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浪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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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
“你冷静一点。”
任亦心想他已经足够冷静。“你说的对,周末之前,照片回来。”
Auther举起两只手掌,虚抵在他胸前,是一种低声下气的表示,“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他敢肯定这是Auther对他说的最真心实意的一句话。扯开嘴角,发现笑起来并不像想象中艰难,“没关系。”
Auther的脸色又难看一分。
“照片给我吧。你想收藏么?”
任亦猛然上前,环住他的身体,从他身后抽出信封。一沓照片,一张未落,再次提醒着他不知道的所有细节。
Auther掰过他的肩,迫使他看着自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懊恼,因为完全不知道怎样使自己更为可信。
“你不用对我解释。”任亦稍一挣扎,那钳制便自动瓦解,他很勇敢地往回走。重击已经落下,原地亦无可畏惧。影子在前方,拉的一个半人长。
应琴和Carl没了踪影,应致治坐在饭桌旁,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叉子,戳着煎蛋的黄心,举在半空中。二人没想理他,但是他说,“照片看到了?”
还有谁不知道这件恶心的事吗。任亦如他所愿,朝饭桌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整个空间死一样的寂静,在他看来反而有些不同,是一种水一样的平静罢了。
“我拍的。”应致治做了一个按快门的姿势,配合着发出‘卡擦’的声音。
Auther先于他上前一步,手掌狠狠地拍在桌上。任亦想象着那两巴掌扇在应致治脸上是什么效果。他看着那两兄弟,为着他像要打起来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你他妈的。谁准你干这种事!”
应致治脸唬下来,一把将叉子仍在桌上,蛋黄被甩开老远,“我做事不需用你的允许,永远都不需要了。”
Auther一拳将他砸回座位。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Bobby是你特意叫来试他的?”应致治吼起来。
Auther直起身,后退一步。
“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对Gay的厌恶?你告诉他啊!说你和Bobby是多好的朋友,却因为他的性向反目成仇,有种你说啊!告诉他,甚至连party也是因为他才开的。”
“你发什么疯。”Auther呵斥他,然后无感情地转头看了任亦一眼。“那又怎么样?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做这样的事。”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应致治说话的样子有一种怪异的破釜沉舟感。
沉重的荒唐感。任亦以他最快的速度转身,却不过是踉跄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 仆街了。
☆、死心
任亦没有去学校,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晃荡。早上遭遇的巨大的愤怒和委屈感如同散了热汽的茶水,已经冷却,能够集中思绪想自己被这样对待的原因。说到这里,他不禁怨恨起自己,一遇到挫折,第一反应总是想逃的远远的。
应琴的反应是否过激,分辨不出,本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母子,他可以客观地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但应致治呢?任亦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弟弟来亲近、爱护,虽然得不到同等的亲情,但终是怀抱期待,结果却是彻底的背叛。还有Auther,他违背了二人之间的承诺,虽然这个承诺的前提就没存在过。
路上车流不息,刺耳的鸣笛声回荡着。任亦臣服于恶劣心情,肆无忌惮地闯红灯。没有车辆撞到他,太遗憾。胸中满是厌世情绪,厌恶自己、厌恶那些明明可以爱护和包容却对他吝啬的人。
兜了一圈,兜回到Bobby手里。任亦打定主意知道真相。
Bobby似乎料到他会来找他。
“上次的邀请还有效吗?”他已经能保持平静,不再感到愤怒、恐惧、害怕。他害怕他所谓的亲人。
“当然。”Bobby特意取出嘴里叼的烟回答,以示郑重。
“来根烟。”
Bobby递给他,人俯下身来,用自己的烟头为他点火。任亦甚至轻笑起来。
仍去了上次到门口又折返的中国餐馆,服务员递上菜单,任亦脱口便用英文交谈,虽然略觉别扭,也没改。直到看到Kung Pao chicken ,立即改口说中文。
服务员英语一般,现在露出轻松的笑容。任亦发了一会呆,算是想通了。多留无益,尽早回自己的地方去才好。
Bobby尽管直直地盯着他,看一眼赚一眼似的。
“Auther找你要照片了?”
“嗯。”他把燃尽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抽出一根新的,改主意又塞了回去。“我没给他。”
任亦吸了一口烟,没被呛到,突然觉得自己聪明起来。“是不是底片根本就不在你那?”
Bobby点点头,“所以不能给你,没了我看什么呢。”
任亦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回到加害者与同谋这边,道路才会变的轻松且正确。他甚至挺了挺身体,Bobby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在谁手里,Allen?”
