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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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她把纱窗推了开来。这窗门一开,二个美人的脑袋便与陈容对了个正着。
六双眼睛一遇,那二个美人急急转身。当她们转过一片光秃秃的桃树林时,陈容听到一美人说道:“新进了美人,王爷竟不来相伴?怪哉。”
另一个美人说道:“刚问了,说是这美人还是个客卿呢。嘻嘻,美人客卿,多少年了,王爷这招也只用过五次呢。”
陈容吸了一口气,命令道:“拿水来。”
“是。”
两婢同时应了一声,迤逦而入,她们的手中捧着水盆,毛巾,还有洗漱用的青盐等。
在两女安静地给她洗漱,梳理头发时,陈容问道:“王府中,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年长的婢女一边帮她把头发梳了个流云髻,一边说道:“除主院外,后院和东西出两院,女郎都可以去。”
陈容应了一声。她注意到,这婢女梳发的技术极为高明,那流云髻摇摇晃晃的,透着一种慵懒的美,上面没有半个钗子等饰物,还颇见风流之态。
陈容紧了紧袖中,她早料到这一点,已把自己的钗子收好了。
这时,两女工作完毕,陈容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那年青的婢女望着她长裙大袖,腰身细细的背影,歪着头喃喃说道:“这女郎,身段太妖,怪不得王爷怎么也要弄她到手。”
陈容走到院落里时,举目望去,小路上,庭院前,处处都有华服少女。
可是,这时刻,她的脚步却是一顿。
在陈容站着的时候,好十几双目光都在向她看来。对上这些目光,陈容突然想道:“我在南阳王府住得越久,越是有损清白。我若与这些女人打交道,纵是可以知道一些什么事,可是,人最怕的便是流言,要是她们把我无意中说出的某句话添点增点,那可如何是好?算了,还是回去吧。”
想到这里,她举步迈回。
一回房,陈容便命令道:“把院门关上。”
两婢不解地看向她。
陈容盯着她们,再次命令道:“关上院门,不管谁来,需经过我的同意才可开门。听到没?”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应道:“是。”
院门一关,陈容便命令两女把琴搬到院落里。然后,她弹了起来。
她弹奏的,是前世时,她嫁给冉闵后,无意中听到一个名士奏的曲,那曲名叫“名士吟”。
这“名士吟”,曲音清高悠远,颇为傲岸自许。因琴音曲折婉转中见华丽,合了陈容心意,她便一直记得。
娓娓而来的琴声,慢慢地混在笙音箫音中,慢慢的,染在阴沉的乌云中。
这里的美人,不管哪一个,就算不会弹琴,听都是听惯了的。陈容这首‘名士吟’一出,正好奇地对着她那紧闭的门户指指点点的少女们,渐渐安静下来。
她们初初一听,马上发现这曲子竟是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新曲,而且颇为雅致动听。
渐渐的,随着琴音渐高,笙音和箫音给停了下来。
渐渐的,整个西院,只有这清高的,孤独傲岸的琴音,在阴云下飘荡。
一个华服少女闭着眼睛,静静地倾听了一会,喃喃说道:“竟是如此清高。”
另一个长相温婉如水的少女垂下眉眼,轻声说道:“却是一个耿介的,这样的女郎,王爷也给弄进来?看来她命不久矣。”
站在她们身后,一个三十来岁,妖媚的华服妇人冷笑道:“清高又如何?耿介又如何?那是王爷还没有睡她,等她上过王爷的床后,她就不会弹这种琴音了。”
她们却不知道,陈容弹这样的曲子,便是想让每个人都知道,她还是王府的客卿,还不曾被南阳王亲近。
议论声中,琴声飘荡中,夜色渐渐降临。
就在用晚餐时,外面狂风大作,卷得树叶翻飞,枝条拍打,屋顶呜呜作响。
陈容放下筷子,望着外面的天空,低低说道:“今晚会下雨罢?”
那年青的婢女见她语带失望,不由笑道:“女郎可是还想放灯?”
