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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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留在我身边真就让你这么痛苦？
“灵儿，快停下来！”
哪里听得到谁在说什么，只想找个途径发泄，不然她真的会控制不住爆发的。
混沌之中，竟落入一片黑暗，没有温度，没有阳光，只有一个威严冷酷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振聋发聩。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听不到，却这么难受？
混沌中一个慈祥的声音，在耳边。
绣女的痴情与绝望，带给了天庭和地府震撼的同时，也引起了他们的同情与追悔。但他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不是，更多是对书生的怨恨。因为他们已经给了他们未来，他们最后的悲剧是书生一手造成，所以天庭在他们的命格里下了诅咒，此后的永世轮回，书生必定爱上绣女，却永远没有结果，生生世世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孤独终老，孤独终老……
无限回音在脑海震荡，在空荡荡的胸腔震荡，在漫天无尽的黑暗里不停地震荡……
知道了这些，可以回去了吧！
不受控制地被推了一把，睁开眼来。这一看，直把灵儿吓得半死。
两边急驰后退的房屋，一闪而过。尖叫声，狗叫声，怒喝声，不绝于耳。一路上人仰车翻，道路两边混乱不堪，鸡飞狗跳。也幸好动静够大，早有人避开了去，似乎并无百姓伤亡。
事实上，灵儿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心中的郁气排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因冲动而带来的无尽后悔了。
死死地抓着马鞍，生怕不留神被甩下马背，有几条命也不够了呀。
怎么停下来，怎么停下来？
脑里念头飞转而过，却又一片空白。眼前的事物似乎慢了下来，周围的声音也静了下来，耳边的风声也平息了下来。
路边的大树，旁边的小草，还有地上的尘土，都好清晰，慢慢慢慢地放大，慢慢慢慢地后退着。马儿，是停下来了吧。
手疼得早已麻木，缰绳早被扔开，是否有握紧马鞍也已经感觉不到了。会死的吧，会死的。
天澈在后面追得胆战心惊，想扔下马去追灵儿，奈何他的追云万里挑一，日行千里，如今发起狠来，连他的命令都不听了，踏风追云，他根本追不上。无奈只好不停地抽着马鞭奋力跟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灵儿，只能等着她到支撑不住坠马的那一瞬间，飞身而去，救她出险。
可这一刻，哪里能掐的那么准？眼看着和灵儿越离越远，他却无可奈何。灵儿的身子早被追云颠得东翻西仰，不知是什么力量还撑着她没有摔下来。天澈不敢多想，只绷紧全身力量，提着一股子真气时刻戒备着。
突然，斜刺里一副白巾飘过，风一般飞掠而去。天澈眼前一花，再一回神时，追云背上已无灵儿。
麻木中，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放手。”灵儿无意识地照做，连想都没想一下。甚至没想过，她若放手，势必会被甩下马来。在这如此迅疾的速度之下，任何意外都是致命的。
身子一紧，□已松，鼻尖嗅到那似有似无的清香，熟悉又陌生。
神智逐渐清明了起来，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起来。
一个温热的怀抱，锁着身子的双臂紧如铁箍。深呼吸，嗅着那熟悉的清香，刹那间，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抬头看去，头晕目眩，但是，苍白的脸色，柔和的线条。
原来，他长的这个样子呵。
笑容浮上嘴角，溢满眉梢，心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原来，我要找的，是你；
原来，我想见的，是你；
原来，我喜欢的，是你。
“沈落潇……”
☆、104情敌见面
伸手抚上他的脸；眉目清朗，神清骨秀。湣鹨丫戳撕芏嗄辏譁‘佛从来没有看过。
沈落潇伸手覆在她手上，嘴角慢慢弯起笑容，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好了；没事了。”
原本只是马上的风沙磨出的眼泪；经他这一话；立时滚滚而下。脑海里那一句句的“孤独终老”铺天盖地而来；心痛得刀绞一般；抽回手搂着他脖子，抱得死死的，“我不要你孤独终老；不要，不要！”
沈落潇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淡淡一笑，将灵儿的手拉开，“算命的说瞎话，那也信？”
“不是瞎话，那不是瞎话。沈落潇，我不能让你孤独终老，不能！”灵儿激动得重新抱住他。
“灵儿！”
沈落潇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响起天澈的怒吼。
