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 =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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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他是如何问她的?小晚你真不爱说话啊!她说,多说多错,我不善说那些讨巧的话!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遭遇过类似此次的经历么?
而这一次,她会这样倔强而又强势地顶撞三叔公,是否因为当初他给的承诺?
“并非人人都想听奉承的话。小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好。”
“那么若是说错了话呢?”
“那也无妨,你还小。”
“是这样的么?”
“至少在这里,是这样的。”
是他给的承诺。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竟就食了言。他鼓励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告诉她不会有任何后果,他不会苛责她,可以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可是真当事情发生时,他似乎忘了当初的承诺。
而她却不曾给他难堪,默默的承受这次杖刑。
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不可这样,只能安慰她:“小晚说得没有错。只是他们不懂。”
其实不止是安慰,他心里确实这样想。
向晚抬眼,双眸晶亮,楚楚中带着丝微怯,确认:“真的么?”
这一刻,脑中竟然一片空白,直觉高于意识,折兰勾玉俯身便在向晚眼上印下一吻:“真的。”
心里又加一句: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这一记轻吻,让向晚有些震惊。她看着折兰勾玉,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觉得昏昏沉沉。
“想睡了?”佯装坦然。并安慰自己:她还是个孩子,这只是一个纯洁的安慰吻。
向晚“嗯”了一声,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晕晕的,头一下子沉得很。
“那睡吧,好好养身体。”折兰勾玉巴不得如此。不然让他解释刚才那一吻,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向晚乖乖闭眼,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她是新上任的杏花仙子,开心快乐,却因错开三届杏花,被贬下凡,再次修行。
折兰勾玉直到临行前才将向晚送的礼物盒打开。只见里面端端正正躺着一把折扇,只一眼折兰勾玉便知是恩师送给自己的那把,此前掉在地上断了柄,被向晚讨了去。
折兰勾玉将扇子来回翻转,细细打量,修长的手指抚过曾经断裂的地方,既看不到裂痕,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想起前段时间向晚频繁出府,没想到她有心至此。
想到这里,折兰勾玉不由微笑,心里不免又有几分欣慰。这把折扇材质有多珍贵,修复这把折扇的难度,他比谁都清楚,向晚居然做到了。
他又觉得有些愧疚。那天三叔公当面指责她是个祸害,他虽心里不甚赞同,却没阻止,更没体会过她当时的感受。先前许的承诺,也未兑现,让她徒受一顿杖刑,至今还起不了床。刚才他竟又情不自禁的做了逾矩之事,真是有些太不应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向晚这个学生,其实真的很讨他的喜欢。
如此心念一动,手中折扇习惯性一开,憋见那抹杏红,脸上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
本来干净无一物的雪白扇面,如今却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向晚杏花的画技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青砖小瓦马头墙,墙上横一枝红杏,栩栩如生。可是让才名天下的玉陵君折兰公子手拿一把红杏出墙扇,总也不是那么回事吧!哪怕那幅杏开二度,也比这个好上许多。
折兰勾玉将折扇拿起放下,犹豫良久,最后手一顿,终是将折扇贴身安放。
第九章
折兰勾玉走了。
临走前交待了沈管家要好生侍候向晚,又交待了潘先生有空多指点小晚学习,交待了向晚有事找沈管家或潘先生,来回交待了个遍,终于走了。
应该也是心无牵挂的,只不过每每碰到怀里的折扇,便又不自觉的有些哭笑不得。
乐正礼也走了。
他与折兰勾玉一同出发,不过一个是上京受封,一个是独自游学。
热热闹闹的折兰府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向晚这几日反反复复的做梦,梦境相同。
那个羽衣如云、裙摆饰繁花似锦的美丽仙子,那一金一翠的两本册子,那延延绵绵数百里的花海……她在杏枝上跳跃嬉戏,将杏树上的青杏一抽一抽打落下来……那个满脸怒气的男子,那个微有些尴尬的座上女子……
“我是迎春仙子,你是新来的杏花仙子吧?晚上王母娘娘寿诞,众姐妹商定百花齐放为贺,到时候以莲灯为信号,可别误了时辰……”
“百花姐姐几日前便赶往瑶池,历年天庭寿诞都是她和百鸟仙子督管操办,这事是她让风婆婆传的信,错不了……”
“玉帝,是小仙疏于教导,才有此事发生,望玉帝念在杏花仙子初上任,饶恕她此次失误……”
“一夜之间,你可知因你这失误,人间多少谣言纷起,百姓惶惶,奔走相告,直道天呈异象,必有大灾,甚至已有不少人打算离家逃亡……”
……
如此这般反复,有一天向晚夜里惊醒,猛地醒悟:这不是梦境,这是她任杏花仙子时的经历!