陈容点了点头,“恩。”
难得见她这么和善,那年青的婢女叹了一声,劝道:“女郎,你就不要想他了。”
陈容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外面的狂风渐渐止息。陈容放下碗筷,走到院落中,仰望着乌云渐散的天空,喜道:“星星出来了。”
她转过头,双眼明亮,“去准备吧,今晚我要放它十几盏。”
第五十八章 射下那灯
两婢同情地望着她,应道:“是。”
不一会,一大堆竹条蜡烛之物,便摆在了陈容面前。
陈容没有一点形像地坐在塌上,开始专心地扎着孔明灯。
夜色,越来越深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璀璨,随着时间流逝,一只又一只的孔明灯飘上天空。
陈容松开手,望着手心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暗红的蜡烛光中,纱纸上,男人淡淡微笑的脸,带着一种让她不敢注目的遥远。
城墙上。
看着那个缓缓走近的中年将领,众士卒同时低头行礼,“见过将军。”
中年将领点了点头。
他望着前方黑暗的荒野,纵使只有点点星光,都可以看到荒野上黑黑的一片。那些印痕,是焚烧树林所致。
这是洛阳城破后,中年将领所做的第一件事。
他静静地站在城头,对着天边望了一阵后,突然说道:“想当年,孙仲谋诸葛孔明,也是这般遥望天际,静等对方来攻吧?”
声音中,带着一种怡然自得。
他身后的士卒们没有回应,眼前这位将军本是文士,随时随刻都会发出一串他们听也听不懂地感慨。
这时,中年将领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向木头一般的士卒们,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智者多寂寞!”
说罢,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他眼睛瞟到一物,清喝出声,“那是什么?”
众士卒连忙转头看去,一人笑应道:“是孔明灯呢,昨晚上,这天空中便飘了不少,没有想到今晚还要多。”
中年将领眉头大皱。
这时,一阵风吹来,随着那风,一盏孔明灯向中年将领飞来。
中年将领盯了它一眼,突然脸色大变,急喝道:“射下它!”
见到众士卒傻呼呼地站在那里,一脸迷糊地望着自己,中年将领沉声喝道:“那上面的字,是胡人的文字!”
胡人的文字?
这可不是小事。
众士卒一凛,几乎是同时的,两个年青的士卒取出背负的弓,对着天空弯弓搭箭。
‘嗖——’
箭去如流星!
转眼间,一盏孔明灯射落在地。
可是,它刚落到地上,那蜡烛一歪,糊灯的纱便开始燃烧,不等士卒跑下城墙,它已只剩下几张黑黑的竹条。
中年将领这时已暴喝道:“射下,全部射下!”
“是!”
整齐的应诺声响起,十几个士卒弯弓搭箭,射向天空。
那中年将领望着一支支射空的长箭,大喝一声,“拿我的弓箭来!”
“是!”
不一会功夫,他的亲兵已把一只漆成黑色的华丽巨弓和三支箭送到了他的手中。
中年将领弯弓搭箭。
这时刻,因孔明灯飞得太高,众士卒射之不及,他们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首领。
‘嗖——’‘嗖——’‘嗖——’
三箭接连射出,宛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
第一支箭嗖地一声,打那孔明灯射了个对穿。
就在灯中的蜡烛一歪时,第二支箭已经射到,‘滋——’地一声,把那燃烧的蜡烛芯射灭。
紧接着,第三支箭射到,这支箭射向另外一支孔明灯,只是一箭,便把那灯芯射灭,转眼间,两只孔明灯飘向地面。
看到这一幕,众士卒同时发出一声欢呼,他们回过头来,一脸敬佩地望着自家首领。
中年将领挺了挺胸脯,沉喝道:“捡上来!”
“是!”“是!”
两个士卒跑下城墙,朝落在地上的孔明灯冲去。
不一会功夫,两只孔明灯便摆到了中年将领面前。
中年将领把两只摆在一起,皱眉说道:“是一样的。”
他捡起一只,朝着那人像盯了又盯,喃喃说道:“这是何人?”
自是没有人回答。
他把那孔明灯转过来,看向写着字的那一副。盯着那缠花一样的胡文,中年将领站了起来,喝道:“把所有的孔明灯都射下来!”
“是。”
“询问四周,看看它最初是从何处飘出!”
“是!”
“去请来虞公,他精通胡文,定得识得这些字。”
“是。”
在他一个接一个的命令发出时,几乎是突然的,一个士卒指着南阳王府的上空,叫道:“是那,孔明灯是从那里飞出来的。”
中年将领转过头去。
他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屋梁飞檐,低低说道:“南阳王府?”
他手一摆,喝道:“密切注意。”
“是!”
这时的陈容,并不知道她的孔明灯已被人射下,她还在不知疲惫地做着孔明灯,一只又一只。
年青婢女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女郎,可累了?休息一会吧。”
陈容抬头看向她。
她对上了年青婢女那满是同情的目光。陈容一笑,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累。”声音已有点沙哑。
她,确实是急了,这已是第二晚了。
她那一天的表现,或许只能保得她今晚无事。可明晚呢?后晚呢?
