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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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从苏荃、方怡、公主、曾柔、沐剑屏、双儿、阿
珂七女脸上一个个瞧过去,但见有的娇艳,有的温柔,有的
活泼,有的端丽,各有各的好处,不由得心中大乐,此时倚
红偎翠,心中和平,比之当日丽春院中和七女大被同眠的胡
天胡帝,另有一番平安丰足之乐,笑道:“当年我给这小岛取
名为通吃岛,原来早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七位姊姊妹妹都
要做我老婆,那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逃也逃不掉的了。从今
而后,我们八个人住在这通吃岛上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苏荃道:“小宝,这八个字不吉利,以后再也别说了。”韦
小宝立时省悟,知她不愿听到任何和洪教主有关之事,忙道:
“对,对!是我胡说八道。”苏荃道:“施琅和郑克塽回去之后,
多半会带了兵来报仇,咱们可不能在这岛上长住。”众人齐声
称是。方怡道:“荃姊姊,你说咱们到哪里去才是?”苏荃眼
望韦小宝,笑道:“还是听至尊宝的主意罢。”韦小宝笑道:
“你叫我至尊宝?”苏荃笑道:“若不是至尊宝,怎能通吃?”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我名字中有个宝字,本来只道是
小小的宝一对,甚么一对五,板凳两张,原来是至尊宝。”眼
见众女一齐望自己,微一沉吟,说道:“中原是去不得的。神
龙岛离这里太近,那也不好。总得去一个又舒服、又没人的
地方。”
可是没人的荒僻之处一定不舒服,舒服的地方一定人多。
何况韦小宝心目中的舒服,既要赌博,又要看戏文、听说书,
诸般杂耍、唱曲、菜肴、点心、美貌姑娘,无一不是越多越
好。除了美貌姑娘身边已经颇为不少之外,其余各项,若不
是北京、扬州这等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地,那是决计难以住
得开心的了。他一想到这些风流热闹,孝心忽动,说道:“我
们在这里相聚,也算得十分有趣,只不知我娘一个人孤苦伶
仃的,又是怎样?”
众女从来没听他提过自己的母亲,均想他有此孝心,倒
也难得,齐问:“你娘这时候在哪里?”有的更想:“你娘便是
我的婆婆,自该设法相聚,服侍她老人家。”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在扬州丽春院。”
众女一听到“扬州丽春院”五字,除了公主一人之外,其
余六人登时飞霞扑面,有的转过脸去,有的低下头来。
公主道:“啊,扬州丽春院,你说过的,那是天下最好玩
的地方,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玩的。”方怡微笑道:“他损你呢,
别信他的。那是个最不正经的所在。”公主道:“为甚么不正
经?你去玩过吗?为甚么你们个个神情这样古怪?”方怡忍住
了笑不答。公主搂住沐剑屏的肩头,说道:“好妹子,你说给
我听。”沐剑屏胀红了脸,说道:“那……那是一家妓院。”公
主兀自不解,问道:“他妈妈在妓院里干甚么?听说那是男人
玩的地方啊。”方怡笑道:“他从来就爱胡说八道,你只要信
了他半句话,就够你头痛的了。”
那日在丽春院中,韦小宝和七个女子大被同眠,除了公
主掉了老婊子毛东珠之外,其余六女此刻都在跟前。公主的
凶蛮殊不下于毛东珠,只是既不如她母亲阴毒险辣,又年轻
轻美得多。韦小宝暗自庆幸,这一下掉包大有道理,倘若此
刻陪着自己的不是公主而是她母亲,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说
不定弄到后来,自己也要像老皇爷那样,又到五台山去出家
做和尚,倘若非做和尚不可,这七个老婆是一定要带去的。
眼见六女神色忸怩,自是人人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他想:
“那一晚黑暗之中,我乱搅一起,也弄不清是谁。阿珂和荃姊
姊肚里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两个了,记得还有一个,这可不
知是谁,慢慢的总要问了出来。”笑吟吟的道:“咱们就算永
远住在这通吃岛上,那也不寂寞啊。荃姊姊、公主、阿珂,你
们三个肚子里已有了我的孩儿,不知还有哪一个,肚子里是
有了孩儿的?”
