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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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事。”遗玉揉着发痒的鼻子,并不觉得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衣服套了回去,坐回床平彤将盆盂端走,又倒了一杯茶递上来,见她咕咯咕咯地喝了下去,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王爷也真是的,怎由着你吃那么多花生。”
遗玉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地毯,不好意思地转着手里空杯子,底气不足道,“我饿了嘛,清晨只吃了一小块油饼。”
“叩,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主仆三人都是纳闷,李泰刚走没多久,这又会是谁来。
“谁?”平彤见遗玉点头,边朝门口走去,边出声问道。
“叩,叩,叩。”没人应答,只有这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响,为了让新房安静,园子里没几个下人,这便让平彤有了警惕,手放在门把上,却不打开,扭头看向遗玉。
“是谁?”遗玉问道。
“哟!”
一声清亮的短啸,险叫她丢了手中杯子,没瞧两个丫鬟脸上异色,一拎裙子便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嘴里惊喜道,“银霄、是银霄吗?”
“吱呀”一声,门被她拉开,迎面一阵风将她裙角扫地轻轻扬起来,伴着“扑腾扑腾”的响动,就见门口立着一道半人高的大白鸟,正兴奋地垫着爪子不住扁动着翅膀,仰着脑袋拿那一对红丢丢的圆眼睛瞅着她,这大鸟,两年不见人,却半点不怕认错,一歪脑袋就靠到遗玉腿上,亲昵地蹭了起来。
“哟、哟。”
第122章 大婚(完)
王府前院宴客厅中,坐满了前来道喜的客人,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金黄焦脆的烤羊羔、乳牛,精作的鳌花鱼、龙凤蟹,茯苓花雕猪,有翠涛过玉菱之名的银壶兰生酒,奢侈地摆满每席银足食案。
在这般少见的华宴上,众人得以尽情享乐,锦衣华服,觥筹交错间,最显眼的还是一身朱服的新郎李泰,从下午天还大亮,一直到黄昏,院里院外喜灯一片片亮起,吃吃喝喝天南海北地聊了快一个多时辰,这群人还是乐此不疲地向李泰劝酒。
杜楚客和谢偃在李泰旁边跟着挡酒,已经是喝的头晕眼花,李泰精神却还好,正被文学馆一群喝糊涂的学士学者们缠着作诗,平日这些人断是不敢这样的,李泰也不是故意在今天纵容他们,左右他都是要在此等待戌时吉辰,与其被李恪一干缠着,不如看这群属下磨嘴皮子,打发时间。
另一头,程夫人和卢景姗坐在一处相谈甚欢,程咬金被派到京外巡兵未归,没能参加这场婚礼,同是作为娘家人,邻桌的卢荣和卢荣远脸色却不多好看,几次冲卢景姗使眼色把她叫过来说话,都被卢家二姐无视掉,最后就只能作伴喝着闷酒,刚才一群人去闹洞房,他们两个却眼睁睁瞧着那四十八车嫁妆被装了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抬进了魏王府,里头不少宝贝都是当初卢中植本该变卖过的,现在成了这侄女独一人的嫁妆,怎么让他们心理平衡的了。
程小凤虽已出了学籍,可程家大小姐同卢家二小姐交好的事却是国子监那群少年人尽皆知的,今天她又早来给新娘铺床,亲密尽显,这会儿就被几个还在国子监念书的学生围住聊起今天这桩喜事,问东问西,起初程小凤还有兴致答他们,后来就被搅晕了头,就借了水遁出去透气。文学馆那边列座,有人见她离席出门,便也放下酒杯悄悄跟了过去。
因着今天这场大婚,程小凤昨晚激动的落枕,正在无人的地方捏着脖子,就听身后一句唤:
“程小姐。”
扭头就见着那高鼻细眼的男人冲她露牙示笑,皱眉上下打量他一遍,没好气地哼道,“齐先生今天倒是人模人样的。”
齐铮毫不介意她暗骂,走到她身边站着,整理了下身上的,得意洋洋道,“我这身可是特意为今天赶做的,怎么样,合身吧。”
那天程小凤去文学馆找李泰麻烦,回来路上顺道修理了这胆敢占她便宜的狂徒一顿,等揍完了人才认出这是文学馆的学士,回去后就有些后悔,可今日再见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就觉得来气,哪里还能挤出一点内疚。
于是便白眼道:“就为穿件新衣,令夫人还不知耗了好多针线眼力才赶出这么一件,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可是冤枉。”齐铮翻起袖口叫她看那绣纹,“瞧瞧这标记,是东都会绣房的大工女做的,齐某家里只我一口,老娘都没有,哪里来的夫人。”
程小凤自觉说错话,绷着脸道,“年过弱冠还没娶亲,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齐铮放下袖子,哈哈干笑道,“魏王不也今日才娶么,你不也——”话没说完,他忙闭嘴打住,但还是看见程小凤黑了脸。
“我怎么了。”程小凤一指头戳在他胸前,“你倒是说啊,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程女十八不愁嫁,外头是不是这么说我的?”
