这在当时是许多同学的敬仰对象。我曾像跟着大哥哥一样跟着他,他给我理发,给我照相,我们还一起编辑油印小报。他后来从青海重型机床厂调到了机械工业部工作,现在是北京智能电气公司的董事长。肖建文现在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管理财务,高哲则一直留在一机床厂当人事干部。
  我从云南回到北京时,恰逢上两届同学都被分配去了农村。北京的工厂里缺少人手,于是,也不管你是“红五类”还是“黑五类”,我们68届的大部分同学都被分到工厂去当了工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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