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赋 醉琉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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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宫里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把她诅咒个遍么?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凭什么侍寝?
不大远的路程,云舒坐在轿子里,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外面一声“起——”,把她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面对她的将会是什么!
第七章 护身符:
第七章
护身符(上)
云舒下了轿子,一股冷气蓦地扑面而来。凉沁沁的,她冷不住打了个激灵。望望墨蓝的天空,有一朵朵细小雪白的花儿飘荡下来。
下雪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天倒显得不那么冷,她跟在刘建以及一堆宫女身后,进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灯火长明,几个宫女见云舒也是宫女打扮,却是这般模样进来,十分好奇。若平时韩霁召妃嫔侍寝,皆是光溜溜地由宫女太监用毯子裹了直接送进皇上的龙榻。今儿怎么……未免多看了云舒几眼。
云舒忐忑不安,低头走路,根本不敢打量长乐宫,虽然她亦好奇,皇上的寝殿,会是什么模样。
“站这儿等罢。”刘建说道。云舒看他掀开珠帘,往里间去了,自己偷看了四周,侍立着好多个宫女,皆拿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这里是正殿吧?她低头,很快刘建又出来,领着她穿过正殿左边那挂华丽的珠帘。里间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云舒不安,韩霁明知道她身体不适还传召她来,是想要做什么?
正坐在那儿看卷轴,抬头见她来了,说道:“怎么又穿成这样了?白天那样打扮岂不很好?”
云舒小声道:“在宫中,自然要做宫女打扮。”
他点头,招手道,“过来。”
刘建退出去,此间只剩他们两个了。云舒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韩霁朝她招手,她也站在原地不动。
韩霁皱眉,“过来。”
云舒扑通一声就跪下,“皇上,请您不要为难奴婢。”
韩霁瞳孔收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拒绝朕!”
“求皇上。”云舒匍伏于地上。
“你难道不怕脑袋搬家吗?!”韩霁吼道,真是天下罕见,他一个皇帝想要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几次三番下不得手!
“求皇上。”云舒一字一句,凄楚无比。
韩霁咬牙切齿,“起来!”
“求皇——”
韩霁一声吼,“烦不烦,一直这三个字!”
云舒这才抬起头来,大眼望着他,无限无奈可怜。韩霁被她的眼神盯着无比心虚,皱眉道:“先起来。反正今儿是要不成你。”
云舒仍是跪着不动。韩霁生气:“你还想做甚?快起来。”他真是疯了,后宫三千,什么人不好选,非要她侍寝么?谁知道她究竟是使了什么魔法,竟能让他如此疯狂地想要拥有。可是竟能如此在意她愿不愿意。一定是疯了。
他有时会突然间想起她来,在公事,或是拥着别的妃嫔的时候。这是他许久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感觉了,是爱么?
“皇上,奴婢当日已经说过,只想安安顺顺地过一生便罢,不要荣华富贵,不要侍寝承宠。求皇上成全。”云舒声音颤抖,全身冰凉。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知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命运!
果然,韩霁大声地拍桌子,怒道:“你未免太不识抬举!”
云舒闭着眼睛。横竖就是一死,她不怕——她不要,不愿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韩霁见她闭上眼睛,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他将她扶起,云舒期盼地望着他,希望他应允。
韩霁蓦地长长叹一口气。她宁得罪他,也不愿意成妃成嫔?难道她真的不怕他一怒之下赐她死么?若真的如此,她也太烈性了!心中柔肠百结,又气又好笑地道:“起来罢!依你。”
云舒大喜,“谢皇上。”
韩霁不禁生气握拳,答应她可以不让她侍寝,竟能兴奋成这样么?还未开口,云舒立刻就道:“皇上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谢皇上成全。”
韩霁摇头不已。早几年上战场杀敌,虽然雄霸一方,却不曾强人所难,对云舒,他也不能勉强,不能霸王硬上弓。虽然他仍然有些不愿意不甘心。
云舒怯怯地问道,“那云舒是否可以回聚依殿了。”
“不能。”
“那云舒在这儿,做什么……”在他身边,只能让她觉得局促紧张和不安!
韩霁不悦,“不要这么心慌成不成。是想你帮朕做件事。”
又来了……免费的差使!云舒心下暗叹,却无可奈何。谁叫她是宫女呢。“皇上要云舒做何事?”