Bobby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底片是在Allen那里,可是他不至于把它抖出来。”
“照片寄到家里去了。我母亲貌似极端厌恶Gay。”
“I'm sorry,”对方的抱歉说的十分敷衍,“这没什么稀奇,Auther就是这样。”
“是么。”任亦讽刺地扯起嘴角,“Auther讨厌你,还是叫你来试我,那他是有多讨厌我啊?Allen为什么要拍我那些难堪的照片?还是说他拍了所有的人,恰好我在里面而已。我竟然还为了阻止他吃了摇头丸,真是蠢死了。”
“嗨,听我说。这些我可不清楚,也不管。Auther说有个中国男生,可能喜欢同性,我就去了。我一向喜欢亚洲男生。至于Allen,我以为他只是跟着玩而已,他总是喜欢在Auther后头转悠。”
任亦心中发苦,“我是不是Gay碍他们什么事,还是他们就只是看我不顺眼?”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对方。他能从Auther和应致治的举动中看出来疏远和嫌弃,却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过。现在对着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说出心里的想法,只感到一阵茫然。说了不过是说了,于事无补,心情也毫无变化。
“在意这些做什么呢?迟早都一样。”Bobby转头看向玻璃窗外——早上十分亮堂的阳光彻底黯淡下来,天空阴沉沉压在人头顶上。
“好,最后一个问题,到底几个人和我发生了关系?”
“我不知道。”Bobby摇头,“Allen可能知道,就看他当时是不是真有耐心观摩完全程了。”
任亦没什么话好说了。Bobby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吃完饭,去喝酒。之前party上的女生说Bobby很能喝,果真如此。他机械地灌着酒,一杯子又一杯。这种逃避是短暂的,但在那一刻,却仿佛是永远不会结束的永恒。
奶奶总是警告他不许喝酒,因为他爸爸后来是个酒鬼,他没有概念。现在这样烂醉如泥又有什么关系,没人在乎。
任亦知道自己被搀扶着上了出租车,脑袋还砸到了车门,痛感却很微弱。费劲地爬楼梯,右腿拖沓着。随即整个人仰面倒在床上,味道是熟悉的,他挣扎着掀开眼帘,看到自家天花板,又再次阖眼。安心的很,任何事情都纷纷退散。
一阵男士香水的味道袭来,他下意识轻轻吸了吸鼻子。因为浸淫其中,渐渐不再能闻见。有人覆上来,任亦头歪向一边,还记得自己满嘴的酒气。
对方并没有想亲*嘴,第一个吻落在他歪着的脖子上。衣服被解开,任亦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没有这回事。直到被剥光并感受到一丝冷意,他才软软地环上对方的脖子。
反正不是我先开始的,也不是我想要做,任亦迷迷糊糊地想。
像是坐了好一阵子的跷跷板,欲上不上,欲落未落。他哼唧着,不知想要什么。
然后便痛起来。缓慢推进的钝痛,将他打开,击碎,所有所有的屏障都毁灭——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身似一粒浮尘,虚弱极了,不会死,只是无止境地坠落。
皮肤灼热,有汗水冒出,又转眼被被子吸走。
我要走了。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恐慌抓住了他,他抓住了身上的人。对方重新摆弄着他,又是一场痛,不愿意结束的痛。
就在今天,饮一场醉了就不会醒的酒,得到一个睁眼就失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苏醒
林清平心不在焉地听着,故事中应致治很少出现,令他兴趣缺缺。任亦的声音温润、平和,缺乏起伏,适于说故事。正因如此,使得他听上去在讲不相干的人的故事。照片那一节说完,他沉默下来,稍事休息。雨势时大时小,趁着室内寂静的空当又随心所欲地大起来。病房在八楼,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砸在头皮上般清晰。深重的凉意悄然侵袭,林清平抬眼,发现尽管纱窗紧闭,外面的窗户却开着一半。他起身,将两层都关紧,又回到原位坐下。
原本等应致治醒来等的心焦,现在却分不清楚是否希望他醒来了。说实话,任亦的经历讲出来,林清平并没有过多的触动。三十岁的人了,已经过了大惊小怪的年龄。如果说他对对方的经历有抱歉的心情,也是出于对应致治的喜欢。他介意的也正是这一点——应致治做了不好的事情自己会感到负有责任。这是可笑的,因为任亦才是他的亲人,自己,还算不上什么。
林清平每隔一会,看一眼对面,心绪沉重。“你当时就喜欢Auther是吗?”
