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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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糖给祖母吃么?”
小家伙咧开小红唇,露出两颗小乳牙,笑得人见人爱,小胖手一张,“祖母——”他只会说这两个字。
这可疼坏了刘婆婆,有多少气都忘了,赶紧将小家伙抱过去——事实上她也心明今天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她就是看不惯那君二娘的样儿。
而罗定睿的亲昵也昭示了刘婆婆的地位,另一边,也公办了君二夫人的事。
君锦抬手挥散下人,让秋露陪着刘婆婆去拿长袍后,自己陪二娘一道回住处,“都是媚儿管教无方,二娘不要跟那些不懂事的丫头置气。”
二夫人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君锦的难处,今天她能做到两面光已属不易,既为她主持了公道,又没让刘老太太丢面儿,还立了自己的威严,到真有乃母之风,“媚儿啊,二娘又给你添麻烦了。”拍怕她的手,“这几天我与你二哥商量了,在你这儿住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过几天,待你二哥联系上了我哥哥,干脆就过去那边。”
君锦低眉,“如今各地战乱,去舅父家也未必能过得安稳,我这儿您既不想待,不如去我娘那儿吧,也算跟她做个伴。”
二夫人热泪盈眶,自己的娘家自己知道,她本将一部分金银交由自己哥哥保管,殊不知他一句话没留下,就带了全家人离开,如今他们身无分文,想来就算回去,也是寄人篱下,“若真能与姐姐团聚,也是我的造化了。”争了几十年的宠,到头来却是唯一能信任的人啊。
“我已让人带信去丽阳,有消息就可以送你们过去了。”扶二娘进门,让她安坐于主位上,从脖子上取了母亲给她的金钥匙,“这是离家时母亲赠与我的傍身之物,如今与二娘你们做安身之用吧?”
二夫人赶忙摆手,“既是姐姐给你的傍身之物,我怎么能要?”
“无妨,母亲本就说过,若哪天二娘和哥哥们遇到难处,可将这些东西与你们做安身之用。”将她的手抹平,放下金钥匙,再阖上,“我如今还算太平,轻易不会有事,这些东西于我用处也不大,二哥年纪不小了,总要娶妻生子,没有一点根基恐怕不行。”
二夫人捂嘴泣不成声,原想丈夫死了,君家再无人搭理他们,想不到最后拉她一把的却是那个跟她争了半辈子的女人和孩子,“我对不起姐姐。”从前没少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大姐过不去,天纵更是临阵脱逃,将媚儿抛给了土匪,她居然还为自己的儿子极力开脱,想到这些更觉羞愧。
“二娘,别哭了,咱们毕竟是亲人,真要算起来,谁都有错。”她娘也没少让二娘吃苦头,大哥大姐更是没少欺负二哥,如今再说这些就显得可笑了。
二夫人好半天才止住眼泪,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握住君锦的手,“媚儿,二娘一时糊涂,恐怕给你惹了祸事。”
君锦不明所以——
“我跟你二哥在云州时,遇到过天阳的人,因为想再回君家,所以答应他们,来看你时,顺便打听姑爷的伤势——”有些急切,“我也不知道天阳要做什么,你——你说会不会对姑爷有妨碍?”
君锦心里咯噔一下,大哥打听他的伤势做什么……对了,大哥投奔了田序,会不会是要打他什么注意?
应该马上告诉他!
快速起身,又缓缓坐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要扯到二娘他们身上,他那么严厉的性子,万一真要对二娘他们不利,还真说不准能出什么事,反正错误已经铸成,未免有什么事会牵扯上二娘,不如先送他们离开?