这时,那年青婢女说道:“女郎,我们来帮你做吧。”
陈容双眼一亮,大点其头,“好,好。多谢。”
年青婢女摇了摇头,“女郎客气了。”她看向那年长的婢女。
可那婢女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愿。年青的婢女便自个蹲下来。
见有人帮手,陈容晃了晃酸胀不已的手臂,向后坐倒。
这时,天空中飘来一缕极幽怨极缠绵的箫音。伴随着箫音的,还有美人的歌声,那年青的婢女见到陈容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小楼,眨也不眨,不由说道:“听说今天晚上,河东崔氏送来了一个美人,王爷正在宠幸呢。”
她盯着陈容,见她脸色有点苍白,不由安慰道:“若是那美人得了王爷心思,也许王爷会忘记女郎你的。”她的声音有点虚,而且,她还有话没有说出:凡是王爷忘记的美人,他的属下们都会掂记着。
第五十九章 赴宴
虞公已经请到。
他瞪着那孔明灯上的胡文良久,没有吱声。
中年将领皱起了眉头,问道:“虞公,这字,写的是什么?”
虞公抬头看向他,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王字,这是弘字。”
中年将领失声叫道:“王弘?竟是王弘?”
虞公点了点头,道:“后面这两字,是阿容。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文将军,这上面合起来是四个字,王弘,阿容。两个都是名字。”
文将军呆了呆,他喃喃说道:“王七郎?居然牵扯到了王七郎?”
他的脸色变了变,半晌后,他朝着虞公深深一揖,问道:“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虞公翻了一个白眼,道:“这有何难?把这孔明灯交给王七郎便是。”
他见到文将军有点迟疑,不由晒道:“又王七郎的为人,必会坦然处之。”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王七郎并不在南阳城中。将军需过个两日才能见到他。”
文将军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既然这孔明灯上提到了王七郎,必与胡人无关。那就等两日再说吧。”他笑得爽郎,语气中终有两分不确定。
虞公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朝他一揖,便告辞离去。
南阳府中。
又是一晚过去了。
这一晚,陈容放了一夜的孔明灯,最后倦极入睡时,梦中除了孔明灯,便是她笔下那张男人的脸在闪耀。
一大早,陈容是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的。
在两婢地服侍下,陈容梳洗后,便开始她白日的例行工作,弹奏《名士吟》。幸好琴声最是耐听,不然她一日一日地这般弹奏,她受得了,两婢和四周的美人们已受不了。
转眼到了下午了。
陈容弹琴弹得累了,回到塌上小寝了一会,就在这时,年青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可醒了?王爷派人来了,说请女郎赴宴!”
腾地一声,梦睡中的陈容被惊醒过来,她坐了个笔直,盯着房门,她沉声问道:“赴宴?”
年青婢女应道:“是,说是要女郎梳洗好,一个半时辰后,赴府中之宴。”
陈容慢慢的,慢慢地伸袖,在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后,她眨了眨眼,低声应道:“准备汤水吧。”
那婢女迟疑一会,应道:“是。”
便是在南阳王府,也不是处处都有浴殿,再说,以陈容的身份,也享受不到。
当下,两婢便忙着烧水,然后把热水装满大木桶。
纱幔之后,桶中的热水雾气腾腾中,陈容就着那荡漾的水波,望着自己破碎的面容。
两婢站在她左右,见她迟疑,也没有催促。
直过了一会,陈容张开双臂,轻声道:“宽衣。”
“是。”
洗沐,梳发,随便拿上一套华服穿上,陈容做完这一切后,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
主院处,笙乐伴随着美人的歌声飘荡而来,隔得这么远,她甚至可以闻到随风飘来的脂粉香。
陈容脚步一提,道:“走罢。”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青的婢女低下头,朝着她福了福,道:“女郎,请放下钗子吧。”
陈容盯了她们一眼,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喝道:“走罢。”
说罢,她大袖一甩,转身走出。
两婢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呆后,那年青的婢女低声问道:“怎办是好?”
年长地摇了摇头,道:“装作不知,我们跟上去吧。”
“好。”
这时,已到了傍晚了。
西边的天边红灿灿的,一缕又一缕的棉花云给染得红透鲜艳。陈容望着那天空,脚步已由一开始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