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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智者的童话:丰子恺的漫画人生-第17部分

小说: 智者的童话:丰子恺的漫画人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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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部分是头的全长的五分之三。《Figure Drawing》中曾举种种不合普通原则的特例,我想我现在又发见了一个。但我仅凭目测,不敢确信这老人是特例。我便错认这船为图画教室,向制服袋里抽出一枝铅笔来,用指扣住笔杆,举起手来向那老人的头部实行测量了。船舱狭小,我和老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尺,我对着他擎起铅笔,他以为我是拾得了他所遗落的东西而送还他,脸上便表出笑颜而伸手来接。这才使我觉悟我所测量的不是石膏模型。我正在惭悚不知所云的时候,那老人笑着对我说,
   。。

写生世界(下)(2)
“这不是我的东西,嘿嘿!”
  我便顺水推船,收回了持铅笔的手。但觉得不好把铅笔藏进袋里去,又不好索性牺牲一枝铅笔而持向搭船的大众招领,因为和我并坐着的人是见我从自己袋里抽出这枝铅笔来的。我心中又起一阵惭悚,觉得自己的脸上发热了。
  这种惭悚终于并不白费。后来我又在人体画法的书上读到:老人因为头发减薄,下颚筋肉松懈,故眼的位置不在正中而稍偏上部。我便在札记簿上记录了一条颜面画法的完全的原则。
  “普通中年人的眼位在头的正中,幼儿的眼,位在下部,老人的眼稍偏上部。”
  但这种惭悚不能阻止我的非人情的行为。有一次我在一个火车站上等火车,车子尽管不来,月台上的长椅子已被人坐满,我倚在柱上闲看景物。对面来了一个卖花生米的江北人。他的脸孔的形态强烈地牵惹了我的注意,那月台立刻变成了我的图画教室。
  我只见眼前的雕像脸孔非常狭长,皱纹非常繁多。哪一条线是他的眼睛,竟不大找寻得出。我曾在某书上看到过“舊字面孔”一段话,说有一个人的脸孔像一个“舊”字。这回我所看见的,正是舊字面孔的实例了。我目测这脸孔的长方形的两边的长短的比例,估定它是三与一之比。其次我想目测他的眼睛的位置,但相隔太远,终于看不出眼睛的所在。远观近察,原是图画教室里通行的事,我不知不觉地向他走近去仔细端相了。并行在这长方形内的无数的皱纹线忽然动起来,变成了以眉头为中心而放射的模样,原来那江北人以为我要买花生米,故笑着擎起篮子在迎接我了。
  “买几个钱?”
  他的话把我的心从写生世界里拉回到月台上。我并不想吃花生米,但在这情形之下不得不买了。
  “买三个铜板!”
  我一而伸手探向袋里摸钱,一面在心中窃笑。我已把两句古人的诗不叶平仄地改作了:
  “时人不识予心乐,将谓要吃花生米。”
  廿二〔1933〕年春为开明函授学校《学员俱乐部》作。
  

野外写生(1)
野外写生有两种办法:有一种人欢喜只带铅笔和速写簿(sketch book),在野外探得了合意的景色,即用铅笔在速写簿上记录其大体的状况。回家之后,根据了速写簿上的大体的记录而背诵出详细的景色来,作成一幅绘画。又有一种人,欢喜在野外完成一幅画,回家后不再添改一笔。他们必须携带三脚凳,画架,阳伞,颜料,笔洗,画纸等种种用具,且在景色前面逗留半天的时间。画成一幅,方始收拾画具而归家,倘一次画不了,明天,后天,再来续描。
  现在一般画家,都是取第二种办法,且认为第一种办法是不良的。因为根据大体的记录而背诵全景,往往有许多不自然而失真之处,不合于“写生”的真理。这原是古代大画家所惯行的办法。初学绘画的人,经验缺乏,记忆力薄弱,当然不能根据大体而背诵全景,况且现代的画风,大非古代可比,即使有根据大体而背诵全景的人,其画法也陈腐而不合于现代的“写生”的真理。盖自“自然主义”得势,印象派画风流行以来,绘画都注重描写目前瞬间的姿态。空气,阴影,明暗,浓淡,一一均须取法于目前瞬间的自然状态,不容一笔想象或杜撰。故画家欲描野外的景色,必须在野外对着景色而当场完成其工作。离开景色,便无从下笔。这是印象派画法的特点之一。印象派在现今虽渐呈过去的状态,但其影响还是很深,支配着现代的画界。试看美术学校的学生,背了画箱在野外搜索景色,个个欢喜使用鲜丽的原色,描成五色灿烂的绘画,全然是印象派的流风。这种注重感觉的画风,于观察及描写的练习上,最为切实而易于入门,且最合于“写生”的真理。故一般好画的人,及普通学校的学生,练习绘画,正宜由此着手。