那些影像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一段往事,一段经历,按着顺序,连结成谜底,将埋在她心底九年的疑问悄然解开。
原来,九年前的杏开二度是她的失误!
原来,她的错情有可原,若不是当时在天庭冲撞了玉帝,或许不致有今天这遭遇。
原来,她竟然恢复了记忆。
是因为挨板子高烧昏迷,还是因为折兰勾玉的轻轻一吻?
不管怎么样,恢复了杏花仙子的记忆,这让向晚很是开心。
多年来困扰她的疑问,原是自己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又当庭冲撞了玉帝所致。虽然这玉帝的脾气委实大了点,暴躁了些,但她当时确实太口无遮拦,就跟上次冲撞了三叔公一样,不管错与没错,她受罚必也是应该的。理,总是这个理。只是没想到还是杏花仙子的时候,她就已是这么倔强了。
如此一想,向晚九年来的那层重重包袱,忽然卸下了大半。
她所恢复的那段记忆告诉她,她生来便是杏花仙子,虽然当职时间不长,除了做错事受罚那一段,她所有的天庭日子皆是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那么现在,既已被贬下凡,便好好修行吧。来这人世走一趟不容易,总得圆满地走完这条路,才能安心回天庭。
近来玉陵学堂春试招生的事,替代了折兰勾玉收学生之事,成为玉陵城的头条大新闻。
一件新鲜事物,总有人赞成,总有人反对,又总有人持观望态度。这一次,因着折兰勾玉与潘先生的名声,倒是赞声一片,大大盖过了反对浪潮。自然,观望的也不少。
听说这一回报名参加春试的,以中层资产者居多。富贵人家多是私塾,来这么一个免费学堂,不免有些没信心,便欲作观望。真正的穷苦人家,一时不能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自然也持观望态度。
向晚微微有些无聊,恢复杏花仙子记忆又心情甚好。想起那日折兰勾玉对她的亲密举动,想到他之前提过的理想与梦想,便命老管家也替她去学堂报个名。
老管家微微一犹豫,记起少主临行前的吩咐,说是向小姐的话就是他的话,犹豫即刻全消,忙遵了命去。
下一个犹豫的,自然是潘先生了。
学堂今年第一次招生,只招四十名。为了保证之后的开堂授课,之前先会有一个摸底测试,以便择生。有了经验,明年便可适当放宽条件,长此以往,争取让玉陵城的孩子都能读上学。
潘先生见沈管家亲自过来填这一份春试报名表,又见报名表上赫然是向晚的名字,不得不开口道:“沈管家……”
向晚是女子。虽然他此前同意折兰勾玉,若是向晚资质不错,便不担师父之名,从旁稍加指点。但稍加指点是一回事,与男子一同上学堂又是另一回事,他确实觉得有些为难了。
“不瞒潘先生,少主交待,向小姐的话便是他的话,任何人不得怠慢。此事便是向小姐交待下来的,我们身为下人,不敢违逆。”老管家与潘先生也是认识,潘先生此刻的犹豫就跟他当时一样。不过少主的话,他是绝对服从的。
这情况就更严重了。折兰勾玉上京受封,已是玉陵城实至名归的城主,向晚的话便是他的话,那一句“我们身为下人,不敢违逆”,说得潘先生一阵发晕。
“向小姐还说,便让她试试。就与一般报名考生一样,春试过则过,不过也无妨。”
听起来倒是知书达礼。潘先生想起折兰勾玉当初那一番话,又想起向晚的那一幅杏开二度,便也只得点头同意。
这学堂是折兰勾玉建的,他能说不么?莫说现在招生报名临近尾声,哪怕已经结束了,怕也只能破一回例了。
赶上春试末班车的向晚,倒一点也不怯考。
横竖她现在是折兰勾玉的学生,要不要真去学堂上课,既没跟折兰勾玉讨论过,自己心里也还没个准。只不过当初既答应折兰勾玉会尽力,刚好趁此机会解了小彦的心理疙瘩,免得他老是记挂上次杏画巧胜之事。
考试那天,老管家亲陪了向晚同去。
潘先生倒是聪明得紧,留了个小心眼,考试的时候依据科举惯例,将考生们分成几个考场。向晚便与小彦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小小的一间房,除了他们两个,别无其他考生。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潘先生自觉这方法颇好,万一向晚春试未中,或者即便中了,也可等折兰勾玉回来再商量此事,而在此之前,还是先别曝了向晚的身份才好。
不料向来对人爱理不理,考试之前都未与小彦有过只字片语的向晚,考完试后,居然加入大众评论,主动走到考场外的学生群中,对着小彦,突然说了一句:“你上次不服,这次便看考试成绩吧。”
