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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春来归梦满青山-第79部分

小说: 春来归梦满青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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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驾到。” 
  进退两难之间,高无庸熟悉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我来不及思索,飞快的转过身掀起门帘,只是一刹那间,却依旧瞥见有石青色的衣襟从大门口飘了进来…… 
  踉跄着,走过一条昏暗的走廊,推开一扇门,红到极致的晚霞登时把眼前照得一片通亮。我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几步,避开刺眼的日光,却恰好可以看清对面墙上一幅字: 
  高唐疑雨,洛浦无舟。何处相望?山边一楼。峰因五妇,石是三侯。险逾地肺,危凌天柱。禁苑斜通,春人恒聚。树里闻歌,枝中见舞。恰对妆台,诸窗并开。斜看己识,试唤便回。岂同织女,非秋不来。 
  这是什么? 
  我愕然睁大了眼睛。 
  挂在澄心堂书斋里,临过无数遍的《后唐望美人山铭》,就连横竖撇捺间的勾连顿挫,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末尾,末尾初,那本该是董华亭题款的地方,怎么会,怎么会明明白白印着朝阳居士①的印宝…… 
  窗外的日光好像猛地闪了一下,很多年前的一个情景霎时在眼前拉开了帷幕:那是在木兰围场,他说要把自己的字跟我交换,可我心里想的,却只是,只是如何骗到四爷的墨宝…… 
  原来,原来我一直挂在墙上的,何止是一幅字,那是一个人,多年之前,未曾了却的心愿。 
  隐隐的哭声,似有若无的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炸雷,又将所有的声音都湮没了。手腕一松,一个滑腻腻的东西掉落在地上。我慌忙蹲下身,捡起已经碎成了两截的鼻烟壶,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拼不到一处。 
  一条长长的裂痕,从瓶口处一直伸延到瓶底,将瓶身上一个少女的背影堪堪劈成两半。 
  泪水,忽然毫无征兆的掉落了下来,合着窗外骤然而降的大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淋湿了。 
  我看不见她的容貌,心里却清清楚楚知道她的样子,那个背身而立的少女,昂首站在一片海棠树下,点点绛红色的花瓣随风而下,落在她的头顶、肩膀……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我知道,尽管时间过了那么久,尽管每一颗心都被更迭的岁月打上无可磨灭的印记,可在他心里,她永远、永远,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①朝阳居士:十三的号,好像是四四给起的。 
  …… 
  本来这个只想写半章的,可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了,唉,我喜欢的一个人物,结束了。   
  奈何情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① 
  自从五月里的一场大雨随着仙逝的和硕怡亲王允祥潸然而落,北京城就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闷热之中。 
  此时中秋已过,可灰蒙蒙的天空中,依旧是日光凛冽,一览无余的光明下,大街小巷,都如同笼罩在蒸笼之中。街市上原本来来往往的商家小贩,也全都撂了挑子,躲在蔫头巴脑的树枝下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娘娘今儿个,可是执意要去?”才刚进了马车,一旁骑在马上的孙太医撩起车帘,沉着脸色开了口。 
  我回身坐定,也不瞧他,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语气忽然有些暴躁,一边气恼的拍了拍车板,一边道,“你算算这些日子,自打,自打王爷殒了,一会子发热,一会子中暑,才好了几日,就又要出去折腾,你,你真是……” 
  余光瞥见他那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再瞅瞅自己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的衣裳,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近似残忍的快意,想也不想便望向他道:“孙先生,当初请我给孩子们当师父的人是你,可如今拦着我去上课的人还是你,君可知,言而不信,何以为言?” 