她知道这做法不对,可她也为难啊……
最终她还是决定先送走二娘他们,有什么后果就由她来承担吧——
***
只可惜君锦的想法尚来不及实施,一切就那么凑巧地发生了,在她打算送走二娘的当口,君天纵已经被带去了前院——
君天阳偷袭于诸,烧了罗军粮草,至姚升重伤。
——君天阳就是仗着他伤重,上不了沙场,嘉盛又在东线云州,想在西线夺得先机。
生活啊——
像本书,有起序转折、□低落,更有一个接一个的矛盾……
☆、二十二 子兄吾敌 (下)
姚升是被抬进的罗府,等待他的不是安慰,而是杀头的大罪,因为他的大意才导致于诸失守。
君锦隐在侧门外,听着罗瞻用他那低沉、冰冷的声音判决姚升的罪过……
“大哥,姚大哥是有罪,但罪不至死,君天阳早已打探到我们军将不足,大哥又伤重,不可能迅速返回战场,以三万军马兵围于诸,姚兄弟三千人马还能带回一千已属不易,这罪真要论下来,我们都难逃其咎。”嘉盛为姚升求情。
“削去姚升的军权以示惩戒,我自会去大帐令一百军棍。”确实是他自己的错,不该大意的,更不该在兵少将缺的状况下回延州养伤。
“大哥——您的伤势未好,再打一百军棍岂不更加重?”姚升不顾背上刀伤,噌的站起身,疼得龇牙咧嘴,“都是那君天阳诡诈,不知在哪儿打听到大哥在延州养伤,趁机占咱们的便宜,若让我知道是哪个挫鸟告的密,必一刀砍了他,与那两千兄弟报仇!”大哥伤重本是个机密——田军因害怕罗瞻的名号,知道他在前线,不敢轻易来犯,如今让君天阳给戳破窗户纸,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大规模的北进。
罗瞻没说是谁告的密,嘉盛自然也不好多嘴,毕竟告密者的身份特殊,该怎么处理还是由老大自己拿主意吧,旁人多嘴,既会添乱,又吃力不讨好。
“带他下去缝补伤口。”罗瞻显得有些烦躁。
嘉盛点头,知道老大此刻正心烦,还是等他平静下来再谈正事为好。
***
罗瞻一脚跨出侧门,就见妻子立在一侧——估计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毕竟是他押了她的兄长。
这真是让人为难,君锦自知是她对不起他,但同时又不想二哥有事——是她太自私,所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口欲向他道歉。
他却从她身前经过,不做停留,也没有半个字,或许是此刻不想见到君家人,也或许他担心她向他求情。
陌路——
夫妻两年,第一次尝试到这种冷战的滋味。
女人与男人的战争,事实上就是女人与“正事”的战争,若男人屈服于女人,那就代表他是昏庸之徒,若不屈服,他就必须是个寡恩少情的人。
矛盾已经结成,眼下她只能看他做何选择——两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伤心难过。
其实有些矛盾,原本就在路前头,远远看着,知道它总有一天会挡住去路,我们却只想把它交给对方来处理,不愿自己做出选择。
伫立风中,君锦暗笑自己的天真,从父兄绑缚他那天起,她就该明白他们会有这一天,虽然她一直不愿正视,但矛盾始终都是存在的,只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该站在哪一方——不孝与无情,到底该选择哪一个呢?
***
君二夫人惊恐了,她不停地向君锦乞求——她不知道那么个消息会造成如此大的波澜……
前院的侧室里,君锦见到了君天纵,他正愁容满面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见妹妹进来,如释重负。
“媚儿,你一定要跟妹夫说,我们只告诉大哥他伤重而已,别的什么都没说。”手指几乎嵌进了妹妹的肉里。
君锦微微颔首,心知就算二哥想说别的,也未必说得出来,连她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二哥又怎么有密可告?“二哥,先吃饭吧。”
君天纵看一眼妹妹手里的食盒——原来,她不是来带他走的。无精打采地坐回椅子里,他现在哪里还吃得下去?早知来妹妹这儿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来延州投靠她。
君锦将饭菜摆满小茶几,筷子放到君天纵跟前,“一天没吃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君天纵望着桌上的饭菜,苦着脸,“他会不会杀我?”他听门外的守卫说,这次好像造成了不小的结果,而且外传这个妹夫嗜杀如命,六亲不认,会不会干脆杀了他?
“应该……不会的。”虽说是二哥透露了他伤重的消息,但兵败的根本原因,应该不只这么简单,是他自己的羽翼尚未丰满吧?何况又招惹了田序这种人,当然——没有二哥这次纰漏,可能他回有扭转的机会,如今想必是有些麻烦了,但既然他没砍姚升的脑袋,应该不至于对二哥下手才对。
“媚儿……”君天纵抓住小妹的手,“二哥知道现在说这些有挑拨之嫌,不过——”抿抿嘴,“他毕竟是个占地为王的人,对私情不会过度容忍,当年父亲和大哥将你送与他是欠妥,可——他的行事也未必就光明磊落。有些事也是我听父亲跟大哥商量事时,无意中听到的,当年他劫走你,并不只为财色,而是想造成大周与番王的嫌隙,从中渔利,为了让番王不再要你,特意留你在山中数月,弄得尽人皆知。之后,在大哥同意与之合作,并赠军械马匹之后,方才同意大哥将你接走……哪知,哪知回来后你又让他带走。”看一眼小妹,“其实那些嫁妆,也是那个嘉盛亲口跟大哥提了之后,咱们家方才办下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不管君家如何当你作棋子,毕竟还是亲生胞养,不会真心希望你过得不好,二哥只想告诉你,即便他是你的夫婿,有时候也不能尽信。”
她知道二哥的话未必可信,但仍旧免不了心中的那份低沉,于君家,她是棋子,于他呢?以往,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她不愿多去想,如今二哥把她该想又不敢想的都说了出来——
是呢,他疼爱她,他迷恋她的身体,但除了床底间那点事,他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吧?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与他的正事相提并论,这段夫妻关系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如今当不可避免的矛盾来临时,他终是不愿理她了,今后呢?一旦以后有更大的矛盾,他又该如何对她?