齐铮被她戳着胸口连连后退到墙下,嘴里艾艾地解释道,“唉,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先别生气……”
宴厅中,李泰扭头看一眼外面转黑的天色,又让由着下属将他杯子斟满,转头对杜楚客道:“你留在这里招待。”
杜楚客糊里糊涂地点着头,李孝恭大手一挥,大着舌头道,“去、去吧,莫叫侄媳妇等急了。”
李泰点点头,环扫一圈厅中酣醉的众人,举起酒杯,浑声道:“本王不胜酒力,诸位慢饮。”
说罢,将杯中酒水饮尽,塞到随同的下人手里,便朝着门口去了,可李恪一干又怎会看着他轻易离开,这便起身大笑道:
“哈哈,四弟真是心急,这天色还早,今日是你大喜,大伙儿都在这里坐着,你又怎好装醉溜人,来来,再与我们喝上两壶。”
“王爷莫急走,再喝几杯!”顿时一片应声四起,想是不将新郎灌醉,心有不甘。
李泰稍一沉吟,便伸手击了两掌,就见四角涌出几个手抱大酒坛的侍从,直接将那些酒坛子摆在几个叫声最响的人前,在一片哄闹声中,自己也接过一坛拎在手上。
没过多会儿,还在外面斗嘴的程小凤和齐铮,就听见里头的吵吵声忽然又大了几分。
……夜幕降下,若能从高空俯瞰,必见王府园中连成一片的灯火璀璨,尤其是东北一角绚丽,翡翠院前那条折桥上头,一缕彩灯从桥头亮到院门丘,湖水里漾着光影,将岸边绿竹也映燃。
“小姐,你快来瞧瞧,这外头真漂亮。”平卉喜声道。
遗玉闻声,将手里花生丢进银霄喙口,拍拍它脑袋,起身走到窗边,银霄仰头几个轻抖就把花生粒子咽下,转转脑袋,咕哝了两声,摇着身子跟过去。
这院子设计的精巧,非是那种规矩的四方,像是她现在的内室,东侧连着外头客厅,南边那侧窗子却是临着湖面,推开窗子,就能清楚地看见湖景,连并那斜对面燃灯的折桥也可看见半条,外头夜光正美。
平彤领着两个从璞真园带来的丫鬟,端着水酒菜看进屋摆放,瞧遗玉立在床头吹风,忙过去将她拉开,紧紧关上窗子,瞪了平卉一眼,又不顾银霄“咕咕”抗议,从她手里拿走那碟花生,提醒道:
“小姐,快到戌时了,王爷不定待会儿就回来。”
两个小丫鬟害怕地瞧着银霄惊人的模样,放下碗碟便缩到门口去站着,平卉瞧出她们害怕,便打发她们出去守门,自己又将食案摆放了一遍。
“都戌时了吗?”遗玉反问道,因为银霄突然跑出来,她并不觉得时间过去太久,这么被平彤一提醒,看她走到床边铺起那床火红的被褥,想到李泰等下就要回来,便觉得心跳又开始不稳,来回踱了几步,由着平彤铺好床后,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整理着好她裙角,又拿了湿帕子给她擦手。
瞧她又紧张起来,平彤补道,“王爷许是还在前院敬酒,大概没这么快回来。”
话刚说完,本来还趴在遗玉脚边的银霄就拍着翅膀立了起来,“哟”地冲她叫了一声,便半飞半跑地朝门扑腾去,一头扎进门口的红帘里,眨眼不见了鸟影。
遗玉见它慌慌张张的模样,正是纳闷,就听见外头丫鬟“啊”地惊叫了一声,又过了没多大会儿,便听见她们细声问好:
“参、参见王爷。”
之后没见人应,可几息之后,红帘便被撩起,遗玉看着走进来的李泰,这才明白银霄刚才为何跑走。
“王爷。”平彤平卉行了礼,一个问道,“您先用杯醒酒茶?”
