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犹记小时-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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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更次,酒肴既设,银烛辉煌,时暮春矣,方慕白内衣红绉纱袄,外穿白绉纱衣,盖以油绿披风,甚是标致可人。慕白道:“兄为弟求医至此,弟今搬演一出佐饮,何如?”乔生道:“怎好相劳?”慕白道:“何妨。”遂改妆,做贵妃醉酒,宛然一杨妃也。
慕白道:“我可像个女人么?”乔生道:“若居昭阳,应教六宫粉黛无颜色,岂只像而已。”慕白道:“此吾兄情人眼中西施耳。”语颇近狎。
乔生见他冶容艳色,雅致翩翩,也有几分动念,却不露出。慕白戏完,不脱女服,竟来伴饮。目逆而送,似羞顾影徘徊,似怯凝眸无语,似思目送归鸿,似恨拨雨撩云。引得乔生十分火起,忖道:“此人今夜真有些作怪,他从来无此天骄妩媚之状,今何作此光景?殆欲以身报我也。不可,不可。”慕白挑之许久,见乔生虽似动念,却是坚持,又挑道:“兄离家许久,可寂寞否?”乔生道:“某原未有妻,在家在外一样。”慕白道:“家中还好寻野食,客边却无此物,怎生得过?”乔生听他言及于此,情根勃兴,倔然难制,推故道:“夜深了,睡吧。”就脱衣上床睡了。慕白忖道:“今日要完这段公案。”忙脱衣上床,假三分酒意,竟钻到乔生头边,道:“知兄寂寞,特来伴宿。”就以手去摸其情根,热如火,硬如铁。乔生急以手推之,而慕白不放,以手戏弄之。乔不能忍,道:“奈不得了。贤弟高情,莫说我轻薄。”就以手抚其情穴。慕白曰:“非弟无耻自南,感兄高情,无由能报,千思万想,只此一身可酬君情于万一。望兄怜而谅之。”因以情窟迎焉。曰:“娇花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是弟所哀恳于兄者。”乔曰:“敢不如命。”但见:
五体投席,腹背相附。马走吴宫,桃夭斗红。俱笑日兔奔月窟,标梅含翠共摇风。摇风娇影随流动,鹊绕枝栖;笑日香浮隔岸丰,鸿来渚道。瑶鸟鸾翔,冲破玉壶开窍妙;芳丛蝶乱,潜游金谷觅花心。既而一苇翘然,道岸直渡,闻彼悟门,时进时止,顶灌甘露,热心乃死,此中酣识,彼亦快活。二人欢喜,作礼而退。相与枕席乎塌中,俄而曦轮之已驾。】
乔清易脸色忽青忽白忽黑忽红,已然明白小柏方才那番作为的缘故。
所谓“乔生”、所谓“方慕白”,用的可不就是他与小柏的化名么?!
至于那女装戏服、贵妃醉酒,则必是半夏把他给小柏扮女装的事情说给了王老听!
偏那“醉西湖心月主人”文才尚佳,又是惯写风月文章的老手,那一词一句竟都写得分外妖冶灵活,让乔清易看到那文中人物顶着自己和小柏的化名行那颠鸾倒凤的事儿,只觉得别扭极了,仿佛文中那两人便是他与小柏。
“无耻!”
目及那淫词艳语,他心中不由气极,狠狠把那《三风十衍》掼到火盆里,亲眼看着它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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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易推门出来的时候,看到小柏还站在那里,方才意识到自己进去时间太久了,倒忘了让小柏先进自己屋里暖和暖和。
“小柏……”乔清易刚想说,‘不早了,快睡吧。’转念想起《三风十衍》里,“乔生”也说过相似的话,不由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来——脸色却是古怪,不像是吞了一句话,倒像是吞了一只虫子。
东方不败眨眨眼,正巧看到乔清易那恶心厌恶的表情,知道他必然看到了那本被他塞回枕下的《三风十衍》,心下一凉,自忖道:‘果不其然,清易也是讨厌龙阳这等事的。若他知道我的……绮念,只怕兄弟也做不成。’
“你一个人睡惯了罢……我……我还是回去睡吧……”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额前垂下的青丝,挡着他黯然的目光。
“我刚在那屋子里烧了许多纸,空气混浊得很,却是住不得了。”乔清易拉着他的衣袖,往自己房间里走。
东方不败心下正自忧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推拒的话来,被乔清易推进屋里,按坐在床上。
乔清易解下纱氅,掐灭了灯火,见东方不败仍然一副尴尬欲语的模样,不由叹气,推了推他,让他往里面挪去,“我这床足够大,就是再躺一个你,也躺得下了。莫要多言,快睡!”