安抚过二哥后,她独自坐在东院的桂树下,发呆——
***
“小嫂子?”嘉盛、云雨一进院子就见君锦在桂树下发呆。
转脸见是嘉盛、云雨,君锦忙起身,“怎么来了?”心知嘉盛定是来探看她意向的。
“二师兄说好久没见到小定睿了,南下前,让我陪他来看看。”云雨扭头到屋里找小家伙去了。
直到云雨进去屋里,门外的两人方才收回视线——
“大哥……他其实也很为难。”知道小嫂子必然会难过,嘉盛特来为师兄解释。
君锦默默点头,她知道他为难,所以不去烦他。
“二公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嘉盛看一眼低眉不吱声的君锦,再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到二公子头上,我们的势力本就弱小,遭此一难也无话可说。”走钢丝的事,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太想夺得燕州,“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大是从来没败过,心中难免不快,过些日子就好了。”最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君天纵,而是南方的君天阳,他相信老大很快就会对上他,到时小嫂子的处境可就更尴尬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君天阳,这就意味着小嫂子注定要夹到兄长与丈夫之间,一边时骨肉亲情,一边是夫妻恩义,确实很难的抉择。
君锦除了点头和苦笑,什么也做不了。
“那——我进去看看小定睿。”指指房门。
“嘉盛……”君锦踌躇着该不该问出来,“你觉得他是真心待我么?”问出口才发现她很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绕弯子——她想弄清楚,她对他来说,是不是也只算一颗棋子。
嘉盛怔愣一下,“老大不是个会演戏的人。”虽是这么说,心中却也难免有些胆虚。
君锦浅笑。
嘉盛背身进屋,心中疑惑——小嫂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叹气,当年极力劝大哥不要对她动真情,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真不知道与君天阳对上后,大哥又该怎么面对小嫂子?
☆、二十三 想得太简单
尴尬的其实不只君锦,罗瞻也要在他的婚姻与事业之间踌躇。
君锦——君家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而君天阳是他的对手,君天纵的一句话更让他失去了于诸,葬送了两千条性命,这一切不发生,他的妻子是谁都不重要,如今发生了,妻子的对面站得就会是他所有部下。
于女人相比,显然后者才是最佳选择,因此——在他放走君天纵之后,对付君天阳之前,欲将妻子送回林岭,只为了避免难看的局面发生。
***
罗瞻是个复仇心重的人,尤其在眼下这种一触即发的局势下,君天阳必须为他的冒进负所有责任,不一鼓作气取下青阳,还田序一个耳光,罗军将面临全线遭劫的危机。
这是一个转折——罗瞻迈向一方诸侯的转折,不是死就是生,君天阳恰巧就是这转折里最重要的人物——这是他自己造成的。
在失去于诸的十日后,罗军背水一战,不顾云州失守的危险,一举进军青阳,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赶在援军回防前将青阳取下,当然,罗瞻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早在第一次到青阳时,他就知道青阳城的守备是多么严密,但他必须夺下青阳,以抵挡田序的士气,进而以青阳为点,威慑东阳,逼田序按兵不动,以解燕云暂时之危机。
在运气与勇气的交叠下,他成功了,暂时解决了罗军的危机,下面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调防兵马,以待与田序的大战。
世人常道: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老天爷很公平的,美人、江山怎能同时与你?既然你选择了江山,自然要失去些东西才公平。
***
君锦从没想过他们俩的对立会来得这么迅速,夫妻情意甚至尚未褪色,老天就已把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抛来让她处理,问她是选择他,还是选择她的亲人。
她是从回林岭的路上折回来的,因为他要杀的她的亲哥哥。
她甚至不知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意识回来时,大哥已身首异处——在法场上——他居然如此公然地要了大舅子的命,是打算给天下人看他多公正严明么?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到。
“嘉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