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 完结-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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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胡说,我倒是无所谓,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博宁脸上一红,连忙把当初带人回家的事儿说了个大概,却有意隐瞒了那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儿,如今人的脚伤早就好了。
“我下午与那徐姑娘聊天,觉得她对你倒是极有好感的,难不成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荷花偏头促狭道,“我瞧着那位徐姑娘,可绝不是个寻常丫头的身份,一说到你又是双颊泛红,眼带桃花的,这里头的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
荷花说罢见博宁一脸的惊愕,不由得摇头道:“到底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连这都瞧不出来?”
博宁却是从未敢往那边去想,此时被荷花一语道破,反倒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罢了,原也没打算指望你,这边我来处理就是了。
”荷花说着伸手朝博宁的鼻子刮了一记,“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儿成个家,身边儿有个人能知冷知热地照顾你,爹娘和我们也都放心。”
“姐,你赶路过来也累了,今晚早点儿歇着吧。”博宁一听还是这个话题,忙起身儿道,“今晚先在西屋将就将就,我去找个朋友家住一宿。”
“东屋那么大的炕,还住不下我是怎么的?”荷花正想簿要跟徐柔多聊几句,便打发人去把炕上收拾了出来,苗儿和白自然也是陪着,车夫和随从便在厅里搭了地铺先对付一晚。
徐柔对着博宁的冷面从不觉有什么,可面对荷花满脸笑意地看着自个儿,总是觉得格外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见苗儿和白芷忙前忙后地收拾,几次想要起身儿帮忙都被荷花伸手拦住,只得继续坐在炕上陪着荷花说话儿。
“徐姑娘,你家人如今怕是找你找得紧呢吧?”荷花冷不丁地问道。
“谁知道呢,他们……”徐柔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后面的话登时就吞了回去,表情窘迫地看着荷花,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荷花拉住徐柔的手,放在手心儿里拍了拍道:“人生在世,难免都会遇到难处,你若是信得过我,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我说这话也不怕你恼,多过不去的事儿,也不该从家里跑出来,你爹娘如今要多着急?我是个做娘的人,将心比心,若是我的孩子突然没了踪影,我怕要急得想死的心都有。”
徐柔闻言低着头不吭声,但是泪珠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相逢就是缘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跟我说说心里话,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没有隔夜的仇。”荷花柔声安慰着。
“其实我……我是逃婚出来的。
”徐柔犹豫了许久,终于低着头很小声地说道,“我爹娘要给我定亲,但是我不同意,绝食上吊什么招儿都使了,我爹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我……我没了别的法子就只有逃了出来。”
话题一旦打开了,徐柔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我去年踏青的时候看到祝大人,就,,,,…就觉得他跟旁人不一样,可我爹托人说和,祝大人却一口就回绝了,我开始也觉得心里赌气,心道人家既然看不上我,我何苦还惦记着,但是后来其他提亲的人家,我却都看不入眼了,跟我爹娘吵闹了好几次,最后干脆自己跑了出来。”
“我那日刚跑出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又怕被家里抓回去,就跟着人一路出城去了山上,那边是我第一次见到祝大人的地方,后来似乎瞧见我家的家丁,我就躲着他们一路跑到了后山,没想到正遇到祝大人,还不当心扭伤了脚……”徐柔越说越觉得委屈,泪珠终于夺眶而出,滚落在衣襟上。
当初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落得满心相思,如今逃婚出来,倒是又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这也不知该说是良缘还是孽债。
荷花见状安慰道:“我那弟弟,读书读得脑子都死板了,如今父母也不在身边,他的脑子完全就没往成亲上想过,压根儿就是个没开窍的。难得你对他一片情深,我倒是觉得我那个傻弟弟也不是一点儿都没上心,你且放心,明个儿我替你试试他,若是他也有这份儿心思,我便请人上你家提亲。”
徐柔一听荷花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荷花,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却已经闪出了希冀的光芒。
荷花倒也不是信口许诺,她的确看出博宁对徐柔并不是全无好感,这才开口应承了这件事。而且无论如何,徐柔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若博宁当真没那个想法,赶紧把人送回去才是正理,不然平白留个未婚姑娘在家,早晚是要闹出麻烦来的。
次日一早,苗儿和白芷在厨下准备早饭,荷花端着蜂蜜水的茶盏,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对博宁道:“博宁,你别告诉我,就徐姑娘那通身的气度和谈吐,你真把她当做是谁家逃出来的丫头?”
