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茶娘-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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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说她多么高看自己,可以令当世的名流大儒屈尊来嘘寒问暖,她只是依照平素里曾通玄的行事风格来看的。更不是有所怪责,而是真的担忧曾通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曾平康自然都是知道的。
“祖父前日里在方亭山马场里不慎从马上跌落,伤了一条腿,现下正在修养当中,下不得牀。所以这才吩咐我过来看一看。”
“摔伤了腿?伤势可严重?”落银忙地问道。
之前也没听说过曾通玄擅骑艺,这老爷子怎心血来潮去了马场?
想一想他那副发福的过了头的身材,真的摔下来只怕伤的还不轻。
“伤着了骨头,但好生养着并不会留下什么后症。大夫说少不得要在牀上躺上三个足月——”曾平康说到此处,笑了两声看向落银说道:“只怕等到祖父能下牀的时候,正能赶上梅树开花的时候,到时候又好一同去梅园赏景了。”
落银被他的口气给逗笑。
一边琢磨着明日去曾府探望一番,陪曾通玄说说话儿解闷。他这逍遥的性子,让其在牀上躺那么久,真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这厢拾香已经端着四方的朱木盘托着一壶冲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将茶水注入杯中,她捧到了曾平康跟前,道:“曾公子请用。”
曾平康颔首接过。
落银尝了一口,倒是一愣。
这丫头泡的茶竟然是“半年春”。
这茶是这个时空里,乐宁的特产茶,落银此前也未曾尝过,后来吃了一回觉得同碧螺春所差无几。但据说这茶,有个极美的传说,这传说的详细落银早已记不清楚,但隐约记得,这茶乃是被赋予了相思之意。
落银心下微动,抬眼看了看曾平康,却见他并没有察觉任何,显然是没往这茶水上头多想。
曾平康离去的时候,是由拾香送着送去的。
过了后堂,来至后院天井边,拾香犹犹豫豫,又有些焦急的喊住了走在前头的曾平康——“曾公子且等一等。”
曾平康不明所以的回过了头来,脸上是温文尔雅的笑意,“怎么了?”
拾香鼓起勇气走近,双手捧着个银袋递到了曾平康面前。还未开口,脸已经红了大半。
银袋做工精美,宝石蓝的亮绸,上头绣着三支白兰。
曾平康一愣,遂问道:“这是……?”
“上次在梅山饭庄里……曾公子为了救我将钱袋不慎掉落湖中,我便自己做了一个……还给曾公子您,二来谢谢曾公子救命之恩。”
那一日,虫虫坚持要同曾平康去梅山脚下的饭庄去垂钓,落银只得让拾香陪着他一道儿过去,当时拾香在湖边一时疏忽脚下打滑,险些跌入湖中,是曾平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你若不提的话,我倒要给忘了。”曾平康反应过来之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能说得上什么救命之恩,你委实是言重了。”
拾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却又很快的掩去,转而换上一脸的笑意,说道:“可曾公子为我丢了钱袋乃是事实,这个您就收下吧。”
“不过是个钱袋罢了,不必了。”
拾香却出奇的固执,“这是我欠曾公子的,一定要还!”
曾平康不禁为这小姑娘的认真而失笑。
“好,那我就收下。”
拾香大喜过望,眼中灿然生辉,胜过子夜星辰。
※ ※ ※ ※ ※ ※
金乌西坠,霞光足足占去了半边天,将天地之间的颜色改成了一片橘黄。
“呼——终于忙完了。”拾香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愉悦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铺子里的每个人能看得出来,她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十分愉悦的状态。
“明日就贴出招募伙计的告示来。”落银和杜泽说道。
今日茶铺开门,二虎也没有过来,想必是因为大虎的事情,没有脸过来上工了。
落银自然也不会勉强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而且叶六郎是因为大虎才成了至今这副模样,她说不怪责那是不可能的。
二虎不来也是好事,省的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头不痛快。
可一码归一码,私人情绪归私人情绪。
所以她又对杜泽说道:“明日顺便将二虎余下的工钱给算出来,托人给送过去,如此就算是两清了。”
杜泽也认为如此甚好,当即点了头将此事记了下来。
一切交待妥当之后,落银方和拾香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月娘早了一步去私塾里接虫虫去了,所以马车里只落银和拾香两个人。
面对面的坐着没说话,落银也能发现这丫头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正文、337:身死牢中
“记得咱们铺子里原先没有半年春的吧?”
