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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獐子肉,花椒炖了的,可要切两斤?”
“那便切两一条獐子腿来,再要一斤酱羊肉、做两大碗汤饼,要韭菜的浇头。素菜随便上。”
“客官要什么酒呢?这新丰县的新丰醪酒可是远近数百里驰名的,大兴和洛阳都有客商来买。”
“那也挑最好的来两壶便是。”
萧铣与欧阳询靠窗坐下,须臾酒菜都上齐了,便先拿酱羊肉来吃酒。新丰醪酒是一种白醪酒,和京师等地的黄稠醪酒略有不同,看上去清澈一些,酒糟滤净得更彻底,酒浆也不粘稠,但是味道却丝毫不淡。萧铣品了一盏,估摸着按照后世的换算法,酒精度也有十度开外的样子,和半甜黄酒差不多,比加饭酒还低一些。
在蒸馏酒出现之前的时代,清澈的酒很难得,所以民风赏酒以清为贵,就好像同期日本人觉得清酒贵、浊酒贱,一个道理。同样的度数口味,酒液越像清水越好。和后世现代社会因为勾兑酒盛行后,人们为了强调酱香型而追求“粘稠挂杯”的价值取向截然相反。
萧铣说着闲话,喝了两杯,正想环顾一番找个消息灵通的人士问问军情消息。没想到还没开口,却引来了旁边一桌客人的注意。
“好香!想不到这新丰小县还有比京师还辣的好酒,爹爹,要不咱也要一壶就当是给你践行?”“不行,为父此次行程盘缠不多,还是不要奢靡。吃了汤饼便走吧。”
萧铣闻言看去,是一个看上去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人,看上去剑眉入鬓,筋骨强健,浑身有说不出的气力;与一个四旬开外的中年男子在对答,那中年男子面目枯瘦,颌下数柳长须,却是饱学儒士的气度。听他们的言语,显然是父子关系。萧铣心中一动,便拿了一壶还没喝过的醪酒走过去攀谈。
“这位大叔、听你的口音,似乎有吴音的痕迹。不过这位小兄弟,却纯是京师口音,莫非你们是从京师来的么?在下是吴中进京赴考的贡举士子,赶路至此,见兵马辚辚,正不明消息。二位若是不弃,便请同桌,好让在下相请,说些京师见闻。”
“喔,原来阁下也是吴中人士,倒是他乡遇故知了。老夫吴兴沈君道,这是犬子沈光,敢问阁下……”
“在下南兰陵萧铣。”
萧铣和沈君道互相介绍了身份,虽然算不上是同自一地,不过苏州和常州相邻(隋唐时“无锡”只是一个县级行政区,从属于常州。所以常州与苏州接壤)在这山陕之地相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沈君道神色一变,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当下也没有推搪,欣然接受了萧铣的邀请。
刚刚坐回座位,欧阳询盯着沈君道看了两眼,突然压着声音说道:“沈世兄……你便是担任过前陈吏部的沈侍郎么?小弟是率更啊!家父当年去广州赴任前,咱还见过呢!我是潭州欧阳询啊。”
“你是……率更贤弟!欧阳刺史是你……哎呀,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咱都是越混越回去了。唉,率更贤弟,你此番和萧小兄弟一起来京师,莫非也是要参加本科‘清平干济’么?”
“惭愧惭愧,小弟躲藏多年不得出仕,此番还是晋王殿下查访到小弟才学,这才得了机会。不知贤兄这些年来却在何处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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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内外侯官之巅
时间回溯到正月初五午后。
虽然正在年节休沐假期之内,百官罢朝。不过大兴宫千秋殿内,素来勤政的大隋皇帝杨坚依然坚持审阅群臣表章不辍。
大兴宫位于京城大兴正北面,兴建于杨坚开皇二年,历史上后来一直沿用了隋唐两朝,只是唐人后来改了名字罢了。大兴宫的正北门,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玄武门了。宫殿结构南半部分是外廷,有三省六部的办事场所,以及御卫侍军的驻扎地。中段是数层大殿,再往北则是内廷后宫。
紧邻三省六部办事机构的第一道大殿便叫大兴殿,是大兴宫最大的主殿。平素有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或是逢年过节的朝贺时,就在这里举行。大朝会是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的,所以人数众多,一般有数百人列席。连同殿上武士宫女宦官等,可能有近千人之多,也只有大兴殿这样最大的主殿才装得下。