博宁闻言只低头不语,脚尖在地上胡乱划拉着。
“我昨个儿都问清楚了,她是打家里逃婚出来的,这人,咱是断断不能留下了,京城这地界儿达官显贵多,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哪个朱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荷花板着脸声音严肃地说,“先前我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现下既然知道了,就断没有不管的道理,她若是老老实实自报家门,我着人好生地把她送回去,不然就得撒出人去打听,到时候对她的声誉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荷花,这件事你……你就别管了,我…,,,我自个儿处置。”博宁歪着脖子,眼神儿躲着荷花的视线。
“你怎么处置?徐姑娘跟你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儿里这么久,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从小爹娘都怎么教你的?”荷花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
“她既然逃婚出来,定然是因为婚事不合心,说不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咱不能把人推回火坑里吧……”博宁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你管得着人家是跳火坑还是水坑,说不定是桩上好的姻缘呢,哪有父母害自个儿孩子的…,,,”荷花一边唠叨一边看着博宁的脸色。
“我……我……”博宁忽然受了刺激似的,猛地转身朝屋里走去,站在东屋门口,抬手用力敲门,扯着脖子嚷道:“徐柔,你老实说,你家到底在哪里!”
徐柔在屋里一直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被博宁的敲门震得耳朵直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半晌才道:“你……我……我若是说了,你要送我回去吗?”
“那是你家,自然是要送你回去的!”博宁盯着徐柔乌黑柔顺的头发,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就安定下来,声音也沉稳了下来。
“我……”徐柔紧咬着下唇,这几日的和谐相处,原来不过是自个儿贪恋,对方压根儿就没搁在心上,越想越觉得胸口闷得发疼,跺脚赌气道,“我家就是城南崇义坊东四胡同的徐家。”
博宁闻言露出一抹笑意,扭头对荷花道:“姐,找个媒婆,咱上门提亲去!”
【番外】★五十大寿
今年天儿暖得极早,清明过后竟就开始下雨,地里的雪一点儿不留地化了个干净,大地露出黑黝黝的脊背,雪水和雨水滋润着黑土,亮闪闪的似乎能漾出油水来。
祝永鑫蹲在地头上,嘴里叼着烟袋,看着面前大片的土地,若是在三十年前,谁来告诉他,你以后会有这么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肥田,家里雇佣着长工、短工,婆子丫头,每天也不用下地干活儿,只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定然一锄头刨,免得对方胡说八道。
但是如今这一切就在自己眼前,大片大片的土地,虽说现在还不是种地的节气,但是他眯起眼睛,似乎就能看到春耕秋收时候、那些精壮的汉子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样子。
他低头寻了块儿石头,磕打磕打烟袋,从腰间的荷包里又揉出些烟丝,塞进烟袋锅子里,掏出火绒火石点着,用力吸了两口,露出个惬意的表情。
其实荷花从南边儿送回来许多什么卷烟、水烟的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儿,也都尝过,但是这烟袋锅子用了大半辈子,用惯了还真舍不得换。
“祝二哥,咋在地头上蹲着咧,头几天一直下雨,好不容易放晴了,地上都是潮气,赶紧起来吧!”齐老五背着一个大筐,手里拄着根不从哪里砍下来的粗树枝,正从山路上往下走,一边走一遍还嘟囔抱怨道今年天儿暖的邪乎,往年这时候都还是满地的雪呢,这可好,山上化得湿漉漉的,一踩一脚泥,可真是遭罪。”
“你如今也一把年纪了,孩子们都大了,你还这么拼干啥?”祝永鑫起身儿迎上去想要搭把手。
“我身上筐上都是泥,你快别沾手了。”齐老五侧身躲开说,“孩子是大了,虽说都成亲了,可下一辈儿刚生下来,也都是难的时候,我身体还算硬朗,能做点儿啥帮衬帮衬也是好的。”
“钱赚多少才是个头呢,你家如今的日子算是不了。”祝永鑫探头一瞧,齐老五的背筐里满满的都是小根菜,这会儿的小根菜都还很细,下面的蒜头也很小,一个个白白的樱桃大小的蒜头,藏在一丛丛的绿色中显得格外诱人,忍不住道小根菜可是好啊,当年荷花也总领着博宁上山去挖,如今我也有些年没去挖过了。”
“得了,你家如今这样发达,做官的做官,做生意的做生意,两个闺女也都嫁得好,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还用得着像我们这样奔命。”齐老五从山路上走下来,在路边的石头上蹭着鞋上的泥,冲祝永鑫道,“我也不求有你这样的造化,能有你家一半儿的一半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唉,都是儿女自个儿奔出来的前程,也不是我给挣下的,我只能算是享了儿女的福了。”祝永鑫吧嗒了两口旱烟道,“出去跟着他们南北的跑了几年,如今还是觉得村儿里最好,住得舒坦。”
“你少来了,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跟别人说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骂你。”齐老五把背筐摘下来,自个儿也掏出烟袋跟祝永鑫一道抽烟,“咱们这穷地方有啥好的,人都说京城或者是南边儿好呢!”