此言一出,方怡等四女的脸更加红了。沐剑屏忙道:“我
没有,我没有。”曾柔见韦小宝的眼光望向自己,便白了他一
眼,说道:“没有!”韦小宝道:“好双儿,一定是咱们大功告
成了。”双儿一跃而起,躲入了屋角,说道:“不,不!”韦小
宝对方怡笑道:“怡姊姊,你呢?你到丽春院时,肚皮里塞了
个枕头,假装大肚子,一定有先见之明。”方怡忍不住噗哧一
声,笑了出来,啐道:“死太监,我又没跟你……怎么会有
……”
沐剑屏道:“是哟。师姐、曾姊姊、双儿妹子和我四个,
又没跟你拜天地成亲,怎么会有孩子呢?小宝你坏死了,你
跟荃姊姊、公主、阿珂姊姊几时拜了天地,也不跟我说,又
不请我喝喜酒。”在她想来,世上都是拜天地结了亲,这才会
生孩子。
众人听她说得天真,都笑了起来。方怡一面笑,一面伸
臂搂住了她腰,说道:“小师妹,那么今儿晚上你就跟他拜天
地做夫妻罢。”沐剑屏道:“不成的。这荒岛上又没花轿。我
见做新娘子都要穿大红衣裙,还要凤冠霞帔,咱们可都没有。”
苏荃笑道:“将就着一些,也不要紧的。咱们去采些花儿,编
个花冠,就算是凤冠了。”
韦小宝听她们说笑,心下却甚惶惑:“还有一个是谁?难
道是阿琪?我记得抱着她走来走去,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没
抱她上床。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
可也说不定,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这小家伙将来要
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啊哟,不好,难道是老婊子?如果
是她,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
只听沐剑屏道:“就算在这里拜天地,那也是方师姊先
拜。”方怡道:“不,你是郡主娘娘,当然是你先拜。”沐剑屏
道:“我们是亡国之人,还讲甚么郡主不郡主。”方怡微笑道:
“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你跟他的时候最久,一起出
死入生的,患难之交,与众不同。”双儿红着脸:“你再说,我
要走了。”说着奔向门口,却被方怡笑着抱住。苏荃向韦小宝
笑道:“小宝,你自己说罢。”
韦小宝道:“拜天地的事,慢慢再说。咱们明儿先得葬了
师父。”
众女一听,登时肃然,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说出
这样一句礼义兼具的话来。
那知他下面的话却又露出了本性:“你们七人,个个是我
的亲亲好老婆,大家不分先后大小。以后每天晚上,你们都
掷骰子赌输赢,哪一个赢了,哪一个就陪我。”说着从怀里取
出那两颗骰子,吹一口气,骨碌碌的掷在桌上。公主呸了声,
道:“你好香么?哪一个输了才陪你。”韦小宝笑道:“对,对!
好比猜拳行令,输了的罚酒一杯。哪一个先掷?”
这一晚荒岛陋屋,春意融融,掷骰子谁赢谁输,也不必
细表。自今而后,韦家众女掷骰子便成惯例。韦小宝本来和
人掷骰赌博,赌的是金银财宝,患得患失之际,乐趣盎然,但
他作法自毙,此后自身成为众女的赌注,被迫置身局外,虽
有温柔之福,却无赌博之乐了。可见花无常开,月有盈缺,世
事原不能尽如人意。
次日八人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韦小宝率领七女,
掩埋陈近南的遗体,眼见黄土盖住了师父的身子,忍不住又
放声大哭。众女一齐跪下,在坟前行礼。
公主心中甚是不愿,暗想我是堂堂大清公主,怎能向你
这反贼跪拜?然而心下明白,自己虽是金枝玉叶,可是在韦
小宝心目之中,只怕地位反而最低,亲厚不及双儿、美貌不
及阿珂、武功不及苏荃、机巧不及方怡、天真纯善不及沐剑
屏、温柔斯文不及曾柔,差有一日之长者,只不过横蛮泼辣
而已,若是不拜这一拜,只怕韦小宝从此要另眼相看,在骰
子中弄鬼作弊,每天晚上赌掷之时,使自己场场大胜。当下
委委屈屈的也跪了下去,心中祝告:“反贼啊反贼,我公主殿
下拜了你这一拜,你没福消取受,到了阴世,只怕要多吃苦
头。”
众人拜毕站起,转过身来。方怡突然叫道:“啊哟,船呢?
船到哪里去了?”
众人听她叫得惊惶,齐向海中望去,只见停泊着的那艘
大船已不见了影踪,无不大吃一惊,极目远眺,唯见碧海无
际,远远与蓝天相接,海面上数十头白鸟上下飞翔。苏荃奔
上悬崖,向岛周眺望,东南西北都不见那船的踪迹。方怡奔
向山洞,去查看收藏着的帆舵船具,不出所料,果然已不知
去向。
众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心下都不禁害怕。昨晚八人
说笑玩闹,直至深宵方睡,忘了轮值守夜,竟给船夫偷了船
具,将船驶走,从此困于孤岛,再也难以脱身。韦小宝想到
施琅和郑克塽定会带兵前来复仇,自己八人如何抵敌?就算
苏荃、公主、阿珂赶紧生下三个孩儿,也不过十一人而已。
苏荃安慰众人:“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咱们慢慢再想法
子。”
回到屋中,众人自是异口同声的大骂船夫,但骂得个把
时辰,也没甚么新鲜花样骂出来了。苏荃对韦小宝道:“眼下
得防备清兵重来。小宝,你瞧怎么办?”韦小宝道:“清兵再
来,人数定然不少,打是打不过的。咱们只有躲了起来,只
盼他们一下子找不到,以为咱们早已乘船走了。”苏荃点头道:
“这话很是。清兵决计猜不到我们的船会给人偷走。”韦小宝
高兴起来,说道:“倘若我是施琅,就不会再来。他料想我们
当然立即脚底抹油,那有傻不哩叽的呆在这里,等他前来捉
拿之理?”