李泰没理,径直走到遗玉身边坐下,“取合卺酒来。”
两个侍女不敢不听,遗玉却闻见他一身酒味,下意识伸手按在腰上摸了摸,可惜她今天出门是没带药囊在身上,自然也没醒酒的丸药,便劝道,“还是先喝杯醒酒茶吧。”
李泰在她脸上落了一眼,摇摇头,接过平彤递来的合卺,“都下去,到院门口守着。”
遗玉听这话,身子又僵直起来,眼巴巴地瞅向两个丫鬟,企图用眼神挽留她俩在屋里多待会儿。
平彤平卉相视一眼,一个去灭纱灯,一个去衣柜里取出一方折角的白布,送到床边当着两人面塞进枕头下,又瞧一眼自家红衣白瓤一脸惹人的小姐,留着窗下两方红烛,识趣地退下去,将门帘垂下,关好了室门,出去见到门外两个正在出神的红脸丫鬟,拧了下眉,便把她们赶远了。
二楼处,一道白影闪过,银霄换了位置,黄金利喙闪着凶光,一双红眼盯着这夜幕,逃不脱任何一道贼影。
……装酒的器物是用一只匏剖为两半做的,之间连着红线,里头盛着一层透明的酒水,夫妻共饮,是有一体之意。
两只红烛摇着光影,遗玉目送平彤平卉离开,听见外头门响,屋里一空一静,直叫她脚趾头都绷紧起来,掌心抓着柔软的床褥,兀然脑子里就浮起上午在马车里看的那两页羞人的小图,一下手便红了脸,怯怯地扭过头,却见李泰正拿将一只瓢中酒水倒进另一只瓢中,闻着他没少喝酒,可一张俊脸依旧是那般冷淡,连些醉态都无,更别说是紧张了。
也是,只有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遗玉心里酸酸的,她之前不愿计较这点,便是怕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也有奢想过他能同她一般,但前头几次两人亲近,却半点看不出他有什么手生的迹象,不定是怎么个久经花丛的老手。
李泰却不知遗玉心里正在灌醋,将那只仅剩一层薄酒的瓢器递到她面前,自己则拿了满满一瓢,这般做法,无疑是因为她那醉后不记事的毛病。
遗玉越想心里越不舒坦,从他手里接过酒瓤,就往嘴里送,却被李泰握住手腕制止。
“一起。”
这合卺酒,就是要夫妻一同饮下,才得一体之意。
遗玉腕子被他捏住,方觉他掌心热的厉害,这两瓤之间红线并不长,他控着她手送到唇边,自己也低头过来,待尝到酒味,两人额头已是几乎贴在了一处,近的能听到对方呼吸,混在一起,同了步调,这般合卺,那连在两头的红线,如是牵在心角一般,酒入口,就连吞咽的声音,也是一齐的,滑进喉里的微辣酒液,烧的人心口发烫。
放下酒瓤,遗玉还沉浸在那微妙的感觉里,李泰却拿着空瓢,起身走到食案边放下,看着案上几道未动的小菜,端了一碟水饺走回来,夹一只送到她嘴边。
上次被他喂东西已是两年前的事,遗玉不好意思地张了嘴,将那过大的饺子咬了一半,果然难吃,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想着这饺子的兆头,她便又凑上去,他却一反手将那半拉饺子丢回盘子里。
遗玉傻眼地看着他将盘子放在一旁案上,便开始系两人袖上红绳,连那句最关键的话都不问,只当他忘了,忙捉住他手,结结巴巴道:
“是、是生的。”
李泰抬头瞥她一眼,又低头去系那红绳,“我知道。”
瞧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遗玉先是郁闷了一下,复又想到这结红绳是最后一步,转而又开始紧张。
李泰手指灵活地将那红绳打上死结,拉了两下确认这足够长又不影响活动的红绳挣也难断,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她被红烛照的分外明媚的脸庞,一片红色中露出的细白颈子,精致小巧的锁骨,贴身的束裙包覆的纤浓,还有那分外惹人的玲珑腰线,视线一缕缕在她身上缠紧。
屋里静悄悄的,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遗玉却能察到明显的异样,红绳结,花烛夜,这屋里的空气都好像变了味道,她被那双碧幽幽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直觉就想要逃,“嗖”地一下就从床边站起来,两眼盯着门口,磕磕巴巴道:
“你、你喝了不少酒,我还是让、让人送醒酒茶来。”
李泰哪里会让她跑,袖子上还系着红绳,她没迈开一步,便被他长臂一捞,又快又准地从背后勾住她腰肢,手中不盈一握的纤细直让他眯了眼睛,轻轻一带,就在她惊呼声中,把人拉了回来,直接倒坐在他腿上。
“不需要,我没醉。”
头上钗环一阵叮当脆响,后背猛地贴上一堵墙,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遗玉挣扎了几下,腰上的铁臂却勒的更紧,她慌乱地扭过头去想说些什么,却是自己送上了门,被他一手捏住下巴,重重地覆唇上来,几下辗转之后,湿了唇角,随即便硬生生地用舌头顶开了她细白的牙齿。
酒浓混着薰香,在她唇舌间一阵翻搅,一捕到她嘴里那瑟缩的柔软,就毫不留情地缠上去将她困住,只能由他索取,一手紧贴在她腹上朝他胸前压来,让她挣脱不开。
遗玉起初是被这突袭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去挣扎,腰上被狠狠勒了两下,眼里映进两点红烛,这又想起现在是新婚之夜,这人等了她两年之久,忍了不只一回,心头倏尔一软,便放弃了挣扎,仍然僵硬,却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闭上满是羞涩的眼睛,由他放肆,本来还在掰他的手指也摸索到腰上的手臂,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察觉到她的乖顺,只是片刻之后,他的动作便也随着温柔起来,勒着她的手臂渐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