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茶娘-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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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是被告,却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要他帮她洗清冤屈。
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懂原告与被告的区别,还是有意气他?
陈衡被气的胡子一抖,而后却是眯了眯眼睛将那跪在中央的浅绿身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这小姑娘……不简单!
这看似有些冲动的一番言辞,实际上可谓字字夹枪带棒。
陈衡沉稳暂且忍的住,却是有人忍不住了。
“小小年纪就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还敢在这里贼喊抓贼!我看你果真是活腻歪了!”陈甫言豁然伸出了手指来,定定的指着落银,怒声责骂道。
“在案子还未定下来之前,还请陈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辞,否则本王只能以扰乱公堂的罪名将陈公子请出去了。”荣寅不冷不淡的出声说道,却是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落银抿嘴掩饰了笑。
陈甫言一阵面红耳赤,但碍于此处是大理寺,说话的人又是睿郡王,他只得强行将不满的话咽了下去。
谢茗蕴轻咳了两声,给了陈甫言一个眼神。
陈甫言的嚣张脾性他是知道的。
觉察到谢茗蕴的暗示,陈甫言还算是知情识趣儿,垂首闷声说道,“下官方才的确言行不妥,一时间口无遮拦还望王爷和大人谅解。”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可也毕竟事出有因,家兄突然遭人毒手,现如今尸骨未寒,作为胞弟我实在无法冷静下来……为了能早日让家兄入土为安,还望大人能够尽快将真凶绳之以法!”
谢茗蕴自然接话道:“此乃人之常情,你且莫急,此事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多谢谢大人。”陈甫言有模有样的躬身垂首,双手作揖行礼。
荣寅在侧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谢茗蕴。
他倒是急了?
谢茗蕴暗暗一挑眉,在官场滚爬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让他从中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不是说这睿郡王有意护着叶落银吗?
怎么现在好似比他还急着审理此案?
谢茗蕴心里存了个疑问,这才回到了正题上来。
“此事牵连陈家一条人命,陈家大公子陈甫志中毒而亡,而致命之毒正是从你叶记茶铺所卖出去的茶叶中查出来的!况且就在昨日,已经从你们茶铺的余茶中查出了同样的毒来,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此事乃是有人栽赃陷害于叶记。”落银微微扬了扬下巴,顿声说道。
这话一出来,堂中便躁动了起来。
如同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却只会令人怒火三丈。
不认罪也就罢了,还说是他人陷害于她!
“陷害?!”方又青冷哼了一声,含着威压的目光看向落银,声音不大却也沉顿有力,“你且说说,何人会为了陷害你区区一件茶铺而去杀害陈家公子?”
这简直荒唐至极!
真想陷害她一个小茶铺,随便找个人下毒就是了,哪里犯得上去与兵部尚书为敌?
落银微微一诧,不知怎地,她倒觉得这个大理寺少卿要比谢茗蕴这个大理寺卿更有几分官威,十分能给人以压迫感。
她整整了心绪,洪亮的声音清楚的传入堂中每个人的耳中,“民女斗胆猜测,凶手与陈公子也有些不对付,所以才使出这一箭双雕之计,暗害了陈公子之后再嫁祸于叶记。”
至于重点到底是哪一边,在凶手彻底浮出水面之前,她还无法得知。
“胡说!”
堂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妇人的叱责声。
正文、326:不可!
大理寺审案,怎会有妇人旁听?
落银心下疑惑,转头循声望去。
就见一年约四旬的妇人身着素服,被丫鬟搀扶着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形有些颤巍巍的,脸色亦满都是愤懑。
“娘……”陈甫言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同那丫鬟一左一右将妇人扶了过来,坐至陈衡身侧的位置上。
“不是让您在内堂歇着吗?”陈甫言声音里有些埋怨。
原来不是旁听,而是原告。落银心下了然,便收回了目光来。
“甫志生前待人谦逊有礼,鲜少与外界之人来往,怎会得罪什么人,你切莫信口开河,妄图以此为自己开脱!”陈妇人愤愤地说道,对眼前这模样清秀却不失娇俏的小姑娘充满了敌意。
若不是他们,自己的儿子根本不会死!
“陈夫人稍安勿躁。”方又青提醒了一句,口气古板的很。
陈衡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
陈夫人这才将余下的话吞咽下去,但一双眼睛却时刻不离落银,锐利的就跟刀子一般。
谢茗蕴纵然对落银的言辞再如何不屑,也终究是要按照程序来办事的,只是竖起了一对浓密非常的眉来,沉声问道:“你说你们是被人嫁祸,可有证据?”