“凌心太妃快要生辰了,朕想着她极喜欢绣品,你女工那么好,所以少不得劳驾你帮忙做件凤袍。”韩霁仿佛还有些过意不去似的,“你做成了,朕必重赏你。”
云舒顺口接下道:“皇上若尊重奴婢的决定,便是最好的赏赐了。”
韩霁翻了个白眼。她就非得这么时时刻刻地提醒么?“既然朕已经开口,就不会再反悔。你就安心罢。”
云舒这才欢喜起来。人都说君无戏言,他这句话,无疑是给了她一张护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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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护身符(中)
韩霁看她这模样,摇摇头无奈地道:“好了,你若想走,就走罢。”
云舒点点头,“那云舒回去了。”
“外头下雪了,穿这么单薄,只怕会着凉。凝霜,”他朝外头喊了声,便有一个衣着与其他宫女不在一样的宫女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把狐狸面的鹤氅拿来。”
云舒赶忙推拒,“皇上若体谅云舒,便让我这么去罢。只怕这些鹤氅,奴婢无福消受。”
韩霁忽的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在后宫之中,她一个宫女突然之间被召入长乐宫,又被赏赐这样华贵的狐狸面鹤氅,想必是会引发没有硝烟的战争,既如此,还是算了。“那你去罢。”
云舒迅速地出得长乐宫来。
外头的空气冷咧,直吹进她的骨子里去,她呼一口气,在大团白雾便在面前散开。笑笑,伸手接住一朵雪花,让它在她温暖的手心,慢慢化去。
今儿,也算是见识了韩霁的胸怀了。换是怀忠帝,她若敢这样请求,只怕早已人头落地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激韩霁,同时又有些抑郁起来。
这样的他,却正是她要下手的对象!
蹙着眉尖,心里越发沉重,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双肩的无力,所处环境的深深无奈。风刮得越发厉害,简直像利刃在剜着她的骨子。云舒走着走着,蓦然想起夜赫来。
嘴角微抿。夜赫,真是个锋利的男子!他目光敏锐,仿佛能洞悉一切般,这是她在他面前感到局促紧张的最重要原因吧?想起他曾经抓着她的手执黝地给她温暖,脸忽的烧了起来。
他是她见过的最霸道的人……他冷漠的外表下,却有颗温暖的心。几次三番对她施以温柔;在芙箩舟上的时候,他还会说笑话呢,鲜少看到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可是他终究血洗过北魏子民的躯体,结束过他们的生命!
深深地吸了口气。好矛盾,明明应该是国仇家恨的敌人,她对他就是产生不了那么厌恶的感觉。他也会和她一样,有这样无奈的感觉吗?不得不去做他不愿意不想,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可惜那几个杀手——想到那些杀手,云舒美丽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疑惑。
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上次的投蛇,这次的暗杀,想必都不是意外吧。
不知道会不会是北魏那里派人做的呢?
望了望天色,没有月亮,但天空却格外明亮。雪有点下大了,大朵大朵地飘落下来,飘飘朔朔的,在墨黑的夜空下美得决绝。
她到花草司附近一棵大树下,手指轻置唇中,一声清啸飘出。然后她蹲在树底下,看着雪花飞舞,有些冷,她搓着手,在雪不断加厚的雪地上用树枝胡乱地画着图案。
这样过了会儿,站起来。寻思着,怎么程力还没来?难道已经睡着了么?
低头去看快被雪覆盖了的那些她所画的图案,心里蓦地一惊:她写的,怎么会是个赫字?
呃,好象她刚才只是无意识地乱画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只见程力穿着厚重的棉服,双手拢在袖子里,鼻子嘴巴喷出白烟来,“哎哟,我的姑娘,你怎么这个时间叫人来,还是下着这样的大雪。当真要把人冻死了。”
云舒嘻嘻笑,“打扰了您的美梦,不好意思了。”
程力笑了,“你这么夜了约我出来,想必有什么大事?”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觉得疑惑。”当下把在芙箩舟遇刺之事告诉他,然后拿眼瞧他,小声地问道,“会是咱们北魏派人来做的么?”
“我没有收到消息。”程力皱着眉,“应当不是罢。”
“哦。”她点点头。
“你在御膳房之中,可还好?”
“很好。”云舒蹙着眉尖,“只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并不容易。”
“我知道。但是,听闻皇上对你十分有好感啊。”程力呵呵笑了。
“这个好感,未知可否利用得上。”她淡淡的,心下什么滋味也有。韩霁对她,几乎是包容与温柔的,真正要对他动手吗?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怀惴过害人的心,可是这一次,她好像无从选择。师父真的给她出了好大一道难题!
