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九天-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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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是错误的。
你、是、错、误、的。
慕容非在口中无声的念着。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事实上,这几个字几乎是烙在他的胸口,留下一片血淋淋的印子……虽然早已不觉得痛。
后来呢?慕容非继续想着。后来……后来就是对方自顾自的摸着胭脂,不管不顾那个孩子哭喊着被人拖拽出去的场面吧。
尽管已经时隔多年,但再一次回想起来的慕容非还是忍不住钦佩对方——在那混杂了尖利的哭喊声、愤怒的咒骂声、还有各种各样撞击声的嘈杂环境下,对方竟然能眼皮也不抬一下——是真正不抬一下——的自顾自的画着妆。
真是好定力啊。慕容非想着,然后慢慢敛起了笑容。并非因为多年前的是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感慨,而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竟然有了些不对——在从尚书府出来之后。
楚飞的事情很顺利,顺利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是,他依旧不高兴——不是并不‘高兴’,是‘不高兴’。
那么,为什么不高兴?慕容非问自己。是因为算计了人,还是因为……
……因为,楚飞对待自己母亲的那种态度?
慕容非会因为算计了人而不高兴。
这句话便是说给慕容非自己听,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而楚飞对待自己母亲的那种态度……
慕容非并不以为一个在外边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人在家里会有多好的表现。可是事实上确实如此——楚飞对楚夫人的态度,几乎已经到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迎合的地步。
不是因为惧怕而生的小心翼翼,而是因为爱——那种喜欢孺慕到了极致,宁愿自己受尽所有委屈苦楚,也不愿对方有丝毫不开心的爱。
楚飞是为了楚夫人才去找姬容的。
在听见楚飞说那句‘我愿意’之时,慕容非心中便有了这种明悟。
若没有楚夫人,依楚飞的个性,莫说死,纵然是活剐,也是一身傲骨如竹,不会踏进凤王府半步。可这世上有一个楚夫人,有一个对楚飞而言代表世间一切美好的楚夫人。
于是,那一棵极刚的竹子,便深深的弯了腰。不能委屈,无法委屈。可却反而……
反而,让人欣羡。
慕容非有了一瞬的恍惚。正是这时,一道劲风自他后背袭来,转瞬而至!
虽立时反应,但之前到底过于沉寂,慕容非终究慢了半拍,让劲风划过脸颊。
有些疼,但并没有破皮……不是利器。在脑海判断出这个结论之后,慕容非也看见了那道‘劲风’——一枚狭长的树叶。
眉梢轻轻一跳,慕容非转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个唯一会来到自己院子里的人——司徒凛。
站在慕容非身后,随手丢了跟草打招呼的司徒凛挑挑眉,神色里带着万分的惊讶:“没躲过?——你的武功退步得这么多了?”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慕容非只道:“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听见慕容非不太客气的问话,司徒凛顿时微怒:“给你送信!你道我真的没事爱往你这里跑?——主人冷冰冰不说,进来的规矩还大得吓人!”
慕容非不由微笑:“送什么信?”
尽管自己先开头说送信,但当慕容非真正问了,司徒凛反而避而不谈:“最近帝都是在清洗吧?”
“不错。”并不焦急,慕容非颔首。
“似乎有一定的范围……”这么说着,司徒凛抬眼看向慕容非,“之前的那个神子,还有慕容府……似乎都在这个范围之内吧?”
“不错。”再次肯定了司徒凛的话,慕容非笑道,“你们查到了?”
“我们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何况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传得比官府还快点。”司徒凛摆摆手。稍顿一下,他还是略带担忧的开口,“既然是关于慕容府……你也应该被牵扯在内吧?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最后一句,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身后的人的意思?”慕容非问。
“有差别吗?”司徒凛瞪着慕容非。
“很大。”慕容非温和的笑着。
司徒凛忍了忍:“是我后面的人的意思又怎么样?”
“那就替我谢谢你后面的人。”慕容非说得十分客气。
司徒凛脸色稍霁:“如果是我的意思呢?”
慕容非想了想,然后不知是哪个神经搭错了,回答:“那还是不用了,等事情结束之后给我收尸就好了。”
此话一出,愣了两个人。
慕容非姑且不说,司徒凛是十分怀疑的看着慕容非,然后带着万分迟疑道:“只有我来给你收尸……不用我替你送死,然后被你收尸?”