灵儿心里一惊，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天澈。天澈圆瞪着双目，紧抿着嘴唇，手里拳头攥得死死的。灵儿一阵哆嗦，慌忙放开沈落潇。沈落潇不容察觉地自嘲一笑，看着低着头紧张的灵儿，再抬头一脸淡然地看向天澈。
“灵儿，过来！”天澈伸手。
灵儿迟疑地看了一眼沈落潇，天澈立刻上前直接将她拽到身边，护在身后，“沈落潇，你我之事自当你我解决，你休想伤害灵儿！”
沈落潇淡淡一笑，“殿下多虑。在下不过是偶然路过见人遇险，施以援手罢了。”
灵儿抬头看他，难掩失落之意。原来她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人”罢了。
“少主！”
灵儿循声望去，只见芜霁一脸担忧地朝这边飞奔而至。黑影闪过，木春已站在了沈落潇身后。
“少主，你的腿？”芜霁打量着沈落潇，被沈落潇眼神制止。
芜霁抬头发现天澈，脸色登时变了，“霍”地拔出剑，“风天澈，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灵儿吓得把天澈往后拉。他们出门纯属意外，若芜霁和木春真想趁此机会杀天澈，沈落潇若也想报仇，那天澈绝对逃不了。她不愿沈落潇有事，可同样，天澈也不能有事呀！
天澈此时方才后知后觉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伸手搂紧灵儿，轻轻说声“不要怕！”然后抬首傲然道，“想取本宫性命，要看你们有多少能耐了。”
灵儿担忧地看着沈落潇，沈落潇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了一声，“走吧。”
不知为何，灵儿看他的眼神，感觉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苍然，心里陡然一震。
芜霁在他身后表示不解，“少主……”
木春早收了剑跟着沈落潇离开，芜霁也只好跟着离开。
灵儿看着他们三人品字形离开，沈落潇白衣长衫，衣袂扶风，萧萧肃肃。芜霁的蓝衫和木春的黑衣都在他身后一段距离，可同时在视线里出现的三种颜色，却丝毫不成画面，只有那白衣在蓝天之下，碧草之上，与之浑然一体，却独独不与任何其他相融。
生生世世，孤独终老。
无意识地跟上前去，胳膊随即一紧，回过头来，天澈瞪着眼睛，一脸的责备。
灵儿低下头来，缩回胳膊，慢慢地往回走去。天澈突然从后面拥住她，收紧胳膊，脸庞摩挲着柔软的发丝，喃喃低语，“灵儿，你到底有多大的一颗心？”
灵儿怔住。
“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将它填满？”
回到行宫的灵儿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得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天澈如今陪她的时间多了些，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往往对天澈冷淡后，又开始后悔。那是天澈，她怎么能对他不好？
明月斜穿过窗，屋里的人儿熟睡俨然。
天澈晚归，轻轻卧在灵儿身侧，轻抚着她面颊，“灵儿，灵儿。”
灵儿无意识地将扰她睡眠的大掌扒开，翻个身继续睡去。
天澈这次没放过她，将她身子重新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在她耳边轻吻，低低唤着，“灵儿，灵儿。”
灵儿拍了几次都没将那挠得她痒痒的东西拍走，皱着眉不耐烦地睁开眼，被天澈近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往旁边躲开。
天澈伸手搂住她，眼带笑意，“真是难叫醒。”
灵儿伸着双臂与他隔开一段距离，“这么晚，有事？”
“当然有事。”天澈轻笑着，“有大事。”
“什么事？好好说，别……”灵儿躲开天澈的亲吻。
“不是说的。”天澈轻咬着她耳垂，依然在她耳边低言诱惑。
灵儿身体一阵颤抖，推开天澈，奈何天澈双臂将她搂得严实，根本挣脱不了。
“灵儿，我们生个小孩，造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天澈一边吻着她一边在她耳边轻言。
“家？”灵儿疑惑了。
家。
“对，家，我们自己的家。答应我？我们生个孩子，就是一个家了，以后就有我和孩子来陪你，你不会再寂寞，也不要再想别人了。好不好？”
灵儿没有再拒绝，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个“家”字。这里真的可以有家么？家里会有天澈，还有……他们的孩子……
是不是，这样就完美了？
如果是，那该多好！
“啊！放开我！走开，走开！”
当天澈的手碰到灵儿衣下肌肤时，灵儿又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痉挛着，眼神涣散，满是惶恐恐惧，张牙舞爪，拒绝一切靠近。
天澈痛苦地坐在床头抓着头，心疼地看着她在旁边与空气挣扎。灵儿，对不起，对不起。你若怪我，直接杀了我，我绝无半句怨言，可是，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好了，灵儿，别怕，是我，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天澈轻哄着，将她慢慢拥进怀里。