“当然可以,哪日可以趁着他愉悦的时候,假意承欢,说要做菜给他吃。这样的情况下呈上的菜肴,不会有太监试探。只要份量够,让他一口便可往生,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云舒苦笑不已,“岂有那么容易的事呢。”
“总之既有这分际遇,就该好好利用。你现在在御膳房,混得不错罢?”
“离当大厨子,还是有点距离。”唯有自己能独立做御膳了,方有机会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往菜里加‘佐料’。
“约莫还需要多少时间?”
“一两个月之内应当可以。”云舒颇有自信地道,“这个时间,应当不长罢?”
程力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些话,程力道,“天儿这样冷,你也别为美穿得这样利索,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云舒笑着点点头。两人各自离去。
经过鸣翠坞那条大道时,天色暗了下来,四周黑漆漆,幽幽暗暗,万籁俱寂中只有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咯吱声。蓦地想起那日中午,就在这里,竟窜出一个刺客来。
然后夜赫救了她——冷漠的脸庞,冷漠的眸子,执黝地将她的手拉过去,包扎伤口。心怀莫名刺疼,她醒警过来,老想着他做什么?!
真是奇异了。想必是今儿他们吵架的缘故。她这么自我游说。
又想起魏长歌,嘴角微微地勾起来,又沉下。他说要等她……可是,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她不能毁了他啊!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念头突然闪电般窜进她的心中:倘若有天,她下毒成功,魏长歌怎么办?
她可是魏长歌举荐到御膳房之中的啊!以前从未想到这层,如今突然想到,竟吓出了一身的汗。他可不能因为她而前途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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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护身符(下)
次日早膳之后,把御膳房的事情处理完毕,想着几天未曾去看冰尘了,便到飞柳院去。远远地便听见一阵铮铮琴声。沁雪迎出来,“云舒姐姐来了——听说皇上昨晚——”
云舒摇头,“没那回事。”
“哦。”沁雪吐了吐舌。
云舒进屋去,冰尘临窗抚琴,神态专注,素手抚于琴弦,刹那间天籁乍泻。似是听闻她进屋的声音,冰尘停了音乐,抬头。见是她,微微的笑,招手道:“你可来了。好多天不见你。”
“最近有些忙。主子怎么不好生保养?越发纤瘦了!”
“不要紧,身体比从前好似要更好些。”冰尘拉着她的手,笑笑:“还说经常会来找我,才调去御膳房多久呢,便几天才来一趟。再过一阵,索性不来了。”
“怎么会。最近一切安好?”
“嗯。”皇后经过上次的事,沉默安分许多,而刘贵妃又自己同皇上说要在宫中禁闭三个月,使得后宫就更加平静了。“但愿一直这样。”
“如此甚好。”看来皇后与刘贵妃,在短时之间不会有什么动向了罢。
“昨晚,皇上召你侍寝?”冰尘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的事,”云舒笑道,“不过有件事想委托我,所以召了去。”
“哦?”看来传言是真的,皇上召了云舒去,却又不知为何没侍寝成。“哦。”或许,这样也好罢,不必卷入后宫的斗争之中。
云舒又将前儿出宫的事跟她说了,引来冰尘无数羡慕。“没想到还可以出宫。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出宫,还是跟着母后去进香呢。”
“公主金枝玉叶,养在深闺,自然是这样的。哪里像我呢,从小就野惯了的。”
冰尘扑嗤一声笑,“外头可有新鲜的物件可以带进来?”
云舒摇头,“宫门的守卫守得可严了,哪里能带得进来。”
“也是。”
两人感叹一番,云舒方回御膳间去。至傍晚,云舒掌勺做了一道自创的菜式呈给皇上,魏长歌在旁边不住点头。果然她有天赋,不过学习一阵,就能做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来。若他当年有这样的水平,想必早已飞黄腾达了。
午饭之后,云舒想起昨日冒出来的想法,在闲瑕时问他道:“魏大哥,你想一直呆在宫中做御厨么?”
魏长歌摇了摇头,“等攒够了钱,我会开家京城最好的酒楼。”
云舒眼前一亮,“如此甚好!自己做老板,总要比在这里当差强。而且你的手艺那么好,肯定是京城首屈一指的。”
魏长歌笑了,“所以我在攒钱呢,万事等你出了宫再做打算。”
云舒的脸微微地有些变化,眸光黯沉了下来。出宫于她而言,那是遥遥无期的呀。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魏长歌关心地问道。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