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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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朝空中突然打开的金色大门看去,只听里面传出阵阵梵音,只看大朵的莲花盛放在菩提的身边,金色的龙和执着乐器的飞天在他身边愉悦地盘旋飞舞。
“杨小圣,老衲就此别过。”老和尚的话音随着大门的合上而消失,云翔恭敬地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稽首。
投子寺上下为了辈分最高的太师叔的圆寂很是扰攘了一番,作为唯一见证人的云翔不得不想了一篇说辞搪塞过去,幸而有老和尚最后留下的佛偈为证,他们也没有为难云翔。只是斯人已去,云翔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留下,便央求婉娴和品慧离开。因为远近的善男信女都看到那金光,纷纷跑来进香叩拜佛祖显灵,婉娴和品慧也不打算继续留下了,展家几人匆匆地结束了这次上香之行。
刚到家,展老爷意外地黑着一张脸在花厅里踱来踱去,“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往外面乱跑!”他沉声怒道。
婉娴和品慧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这无明邪火从何而来,过了一会婉娴才反应过软声道:“我们,我和品慧带着孩子们去投子寺礼佛而已。老爷,您不是跟着马队走货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走货,京城都给那些洋鬼子给占了,老佛爷和皇上,那些宗室爷们,还有满朝文武一边打一边往外逃,还走什么货!”
品慧惊道:“天哪,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些洋人的军队不会打到咱们桐城来吧?”虽然桐城也有天主教会和教会医院,但在老百姓的内心深处,金发碧眼的洋人们,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一拨。
“妇人之见,那些洋人的军队,要的是皇帝老子的钱,到桐城来做什么?”展祖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咱们这基本上不会有危险,就是市面会因为打仗萧条一段时间,底下的生意大概得停一停了。”
“合家平安无事就好,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婉娴口里直念佛,“这几日,我会吩咐家里上下不要随意外出,免得有什么意外。”
“嗯。”展祖望点了点头,对于妻子的理家能力他还是很信任的,“老纪,我们去书房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这次的战争对家里产业的影响。”
这是一场距离孩子们太过遥远的战争,父母忧心忡忡的脸庞被相对平静的生活节奏冲淡,云飞依然可以上下学,云翔、天尧和阿超也照旧呆在宅内不被允许出去,随着几个月后朝廷照例的签订条约,以割地赔款换取了暂时的平安后,桐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繁华。
第 6 章
【原存此心中,妄求殊可叹,我也一直在“妄求”吗?】菩提祖师临走前的佛偈对云翔的触动不可谓不大,让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无愧于天,有疚于心”已经化成执念,隐隐成魔,不再是他的助力,反而妨碍了他的进境、心态,也许原先有一百种、一千种更好的办法,既能保全妹妹,又能修改天条,可他却选择了最激烈最玉碎的一条路,只是因为当时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加诸在妹妹身上的痛苦得到偿还。
他的手搭在左胸之上感受心跳的力度,他已经为了三界,为了妹妹隐忍多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是该被找回来的时候了……
“云翔,你愣着做什么?”云飞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你这小子,去了趟庙里后就老发呆,该不会是打算要悟道参禅吧?”
云翔笑笑,并不接话:“哥,你不是上课去了,怎么没过中午就回来了?”
云飞一摊手:“嗐,先生们都走了,还上什么课!难得哥哥我有空,咱兄弟俩上街耍耍去?”
“新的先生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就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都是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展祖望听到一个“耍”字,便皱着眉头训斥起来。
云飞一缩头,再不敢吭声说半个字,对于常常要出门经商的父亲,畏惧要远大于敬爱。云翔至今并不怎么待见这个父亲,因此也懒得和他对抗,只是垂头不语。
“无端端的,老爷怎么又开始训孩子了!”品慧恰也路过书房,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垂在那边,有些不忍地开口,“好好的孩子一天到晚坐在书桌前,再聪明都坐傻了,想玩,就让他们玩会子呗!云飞云翔又不是那种光贪玩不读书的孩子。”
“你,慈母多败儿!”祖望有些没好气道,不过他今日确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心情不好,刚刚的确有些迁怒,所以也就默许了品慧的请求,一甩衣袖走开了。
“谢谢姨娘!”老子一走,云飞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拉起云翔道:“咱们逛大街,吃点心去!”