公主道:“倘若他禀告了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就会派人来
瞧瞧,就算我们已经逃了,也好寻些线索,瞧我们去了哪里。”
韦小宝摇头道:“施琅不会禀告皇上的。”公主瞪眼道:“为甚
么?”韦小宝道:“他如禀告了,皇上自然就问:为甚么不将
我们抓去。他只好承认打了败仗,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荃笑道:“很是,很是。小宝做官的本事高明。瞒上不
瞒下,是做官的要紧诀窍。”韦小宝笑道:“荃姊姊倘若去做
官,包你升大官,发大财。”苏荃微微一笑,心想:“神龙教
中那些人干的花样,还不是跟官场中差不多?”
韦小宝道:“施琅一说出来,皇上怪他没用,那也罢了,
必定还派他带兵前来捉拿。施琅料想我们早已逃走,那里还
捉得着?这岂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还不如闷声大发财罢。”
众女一听都觉有理,忧愁稍解。
公主道:“郑克塽那小子呢?他这口气只怕咽不下去罢?”
说着向阿珂望了一眼。众人都知道她这话含意,那自是说:
“这个如花似玉的阿珂,他怎肯放手,不带兵来夺回去?”
阿珂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说道:“他要是再来,我……
我便自尽,决计不跟他去。”语气极是坚决。
韦小宝大喜,心想阿珂对自己向来无情,是自己使尽诡
计,偷抢拐骗,才弄到了手,此刻听了这句话,真比立刻弄
到十艘大船还要欢喜,情不自禁,便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
上嗒的一声,亲了一下,说道:“好阿珂,他不敢来的,他还
欠了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他有天大的胆子,来见债主?”
公主道:“哎唷,好肉麻!他带了兵来捉住了你,将借据
抢了过去,又将阿珂夺了去,再将你的爹爹、妈妈、奶奶、外
婆卖给你,一共七百六十万两银子,割下你的指头,叫你写
一张借据,算欠了他的。”
韦小宝越听越恼,如果这些事他能对付得了,也就不会
生气,但郑克塽倘若如此这般,依样葫芦,将他的爹爹、妈
妈、奶奶、外婆硬卖给他,妈妈倒也罢了,他爹爹是谁却从
来不知,不知爹爹是谁,自然更不知奶奶是谁,要将两个连
他自己也不知是谁的人卖给他,又坐地起价,涨了一倍,如
何承受得落?他大怒之下,厉声道:“别说了!郑克塽这小子
倘若领兵到来,我别的谁都不卖,就将一个天下最值钱的皇
帝御妹卖给他,附送肚里孩儿一个,作价一千万两。他还要
找我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这笔生意倒做得过。”
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而走。沐剑屏忙追上去
安慰,说料想韦小宝决无此意,不过是吓吓她的,不必难过。
韦小宝发了一会脾气,却也是束手无策。众人只得听着
苏荃指挥,在岛中密林之内找到一个大山洞,打扫布置,作
为安身起居的所在,那茅屋再也不涉足一步,只盼施琅或郑
克塽重来之时,眼见岛上人迹杳然,只道他们早已远走,不
来细加搜索。
初时各人还提心吊胆,日夜轮流向海面眺望,过得数月,
别说并无清廷和台湾的舰只,连渔船也不见一艘,大家渐渐
放下心来,料想施琅不敢多事,而郑克塽坐了小艇,定是在
大海中遇风浪沉没了。八人在岛上捕鱼打兽,射鸟摘果,整
日价忙忙碌碌,倒也太平无事。好在岛上鸟兽不少,海中鱼
虾极丰,八人均有武功,渔猎甚易,是以粮食无缺。
秋去冬来,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苏荃、公主、阿珂三人
的肚子也一日大似一日。方怡和双儿忙着剥制兽皮,替八人
缝制冬衣,三个婴儿的衣衫也一件件做了起来。又过得半月,
忽然下起大雪来,只一日一夜之间,满岛都是皑皑白雪。八
人早就有备,腌鱼咸肉、柴草干果等物在洞中藏身甚是充足,
日常闲谈,话题自是不离那三个即将出世的孩儿。
这一晚雪已止了,北风甚劲,寒风不住从山洞板门中透
进来。双儿在火堆中加了干柴,韦小宝取出骰子,让众女掷
骰。五女掷过后,沐剑屏掷得三点最小,眼见她今晚是输定
了。曾柔笑道:“是剑屏妹子输了,我不用掷啦。”沐剑屏笑
道:“快掷,快掷!说不定你掷个两点呢。”曾柔拿了骰子在
手,学着韦小宝的模样,向着掌中两粒骰子吹了一口气,正
要掷出,一阵北风吹来,风声中隐隐似有人声。
众人登时变色。苏荃本已睡倒,突然坐起,八人你瞧瞧
我,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