“……”东方不败一向不能在他面前拿出气势,被他一促,也就乖乖地躺下了,却是紧紧靠着床壁,不敢与乔清易肌肤相接。
立秋早过,中秋未至,这几天天气不冷也不热,乔清易也没在床上放被毯,两人只穿着里衣卧在床上。
东方不败睁着眼躺了一会儿,然而却全无睡意,而且他一闭眼,眼前冒出的就是《三风十衍》中的“五体投席,腹背相附”那一类的香艳词句——如何睡得着呢?
然而,身侧的人却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挪到清易的身边,撑起上身,复杂地看着清易的面孔。深厚的内功,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乔清易的模样。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那目光诡异极了,倒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然而,看来看去,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五官,虽然称得上温文俊雅,但也……就是个凡人的模样。
他目光闪烁地看着那个沉睡中也带着温文如玉的书卷气的凡人。
——没有杀气和血腥味。
他看着清易棱角分明的面庞和紧抿的薄唇,莫名地想,清易,说不好,也是个固执古板而薄情的人。
‘小柏,我只当你是小柏,好么?’
他犹记得当时重逢相认的时候,乔清易对他所说的这一句话。
他也记得,当初乔家爷爷背着清易偷偷给人赊药的时候,常说的是:‘行医者,悬壶济世。’
乔爷爷临终之时,他并不在场,然而,就算不在场他也能猜到,乔爷爷临终的遗愿,必是让清易行医布善。
‘布善啊……’
他微微苦笑。
‘然而我——受了乔爷爷救命大恩的人,本也应做个好人,然而现在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清易嘴上不说,心里也必是憎恶我东方不败这样的人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力地卧倒在清易的身边,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握住胸前的坠子——他肯认‘小柏’这个弟弟,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他手指下紧闭的双眼不曾看到,黑暗中,有人无声地睁开闭着的双眼,悄然地看了他许久——那茫茫然的眸光中,确乎,也有不可错认的复杂和决意。
正文 章二十四 中秋
更新时间:2012…1…18 1:11:56 本章字数:6079
清晨。
东方不败醒来时,天已亮了。看天色,大概是寅卯相接的时候。
清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完全没有感觉——大概是“雨夜好眠”的缘故,虽然他昨夜睡前折腾了一番,但入了睡反而一夜无梦,睡得死死的——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安眠。
香炉里还有半柱香在悠悠燃着,闻味道,有些像安神香,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昨天,好像没有燃香啊……莫非是清易早起之后点的?
他没有多想,只道清易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心下感动自不必多提,当下便起床穿衣,简单拢了拢头发,在肩后扎成一束,走出门去。
他却是不知道——昨夜,只有他睡了个好觉。
若是他走到那燃着香的炉子前面仔细查看,必会发现,那炉子里较新的炉灰竟堆了整整半坛!若按照一次只燃一炷六寸香的量来算,只怕这炉子是彻夜燃着香的,而且必有人守在一旁,等一炷尽了、再添一炷。
只怕,有人不是起得早,而是彻夜未眠罢。而那香,也不是安神香,而是宁神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功用和地位却大大地不同。
譬如,安神香是用来辅助睡眠、治疗失眠的好东西,而宁神香则是用来定心入静的圣物。
譬如,安神香与宁神香大多配料相似,而宁神香却比安神香多了一味只产自南海的珍奇药品,而这味药向来只作为贡品呈给宫里。
譬如,皇帝不会把寻常的安神香作为赐礼,而只会把宁神香当做重礼赐予功臣良士。
……
然而这些,东方不败是不知道的——他只当清易跟他一样,睡了个好觉,才有精神早早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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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晚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空气也还潮湿着,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下雨。
乔清易起得早,正在院子里那株极大的桂花树下,挎着篮子,伸手去摘桂花瓣,然而生在低矮枝桠上、触手可及的花瓣毕竟是少数,他摘了半天,那篮子里也只有浅浅的一层。
“起来了?”听到东方不败开门的声音,乔清易便放下篮子,回首对他一笑,“你会轻功的吧?快上去摘一篮来,今儿给你做桂花糕吃。”
“好,就来……”东方不败点点头,轻快地走到树下,接过篮子——两人的手,不经意间微微触碰了一下——他微微一怔,却见清易立即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仰望着那堆满树冠的花朵,眼角流露出微不可查的宁静与欣然。
那一刹那,他目之所见,仿佛只有清易——虬枝劲结、花开满冠的老桂下,那一身青衫,泠然如凌风驾云一般的清易。
微风轻抚树冠,一阵花叶雨窸窣着飘向两人。
东方不败眼睛微眨,涩涩地把目光从微眯双目、沐浴着香风花雨的清易身上移开,轻轻提气,左脚点地,凌空拔起,翩然地落在桂树枝头。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乔清易轻轻吟诵着宋时词人李清照的《鹧鸪天》,微仰着脖子,看东方不败飞身采花。一时间,确乎他自己也难以明晰——他为之迷惑的第一流,到底是桂花,还是采撷桂花的——人?