“啊?”拾香闻言即刻抬起了头来。
下一刻,撞见落银眼角的笑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红透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傅您说那半年春啊……是昨个儿下午我同杜大哥出去买回来的……”
后堂有不少种茶叶用以待客,自然不会全是叶记的黄茶,平素都是杜泽和拾香负责采买。一来图来吃着新鲜,二来也顺带关注一番近来茶市的变化。
“今日这半年春泡的不够火候。”落银又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拾香越发的支吾起来,低着头不敢再看落银,手指紧紧的绞着衣角。
落银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师傅……!”拾香羞的不得了。
“你未嫁他亦未娶,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拾香对曾平康的心思,其实在很久前便存下来了,只是依照今日的形势来看,落银才瞧出来,这丫头是认真非常的。
“师傅您别拿我打趣了。”拾香将头垂的越发的低,“我哪里配得上曾公子……”
在一旁喜欢着,就够了。
至于这种喜欢能得到回报,说句实在的,她想也没敢想过。
“曾家可不是注重门第的人。”
拾香点了点头,表情却还是没有变化。她是认定自己配不上曾平康——
落银瞧了她一眼,也没有再多说,毕竟现在说这个实在太过遥远,她只不过是想提醒这个傻丫头一二,其余的,皆要看缘分了。
拾香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路。
待师徒二人回到叶宅的时候,却从肖肖口中得知了一个出人意表的消息。
卢清芙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这消息你从何处听来的?该不会是谣传吧——”落银觉得实在太不可信。
“不会!今个儿吃罢午食,我上街采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的。说这消息是大理寺放出来的,绝不会错!”肖肖一脸的肯定。
大理寺放出来的消息,那就真的不会有错了……
可落银却觉得处处都是不对劲。
卢清芙会是这种轻易自杀的人吗?
记得昨日在睿郡王府的时候,她一副自得的模样。认定自己可以从这件事情里脱身,根本没有半分轻生的迹象。
“还说是昨个半夜里自缢的,今日一早狱卒发现的时候人早没气儿了……”肖肖将听来的消息尽数说给落银听。
她对卢清芙自然没有什么同情的,若非她蓄意陷害,自家小姐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冤屈。
要她说,就这样死了,倒是便宜卢清芙了。
“那她一死,这案子是不是也不必再审了?”拾香下意识的问道。
“人都死了,想审也审不了。”落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卢清芙一死,更是坐实了罪名。再加上那些证据,大理寺自然会按照罪犯畏罪自尽来处理。
换而言之,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在外界众人都怀着满心的好奇,等着看安亲王府会怎么做的时候。就这样突然的落幕了。
落银心底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这一切正是安亲王府的对策?
她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转回身朝门外走去,边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我二娘回头问起,就说我看我爹去了。”
肖肖和拾香自是应下,目送着落银走了出去,二人互看一眼。都是不解。
落银确实也是真的去了睿郡王府。
只是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去看叶六郎,而是去找荣寅。
荣寅刚从外头回来,前脚刚迈进王府里,后脚就听下人来禀,说是叶姑娘来了,人正在花厅等候。
荣寅听罢。衣服也来不及去换一身,便径直去了花厅。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刚一踏进厅门,荣寅就问道。
落银一抬头,见他身上的衣束就知道他是刚从军营里头回来。
“我听说卢清芙在牢中自缢了。”落银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像表面来的那么简单。”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所以才会跑来找荣寅。
她都听说了,荣寅想必更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她想听一听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为什么觉得不对劲?”荣寅在她身侧落座,不答反问。
“因为……”落银顿了顿,还是说道:“她自己也清楚,有卢安淼在,她并非是死路一条。”
甚至可以说,卢安淼绝对有能力将她毫发无损的救出去。
“你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吗——”荣寅又问道。
“因果报应,做错事得到应有的惩罚,自然是极好,极公平的……”落银对自尽的卢清芙并不怀有任何的同情,可是她不懂卢清芙为何要自尽。
因为对陈甫志的死有了愧疚?