这么说着,司徒凛再看了慕容非一眼,不由喃喃:“不,如果我死了,你大概根本不会替我收尸吧。”
他当然不会替他收尸。回过神来的慕容非想着。皱眉片刻,始终不理解自己方才为什么会那么说的慕容非难得耸肩,道:“你就当我今日有些多愁善感吧。”
“你?”司徒凛抬了抬眼,然后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慕容非没有指责对方——因为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笑过之后,司徒凛正了颜色:“看你的反应……你知道帝都开始清洗的事情?”
慕容非点了点头。
司徒凛问:“有没有什么打算?”
“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打算?”慕容非微笑。
司徒凛却只是笃定:“你是那种没事都能折腾事情的人,不会没有打算。”
慕容非哑然。片刻,他道:“这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凤王愿意出手就足够了。”
“若是对方不愿意出手呢?”司徒凛紧跟着反问。
慕容非稍一停顿,须臾微笑:“那就让他愿意出手。”
——用那位能让他动摇的楚家公子。
……
……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坐在书房内的姬容正翻开着这几日聚集而下的各种情报,直至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
“什么事?”姬容出声。
“回凤王,外面来了个客人。”走进书房,管家行了一礼,回答。
“什么人?”翻着东西,姬容漫不经心的应道。
管家稍一犹豫。
姬容抬了眼,微皱眉:“怎么?”
“……来的是楚公子。”管家轻声回答。
姬容翻着折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久久无法动弹。
“是不是要小人……打发了对方?”管家有些迟疑的开口。他当然知道眼下楚家在帝都中尴尬的处境,但他同时还记得——记得当初姬容对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痴狂。
姬容一时竟无法开口。不止无法开口,他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都有些流失了。
管家静静等着姬容的决定。
忽然没了力道,尝试好几次方才曲起拳头的姬容借着掌心的些微刺痛,终于开口:“不……让他进来吧。”
管家应声退下。
姬容接待楚飞的地点是在凤王府的大厅。
但跟着下人进来的楚飞看见姬容的第一句话则是:
——“不知小人可否和凤王单独谈谈?”
谈话的地方很快换成了凤王府的书房。在把下人都遣出去后,姬容开口:“楚公子找本王有什么事情?”
虽来此之前便已经有了决定,但当真正站在对方面前,楚飞一时之间还是说不出话来。
姬容也沉默着——事实上,在这一刻,他的心甚至比对方还更乱一些。
楚飞是来求自己的。姬容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求。同时,他还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前世里,他记得楚飞只求过自己一次。
是……因为什么而求他?姬容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翻找着。
而这时,楚飞也开口打破沉默:“凤王殿下,家母身体不好。”
姬容眯了眼,没有接口。
楚飞则继续往下说:“圣上对楚家的判决,小人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家母……”
说到这里,楚飞顿了顿,他一直冷淡的神色在这一时仿佛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家母体弱,实在受不了奔波或者刑求。”这么说着,楚飞站了片刻,终是垂眸,缓缓屈膝跪倒,“求凤王开恩。只要家母能安度余年,小人愿意做……任何事情。”
仿佛是白日惊雷,一刹那之间,姬容突然想起了对方在前世那唯一一次求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是求自己放他走,也不是求自己放过他的妻子和孩子,而只是求——求自己让他去见他病重的母亲。
而自己呢?姬容有些茫然的想着。
自己当初似乎因为对方始终反抗而大发雷霆,想都不想的拒绝……导致对方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而说起来,当年害死楚夫人的病是‘忧思过重’——这忧思,也当是因为他吧?
楚飞还跪在姬容面前。
而姬容,却忽然笑了。
那么,就是他害死他的母亲了,甚至让对方连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那个他唯一会为之求情的人。
原来,他和他,错得那么早,错得那么……
无可转圜么?