  照印象派的画法,欲在野外当场完成一幅作品而归家,则我们出门的时候,须带许多用具,否则不够应用。然用具的繁简没有一定,依各人的好尚而定。普通最完备的,须带画箱,画架,三脚凳,阳伞及画板。画架,阳伞,及三脚凳,纳入一布袋中,用皮带束住,负在背上,画箱与画板则提在手中。这时候写生家的神气就像行商一般,担负很重。要深入山林,探索奇景,就不免疲劳。选定了一处景色之后,把背上的布袋放下来,取出画架,对着景色撑立起来,加上画板。又张起阳伞,遮住了画板上的太阳光。然后坐在三脚凳上,打开画箱来作画。倘观察之后,觉得这景色不甚合意,而欲另觅他景,则收拾家伙,一起一倒,殊甚麻烦。所以除了老练的画家以外,普通写生的人,大都不用这样繁复的用具,而取简便的方法。较简便的,不带画架及阳伞,而仅携画箱及三脚凳。画纸用小形者,即纳入于画箱之中。觅得了一处景色,只要坐在三脚凳上,而置画箱于膝上。开了画箱的盖,画纸即张在盖的内面,这便可代替画架了。比这更简单的办法,则连画箱也不带,手中仅携三脚凳一支及画纸一方(此种画纸似洋式信笺,四周用胶汁粘住,像一块木板。描完一张,即可撕去,再描下而,这种画纸名曰sketch book〔速写簿〕,有大小各种,最为便利)。衣袋内藏着水彩画颜料一匣(笔亦在内),及水筒一只。遇到了要描的景色,即坐在三脚凳上,打开颜料匣,将匣盖衬在sketch book的后面,而拿在左手中。水筒即挂在颜料匣的右端。右手向匣取笔,蘸水配色,即可写生。近有一种最简便的水彩画具,水筒与颜料匣连合在一处,尤为便利。其构造,用铁匣一只,长三四寸,阔约二寸,厚约一寸。匣内依横断面的对角线隔分为二部。其下部盛水,于右端开一小口,加以密切的盖,使横置时水不致流出。匣的上部有盖,启盖,即为盛颜料之处,余地为调色板,兼为放笔之处。匣的右端,水筒开口之处,又加一套,大小与匣相同。写生之时,此套即盛水而挂在匣的边上,作为笔洗。这是野外写生最简便的用具。全体不过眼镜壳子一般大小,而颜料,水筒,笔洗,笔,一切都包罗在内。体力强健的人,能站立而描画,则不须带三脚凳,只要袋中藏了上述的那个法宝,手持一册sketch book,即可出门写生。这野外写生担负最为轻便,真同散步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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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写生(2)
野外写生用具的繁简,固可因各人的好尚而自由取舍;但也略有分别,喜用最繁或最简的写生用具的,大概属于老练的专门画家。普通的学生及学画的人,宜取繁简适中的设备。因为老画家经验丰富,眼力正确,其取景作画,总是成功的。用具完备,则挥毫自由;用具极简,亦不感局促,而无失败之虑。若初学者,则因其对于自然的美感及对于绘画的兴味均未深切,故用具太繁则易感担负的疲倦,用具太简,则手头局促而易遭失败。一画箱及一三脚凳,为最适宜之野外写生用具。如欲再简,则三脚凳可省,而画箱则必需。因无三脚凳,可坐草地上,遇有石,可坐石上,若不用画箱而以左手持颜料匣与sketeh book,则时间过久,左腕易倦,而画面遂动摇不定,画兴因此就减杀了。
  初学野外写生的人,往往有败兴而归的事。这有种种原因,有的人希望满载而归,恰逢无景可写,或虽写而一无所成,扫兴而归。有的人无意于野外写生,为别人所被动,或为团体所牵制,而勉强出门,结果冤枉费去了些纸张颜料,怅然而归。因为出门写生,不比出门经商,不可要求其满载而归。写生须当作散步看。当风清日丽之时,散步于春郊秋野之中,为自然之美所诱,而胸中发生无限的感兴。观赏不足而赞叹之,赞叹不足而描写之,写生就成为欲罢不能的乐事了。所成就的作品,不过为其自然的结果,或可说是副产物而已。野外写生的目的,岂全在于一幅图画?画兴不至,尽可漫步郊野之中,观赏自然界的微妙的形状与丰富的色彩。虽然不曾带回一张图画,但比勉强作画有意义得多。希望满载而归的人,其心必斤斤于计较画幅,勉强取景,勉强描写,其画虽多无益。为团体所牵制而附和加入野外写生的队中,更属无谓。学校的图画课中的野外写生,颇多此种情形。同级生三四十人,背了画具,排了队伍,由图画先生率领到野外去写生,是最滑稽的现状。因为图画不比别的功课,须设法诱导其美感,然后使之动笔,却不可强迫其工作。这三四十人中,不见得个个人能作风景写生,不见得个个有兴味于风景写生。图画先生将兵一般地押他们到野外,强迫个个人描写风景,就有大半的人描了牵强应酬的画,而来缴卷了。在每班人数众多的学校里教图画,原是一件最困难的事。图画钟点又少,先生时间又忙,当然不能个别指导。而合班教授,难处甚多:在教室中练习静物写生,布置模型时不能使全班人个个看得到良好的位置,赴野外描写风景,则程度参差,队伍庞大,教师指导更难周到,一定有大部的人败兴而归。