但是平常日子,为了办公效率,显然不可能都搞那么大排场,故而隔日一朝的小朝会,则在大兴殿再往北一进的两仪殿举行。两仪殿的小朝会要务实得多,只有三省六部职官参加,议事日程也是直奔主题就事论事。但是若是连两仪殿小朝会都没有的日子,皇帝如果还有办公需要,一般则会放在两仪殿两侧的偏殿千秋殿、万春殿,并无定例,全看帝皇个人喜好。在杨坚一朝,可能是出于习惯,便常常在千秋殿办公。
百官都不用办公,那么皇帝手上这几天来能够拿到、并且需要处理的,无非也就是一些地方总管、宗室亲王们上的贺年表章,亦或是……一些不需要通过外廷官员处置的直达天听的密奏。只有这些东西,才不用通过内史令、内史侍郎等提前分拣,就可以直接送到杨坚手中。
杨坚时年已经五十八岁,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纵然养尊处优如皇帝,也免不了老迈衰弱、目力和记忆也颇有下降,很多东西看过之后记不清楚,只有多方旁证,才能印象深刻。
此刻,坐在御案上翻看着一本扬州送来的内外侯官系统所陈密奏,杨坚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七月间,晋王妃遭邪秽,晋王召请天台禅师智顗至扬州行金光明忏。兹有通行俗家弟子萧铣,因故认为晋王妃族侄。后经查,萧铣为七年前高智慧逆乱案主犯、前梁萧岩嫡孙。晋王知其尚在不赦,隐匿在府。外臣不敢欺瞒,谨奏以闻,唯从圣裁。”
高智慧逆案?嗯,便是当年陈叔宝刚刚投降时,三吴之地不肯臣服时候的事情了。萧岩?似乎是一个当年被吴中反我大隋的乱军拥立之前梁宗室?杨坚在脑子里细细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些人物关系,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不过相对于萧岩的陌生,萧铣这个名字却又让杨坚有一丝熟悉,似乎就在这几天便见到过一般。又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不对!好像前天收到我儿的新年贺表之中,提到的清平干济、志行修谨二科举荐名单中,便有这个萧铣?”
念及此处,杨坚抬头对一旁服侍的小太监说道:“去找内史薛卿,把这几日批过存档的贺表都给朕重新拿来。”
小太监赶紧答应一声,便跑出去找当职的内史侍郎薛道衡——大隋制度,贺表和密奏虽然可以不经过内史直达天听,但若是皇帝看过之后,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内容,无需保密的话,还是会习惯性发还内史处归档——不一会儿,就看到薛道衡碎步趋跑着走进千秋殿,手中托着一大摞地方总管和驻藩宗室的贺表进来,都是杨坚已经看过批阅过的。
“薛卿,把晋王和其他江南臣僚的贺表都给朕找出来——唔,寿州总管宇文述的也要。”
“臣遵旨!”薛道衡很快挑出几封表章,恭恭敬敬递给杨坚。
杨坚拿出二儿子的贺表,找出附在其后的附录,那是一份对今科扬州总管下辖各州对清平干济、志行修谨二科科目考试的举荐应考人员名单,以及简单的身世履历、并举荐他的对应地方官。最后还写着一些谦虚谨慎的话,说是唯请圣裁,若有不当之人,可圣裁从名单内剔除。
这份东西,杨坚前天根本没有仔细看,只是浏览了一番上面对应的地方官,基本上是每个刺史每科各自推选了三个名字,一一对应。毕竟杨坚相信在有了追溯之后,地方官也不太会搞得太出格,不然真让学问太烂或者有问题的人应考之后,也会牵连到地方官自己的名声不是?
可是如今再看,有了针对性,情况就不一样了。
“萧铣,江陵人士,祖籍南兰陵,祖萧岩……”
杨广果然是举荐了萧铣参加了清平干济科,而且大大方方把此人身世都写明了,并没有隐瞒。
“怪不得这一次如此慎重,贺表之后附这么长一段附录,只怕便是为了这个吧。朕倒还以为纯是为了对国家抡才大典慎重呢。”杨坚自嘲地发出一丝苦笑,自认为看清了二儿子的目的。想来,定然是自己这个二儿子不想在自己老婆面前丢了人,所以给了老婆娘家人一条受朝廷赦免的明路吧。
当然,杨坚心中并不是非常反感或者说彻底否定这种事情。即使是萧岩和萧献,如今已经死了七年,在杨坚记忆中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当初将这叔侄俩处斩,也不过是对方当时是三吴民变的主心骨,不杀不足以平息民变,而且对方吴中兵败逃余杭。余杭兵败逃东瓯的顽强也着实令当年的杨坚愤怒,在斩杀那些人时有一种甩脱牛皮糖的快感,但是也仅此而已。
“萧铣……当年逆案时才五岁……唔,内外侯官的奏报上说是已经六岁。两者差距不大,应该没有造假的可能。东南平静了那么多年了,若是再继续追究当年之事,只怕已经安定下来的人心反而惶惶不安……”