姬容笑着,他的笑容里渐渐渗入了怅惘。
他爱了对方二十年,可是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下一世,他才醒悟到,原来自己和对方的爱情,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从最开头,他就错了。
——从最开始,对方就只是在恨他,恨得再容不下分毫其他感情。
姬容站起身,他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楚飞。
然后,他终于放开了手。
第七十三章 情到浓时
帝都 瑾王府
姬辉白已经在书桌前坐了一天了。
在这一天里,他不止处理好了之前累积下来的众多事物,还根据眼下的形势制定了一些计划。当然,这些计划的最终实施还需要他召集府中众多幕僚一起讨论。
更钟的声音从窗户外边远远的传了来,精神一整天高强度的集中,让姬辉白多少有了些疲惫,可他仅仅揉了揉眉心,便继续翻开下一份折子。
夜有些凉,风不时从敞开的窗户中吹入,悄然掀起纱帐一脚。
作为一等亲王的书房,瑾王府当然不会在火光上面克扣。故此,尽管书房极大,但沿着墙角摆放,隔数十来步便有一盏的铜灯还是将书房照的灯火通明。只是,这样的灯火在只有一人的书房里,却只把书房照的越显空旷寂寥。
是姬辉白让伺候的下人全部出去的。
虽自幼长于深宫,接受世上最好的生活及照顾,但姬辉白其实并不太喜欢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人——这或许和他一时以来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有关。不过还好,羽国在这种事情上虽也有一些规矩,却并不太严,甚至还隐隐鼓励皇子们相对独立俭朴的生活,否则,姬辉白大约会更头疼一些。
让他头疼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此时,就在姬辉白执笔的右手边,放着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写着一行简单的字,没有开头,没有落款——这是一份最常见的情报,每天里,这样常见的情报姬辉白能收到还几百张。
但这又不是一份最常见的情报,至少对于姬辉白来说不是——因为它没有被随意堆放于桌子角落那一堆纸张中,更因为它说——
它说:楚风二子楚飞深夜入凤王府。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以及楚飞去凤王府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姬辉白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皇兄会如何选择。
是接受对方的条件然后帮助对方,还是索性不用对方付出什么便直接帮助?
外头的更钟隐隐约约响了三次,已经三更天了。
姬辉白终于合上了最后一本折子。
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静静的休息了一会,方才将视线投到那张静静躺着的纸上。
姬容一定会娶妻,并且要留下子嗣。姬辉白知道,并且以之为常事——子嗣是一个统治者统治稳固的最基本要求之一。
姬容还可能会有其他情人,不拘男女。姬辉白也想过,虽不可能高兴,但倒也没有太强烈的排斥,只做看不见便好——从小的教育让他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浪漫追求,除了喜欢姬容这一项,也懒得在一些并不绝对重要的东西上面花太多的精力,以及冒太多的风险。不过……
不过……如果那些情人之中,有一个是楚飞呢?
有一个,是可以让姬容为之处罚他的人呢?
姬辉白默默无言。
想在回想起来,之前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其实本身也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委实有点多了,多得让他几乎……忘记某些事情了。
姬辉白轻吐出一口气。
如果是楚飞呢?如果姬容始终喜欢着对方,并且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呢?
姬辉白微微眯了眼,过去那段糟糕已及的回忆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姬容始终喜欢对方,并且打算和对方在一起的话……
姬辉白站起了身,他走到窗前,微凉的风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姬容确实是储君,但他同样也是一等亲王。当日姬容能轻易的让他跪在庭中,有一半的因素是因为他爱着对方,所以甘心领受;而另一半,却是因为在那时,他便已经决定借着那个时机埋葬心中的这一份感情。
——姬辉白确实爱姬容,爱得心都疼了,爱得可以容忍对方娶妻,容忍对方有别的情人,也爱得愿意为对方承担任何压力,承担任何结果,但姬辉白绝不可能爱得连自尊都失去——
——绝、对、不、可、能!
如果说对姬容的爱已经融入到姬辉白心脏中,然后由血液流遍全身的话,那姬辉白作为一个皇储的骄傲,作为一个立于顶端的人的骄傲,则化作他全身两百零六块大小骨头,支撑着他的整个身躯。
没有爱的心脏还能继续跳动,可没有骄傲做支撑的骨头,却唯有断裂一途了。
姬辉白扶着窗沿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
因为自己和对方身份性别的特殊,他可以容忍对方身边不止自己一人,但无法容忍自己必须屈居人下——他必须是‘不可替代’!
——可以不是‘唯一’,但一定要是‘无法取代’!
这是姬辉白唯一的底线。虽然这个底线的要求并不低——姬容必须最爱他,没有之一。不论是日后姬容有了妻子孩子,还是旁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