  但风景写生上的要事,毕竟是画法上的问题。初学风景写生,其画法上最易犯的弊害,约有下列三端。
  第一种,是顾小失大的误谬。野外风景,范围广大,物类繁多,不像图画教室的布置简单而清楚。初学风景画的人,对着这繁复的自然界,茫然不暇应接,注意了一小部分,便忘却了全体,其画就会主客不分,散漫无章。我们欲写复杂的自然景色,须从大处着眼,观察全体的大调子与大轮廓,由大体而渐及于各小部。描写各小部之时,亦须时时顾到这一小部对于全体的关系,笔法之繁简,色彩之浓淡,务须与全体相称,勿使有喧宾夺主之弊。例如在画的边上或角上不可有触目的形状或色彩,否则观者的目光就被牵向外方,而画画的势力不能集中了。如果实景中确有特别触目的形状或色彩,而恰好位于画内边上或角上。我们应该加以删改,不可像摄影一般地照样写出。“删改”,是风景写生中最困难的一事。自然原是尽善尽美,不容人的手来删改的。但你坐在一处地方而眺望眼前的各自然物,各自然物的位置决不能依照你的意见而排列或增减,于是就有画家的“删改自然”的必要。例如有一座桥,两个人正在走桥。你要描人的时候,他们正好一个走在桥的东堍,一个走在桥的西堍。这时候你必须改变他们的位置,因为在一座桥的两端各描一个行人,布置很不妥当,画面的势力就散漫而不能集中,全体风景的美就破坏了。又如桥和背后的树林的笔致都很粗略,而桥上的人物描得特别细致,连眉眼衣纹都分明,这人物便与全体景物不能调和,而风景美就破坏了。故风景写生,须以全体的集中与调和为主眼,不可注意于小部分。欲求全体的集中与调和,有时得删改自然。
  

野外写生(3)
第二种,是杜撰画法的恶习。这弊端由于不肯忠实写生而来。其人必曾经临摹画帖,或爱好卑劣的印刷画片———例如香烟牌子,时装美女月份牌,以及德国及日本所舶来的卑俗的画片等———他在画帖及这等印刷画片中,早已学得各物的描法。山怎样描,天怎样描,桥怎样描,草怎样描,在他都有规定的描法。于是赴野外写生,看见一山,便不肯仔细观察山的姿态,不肯忠实描写自然的真相,而只知拿出自己所学得的画法来应付。他的画法便落了套,成了型。他的风景画由各物凑合而成,犹似小孩的排列花板,死板而全无生气。这人对于自然风景,太不忠实,不配称为“写生”。因为他并没有描出目前的山的姿态,而只是描了一个别的山,与现在目前的山全无关系。这可说是杜撰的画法。且其杜撰亦非自己所撰,而是从画帖画片中借来的。现今多数学习中国画的人,都犯着这个弊病,而自己都认为正当,其实可叹。他们的用功,是埋头于临摹“芥子园”,八大山人,恽南田等的画谱。学得了各物的画法之后,自己就东拉西凑,而创作(?)中国画了。东拉一株树,西凑一块石,即成为一幅立轴,题曰“一木一石”。这里借株玉兰,那里借棵牡丹,即凑成一幅中堂,题曰“玉堂富贵”。挂在展览会里,就都变成自己的作品了。中国画的展览会里,佳作固然也有,但多数的作品,画法千篇一律,不过东凑西配的方法各人不同而已。这真可谓“国画人人会描,只因配法不同”了。这配凑的方法,用在中国画中,虽无创作的意味,但形式似尚雅观,用在西洋画中,就卑俗而不堪入目了。因为西洋画一向注重写实,不像中国画的凌空。写实的绘画一不忠实,便完全失却艺术的意味,而匠气满纸了。香烟牌子及月份牌,便是其好例。这等卑俗的画,曾经在我国的一般社会中非常流行,现在还是很有势力。最近我国艺术学校林立,美术的空气渐渐浓厚。稍有知识的人,已知厌弃这种卑俗的装饰,不过在剃头店等处时有所见而已。但另有一种由德国及日本舶来的假油画,却十分流行,知识阶级的人也受其骗,却拿来装入镜框,挂在客堂书室之中。这些假油画,有的制成大幅,可装镜框,有的制成明信片,俗眼看来,实甚精美。其印刷堆凸而有光,宛似油画。画中或描一座山,一丛林木,一个山庄,或描一条瀑布,一只小舟,一对恋人。大都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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