东方不败昨日淋湿的衣服还没有干,此时仍穿着清易的薄衫,色调冷清、样式平凡,混不若他平日里针脚严密、纹路繁复的锦衣。
然而东方不败本来就体态修长轻盈,加上飘渺的轻功,舒展腾挪、长袖轻扬间,却是一派意态风流。
“这些够么?”东方不败翩若惊鸿地落下地来,把半篮桂花交给乔清易。
“足矣。”
乔清易温和一笑,伸手接了过来,去厨房挤去桂花中的苦水,用蜜糖浸渍,并把糖渍桂花与他今早蒸好的熟米粉、糯米粉拌在一起,最后混上熟油和糖,包在粽叶里,放进蒸笼之中。
“这个怕是得中午才吃得上,早饭的话,咱们去外面吃罢!”乔清易放下挽起的袖口,取了油纸伞以备下雨,然后,便带着东方不败去了一家他常常光顾的早点铺。
“你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就可以。”
“好!店家,来一笼包子、半笼蒸饺、半笼烧卖,两个桂圆蒸蛋,再加两碗豆腐脑——要咸的,放酱,不要放糖水。”
“好嘞,您稍待!”
东方不败颇意外地环顾着四周——这个早点铺是露天的,地方不大,只有十来张桌子,生意却极是火爆,不但桌桌坐满,而且旁边的路牙子上,也或站或蹲或坐了许多捧着碗碟、大快朵颐的人——若非他俩来的时候,正碰上一桌人餐毕离开,只怕也会是其中一员。
“二位兄弟,介意加个人嘛?”一个粗莽的汉子手捧大碗馄饨,憨笑着,对乔清易两人道,“就您们这桌还有空座啦!”
乔清易拱拱手,淡笑道:“无妨,请坐。”
东方不败也点了点头——他自小贫寒,又长在江湖,自然不会嫌弃他人粗莽——虽然已是魔教高高在上的副教主,但他与乔清易在一起的时候,只把自己当做最普通的平凡人——所以,与这人拼用一桌,于他而言,也并无不可。
说话间,那店家已托着他们刚刚点的早点过来了。
“来咯来咯!包子蒸饺烧卖蒸蛋和豆腐脑儿!慢用啊,二位!承惠三十文!”
“多谢。”乔清易数给他三十文钱,而东方不败则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他一双。
乔清易接过筷子,对东方不败微微一笑,指着冒着热气的蒸笼和瓷碗道,“快吃吧,趁热。”
“好!”东方不败柔和地弯了弯眉眼嘴角,拈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蒸蛋吃,“嘶!还挺烫!”
“傻子!”乔清易想起他确乎是时常烫到嘴,不由无奈一笑,“我叫你快吃,也不用这么快啊!”
东方不败耳尖微红,知道自己的心思,刚刚又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魔障身上,正尴尬间,却听到身边那汉子爽朗地笑起来:
“哈哈哈,两位公子的感情真真好到叫人羡慕啊!我猜,你们定是兄弟!”
“哦?何以见得?”乔清易眼中闪过复杂,然而却兴味盎然地问道。而东方不败也好奇地看向那人。
“这……却真不好说!”汉子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我就是觉着,您二位特像一家人!今儿又是中秋团聚的日子,我这才大胆猜的!只可惜,我前几日行旅路上生了病,却是赶不及回家过中秋了……”他言及于此,不由黯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乔清易叹息道,“兄台,世上本无中秋节,只因世人皆有团圆之盼——想必,阁下家人并不是盼着中秋之聚,而是盼着兄台本人耳。兄台当早日启程,想必团圆之日的喜悦并不亚于今日中秋共聚。”
“公子所言极是!只是我方才看到您二位相顾相亲,却是不由想起了我家娘子……唉,想来,已有近一年未见到她了啊……”汉子并没察觉话语中的不妥,自顾自地想念着他家娘子,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却是忽略了东方不败羞恼的瞪眼,以及乔清易瞬间微颤的咽喉。
桌上忽然寂静了,想人的想人,羞恼的羞恼,装傻的装傻,却是诡异得除了咀嚼再没有一言一语。
子曰,食不言。
——当真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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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东方不败的临时到访,昨夜的剩菜却是不够两人将就的了。
于是,乔清易索性去了早市,让东方不败选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