“嗯。但是他一无所察。”任亦点头,浮起对往事沉湎的神情,“那次喝醉酒,我以为是Auther。”因为以为是Auther,他才采取了与其说是逆来顺受不如说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以为……”林清平的心吊以来。
“其实是应致治。”
林清平避开了任亦看过来的目光,只有将视点落在不相关的死物上,才能缓解他厌恶的感觉。超乎伦理的事,即使用喜欢作解释,他一时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现在躺在对面的应致治就是从15岁的那一个走过来的吗。这些混乱的念头在他脑袋里绞来绞去,持续了几秒,抑或是几时分钟,然后才想起怨恨任亦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清平严厉地问道,他不想怪罪应致治,一厢情愿将任亦当做这桩肮脏事的源头。
“因为你喜欢他。”
林清平被刺痛般抬眼,从任亦的眼中不难发现真诚,却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打量着那张仍然白皙瘦长,鼻梁及双颊散布雀斑的面孔——当年大致也是这副模样,他恶意地想这样一张脸能够成为任何遭遇理所应当的解释。可是牵连到应致治,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没人能想象出来早晨在弟弟怀里醒来是什么感受。”任亦自嘲地轻笑一声,“我的脑袋彻底当机,已经不再对发生在身上的事吃惊。他死命抱着我,不说话,也决然不让我起来。我也不再挣扎,思绪放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多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Auther进来,看见我们。”
林清平一丝接话的欲望都没有。
“我妈从看到照片的时候就拒绝再跟我说话。我难受啊,后来就只剩下生气和怨恨。离开英国的时候,我对她说‘你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把你当妈。你的两个儿子,我喜欢一个,睡了一个。’她气死啦,给了我一巴掌,也做不了别的。应致治和Auther都在旁边看着呢,可是他们听不懂中文。”任亦的话里已经没有怨忿,但是仍带着报复得逞的快感。
“你好奇我为什么说这些?”
“你想说,应致治喜欢你?”用的是疑问,可林清平知道这点毋庸置。可是他这么理性的人都要嘴硬,“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任亦温和地笑了笑,“Auther大学毕业后就来了中国找到了我。同家里的联系渐渐少了,后来听Carl说,应致治毕业也来了这里。没有刻意取得联系,只是无意中发现他每年都会来杭州一趟,日期不同,待的时间也不定。你说,年年来杭州报到的理由,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别的吗?”
“他年年都来?”
“是。偶尔从他的社交网络上得知行踪。但他可能以为我们毫不知情,甚至连他来中国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林清平自认为聪明地猜到应致治来杭州总有因由,现在终于知道了。“你喜欢吃沃面吗?”
“啊?”任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喜欢是喜欢,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恰好此时,应致治的身体左右动了动。任亦遂停止了讲话,看着林清平犹疑片刻,仍是走过去,轻轻地唤着他的弟弟。
应致治面色苍白,几个轻微的动作都缓慢而费力。他瞥见床头上方输的血,怔住了。“我输了多少血?”
“5个单位吧,我也闹不清楚。”
“怎么会有血呢?我是RH阴性啊。”应致治声音很小,兀自狐疑。
“有老相识献血。”林清平冷冷地说。
应致治直直地看着他,脸色霎时变的惨兮兮,等着答案公布。
“是你哥哥。”林清平又想到他手机中收藏中那个没有标注名字的号码,一阵失衡的嫉妒和阴暗,不想让他那么好过。
因为平躺,应致治还没意识到任亦就在对面那张病床上。
林清平观察他,看见他面部浮起欣喜,又以极快的速度黯淡下去,沉默着。
任亦晃悠悠掀开被子,提起盐水瓶,往这边挪过来。一步步拖沓着的声音,使应致治的紧张一分强过一分。
“醒了?”
多年来只在梦中出现的面容,又一次完整地出现,立时便叫应致治双眼浮上一层泪光。他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流泪。眼泪开辟出一条齐整的道路,没入鬓角。没多时,眼睛就红了,情绪也波动起来。想说话,但一开口就是哭腔,先是哽咽,继而是嚎啕。
林清平心情烦闷,也不忍再看下去,出了房间。本来兴冲冲以为这趟旅途能使看上的人能手到擒来,没成想竟发展成这副样子。
小卖部买了包烟,在大楼底下的走廊中抽着,烟气都失了清爽。雨雾斜飞过来,不一会儿身上就潮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