小彦回了向晚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淡淡道:“你入学时间短,我让你三个名次吧。”
“这样……”向晚思忖,而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倒是心知肚明。
向晚转身出了学堂,上了折兰府的马车,扬长而去。可怜了小彦,听到向晚开口竟是女声而呆若木鸡的学生们反应过来后,将小彦团团围住,现场炸开锅似的,矛头直指向晚,询问其身份来历。
第二天,整个玉陵城都风传着折兰公子收女学生的传闻。
向晚倒是平静的。
按折兰勾玉的计划,她的身份早点曝光也是一件好事。城主大人率先收女学生,就算一时半会儿起不到榜样作用,至少也有一些影响力,对大家更快接受男女平等会有那么一丁两丁点的帮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折兰勾玉上京已有半月有余。天渐渐回暖,空气中隐隐有潮暖的味道。
这日向晚在晚晴阁习琴,反反复复练习那首《高山流水》,几天下来,都抓不住那韵味。这是折兰勾玉很喜欢的一首曲子,颇有难度,她很想在折兰勾玉回来之前将这曲子练得纯熟。
又练一遍,依旧平平淡淡,只不过是没走音而已。向晚停手,起身,在晚晴阁小花园散步。
迎春开得正艳,柳树也有抽芽的迹象,那么杏花,也快开了吧。以前在杏花村,第一朵杏花必是在二月底开的,算算时间,就是这个时候。
可惜,折兰府上没有杏树。
“沈管家,沈管家……”向晚叫住老管家。在杏花村的八年,她日日与杏树为伴,如今恢复了杏花仙子的记忆,对此更是期待。她现在分外想念杏花村那满坡的杏花,如云如胭脂,让人沉醉;更想念那数十里的杏林花海,想念她在杏枝上跳跃穿梭的感觉。
“向小姐有何吩咐?”少主出门前的交待,时时在老管家的心里。
“玉陵哪里可以看杏花?”
老管家沉思半晌,欲言又止,半晌却是摇摇头。
向晚道谢,待得老管家告退,便带了两个侍卫出了府。
第十章
向晚去的是三佰楼。
下午的时间,正是酒楼最空闲的时候。没有客人,伙计们收拾了卫生,正扎堆聊天。向晚进门,自有伙计对他还有印象,又见他身边跟着的是折兰府的侍卫,纷纷起身。
“金掌柜在么?”虽是男装,向晚的声音却是不掩饰的。
众人目瞪口呆。想着这位小哥不是此前酒楼开业酬宾画冠全场的向晚公子,折兰大人的学生么?那天他从头到尾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怎地一段时间不见,人还是这个人,开口却是女声?难道这几日疯传的折兰公子收女学生的传闻竟是真的?
“她在后院休息,姑娘有事,我这就去唤她。”半晌之后,终于有个伶俐的小二回过神来,屁颠颠跑去叫人。
又半晌之后,一袭绿衣的三佰楼掌柜金三佰风风火火的赶来,步履生风,干净爽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折兰府的向小姐来了?”
“金掌柜。”在折兰府半年,向晚心里虽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外气度却也是不差的。大家都这么称呼她,她也不作解释。
“你们都下去吧。”如今的金三佰,自是不同于当初那个南湖酒楼抱着琵琶卖唱的小姑娘了。当初虽也有不一般之处,短短几月之后,却又是脱胎换骨。这个时候向晚来找她,肯定有事,又见一帮小二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不由使劲瞪了他们一眼。
向晚也示意侍卫退下,两个女孩子于是一起坐下。
“金掌柜可知玉陵城何处有杏花?”向晚开门见山,脸上微微有笑容。
竟为这事?金三佰不由一笑,看着向晚,想起她们初见那次,声音柔和,语气利索道:“向小姐太客气了,当日在南湖酒楼幸得你相助,如不嫌弃,便叫我三佰吧。”
三佰楼开业两人虽都认出对方,却一直没有说破。向晚不知金三佰是否介意别人提及她曾在酒楼卖唱之事,没想到今天反由她自己提了起来,如此看来,倒是个爽快之人,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小心眼。
“总是不妥,毕竟你又年长几岁。”
金三佰笑,也不知她这几月来遭遇了什么,又为何摇身一变,成了三佰楼的女掌柜,只是这笑容,倒有几分初见时的温婉:“你是折兰府的小姐,若以姐妹相称,岂是被人说我攀了富贵。朋友则无妨了,只要你不介意,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