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的引力-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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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异性相吸
引力是一个谜,是自然界的神奇。
这是丁香花开的季节,李思宇坐在一丛紫丁香旁边的石阶上,两肘支膝,双手托腮,凝望着妙儿出现的方向。急切的等待,同样是因为一种引力,那是一种使人心旌摇曳的、令人趋之若骛的异性引力。第一次幽会,呼吸显得很不均匀,仿佛心跳的节律开始起伏,开始紊乱。一个多次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多次引发他心跳异常的人、多次让他彻夜难眠的人正在向他步步走近。他隐隐感觉到今晚要发生什么,肯定要发生什么,那是引力作用的必然结果,那结果只要想一想就会让他脸红心跳。在这个美妙的夜色里,浓郁的花香味弥漫了“玫瑰之约”,花香随风飘过让人如梦如幻般舒适,女楼那边有人熟练地吹奏萨克斯悠扬而深遂的曲子,听了让人的心中充满激动,充满振奋。
妙儿的脚步声轻轻敲响了他的耳鼓,象一曲优美乐曲的前奏,从夜色里轻轻传来。步履姗姗,衣袂飘飘,她仿佛从广寒宫里翩然而来。——他忽然发现,这身影十分熟悉,仿佛就印在他久远的记忆里,象珍藏版的隐私手记。
说起来真的很神奇,在他的几根胡须刚刚从青春期里破土而出的时候,一个奇怪的梦使他羞愧不已。那时候的他连女孩子的眼睛都不敢坦然正视,如果让他主动去牵一个陌生女孩的手,那简直就象逼他去受“炮烙”之刑一样,会烫得浑身发抖。这种想都不敢想的情景却在一天晚上神奇地出现在他的梦里——那是一个十分荒唐而又十分诡异的梦,梦里有一个朦胧而美丽的女孩,向他主动伸出了手,令他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他几乎没有拒绝,就和她牵着手在山间的荒野里跑向远方,在荒野的尽头,是一个伊甸园般的世界,他们就在绿茵般的草地上嬉戏,那一刻他的矜持荡然无存,仿佛一瞬间自己被改变成了男子汉,梦里的情形如身临其境般真实,醒来后发觉身体的隐秘部位潮湿而冰冷,那种遗失的快乐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大概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过这样神奇的梦吧!那记忆是如此清晰、如此隐秘,它象路标一样标志着男孩子成长的里程。那个美丽的影子在他脑中萦绕了很多年,在人群中他无数次用目光找寻,仿佛一直都在搜索那个影子。而此时此刻,他才愕然发现,苦苦寻找的影子正向自己姗姗而来。这身影再熟悉不过了,在隐秘的记忆中,这影子就曾经与他牵手而嬉,好象冥冥中有人周密地编排着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
繁星闪烁,银河苍茫,在星光与灯光中,四目相对的柔情,似东风和春水的柔情;目光交织的情索,是正电和负电的纠葛;引力随距离的拉近而成倍叠加,他们紧紧相拥,象磁铁的两个异名极牢牢吸在一起,彼此不能挣脱。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十分多余,所有的动作都在表达一种对引力的渴望。能量,是两个体温的互相辐射;热情,是两颗年轻的心互相倾慕。思宇发觉自己的手心汗湿如洗,发觉妙儿脸腮已潮红如霞,那与生俱来的冲动从心底滚滚而来,他听到汹涌的血液在动脉里欢畅地奔流,他听到急促的气息在鼻孔中热情地穿越。夜色温柔地淹没了他们的身影,淹没了紫丁香花丛,淹没了整个师范学院的轮廓。忘记了假山侧的朦胧人影,忘记了教学楼璀璨的灯光。忘记了世界,忘记了时空。他们好像置身于一条漫长的太空轨道,他们在轨道上飘浮,在引力的旋涡中滑向异维空间。
愚蠢的动物进化成文明的人类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但是那种最原始、最低级、最无耻的野性冲动却永远不会脱离人类的基因。在他们身上巩固了二十年的现代文明和传统道德标准一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冲动正在升级,引力正在改变常量。他想起耦合线圈,想起感应电流,想起核爆炸前的那个足以致命的“临界点”。铀235其裂变兮,氘与氚其聚合!核能量超然兮,有点把持不住!——这好象是传说中著名的“诗妖”写的几句歪诗。
然而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叫把他们同时惊醒过来。“妙儿——”
这一声呼唤使高尚的、下流的、神圣的、卑琐的行为全部嘎然而止。如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时解体,“飞毛腿”导弹被“爱国者”拦截,“泰坦尼克号”巨轮撞向黑夜里的冰山——停了!全停了!这一刻,遵循T对称规律的时间好像也停下来了。