“一辈子在这疙瘩过活,习惯了,别处好是好,可总觉得不是自个儿家,没啥大意思,还是守着自家的房子和地,踏踏实实过日子来得正经。”祝永鑫笑着说。
“二哥今年四十几了?这就开始有叶落归根的想法了?”齐老五嘿嘿了两声,“还早了点儿,应该在外头多享几年福再。”
“啥四十几,今年都五十了,俗话说五十知天命,老了,也是时候养老了。”祝永鑫说着起身儿道,“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我也回了,免得你嫂子又唠叨。”
“五十可是大寿,看来今年是得大办了吧?无不少字”齐老五抽完烟也起身儿说,“到时候博荣他们,定然也得吧?无不少字都好些年没瞧见了,也不现在在路上遇见还能不能认出来,还有你家荷花,如今想起来还是十来岁时候的模样呢!”
二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
祝永鑫快到家门口,自个儿叹了口气,如今虽说日子过得好了,但是三儿两女都不在身边,就老两口相依为命,想来也不免觉得孤单。
刚才齐老五提起五十大寿,还有几天就是生辰了,可是家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老大和荷花都还在南边儿,博宁和栓子在京城,如今离着最近的算是茉莉家了,一趟却也要在路上走两日。
他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家走,忍不住自我安慰地想,孩子们都离得那么远,不过是个生辰,不也都是一样的,各自都有要忙得一摊子事儿,各家的孩子也都还小,一趟又劳神又费钱,还耽误事儿,倒不如不折腾。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心里总还是有些个不是滋味。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走到家门口,门里冲出来个人影,结结实实地撞到祝永鑫身上,并一把抱住他的腿嚷道姥爷,姥爷啦!”
祝永鑫听到这声先是一怔,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长得清清秀秀的,眉眼间隐约有些荷花小时候的影子,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黑溜溜的眼珠正盯着,满脸都是笑容。
“你,你是团团?”祝永鑫惊讶地说,弯腰抱起孩子,脑子里还满是难以置信的混乱,上次见到团团的时候,他还只有三岁,粉琢玉砌的一个小娃娃,见到谁都不认生,谁抱他都是笑呵呵的,十分讨人喜欢,一转眼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团团在祝永鑫的身上扭股糖似的乱动,嘟着嘴道姥爷,我都八岁了,不能再叫团团了……”
“团团多好听,当初还是你母亲起的呢!”祝永鑫抱着外孙,满脸笑容地迈步进屋,见东屋的门帘子挂起着,荷花跟方氏坐在炕沿上儿。
“爹,了。”荷花听见响动起身儿,接过团团把他放在地上道,“他都多大了还抱来抱去的,如今长身子的时候正死沉死沉的,不抻了腰可好。”说罢把打发出去玩儿。
“哪里就那么娇贵,你爹是庄稼汉子,又不是城里那些老爷。”祝永鑫看着外孙蹦蹦哒哒地上院子玩儿,这才不以为然地脱了外衣,丢在炕头上烘着去湿气,偏腿上炕问,“咋也没个信儿就了?”
“今年开春有恩科,锦棠哥那边事忙得很,之前也没定准能不能赶,所以就没捎信儿,怕万一赶不上让你们空欢喜一场。”荷花伸手把衣裳摊平,笑着说,“这一路急急忙忙地赶,锦棠哥累得不轻,到家就去西屋补觉了。”
“孩子呢?圆圆没带?”荷花一家有四年多没了,但是信件不断,荷花前年刚生了个女儿,起名叫做圆圆,只不过一直得不出空回家,到现在应该都两岁多了,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她生下来从没赶过这么远的路,路上也没睡好,这会儿跟锦棠哥在西屋睡觉呢!”荷花说着从炕头扯出来个包袱,拿出一件儿衣裳抖开道,“爹,之前给你买的衣裳,等着摆寿宴时候就穿这件,先试试看可还合身儿,不合适趁早地改。”
祝永鑫心里高兴,眼角都露出了笑纹,嘴上却还硬撑地说你们能带着孩子看看我就好,还折腾啥,弄新衣裳还是寿宴的,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蛮好。”
“要说呢,过寿的事儿应该依着爹的意思,但是毕竟大哥如今还在外做官,村里又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乡亲,若是不热闹热闹,别人定要在背后指摘儿女不孝,我们到也都罢了,只是怕传扬出去耽搁大哥的声誉,爹就都担待吧,一切我们都会准备妥当的,爹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好日子就是了。”荷花笑着给他铺台阶道。
祝永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