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犹记小时-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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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方不败”四个字,是他叹息着、沉吟着、咀嚼着说出来的。低沉得仿佛沉进深渊的重石,婉转得好像转过愁肠百结,执着得又如黄河之水直奔东海的决然……
心里的冰层“喀喇”一声,全部崩裂。
‘他叫我什么?’他问着自己。然而心里却没有另一个声音回应他。
——是了,本来就是一颗心的两面。
为了一个名字,把自己的另一半真心锁起来,终究是太残忍了。
“你为什么不早十年告诉我!”
——心中百感,终于汹涌得再拦不住,凝在眼框里,连珠儿似的坠在了那人苍白冰凉的指尖上……
东方不败勾起唇角,笑得仿若三月末里托着谷雨的憔悴却美得惊心动魄的牡丹……
遍铺着白色琉璃的穹窿之下,水气氤氲袅袅然然,缥缈得让乔易觉着眼前之人如梦幻似泡影。
“咳咳,”肺气蹿痛,嗓子眼儿里有涌上一股铁锈味道,“……我曾经给你留了一封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收回手指,浑不在意似的抹去嘴角边触目惊心的红线。
——一封信?
——什么信?!
“你明知道杨莲亭是个小人……”根本就没有收到那封信的东方不败看着乔易指尖渐染的殷红,心脏一缩,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眶里又是滚滚一热——他如何不知道,倒行逆施强行把功力灌进别人经脉是何等的凶险……那个时候,为了救他,乔易必然已到强弩之末,每多留一刻,便是把他自己往九幽黄泉又逼了一步……又怎可能强撑着将信亲手交给他?
——为了救他……
——都是为了救他……
东方不败战栗着寻着乔易的手——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一瞬间便将那只除了指尖染血、其余一片苍白的手勒出了红痕。
“我……”他低垂着头,一手紧紧攥着乔易,一手恨恨地抠着自己喘不过起来的胸口,“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太愚蠢,看不破那小人的骗局……
“不,是我。”
乔易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却不容人拒绝地打断了他的话:
“有些话,我不该只写在纸上。”
他另一只手坚定地一根根掰开东方不败按在胸口的手指,抚平那被他蹂躏得一片狼狈的红绉纱衣:
“是我的错……”
他低低地压抑地咳着,嘴角又流溢出温热的血。
东方不败看着那比自己纱衣还要鲜红的颜色,心中不由大痛,手指颤抖着、呆傻而不自知地替他揩去嘴角的心血。
“……清易。”
他听到自己轻声唤着——比秋天飘在空中的桂花花瓣还要轻,又比屋外云翳之间的电闪雷鸣还要惊心——
“——那封信里,你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他淡淡一笑,轻轻扳住东方不败瘦瘦尖尖的下颌,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着:
“十愆之过,万责不恕。”
穹窿之外,一声“轰隆”巨响,雷电交加之下,一场待了太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
穹窿之下,他终于缓缓覆上他干涩而破裂的唇——
既然不能相忘江湖……
那还是相濡以沫罢。
作者有话要说:喜好南风,十大罪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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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箱君参上。
存君:小的很瘦,愿诸君体恤爱怜~~~咳咳咳,下一章,19日晚戌时一刻……
另外,某醉说,要花花要评要揩GN的油……请乃们忽略她……
正文 章五十九 家务事
更新时间:2012…1…18 1:12:24 本章字数:7311
药的苦、酒的烈——就那样轻缓却又突然地闯进东方不败的唇齿间,让他从耳根脖颈向下一路绷紧。
那两片薄而温热的唇,仅仅只是怜惜地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然而,就是这样,他的气息也不由得一吸急似一吸,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只吸不呼,只因为,那心脏越加急速的跳动须得攫取更多的空气——便是如此,也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乔易定定地看着那双一片空茫的眼,缓缓退开,然而上唇仍是碰着东方不败的上唇,只是在彼此之间留了可以叹息的一线,“……看着我。”他耳语似的低声说着,扳着东方不败下颔的手从他耳际之后斜插入发。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脚趾都仿佛忍耐不了那从后脑、顺着脊椎一路传来的热,不自觉地紧紧绷着,好像全身每一个角落都要用上十二分的力气才能抵住溃逃的怯懦,直视着那人眼中温柔的锐利。
乔易不再强求他,轻叹一声,重新覆上他的唇,轻轻地辗转着,浅尝辄止地浅浅吻着。
浴水烧得太热了。
那上浮、飘散的热,几欲挤进他的心里把那早就寒彻了的骨头燃成飞灰。
然而,只是化为飞灰的热度,仿佛还不够。
东方不败紧紧咬着的两排贝齿恍惚地离开了彼此——这世上,情不自禁四字,本就最是难解,又最是易懂。
然而,津津交融的那一瞬间,一股直侵肺腑的铁锈味却把他丢了的魂魄擒了回来!
