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之梦-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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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仅漕赋免了,而且今年的米价也比往年要高一成半(自然灾害和官府收购米粮用于东北作战屯田等原因拉高了粮价),这田赋正项虽然比去年要高。但是没有任何杂派加派火耗银子,一律用汇丰行的银元、铜元缴纳(汇丰行的银元、铜元、小铜元兑换比例固定。都可以用来缴纳赋税,因此民间没有银贵钱贱的困扰),比之往年的负担还是轻许多了。”
“现在管民的官儿也比过去要好,都是咱们本乡本土的秀才老爷,读圣贤书的,个个还都有八品九品的官身,也讲道理。同过去只晓得捞钱的胥吏不一样的。”
农人们个个喜气洋洋,还不时学着那些秀才老爷的姿势冲空中拱拱手,说上几句恭维朱大天子的马屁话,好像朱大天子真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免除漕赋一事对大明境内的农人来说,的确是个天大的德政。
所谓漕赋,是指满清官府所征收的漕粮、加耗、漕项三者之和。这项制度并不是满清想出来的,而是历来就有的。定都北京的满清朝廷,素来视漕运为“天庾正供”。在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河南和山东八省征漕粮。经运河北输。每年理论上的漕粮总额也就是四百万石,算上加耗,实际征粮接近六百万石甚至更多。除了漕粮还有漕项,也就是几百万石米粮的运输费,这笔经费也取诸民间。列入正供。而漕项又有轻赍、行月、席木、赠贴银米、漕耗银米、津贴银等诸多名目,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再考虑到惶惶大清的官吏们的“辛苦费”,这漕粮早就成了压在八省农人,特别是承担漕粮份额最多的江苏(理论上179。44万石)、浙江(理论上63万石)、江西(57万石)三省农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而且以上这些仅仅是民间所负担的漕运成本,在满清朝廷这里还设有漕运总督衙门、河道总督衙门以及下属的一大堆衙门负责维持这条向北京输送米粮的交通生命线畅通无阻。几乎不计成本地从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给予保障。隔三差五就是一疏通运河的大工,所费无算,不知道让多少管漕运,管河道的官儿发家致富。
根据满清自己的官员对漕运成本的模糊研究,算上官民两面和所有人力物力的消耗,从江南运一石米到北京城,成本低则20两,高则40两!即便是这个数字有虚高的成分,但是一石漕米的成本肯定不会低于10两银子。所以这漕粮北运,在朱济世看来纯粹是瞎折腾,因而一道旨意就给废了——其实他也没有理由征漕赋,他现在建都南京,苏常粮仓就在身边,根本用不着漕运啊。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哪怕是“瞎折腾”有时候不也能拉动gdp吗?满清漕运这个大大的“瞎折腾”背后,就牵着一个庞大的漕运经济链,其中的核心就是数十万以船运、纤夫、码头装卸、河工为业的漕帮弟子,如果再算上漕运周边产业和靠着这些漕帮弟子吃饭的人,总计不下数百万人。这些人没有田地,就靠着漕运吃饭,满清朝廷所征收的漕粮、漕项、加耗中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用来维持这些人的生计。除此之外,一个漕运还给运河两岸的很多城市带来了繁荣,形成了一个相当畸形的漕运经济带。
现在漕运断绝,这么多人没有了生计,自然不稳,这两江之地当然就动荡不安了。所以,朱明朝廷费漕赋惠及两江农人的背后,则是靠着漕运为生的人们在付出代价。
所以两江农人口中所称颂的朱大明君,在运河沿岸的漕运重镇徐州的茶馆里面的形象就相当不堪了。
“这兵荒马乱的,日子是愈发难过了,这运河也不晓得哪一天才能通啊……”
“运河通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大明建都南京,根本不需要漕粮北运。退一步说,就算朱家迁回北京又如何?朱家那位是海外天子,不禁海贸,自家就有海运大船数百艘,几百万石米粮用大海船来运,几百艘船跑一个来回就够了,所需银钱不比漕运节省?”
“难道漕运以后就没有了?咱们那么多靠漕运吃饭的人怎么办?难道活活饿死?”
“还能怎么办?卖身去南洋,或者应募去辽东当卫所兵,帮朱家天子打仗……”
“去南洋……去当兵打仗……唉,这一去还回得来吗?”
“还是以前大清在的时候好,守着大运河就不愁吃不愁穿了,要是大清朝还能回来……”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没听说过东厂番子、锦衣卫?咱们漕帮现在可是被朝廷严密监视着!”
这话牵涉到明清之争,的确得防隔墙有耳,茶馆里面一干漕帮弟子个个都闭口无言,但是面孔上却都浮着怨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有人哼了一声,开口道“大清朝是回不来了,他们的天德皇帝已经向大明称臣,受封渤海公。道光皇帝更逗,干脆向太平天国投降,当了忠顺王!这样的朝廷还能回来?”