  对面阴郁的脸色愈发的深不见底,沉吟了半晌,他点点头,又朝旁边看了看道,“就算是依着你,那也总该带上小乔,身边好歹有个照应的人才是。” 
  “今天好不容易身子爽利了,也该让她好好歇歇才是,您说是吧。”我学着他的样子,言之凿凿的反驳了回去。 
  “好,好……”他的眼神一凛,似乎勉强还滞留着的一点耐心也被我的无理取闹磨得烟消云散了。负气的一甩手,策马而去,只留下淡青色的车帘无力的晃了两晃,阻隔住恹恹的日光和飞扬的尘埃。 
  心智,一下子涣散开来,伴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如同陷在嘈杂之中无比的静默。阳光透过层层锦缎的车壁,在眼前折射出昏黄暧昧的光影,即使闭上眼,我也能感觉到,一团温热的橘色正在面前缓缓的流动。 
  忽然觉得手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摊开掌心,原来是一串指甲留下的深深的痕迹。如此的用力,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抵挡更加剧烈的痛苦。可扪心自省,我却又找不到,那埋藏在灵魂深处,时时纠缠着的痛不可抑。 
  从未有一个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力,我想出所有的办法,使出浑身的解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点思考的空隙。我以为日子久了,有些事,有些人,可以消散,化作过往的云烟。可我终究错了,错误的以为忘记会是人生必须的一种经历。而当那颗心,那颗束缚在胸膛里却正刻意被我遗忘的心灵,每每悄无声息却无比沉重的捶击着肋骨,似乎都是在提醒自己: 
  我,远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其实,那不过是一种被深埋了许久的渴望,或许是我根本不愿意去面对。但它却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如同每一个清晨,太阳照常升起,万里无云的天空高悬在头顶,对我的痛楚无动于衷。 
  于是,渴望便无法停止。 
  是那个人的怀抱吗?并不安逸也算不上舒适的怀抱,而我却是一直,一直,都在可耻的怀念着…… 
  马车渐渐的站住了,一路涣散的心情,也在车帘打起的一瞬间停滞了。望着眼前青色院墙上砖雕的折枝海棠,忽然有种感恩的冲动。毕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用单纯得几近透明的气息,把我的心一次次催眠至静默。 
  苏培盛扶着我下了车,低垂的嘴角不经意的勾起。 
  “看见什么好笑的事,倒是说出来听听。”我一边朝门里走,一边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苏培盛躬了躬身,道:“主子您瞧,不知是怎么了,那么多的雀儿,都在房檐底下扑腾呢。” 
  随性看了看,几只麻雀正在窗棱上用翅膀死命拍打着,看那架势,仿佛是要一股脑的钻进屋子里面去。我微微一笑,转头朝着立在门口的小厮道:“杜仲,你家孙先生呢,可是先到了?” 
  那小子麻利的打了个千,笑嘻嘻的说:“我家主人刚到了不久,吩咐小的要是见着您来了,就……” 
  一阵古怪的声响从脚下骤然而起,如同疾驰而至的飓风,把门板、院墙吹得使劲地摇晃。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也剧烈的晃动起来。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在苏培盛的身上,正对着我的杜仲嘴巴依旧张得大大的,却已发不出一点声响,他斜斜的跌坐在门槛上,脸上还未散去的笑意一下子悚然成惊恐。 
  地震了!② 
  脑子里才刚本能的跳出这个念头,整个人便被四面八方呼啸着的恐怖包围了。天不再是天,而是乾坤颠倒中一个未知的侧面,飞旋着、叫嚣着的黑暗,从头顶,从背后,从每一个毫无戒备的方向上压了过来,我只有死死攥住苏培盛的胳膊,蜷缩着,躲避着,却也无可避免的倾听着耳边一次又一次的轰然塌陷……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隆隆声终于渐渐的减弱了,听起来更像是凄凉的悲鸣。我尝试着抬起头,抖落掉头上脸上厚厚的尘土。只是那么近的距离,我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青砖的院墙,朱漆的游廊,闪着金光的兽头铺首,庭院里连成一片的九里香……曾经亮彩斑斓的画面,仿佛一下子失掉了生命的颜色,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残破的灰白。 
  前面一片废墟之上,传来几声零星的呜咽。我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满地零落的木板、碎砖瓦砾,不时地磕碰着踝骨脚面,可脑子里却仿佛模糊的在想,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只要我走过去,梦就一定会醒的。 
  走近了,才看清是我的那群学生们,一个个茫然跌坐在地上,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一个不祥的念头蓦然从脑海中闪过,我伸手拉起最大的一个,急急的问:“栀子,孙先生,噢,你们干爹呢?” 
  “啊……”她呆呆的应了一声,空洞的眼神向着四下里的伙伴们扫视了一遍,然后又望向我,异常艰难的张开了双唇,“干爹,干爹把我推了出来,我,我就,看不见他……” 
  一声响亮的啼哭掩盖住压抑的话语,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世界忽然变得一片狭窄,只刚刚好挤住我疼痛欲裂的心房。纷飞飘离的尘埃,仿佛越聚越多的恐惧,紧紧围绕在四周,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的恐惧,多得几乎可以把我完全淹没。 
  “师傅!” 
  “师傅!” 