他的味道……
——是苦也好、是烈也好……
——却无论如何不能是这般……
他唇齿一颤,好容易解冻的心又紧紧地缩起来。
他下意识地挣开乔易的手,将他推了开来。
乔易摸了摸嘴角,沉默地看着一步一退的东方不败,微微皱起了眉。
“我恨了你十年……”
“——十年又七个月……”东方不败一边倒退着,一边摇着头,怔怔地看着乔易嘴角血迹和霜染的发间,“可你,方一见面,就叫我什么都乱了——”你甚至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的,就叫我一夕的愧与悔盖过了十年又七个月的恨意……
“……让我静静。”
东方不败转过屏风,五指发紧地扣着门扉上,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将其推开,迈了出去。
听着那凌乱的脚步声融进紧密的雨脚里,乔易幽幽叹了一声,掬起一捧热水扑到脸上,五指轻轻掩着双眼,“十年——十年又七个月……”
“是啊,我等了你这么久——”
怎么可能再放你走?
褐色的水珠在白釉琉璃反射的光线下,确乎变得浅了些,顺着他因为瘦削而显得严厉的脸庞缓缓滴下。也不知,有没有掺进了什么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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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右转第三间屋子里有一张檀木书桌,书桌右下没上锁的暗格里我放了一个盒,《北冥神功》就在里面。你要,就拿走。’
雨线从天际直落到滴水瓦上,潺潺密密,透着春色已暮的阑珊。
这大概是一间不常用的藏书室。
架上那些线装的游记、杂剧、诗词什么的大多落了灰。其中多数,竟是前朝时候翰林院大小官员在修撰大典之时手抄的文稿,只因抄错了一字一句而被废置,而后又被时任户部尚书的文渊阁大学士乔易颇为惋惜的拾捡回来,着人将其中错句修正,装订成册,自藏起来。
比起那些落了灰的书架,那一张素净无饰的檀木书桌却显得干净许多,仿佛最近两天有人特意打扫过一样。
东方不败就着门外间或闪过的紫电,找到了那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盒——不同于之前他见过的那两个,这个明显重些,看质地,仿佛是陨铁做的——若要打开,非得知道开启之方不可,否则,便只有将盒子与里面的东西一并融进炼炉里。
那个盒子,触手冰凉,激得他又一次恼恨起来。
又一道闪电斜斜地划破了天。
——他又会以为,我是为这东西来的罢。
东方不败五指紧紧地扣在陨铁盒上,将其提在手中迈出门槛,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些自嘲的寂寞。
木门“吱吱呀呀”地响着。
一扇闭起,一扇打开。
他把眼帘低垂着,久久地看着那门上的铜环。
然而,左手边不远处,那白色的浴袍下摆,却也静静地驻进眼角。
他屏着呼吸,尖尖的下颌逃避似的转向右边——他背对着定定看着他的乔易,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走出滴水的檐,一步快似一步地走进雨里。
雨下得很大。
几乎像是砸下来的,在檐外石阶上溅起寸余的花。
还没走出三步,红绉纱衣就全部濡湿了。
衣湿袖单。他的影子在滂沱的雨中,益瘦益薄。
“东方不败……”
乔易的声音缓缓地传来,隔着细细密密的雨,仿佛掺了酒水气似的,悠悠的、让东方不败心头一恍,不自觉地慢下脚步。
“——咳,你可知,什么是勉强?”
勉,缰也。
强为力所不及之事、心所不愿之事,即为“勉强”。
“什么是勉强?”
东方不败听着背后传来的嗽血之声,背对着乔易停下脚步。
‘譬如你明知会经脉尽伤还传功给我?’
‘譬如你明知道自己身体经不起酒醉、受不起夜雨,你还喝到酩酊、只披着浴袍就出来……?!’
心口闷闷的,又堵又涩。
——这些话,他作为那个祸因,又有什么立场说呢?
他摇了摇头,决然地振了振袖子,抖落一片水珠儿。然而那袖子却又在下一刻被分秒不歇的雨水打得湿沉。
“所谓勉强,无非是在勉强自己与勉强别人之间权衡博弈。”乔易的声音穿透雨帘,直刺进东方不败的心里,“我自认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不愿被人勉强。这一点,你自小便应该知道——”
“——你道我自己勉强自己这么多年,是为谁呢?!”