灵儿渐渐安静下来，半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天澈一脸的深情。眨眨眼，看看四周，“天澈……”
天澈像抱孩子一般抱着她，轻抚她脸颊，脸上露着温柔的笑，“没事，过来看看你，继续睡。”
灵儿诧异地看着他，挣脱他的怀抱，天澈收紧胳膊不放，依然笑着温柔，“我抱着你。”
灵儿疑惑地眨眨眼，眼睛滴溜两下，也笑了，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礀势睡去。
天澈依然温柔地看着她，轻轻蘀她拂开脸颊的发丝。
灵儿，那件事既然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那你怎么就没有记住，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早就是真正的夫妻。为何，你还要想着别人？
*
“你们也只认她照顾么？”
清晨的霜露映着朝霞，秋天极其不愿离开地将最后的温度留给人间。灵儿衣衫单薄地愣愣地看着在这么美好的晨光里却耷拉着叶子的焰兰。
自从上次回来，傅茗馨便再也没来整理那些花草了。灵儿自己学着她当初的模样，一棵一棵去浇水，可到最后，那花架上的花花草草依然一株一株相继枯萎下去。
灵儿再也提不起精神，怔怔地看着。
“现在换我照顾，你们就连精神都没了么？”
“你们心里都只有她是不是？都只有她一个人。”
“是呀，一颗心里，怎么能容纳得了两个人呢？”
“我的心到底有多大？”
“为什么？我是天澈的妻子，在这里，只要有婚约就是夫妻，更何况，我们已经……可是……”
“灵儿！”天香的声音打断了灵儿的自言自语，“你在嘀咕什么？”
从灵儿上次回来，天香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多了。但经常是两个人都愣着神，也没什么话说。
灵儿回神，淡淡地看了天香一眼，“你来了。”然后把水壶放下，往屋里去，看了一眼天香，又停下脚步，“为什么你心里也只有一个人呢？”
天香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一下，“若非如此，又怎会如此痛苦？”
“可是我心里有两个人。”眼里一阵酸涩，“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人，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两个人。天香，你可不可教我，怎样才能只有一个人？为什么少爷那么喜欢你，你也能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我就不能？”
*
“天澈，我想出去。”书房里找到天澈，天澈在里面正和什么人商议着什么，守卫将灵儿拦在门外，灵儿等了半晌不见不来，于是干脆在门口大喊。
等了一会，天澈出门来，身后跟着赵敏。
“想去哪里？”天澈下来台阶。
“出去走走。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刚才我去门口，他们都不让我出去。”
“外面危险，他们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天澈解释着。
“我只是出去走走。要不，你叫傅小姐陪我去，她对这里熟，不会……”
“不行！”天澈断然拒绝，“傅小姐不会武功，万一遇险怎么办？灵儿，你是成心让我担心么？”
“我……”灵儿看了看天澈，失望地低下头来，“那算了吧。对不起。”
“灵儿。”天澈见她失望，心生不忍，拉着她的胳膊带回，“不是不让你出去，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灵儿微笑着点头，“你们忙吧。”
天澈看着灵儿的背影，一阵失落。
最后还是赵敏好心，愿意陪灵儿出去。天澈见有赵敏照顾，也就答应了。
“谢谢你。”灵儿坐在马车上，看着驾车的赵敏。蓦然就想起了他们逃离京城时的情景。那个时侯，尽管是在逃亡，但好像，反而比现在更开心。那个时侯，赵敏还是赵敏，姐姐还是姐姐，沈落潇，琴嫣，可遇还有锦绣和世朝，当然也少不了那个处处跟她为难的叶心。
赵敏扬起马鞭，“为太子妃驾车，是在下的荣幸，何来谢字？”
灵儿道，“和木叶城的战争怎么样了？”
赵敏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了然，“还以为你天天关在行宫伤春悲秋呢，原来也关心着天下大事。”
“风天澄怎样？”
赵敏摊着双手，“已经回到炎普寺了，早晚打坐修行。你为什么会盯上他？能给个理由吗？”
灵儿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是我判断错了。”
马车停在明元寺门口，灵儿独自进去，指着门外的赵敏，“你在外面等着。”
赵敏扬眉轻哼一声，灵儿也不理他，自己进去。
那老和尚依旧坐如禅钟，见灵儿进来，微睁开双眼，“掐算着施主也该来了。”
☆、105阿弥陀佛
陈旧的摆设；作腐的木具，似乎重新沾上灰尘的蒲团，就连座上那尊类似观音的塑像也更加模糊了。
“师傅知道灵儿会回来？”
“施主姻缘留此，又怎会不来？”
“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