来找妙儿的人,肯定是曼丽,这两个好姐妹经常形影不离。她们两人是物理系两朵各具特色的娇花:妙儿脸色白晰,曼丽脸色桃红,妙儿的美在于高雅,在于端庄;曼丽的美在于浪漫,在于活泼。她们两个人到一起就叽叽喳喳,象两只巧舌如簧的鸟儿。李思宇对鸟语花香已失去兴趣,他趁夜色掩护,悄然消失在紫丁香花丛的另一面,那里植着一大排棘墙,又连着一小片树林。他可以无声无息消失在黑夜里而不被来人发觉。他不愿意让曼丽知道他和妙儿的事,这其中的缘由十分复杂,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提起曼丽,那段让他充满愤怒的往事便翩然而来。曼丽是他高中时的同届不同班的同学,鬼才知道为什么二人巧合地报了相同的志愿,共同考进了这座名字并不响亮的大学,而且还分在同一个班级。用“诗妖”的话说,也许思宇和曼丽有着“月老暗牵”的缘分。
他和曼丽的那段故事充满愤怒和伤痛。那是一种被冤屈的记忆,他在那记忆里傻乎乎地抗争着。
在那所高中时,李思宇是以才貌双全而名震“三千举子”的男生,不仅是因为他的流行歌唱得好、霹雳舞跳得好,更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被几位科任老师共同确认为“清华北大的苗子”,好象他只要“进京赶考”就会“状元及第”似的。但是,曼丽这个名字,打乱了他挺进名牌大学的梦想。
那谣言仿佛是从一条尾巴下面突然喷出来的,熏得他大热天直打冷颤,让他周身是口,也说不清道不明。对那些长舌头烂下巴的家伙们,他真正体会到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有多少吨重。那个令人感兴趣的谣言在高中里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传开:李思宇和罗曼丽搞对象了!
那所高中是当地有名的重点高中,校纪严得要命,凡打架斗殴的,一律开除学籍;凡男女生恋爱的,一律棒打鸳鸯。用当时校长的话说:矫枉必须过正!
他作为这个叫李思宇的可怜家伙,竟然对谣言束手无策。他的班主任——那个矮胖的小老头儿,在一次早自习前颤抖地喊响了他的名字,“李思宇!”
“到!”他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并毕恭毕敬地起立,他当时就觉得麻烦来了,因为那种语气、那种神情、那种态度一看就知道形势严峻。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班主任威严地命令到。
这老家伙是当年被“造反派儿”折磨过的“臭老九”之一,据说折磨他的人都是他教过的学生,他曾多次被他的学生戴上大纸帽子反剪双臂游街示众。历史的教训使他对师生关系有了深切的、扭曲的领悟,他不再对自己的学生抱有任何深厚感情,也许正是这种心理障碍造成了他后来对全班学生满脸阶级斗争的态度,好象同学们都欠他钱似的,你别指望他给你一个微笑。
当思宇迈进班主任的门口时,心里发毛了:老爷子那黑猫警长一样的眼睛把他震慑住了,一时竟觉得这目光比“B型超声波”还厉害,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得慌里慌张。他莫明其糊涂、愣头愣脑盯着这个气呼呼的老头儿,同时感到肚皮凉丝丝的。看吧!没作亏心事,还怕你敲门?
老人家一拍桌子像县官审犯人一样,差点就拍惊堂木喊堂威叫他下跪了。犯了哪门子邪?要过过官儿瘾?跟班衙役都跑哪儿去了?
“你和罗曼丽的事,老实交代吧!”他吼道。
他被吼声震懵了,如果对别人,他可能会用“交待个屁呀”之类的话回敬一句,但这是班主任,一位资历很深的高中一级教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李思宇说,并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
老人家怒发冲冠了,该不会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吧!他猛一拍桌子简直像要大刑侍候了,这一刻,思宇一下子想到了白公馆,想到了渣滓洞,想到了被大刑伺候过的坚强的人们。
“装什么糊涂,你和罗曼丽的事,全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知怎么,李思宇一时气得无语凝噎。
老人家还在发火,“你跟她看过电影吧?蹓过马路吧?这些事你别以为作得天衣无缝!”
真有意思,看电影那天晚上去了五个人,三男二女结伴而行硬要说咱搞对象,难道还能象打扑克五十K那样出一套“仨挂俩”吗?蹓马路是有那么一回,是在街上偶然相遇,一路走回学校,这能说成关系暧昧?
“老师,您别听到风就当雨好不好。”他苦笑着说,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哪知道老人家又吹胡子又瞪眼桌子拍得山响,根本不给李思宇解释的机会,可能老爷子真的被气坏了。班级里出了谈恋爱的,校长刚刚把他找去批评了一通,指责他思想工作没做好,从而要扣发他一百元奖金——对于一名中学教师来说,这一百元奖金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老爷子挨了校长的训,把一肚子气都撒到思宇身上来了。
李思宇的心里几乎在哀求包拯包大人来为他*昭雪了!