紫电狰狞着将暗沉的夜空撕裂了一个口。
雨,下得愈发肆无忌惮了。
连串儿的水珠从睫毛上坠下,反射着那双眼睛里空茫又焦虑的暗光,在苍白的面颊上滴落成行。
——他说的勉强,不是指那些……而是……
——指什么呢……?
他怔然地听着那人踩着木屐,“咔哒咔哒”地一步步逼近,想要逃离,脚却死死木木地钉在地上。
“现在,你又勉强自己什么呢?”那个清冽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猛叩他的心,叫他提着盒的手都差点儿泄了力气。
“你以为,你贯通了《北冥神功》……”那声音在奇怪的地方顿了顿,忽然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两分……
“——你以为,你贯通了《北冥神功》,便能助我治好内伤,把内力反渡给我么?”
一声惊雷炸在东方不败头顶,他五指一颤,手中陨铁小盒“嗙当”坠地。
冰凉的手,扳上他单薄的肩头,灼热的、带着浓浓血气的呼吸喷在他战栗的耳廓里: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了么?你以为,你欠我的,这辈子还得清么?!”
那声音淡淡的,却教他如何听不出其中的火光冲天、其中的千回百转、其中的凛然决意、其中的抵死纠缠……
暮春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比之十年前那一场寒彻骨的秋雨,也不逊于雨帘之密。
每一点冰凉触及他微仰的脸庞的时候,都让他想起自己彼时伤心欲绝之下为了还清孽债、斩断羁缘所受的苦楚、所忍的绝望……
东方不败闭上眼,任那雨滴敲打着润湿的眼睑。
于是,那每一点冰凉,就转瞬唤起了他体内点点滴滴被他埋葬的灼热——五脏俱焚也好,与他一齐化为灰烬也好,十愆之过也好,万责不恕也好……何不更猛烈些?
他缓缓转过身,双手紧紧攥住乔易素白浴袍的领,凄厉一笑,恨恨道:
“你以为我能怎么想?”
他挑了挑那细雅而媚的眉,声音忽然拔高,尖锐地吼着:
“你当我想还你么?!”
东方不败绝望地凝视着那双眼,看着乔易眼中的狂澜反映着他自己眼中的狂澜,终于挽不住,又流下泪来。
乔易冰凉的手终于抚上他的脸,沉默地替他拭去根本拭不尽的泪流。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苦怕痛……若非是你……乔易!你当我有多愿意自找苦吃么?!”
东方不败眼皮一颤,攥着乔易的衣襟,又向他靠近了一步,“……你还说我宁信杨莲亭不信你?哈,他骗我,我犹能说那是我于他再无价值,我犹能说是我过分信了自己……而你骗我……我又能怎么样?我以为,只要你留下、只要你还肯认我……委曲求全也好了、放弃其他所有的也罢了……我只求着你留下,而你却一再弃我而去……那个晚上是这样,那天……甚至那天之后也是这样……你以为、你以为你一次次骗了我再一走了之……我这辈子还信得了别人么?!”
“我恨了你十年……都十年了,你现在才告诉我,我以为的都错了、你没走、你等了我、你为了救我——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东方不败一指一指地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双臂脆弱而无力地垂在身侧,他低低一笑,转过身去,弯腰捡起了那个承载了无限回忆的盒,“你还是让我走罢……留在这儿,面对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对我来说才是勉强。”
乔易始终沉默着——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地弯下腰、五指颤颤地够向那个浸在水坑中的铁盒,沉默地看着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微微摇晃了一下,沉默地看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却踉跄着跌倒在地。
——是的,跌倒在地。
他踩着木屐走过去,在东方不败重新站起来之前,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将别在自己腰上的敞口香囊丢进水坑里——若是阿堂在此,自然辨得出,那香囊里无味无香、却极易散在空气里的东西,正是华胥散的药引。至于华胥散本身,则早早地被下在了汤池的熏香里。
他俯□,沙哑地对那浑身颤着的人说道:
“不知怎么面对,那就把眼睛闭上。”
说着,他便环着那人僵硬的肩臂和腿弯,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李阁老说的不错——有些事,论理,是讲不通的。
讲不通,那便论情罢。
只要把眼睛闭起来,让心去丢盔弃甲、兵荒马乱——就好了。
那并不是勉强。
——只是处理某些事所必要的手段而已。
某些事。
家务事。
作者有话要说:存君:大家好,又见面了,在下还是存君喔!
在下真的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