为了公正,他自然不能不给落银辩驳的机会。
“哼,一派胡言,何来的证据。”陈甫言轻嗤了一声,站在父母亲的身后,一双鹰目满含着冷笑。
落银不为所动,只看向谢茗蕴,又道:“若想证明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民女的杜撰,其实一验便知。”
“验?”谢茗蕴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如何来验?”
“为陈大公子验尸。”落银波澜不惊的吐出这句话来,却是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为陈甫志验尸?
这是存的什么心理?
“事发当日,仵作已经前去陈府验罢。确认陈公子乃是中毒而亡。”谢茗蕴冷冷的提醒道。
“不。”落银微微扬起了下颌,嘴角牵起一丝笃定的笑来,“民女认为陈大公子并非死于毒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然而落在在场众人的耳中。却如同是巨山轰然倒塌,石破天惊。
这小姑娘也当真是信口开河上了瘾罢?
竟然是一句话来的比一句话越发荒谬了!
开始是为自己推脱,而后又说陈公子是死于仇家之手,现在更是将陈甫志的死因都给彻底推翻!
“岂会!”谢茗蕴尚且来不及问话,陈甫言却忍不住出声反驳,“我大哥就是被毒死的!”
见他如此失态,落银眼睛微微一动。
这二公子此般反应究竟是与陈甫志兄弟情深,再加上性子暴躁,还是另有他因?
谢茗蕴看了情绪激动的陈家人一眼,才又对落银说道。“没错,仵作当日已经验罢,这证文本官昨晚已经看过,绝不会有错。”
“可民女认为万事皆有疏漏,官府也不例外。故还请大人请仵作当场验尸。若陈公子当真是中毒而死,民女甘愿认罪伏法,绝无二话——”落银声音诚惶诚恳。
“……”听审的一干人等顿时间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姑娘放出如此大话来,究竟是年轻气盛,还是另有依仗?
一直在一旁看着落银与众人周旋的月娘被落银这句话吓得够呛。
“银儿……!”她紧张的扯了落银的衣角,神色惊慌失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回头可是不会再有反悔的机会!
这孩子,今日说话做事怎地如此不顾大局了,莫不是被吓昏了头脑不成?
落银转过了头来,一双眸子幽黑却清亮,如同被春水洗过的琉璃石一般,眼底隐隐含着的清明。让月娘清晰的察觉到——现在的落银十分的清醒。
于是,万般话也只得压在心底。
叶流风却没有任何反应,始终保持着缄默,大有一切都让落银做主的架势。
他相信他这个侄女的能力,所以当时衙门的人冲到铺子里要拿人。他才会将事情一力揽下,不为其它,就是为了给落银争取时间。
谢茗蕴听罢落银这句话,并没有立即应下。
方又青却道,“大人,我们大理寺讲求的向来是以证以理服人,既然有人心存疑窦,理应给她个明白。”
方又青向来的板正无私,可谢茗蕴考虑的不单单是这宗案子,他考虑的还有陈家。
陈衡正皱眉沉思着,陈夫人却被惊的大失其色,定声拒绝道,“不可!”
罢了又重重的重申道:“万万不可!”
让她的儿子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被验尸,她绝对不能同意!
生前她就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死后的这一点尊严,她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保留住才行。
与现代人不同,古人十分看重这些身后之事,认为这么做会使得亡灵无法安息,特别是富贵人家,更是重视非常。
陈甫言亦是斩钉截铁的道:“我也不同意此事!”
说罢,恶狠狠地看向落银,质问道:“此前官府已经验过,确定是中毒无疑!你现在却还要执意重新验尸,扰死者清净,究竟是何居心?”
方又青不禁皱眉,他同意验尸,考虑的乃是公平公开和公正,却不曾顾及陈家人的想法。
可是陈家本是原告,若是不同意的话,也没有强行验尸的道理。
况且,官府仵作的验文已经落了章,按照办案程序来说,只须以此验文为准来判定陈甫志的死因。
换而言之,如果陈家执意不同意验尸的话,陈甫志的死因不做它想——只能是中毒而亡这个结论。
“陈大人,你觉得呢?”