这么想了半晌,杨坚觉得这个萧铣确实没有以刑罚处置的必要了。而回复给杨广的敕书已经发出去了,敕书中也准了杨广所奏请的参考人员名单,再追及修改反而有失朝廷体面,所以就没必要折腾了——再说,这毕竟只是一个参考资格而已,如果杨坚不想的话,最后不要让考中也就是了。但是是否要把萧铣作为招降的标杆,进一步安抚南朝故地人心,杨坚心中还没有想好。
他只知道,从二儿子的表章措辞以及字里行间的隐喻来看,自己这个儿子是建议继续在吴地以抚为主。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为了国家,几分是为了杨广的妻族。
想了半晌,合上杨广的贺表,杨坚对薛道衡说道:“薛卿,这里便没你什么事情了,你退下吧。”
另一边,薛道衡一离开,杨坚又对服侍的太监说道:“去把柳述找来!”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黄门侍郎柳述适时出现在杨坚面前。
柳述年约三十,和杨广差不多同岁,姿容仪态颇为俊秀风雅——不风雅也不可能,因为柳述的另一个身份,是杨坚的小女儿兰陵公主杨阿五的驸马爷。一个男人,若是长得不帅,别的官职还有可能得到,但是是断断做不了驸马爷的。
兰陵公主是杨坚最宠爱的女儿,所以柳述这个女婿自然也是在杨坚面前备受恩宠。从他的官职黄门侍郎来看,三十岁便做到如此显位,没有额外的荣宠是不可能的,君不见和柳述平级的薛道衡都一把胡子了,也才做到这个级别。
隋制,黄门侍郎与内史侍郎都是“三省副职省官”级别。门下省的正职叫“侍中”,副职叫黄门侍郎;中书省的正职叫“中书令”,副职叫内史侍郎(杨坚一朝,中书省还叫“内史省”,到杨广时修订三省六部名称后才叫中书省);尚书省的正职叫“尚书令”,副职叫“尚书仆射”。尚书省掌六部常务政务、中书省掌群臣表章奏请处理、门下省掌朝廷批复敕命的封驳修订,三省各司其职的情况下,理论上黄门侍郎、内史侍郎与尚书仆射都是平级的官职。只是具体到实际政治环境下,因为隋唐尚书令长期空缺不任,以至于尚书左仆射实际上代理了尚书令的官职,所以尚书省的官看上去会比另外两省高半级。
见到柳述到了,杨坚一挥手,让服侍的太监宫女全部离开。“尔等都退下吧,朕与柳卿有些翁婿之言聊聊。”
服侍的人鱼贯退出正殿,把宫门带上。杨坚才继续开口说道:“爱卿,扬州内外侯官递上来的密奏,是看过才送来朕这里的吧?”
柳述跪下恭恭敬敬地回答:“诚如陛下所言,臣已经看过了。臣也觉得晋王殿下不至于徇私。不过予妻族方便,也是人之常情。臣不敢隐匿自专,唯有送达天听,伏仰圣断!”
如果有外人在场,听了这番对白,肯定会大吃一惊——原来总掌大隋内外侯官体系的,便是明面上只挂着黄门侍郎官职的驸马柳述!这个职权的威力,可是比黄门侍郎本身还要令人忌惮不少。
“朕没有怪你的事情。朕知道因为阿五的事情,你和晋王夫妇有些不谐,也和太子相善,不过这件事情,你做得对。”
十二年前,杨坚的小女儿兰陵公主第二次嫁人时(兰陵公主此前嫁人过一次后丧偶),原本杨广和萧妃试图举荐萧妃的七弟萧魑饴砣搜 5且蛭髁耗赏烈约拔髁鹤谑胰嗽钡闹种直涔剩飧龃楹掀笸际О芰耍友钣略蚴橇να鲎魑约旱拿梅虻模剂旯髯詈笠踩肥导薷肆觥9识鲇胙罟愕男【俗酉臬‘有争妻之怨,柳述的立场站在太子杨勇一侧,也就毫不奇怪了,这个倾向,哪怕是杨坚心里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他觉得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个细节都不会影响到柳述为自己掌握秘密机构的公正性罢了。
听了杨坚言语中“朕知你和太子相善”几个字,柳述免不了先免冠跪伏,告罪道:“臣惶恐!臣日后定然时时反省,绝不让自己在太子与晋王之间有偏颇!”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看这两份表章,说说你的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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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清平干济
偏见归偏见,虞世南在讲课这个问题上还是不会厚此薄彼遮遮掩掩的,这一点要拜他的耿介清高所赐。萧铣自然也是很珍惜的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这个时代的骈文作法、乃至引经据典而成策论的诀窍。
萧铣继承自本体的学问底子相当不错,毕竟是从六七岁时就寄住在寺庙里,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环境。在没有声色犬马引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