品慧极力赞成,作为和云翔相处最多的人,她自然也察觉到云翔这阵子的沉默,忧心儿子或许受到投子寺那佛教氛围影响的缘故,也许多出去玩玩,接触人群可以纠正一下现在的这副沉闷模样。
云翔知道这段日子的表现让母亲误会了,他也很是该好好调整一下现在的心态,积极地去面对来之不易的新人生。
天尧和阿超自然是跟着他俩出门,外加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仆跟着,以防万一。
“哥,学校里的先生怎么会突然离开?”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话题被云翔拉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嗯,好像好几个先生受了这次洋鬼子打进京城烧杀掳掠的刺激,认为仅仅教书无法救国,所以去京城啊上海啊广州这些地方寻找经世济民的机会。”云飞抓抓头,“教洋文的宋先生临走前还说了,希望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出国留洋,去那边寻找救国的办法。”
【想我泱泱大国,竟然沦落到任番邦蛮夷宰割的地步,甚至还要去向他们学习,真是可笑可叹……】
云翔经过这段日子了解,知道这个世界的西洋,是比当年接引准提二圣所立之西方教还要遥远偏僻的地方,信奉的神明闻所未闻,都长着洁白的翅膀,与他们对立的魔头则长着黑色的翅膀或者蝠翼,在他看来两边其实都很像妖族的化身。
而他们现在能够胜过东方的,也只是暂时领先的武器而已。但那些被“器”迷惑了的国人,以西洋为先进,国学为腐朽,甚至还要学习他们的思想来改造国家,却不知道真正的治国之道,早就湮没在了历朝历代被篡改的面目全非的诸子百家的思想当中。
“云翔,你怎么又走神了?”云飞郁闷地弹了记兄弟的脑门,“再这样走下去,非得撞上什么不可!”
“我就是在想西洋到底什么样子,哥,你想留洋吗?”云翔随口问道,眼神突然定格,盯住前方喧闹的人群不放。
阿超好奇地往前跑了几步,拉住人群最外围的男子问道:“大叔,这是做什么啊?”
“抓拳匪呗!”那男子不耐烦地回道,拼命向前挤去,“听说这桐城客栈里还藏着那什么‘红灯照’、‘青灯照’的娘们,我可要仔细瞧瞧那些仙姑们的模样手段!”
“咱们也看看热闹吧!”阿超头一个猫着腰,长着人小朝人堆里挤进去,天尧跃跃欲试地看了云飞一眼,见他满脸兴奋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也快活地钻进了人群之中。
两个男仆自然在此时发挥自己腰圆膀粗的作用,一人扛起一个少爷放在肩头,硬是挤到了人群的中圈,这是生怕冲到最前面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交代的缘故,反正两个少爷在高处要看清热闹是足够了。
客栈的老板此时两股战栗地站在门外,脸上还要对带队而来的军官赔笑:“军……军爷啊,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有拳匪在小店投宿,您也知道,不穿那身特别的装束,谁额头上还刻着‘拳匪’二字不成?我就一开客栈的,打开门做生意,有银子的就是大爷,还能个个盘问来历出处,那不得把客人都得罪光了?小老儿还喝西北风去?这‘通匪’的罪名,小老儿担不起,担不起!”
“这担得起担不起的话,”那兵头皮笑肉不笑道,“往衙门里走一趟再说!”
明知这是敲诈,还是不容讨价还价的那种,老板肉痛地从怀里掏出几张薄纸:“这是恒通钱庄的本票五百两,还请军爷笑纳,不过几个酒钱罢——”注意到对方突然变得阴狠的眼神,客栈老板吓得蓦地忘记接下来想说的话。
“这桐城号称七省通衢,想来也是富得流油,五百两,你这老小子莫非是在打发叫花子?”
老板真是想叫撞天屈,这桐城再富得流油也是官爷们富,关他这招待中下等过路人的小本经营什么事?不过对方显然是听不进解释的主,他也只得含泪再添上五百两奉上。
确信从这老头身上再榨不出更多的油水,那军官嘿嘿一笑,也不再拿上公堂下牢房的话来吓唬他,只是背着手等自己的属下拿人出来。
只听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传到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窜了出来,那军官霎时拔出佩刀,朝人影当头砍去。
“铛”的一声,那人虽然挡住了这记劈砍,却也被止住了身形,周围一阵哗然,竟是个寡妇打扮的清丽女子,有那起子好事的闲汉恶少,登时吹起口哨叫好助威。
“贼娘们,乖乖从了大爷,说不得到了大人面前,为你说上两句好话,少受点苦楚上路!”军官嘎嘎笑道,那女子银牙紧咬:“狗官纳命!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她一剑朝军官刺去。
“心肝,军爷可舍不得你死!”嘴里调戏着女拳匪,那军官手下却丝毫不软,势大力沉的刀势没几下就让那女子香汗淋漓,发乱钗堕。
不到一支香的功夫,那女子就被军官抓到破绽,后脑上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记,连自尽也来不及就被粗鲁地绑了起来扔到一边。
见上司赢了,士兵们这才把里面抓获的其他拳匪推搡出来,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对长官道:“这些拳匪逃命还不忘赚一票,吃了窝边草,偷了住在他们邻房一对小夫妻的包袱,结果在炫耀进账的时候被人家发觉,吵将起来抄了家伙威胁对方才让我们的人发觉报信。”他展示手里的几样金银首饰,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军爷,这真的是我们的东西,求求你还给我们,不不,好歹留一两件给我们吧!”一个文弱的男子颤声哀求道,他的妻子垂着头跟在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紧紧揪着衣角的手显示了不平静的内心。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你媳妇是我的,那还就是我的了?”粗鲁的形容让那男子的表情好像挨了一刀,见状军官脸上笑容更盛:“这些都是赃物,充公!小的们,押好人犯回衙门去!”