问话的人竟是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的荣寅。
陈衡听他声音,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头来,眼神不禁闪过一丝震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荣寅带着一种笃定,说不出的笃定。
“爹,绝对不能同意!”陈甫言插话道,声音愤慨悲壮,好似要被验尸的是自己一样,“将大哥的尸身暴露于众人之下,实乃不妥!”
陈夫人更是不停的摇着头,虽然没有再说话,却已经是泪眼涟涟,神色悲痛欲绝。
陈衡终究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古人,闻言心下赞同,也是认为此举不妥。
毕竟当日的确已经验过了,此等紧要的事情,怎会出什么差错?
迎着众人的目光,陈衡刚想摇头,却忽然听得一道清越的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发了话。
“陈大人不必急着做决定,若是可以,民女在此之前想说些话给陈大人听一听,陈大人听罢之后,再下决定也不迟。”
陈衡朝着那道身影瞧了过来,眼中既有厌恨,却又隐藏着一丝矛盾的欣赏。
是的,想欣赏。
这小姑娘独当一面的气势,令他十分欣赏,若非她乃此案的主心,他大致会对其另眼相待。
可这个假设不成立,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你有什么好说的,老夫倒想听一听。”
倒不是他真的对落银的话有什么兴趣,而是在众人面前,这点气度他还是要有的。
“民女想问一问,陈大公子既是中毒而死,那毒发之时应该有挣扎才是,为何房内丫鬟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陈公子身上更无任何挣扎过的痕迹?”
谢茗蕴徒然一愣。
他犹记得那仵作的验文上清晰的写着:死于柏糜毒,指甲呈青黑色,通身……并无伤痕。
是了……若当真身中此毒,想来死前该是经历了一段相当痛苦的阶段,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堂中顿时一片静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细微,竟无人细细的考虑过。
众人的注意力,包括陈衡自己在内,都是放在了要找出真凶上面,根本不曾怀疑过陈甫志的死因。
“那指甲青黑又作何解释,这分明就是中毒之状!而且已在死者身上验出了此毒——”谢茗蕴一半存着疑惑的心态,一半因为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堂堂大理寺竟然会犯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疏漏。
方又青未言,只是皱紧了眉看向回话的落银。
“民女从未说过陈公子没有中毒,陈公子确实中了毒。”
什么?
谢茗蕴皱眉,看向落银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听审之人,也皆是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来。
“你这分明是颠三倒四,自相矛盾!”陈甫言气的脸红脖子粗,厉声指责道:“说死因并非中毒的是你,现在说中了毒的却又是你!我看你分明是想借机拖延时间罢了!废话少说,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趁早认罪,莫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月娘被他这一顿凶狠的吼吓得手指有些战栗。
落银却理也没有理会他,将他的话视作了耳旁风。
“没错,我是说陈大公子的死因并非中毒,但他中了毒也是事实,也就是说陈公子中的毒,是死后才被人灌进去的——”落银声音一贯的平坦,她看向神色震惊的陈衡,又说道,“这一点,可以通过陈大公子身上的尸斑来证明,若是一个人是饮毒而死,毒液经过五脏六腑有足够的毒发时间,会致使死者通身的尸斑呈现异样的颜色。”
正文、327:前后矛盾
陈衡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又听得那道带着少女特有的音调的声音说道,“而若是死后被人强行灌入的毒液,只会直接到达脾胃中,所以陈公子全身上下,只有指甲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她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令人震惊连连,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去思考,她是如何清楚的得知陈甫志的死状的。
一时间,堂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就连陈甫言,几欲张口,却是无言相对。
最终还是由落银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看向谢茗蕴,恭谨地道:“民女斗胆问谢大人一句,连这种明显的死状都会将死因诊断错误的仵作……谢大人还觉得他的验文可信吗?”
她这一句话,顿时又惹的众人一阵恍然。
是的,衙门里的仵作哪一个不是细心无比,战战兢兢的,何以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仵作定是被凶手买通 ,企图瞒天过海!
想通了此处,众人脸色各异。
谢茗蕴更是青红交加,有诧异,有震怒,更有几丝尴尬。
毕竟问题是出在了衙门上头。
“不对——”方又青却是一摇头,目光烁烁看向落银,问道:“你方才也说了,陈公子身上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更别提是伤口了。所以你说陈公子不是中毒而亡,那他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被他这一提醒,众人纷纷觉出了不对。
不是中毒而死,身上又没有伤口,那是如何死去的!
死状更不是溺水或者窒息。
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