“老师,我冤枉啊!我要真有这事你给开除都没脾气,可我真的没有啊!”他的眼泪几乎下来。
“你还想抵赖?回家让你家长来吧。”老爷子的愤怒还没有丝毫的减弱。
气愤,同样从李思宇的心底涌起,他只觉周身血往上涌,一股气壮山河的热血把他撑得顶天立地了。
“我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不应该听信谣言!我不找家长,你们爱咋地咋地!”他扔下这句话,飞身冲出门去。
什么破老师,你无中生有听信谣言捕风捉影谁听你瞎哧哧?你既然不尊重咱的人格,咱怎能把你的鸟屁当鸡蛋?拜拜了你啦!老家伙,你又不是审判长,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装什么大萝卜?他想。
校门外的世界像个大花园。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儿,李思宇一气跑出大门回头恶狠狠地向那讨厌的学校瞪几眼,就跑到噪音里去了。
愤怒,被冤枉的愤怒!这种愤怒能让林冲雪夜上梁山,更能让卢俊义揭竿而起。一辆大甲虫卡车在身后鸣喇叭,他幻想着有超人的力量把这破玩艺儿甩到月亮上去,混蛋司机,你按什么喇叭?有本事你跟高速列车接吻去吧!
一个空罐头盒被他一脚踢出老远撞在一位摩登少妇的高跟鞋上,她回头飞个媚眼儿,细声细气地骂了一声“缺德”。幸好有“好男不跟女斗”这条汉民族千万年形成的道德标准约束着他,不然他真能冲上去把这娘们儿扔动物园里喂蛤蟆。愤怒,没有人安慰的愤怒。
公园里的长椅被他占定了一架,成双成对的,你们别场交流感情去,看着心烦。他仰望着蓝天,大脑一片空白。唉,曼丽,怎么会扯上这个名字。和她搞对象?谁整出来的谣言呢?本来处于青春萌动期的李思宇对曼丽很有好感,因为她学习也不错,人长得也很漂亮,在全学年里成绩也一直在前列,只是经过那次风波,李思宇再也不愿意与曼丽说一句话,好象那个名字是一条美丽的蛇,曾经狠狠咬了思宇一口。
那个风波影响了思宇的学习成绩,最终他让所有科任老师失望地叹息——他的成绩与清华北大无缘了。
从对一个女孩的好感到敬而远之,这是一个情窦未开的高中男孩最无奈的选择,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曼丽,这个名字,即使写在墙上,他都想远远躲开。而如今,这个曼丽如影随形般跟他一起考入这所普通的高校,并且成为另一个名字的影子——她与周妙儿几乎形影不离。走路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晚上睡觉还是上下铺。
偏偏这妙儿和李思宇互相倾慕,眉目传秋波已有很长时间,今晚是第一次亲密接触,激动与热情,全让这曼丽冲得云散烟消。——这曼丽肯定是上帝派来监督他的,想甩都甩不掉。
隐身紫丁香花丛后面的李思宇,感觉太扫兴了,他悄然潜行,逃命般跑回宿舍去了。才一进寝室的门,就听到班里的最著名的才子“诗妖”在那里朗诵他的“才高八斗”的诗。
作业只在我梦萦,
课本已几天没亲近,
就算面临考试也改变不了我的花花心。
校服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花花心。
我的同学早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夜游魂”。
馒头、面包、米饭、面条,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胃里的汤,
澎湃着白菜的声音,
就算身在大学也改变不了,
我的花花心。
哈,这小子把《我的中国心》这首歌的歌词改得乱七八糟,这要是给黄沾老先生知道了,非气得七窍生烟不可。这小子确实有点才气,他本名叫施遥,而写文章时却使用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笔名——诗妖,名列“诗神”、“诗仙”、“诗鬼”之后,颇有汉唐古风之韵味儿。同学们在提到诗妖这两个字时,总喜欢加上一个前缀儿——“传说中著名的”,以示尊敬。他肚子里文藏颇丰,写起文章来洋洋洒洒一泻千里,每月寄出三五篇小说诗歌什么的,这是他充满梦想的习惯。据说他每月的稿费足够他在学校的一切支出。让人搞不明白的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怎么跑到物理系来了?错位,教育也错位。
李思宇脱了衣服就钻到被子里,蒙上头打算睡觉。可是寝室里人声嘈杂,想睡都睡不成。让我做一个宁静的梦吧!不要吵醒我——这好像是哪位诗人的最无可奈何的乞求。这帮像夜猫子一样的男生,晚上都精神头儿十足,用物理科代表吴晓江的话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