还是因为对荣寅斩钉截铁的态度感到无望?
从那日的卢清芙来看,她已然偏执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这些原因远远无法致使她产生轻生的念头。
“既然是你喜欢的结果,那就不要想太多了。”荣寅吃了口半温的清茶之后,对她说道。
落银对他的态度十分的不满意,心里不由地涌现出了一种俩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的挫败感。
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不安心,胡思乱想一样。而他根本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
“我是怀疑卢清芙乃是假死,这一切都是卢安淼预谋好的把戏!”
“哈哈……”荣寅忽然一改淡然无感的表情,仰起头来笑了两声。
“笑什么笑!”落银本就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笑,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自个儿明明心里头有想法,还不同我说,到头来却怪我跟你左右言他,真是好没道理。”荣寅笑着摇头叹气。
“你故意的!”落银气的瞪眼。
就知道他不可能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合着是有意逗她!
荣寅见她如此,又忍不住一阵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这套——”落银送了他一记白眼。
“见你这么紧张,逗一逗你罢了。”荣寅将笑意忍下,遂又说道:“起初我也认为卢清芙乃是诈死。”
“那后来呢?”落银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查过了。
“后来我让人去暗查过了,死的人的确是卢清芙无疑。”荣寅说着,看向了落银,又继续道:“而且卢安淼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由此可见,此事的确不会是安亲王府搞的鬼。
死的人真的是卢清芙……?
落银心中震惊连连。
莫不是卢清芙真的是禁不住内心的愧疚折磨,精神反复之下选择了自尽?
毕竟那日见她的精神状态,的确十分的敏感脆弱,稍一碰触到那一根线,整个人就会不受情绪控制。
“别想太多了,卢清芙已死,事情就算过去了。”荣寅伸手揽住她的肩。
落银点点头。
她没看到的是,荣寅嘴角带着安抚的笑意却是在渐渐的散去。
卢清芙一死,向来记仇小气的卢安淼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到落银的头上去,这其中的概率,荣寅心中有数。
他不能拿落银冒险,纵然只有一丝一毫被卢安淼仇恨上的机率,他也绝不能拿落银来冒险。
现如今,对于他来说,落银的安危就是他的一切。
经此一事,会不会将卢安淼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消磨干净,他不太能确定。但是他清楚的是……自己不想再等下去了。
※ ※ ※ ※ ※ ※
安亲王府里,气氛沉寂的可怕。
安亲王妃哭了整整一日,眼泪都已经哭干了,此刻正坐在卧房中的软榻上,神色怔怔双目空洞无比,在房中烛火的映照下,如同一具木偶。
外间,卢安淼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和丫鬟。
不多时,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单看面容,年纪应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一张较寻常男子相比显得过于白净的脸庞,算不得俊朗,却是十分清逸。
这正是安亲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卢清芙的亲生哥哥,卢清锋。
“父王。”他朝着座上的卢安淼行礼。
卢安淼“嗯”了一声之后,就问道:“事情处理妥当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显而易见,卢清芙的死对卢安淼的打击亦是不小。
纵然他同孩子们平素算不得亲近,一直严苛而暴戾,可如同周婆子所言,亲生的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妹妹的尸身已经换回来了。”卢清锋口气悲痛无比,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再等半日,就能将人救出来了……清芙怎么这么傻!”
本以为是大理寺那帮人严刑逼供,但卢清芙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的确是自缢而亡。
“明日下葬。”卢安淼对卢清芙的死,不愿意再去多作抱憾。
卢清锋却越想越难过。
看了一眼长子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训斥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苦着张脸又有何用!好好想想该怎么为你妹妹报仇才是紧要——”
卢清锋向来惧怕卢安淼的威严,当即将脸上的悲色隐去,握紧了双拳。
正文、338:将变
“清芙的死,荣寅跟那家茶铺都脱不了干系!”卢清锋神色阴冷的说道。
卢安淼暗暗握紧了手指,眼中有寒芒闪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现如今万事俱备,唯独程思谣还举棋不定。”卢清锋沉着脸色咒骂道:“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程思谣乃是北营的主帅,掌管北营数十万军力。
若是到时卢安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