“那咱们还有什么盼头?莫非只能卖身去南洋?”
“那就只能去辽东当兵……”
说到下南洋去辽东,众人都是唉声叹气,徐州这里可不是广东,大家都是听着下南洋发横财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对下南洋没有什么抵触。更没有一大堆建功封侯的洪家兄弟,所以对去辽东当卫所兵也极不情愿,除非真到了绝粮断顿的时候,否则是不会去淮安城里的那些洪门弟子开的各间南洋劳务公司或是辽东镇募兵处报名的。
就在众人叹息的时候,一个牧师打扮的人从外面走进茶馆,听到大家在说话,大声道“有天父皇上帝在,是不会让大家去南洋、辽东受苦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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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信天父,得米粮
天父……皇上帝!
听到这个名词,众人都面面相觑,来人他们也是认识的,据说原来是山东的一个漕帮香堂师傅(堂主),名叫王悟本,在大运河上面很有几分名气。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皈依了基督教。从兵荒马乱的山东跑到徐州这个地方来开了个教堂向徐州的漕帮弟子传播起主的福音,还得到徐州地面上许多漕帮大人物的支持。
这王牧师所属的教会很有些财力,不时拿出米粮周济生活困难的漕帮弟子。只是这位王牧师口中对上帝的称呼有些奇怪,叫“天父皇上帝”,而且使用的传道经书也有点古怪。没有《圣经》,只有《劝世良言》、《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百正歌》等稀奇古怪的传教材料。不过徐州这里比较封闭,比不得江南、闽粤,老百姓也没见过正宗的基督教经书是啥样子,所以就把这位王牧师当成正宗的基督教牧师了。
“信天父,得米粮!信天父,得米粮!”
这个王牧师一边山东口音传道,一边将一本本小册子递给茶馆里面的漕帮弟子。“诸位都到我的教堂里来听道理吧,听完以后每人能得米三斤,这是天父皇上帝的恩赐……”
“好吧,大家都去听听吧,”茶馆里面有漕帮的师傅发话了,“反正也是闲着,就去听听王牧师的道理,没准能找到什么活路呢,再不济也有三斤米。”
三斤大米在过去根本不被吃惯用惯的漕帮弟子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好歹也能让一家老小多活一天啊!至于朱明朝廷的救济,这些漕帮弟子是根本指望不上的。这个时代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国家会发放“失业救济金”的,大明朝廷当然也没有这个闲钱——实际上大明朝廷也根本搞不清谁在就业谁在失业。
“那好,我去听。”
“我也去……”
“只要有米吃。信教就信教吧。”
老头子说了话,下面的徒子徒孙也就没了顾虑,一个个领了小册子就往徐州西门内的那家小教堂去了。而同样的一幕在徐州城内的其它地方。还有运河沿途的宿迁、淮安、扬州等城市正在反复上演。
拜上帝教在运河沿岸的传播,当然瞒不过锦衣卫缉事厂的暗探。有关于此的报告很快飞报到了应天紫禁城内朱大天子的案头。
“杨秀清那厮的手伸得还真够长的,不仅勾搭上了漕帮,还在咱们的地盘上传教,看来南北决战的日子也不远了。”
应天皇宫,刚刚完成修缮工作的谨身殿内,军师罗泽南皱着眉头,语气沉凝。
“这个杨秀清。就不能让孤王消停片刻吗?孤王可是才视察完灾区回来啊!”朱济世是公历10月初从东北返回江南,不过没有在应天皇宫里面呆几天,就乘船西上,沿着长江去视察灾区了。历史上的1849年长江就泛滥成灾。这个时空当然也不例外。虽然由于黄河提前改道,使得江淮地区灾情减缓,但是长江流域的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南直隶各省仍然灾情严重。而这场大灾一闹,也让朱明朝廷在光复2年实现财政收支平衡的想法成了泡影。北伐中原的计划,也因为军队忙于救灾和两江地区民情不稳而被推迟到了明年春天以后。
在座除了罗泽南。还有左宗棠、骆秉章、潘曾绶。其中潘曾绶刚刚受了鸿儒院长院学士的职位,这个鸿儒院除了负责为儒家经典提供官方解释之外,还负责部分过去礼部的一些工作,朱济世的登基大典也是由鸿儒院负责的。今天潘曾绶进宫来就是汇报登基大典准备情况的。
虽然北京还没有收复,但是驱除鞑虏的使命在理论上已经完成。大清国祚随着天德皇帝的投降就算终结。由此朱明就算是二复中华,朱济世也可以登上皇帝宝座了。
“王上,现在两江不稳的根源还在漕运上,王上不如诏告天下,宣布北伐成功之后将要还都北京,届时将恢复漕粮北运。”
潘曾绶也难得给朱济世出主意,不过这主意在左宗棠听来完全是瞎胡闹。
左大臣相摆摆手“就是迁都北京也不能再行漕粮北运之法了,漕粮的成本太高,造成两江湖广地方民力疲敝,实在得不偿失。至于两江地方上有宵小作乱,出兵剿灭便是!王上,臣下建议严禁拜上帝教的传播,加强对基督教教堂的管理,严防拜上帝教伪装成基督教蛊惑民众,如果能把基督教一并禁止就更好了。”
“禁止基督教之事休要再提。”朱济世沉着脸望了眼左宗棠,“来华的洋人越来越多,不仅是经商兴业,还有许多为朝廷所用,他们全都信仰基督之教。”他顿了下,“不过拜上帝教必须严禁!凡是私自传播拜上帝教者,无论何人,都要立即逮捕,以传播邪教罪论处!