  …… 
  又是一声声带着哭腔无助的呼唤,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柔弱的悬浮在混乱的空气中。我毫无意识的望向她们,看着那一道道小鹿般惊恐的眼神,齐刷刷的定格在我的身上。 
  我并不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本能的走过去,拥抱她们每一个人,仿佛这样就可以感觉到丢失了很久的勇气,正在心底一点一点的滋长。是啊,在这些弱小的希望面前,我没有权力,或者也来不及第一个选择悲伤。 
  此时,苏培盛带着随侍的几个小太监,和杜仲一起也赶了过来。根据孩子们记忆中的位置,我们开始用手挖掘。破碎的琉璃瓦,倒塌的房檩子,在眼前触目惊心。我一次次将冰凉混浊的空气吸进肺里,拼命的告诫自己:有个人活着,活着,正等在下面。 
  当我们终于把一根粗重的横梁搬到一边,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面露出的金属光泽却又让我完全失去了信心。十几个人,只是用手挖开那根直径半米的横梁,大概就耗掉了两个时辰。如果下面的真是比木头重得多的金属,我不知道,该从那里找到一部吊车。 
  “干爹,我怎么还看不见你啊?”跪在我身边的半夏似乎再也按耐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其余的孩子也被她感染了,丢开手中的石块,失声痛哭。我伸臂搂住身边的两个,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安慰,只眼睁睁看着落下的泪水,浸湿了眼前的土地…… 
  突然间,感觉眼前的金属色彩晃动了一下,又是一下,然后,半截门板形状的东西被掀翻了。我愕然睁大了眼睛,却正好看见满面灰尘的孙太医,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 
  一刹那间,我仿佛看见阳光透过层层的阴霾照射在他的身上。所有的孩子都拥了上去,拽住他污浊的长衫,抱紧他还残留着伤痕的手臂,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他低下头,轻声唤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污迹斑斑的脸上,满是光彩夺目的笑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得呆住了,只觉得四下里枯萎凋零的色彩,都在他的鉴照下熠熠生辉。 
  “玉儿。” 
  我听见有人在头顶上叫我的名字,下意识地扬起脸,一个吻,一个灼热滚烫的吻,恰好落在我的眉心。 
  “你……”即使跟前没有镜子,我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红了。 
  “嘘……”他把手指放在唇边,仿佛恶作剧般地笑着,“我想象过无数次了,很高兴今天这个时候能真的做出来。” 
  “还有,”他也不等我答话,便拉了我的手,自顾自地说道,“愿意跟我走吗?从此青山碧水,天涯相伴,不问今夕是何年。” 
  心里,像是飞进了一只狂躁的小鸟,重重的,毫无规则的撞击着胸膛。我慢慢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迎上他从未如此热烈的目光,“你这,算是在诱惑我?” 
  他优雅的皱了皱眉,仿佛很快地思索了一下说:“就算是吧,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倾慕。” 
  答应他,答应他,耳边似有无数个声音在呼喊着,压迫着我的舌尖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转瞬间,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声音,却在努力的抗拒着。脑海中一个无比清晰的人影,一下子握着朱笔颤抖着写下“大义觉迷录”几个字,一下子又站在允祥的灵位前无声的啜泣,我刚想伸出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那图像却“啪”的一下幻化了,那个人斜靠在御榻上,衰弱的叫着我的名字,苍白的面色与亮丽的明黄生出太过鲜明的对照…… 
  “瑞之,”猛地抬起头,再也不想陷入那样揪心的幻觉中。我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却无力开口答应,因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重复着:我不能,不能抛下他,不能离他而去。 
  “看来,我是用不着再等着答案了。”一个略带几分自嘲的声音,有些不太情愿的响起,顿了顿,又换作另一种轻松地腔调,“不过也好,总比一直想着,留下满腹遗憾来得好些。好了,孩子们,都跟我出去瞧瞧,咱们该是有的忙了。” 
  我看着他回过身,招呼着所有的孩子,然后渐渐地走远,双唇却如同被锁上了一道有魔法的封印,持久沉默着无法开启。远处的一个声音,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轻飘飘的压在人的心上。 
  “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消魂怎地又消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 
  一路步行,满眼都是倒塌的树木和房屋,人们的表情麻木而茫然,似乎还未从突然到来的灾难中清醒过来。就连那些跪在地上,凝望着亲人尸体的人们,似乎也还在疑惑着,刚才明明还在对着自己说笑的脸庞,为何这么快就永远的沉寂了下去,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吩咐着苏培盛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首饰全都散了出去,直到圆明园的门口,就只剩下那只汉白玉的扳指还别在发间。其间,我不止一次的看见更需要帮助的人们,但心里毕竟犹豫了,舍不得,曾经那么多的心动与心痛,如青丝华发,交杂缠绕着,无法分辨,自然也无从割舍。原来爱和恨,就象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而那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近得只要一缕阳光就可以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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