男人身后看来柔顺的妇人这时却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猛冲过拉住军官的袖子:“那些,那些都是我娘给我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那军官本来被妇人俏丽的容颜引出色心,却在注意到她微凸的肚子不由扫兴:“啊呸,是个大肚婆,扫兴!”他狠狠将对方往地上一推,看也不看一眼扬长而去。
“淑涵,你没事吧,淑涵?”男子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扶住妻子,“天啊,我真没用,竟眼睁睁看着你冲了过去……你没伤着吧?”
“我没事,鸣远!”淑涵在跌倒的瞬间也十分害怕,突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因此看起来好像重重倒在了地上,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但这种事太诡异了,她也不敢说出来让丈夫担心。
出手帮忙的自然是云翔,而云飞此时也不知是正义感还是同情心作祟,爬下仆役的肩膀冲过去问道:“这位大婶,您没事吧?”
第 7 章
“多谢小兄弟好意相询,拙荆想来没有大碍。”男子文酸的口气听得几个小孩面色古怪,如今西学东渐,云飞所读的书院也半遮半掩地添了算术、格物、洋文等新学科目,这般书呆子的做派倒成了稀罕事,几个孩子楞了半天,还是当过古人很多年的云翔文绉绉地接过话头:“大叔多礼了,还是先给大婶找个医馆看伤要紧。”动了胎气可不是好顽的,为了表现出正常同龄孩子的水准,云翔硬是将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那有点纠结的表情,落在萧鸣远的眼里不知为何竟成了担心,不由更加感激。
“我和宝宝状况都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不要在我身上胡乱花钱了,鸣远!”淑涵连忙拉拉脸上有些意动的丈夫的衣袖。
萧鸣远忙不迭地摇头,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妻子:“淑涵,你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穷书生千里跋涉,末了连你娘亲的一点首饰都保不住,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你的夫君,我真是太不称职了!这点钱不能省,万一今日没有及时就医,日后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自处!”
“你都说了,我千里跋涉都跟着你一路走了过来,哪里今日就这么娇弱了!”淑涵握着他的手动情道,“夫妻本是一体,你自责我也内疚,你难过我更伤心,钱财乃身外之物,刚刚是我太莽撞了,明明身边尚有大半的银钱没被贼子发觉偷走,偏偏要好强争气,幸好宝宝没有伤到,不然我才真的是不称职的母亲!”
萧鸣远双臂温柔地环着妻子:“你这才不是好强争气,当初的我就是被你身上那股不畏强权的正义感所吸引的!”
“鸣远!”丈夫这热烈的话语听得淑涵又是激动又是羞涩,一边的云翔顿时有种他俩已经陷入某种二人世界,完全无视了周遭的环境的古怪感觉。
云飞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也隐隐觉得他们这样不妥:“那个,大叔你们现在有何打算?”他的开口将陷入二人世界的萧氏夫妇拉回现实。
萧鸣远苦笑一声:“在下早年父母双亡,于举业上亦无多大建树,平生幸事独一贤妻,这几年也算有了点薄蓄,想要安定下来,初到贵地时,本打算置几亩薄田为后人计,无奈人头不熟,不敢随意打听,淹留至今,却不想碰上这等事。”
云翔忍不住乐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对夫妻身上有几丝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影子,尽管一直对迂书生的沉香父亲有些看不上眼,但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类似的人竟和生出了几分怀念,忍不住想帮上一把。
“嗯?”云飞呆了一下,不解弟弟的意思,此时连天尧都笑了:“云飞少爷,您忘了,咱们展家不仅世代经商,还是桐城的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