至于漕运,孤王赞成丞相的意见,不可再恢复了。但是京杭运河也不可尽废,此运河实乃交通南北之动脉,还是有其价值的……”
朱济世知道后世的京杭大运河仍然在发挥作用,就是现在,京杭大运河江南段和江北断也还有一定的运输量,只是远远无法同之前相比。
“王上,以传播邪教罪给拜上帝会的教士定罪只怕有些难度。”首席大学士骆秉章忽然提醒道,“根据锦衣卫的密报,这些传教士并没有自称是拜上帝会教士,而是自称为基督教教士。而且他们一没有敛财,二没有散布上帝附身之类的邪说,三没有控制信徒的行为……只是所传之教和拜上帝教稍有类似。只怕各地审判所很难将他们定为传播邪教,除非王上直接干预,如此又有违反宪法之嫌疑。”
左宗棠闻言摇头道“儒斋,你怎么也做如此迂腐之论?咱们和太平天国是在争天下,该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怎么能被一部《宪法》捆住手脚?”
朱济世却是眉头紧皱,就这样将拜上帝会定性为邪教的确欠妥——倒不是他们不够邪,而是没有经过任何司法程序就指一个宗教为邪教本身就是违宪的,至于要司法审判,真不知道要审到猴年马月去。而且这些传教士只是“疑似”并未声称自己的拜上帝会的传教士,用传播邪教罪抓他们更是没谱的事情。
这宪政果然是不大利于斗争的,朱济世心想,不过听骆秉章和潘曾绶两人的话,似乎还是将《宪法》当一回事的,只有左宗棠毫无所谓,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支持左宗棠,这《宪法》的权威性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罗泽南看到朱济世满脸为难的表情,提醒道“王上,那就不用邪教的罪名,拜上帝会是洪秀全的政治工具,对我们大明国家构成威胁,可以以此为理由严禁其传播。而那些教士则是太平天国的间谍,锦衣卫当搜集他们同太平天国联络的铁证,以便定罪。”
“还是军师考虑周到,就用这个理由严禁拜上帝会,先由孤王发布敕令,30天内由立宪议会讨论。”朱济世点点头道。根据《钦定大明宪法》第一章第七条,朱大天子的确有这样的权力。“另外,孤王还要依据宪法第十三条发布敕令,宣告在淮北、南直隶江北地区、安徽江淮地区、湖北等地实行戒严。”
戒严令一出这些地区就进入了非常状态,不仅要实行宵禁,而且一切民间集会包括宗教集会都被禁止,实际上便是让长江以北进入准战争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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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大团圆的背后
处理完了疑似拜上帝教传播的事情之后,朱济世又同左宗棠、骆秉章、潘曾绶三人商量了一下登基大典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个宫廷仪式罢了,先是祭祀天地,再是祭祀明朝的列祖列宗,最后在奉天殿坐龙椅接受百官朝拜,同时诏告天下即皇帝位。至于皇帝专用的龙袍,玉玺,即位的诏书,还有大摄天下和给百官封赏的诏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黄道吉日也选了几个,以供朱大天子参考。本来从东北回来以后,朱济世就准备当皇帝的,谁知道遇上各地发大水,大明天子是以民为重的,当然就要把登基的事情推后了。而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朱济世边选了10日之后的一个什么吉日,西历是1849年11月18日作为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的日子。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朱济世就回了自己的后宫。此时应天皇宫的修缮工作已经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在外朝,奉天殿和谨身殿已经完工。而在后宫,乾清宫和东西六宫的修缮工程还在继续,只有大明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已经修缮一新。于是朱济世一大家子就全都住进了坤宁宫,反正朱大天子的后宫没什么人,坤宁宫的占地面积又足够大。
当他走进坤宁宫时,发现这里居然空空荡荡的,他的那群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