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染砂-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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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天澄将天香护在身后，语带宠溺，“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灵儿回过头去看风天澄；看到他眼里出乎意料的温柔。这个皇子；没准比天澈更疼爱妹妹呢。
天香撇起嘴；“这样安全嘛。路上好多坏人。”
风天澄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天香忙拉了拉衣袖；“也没有啦；就是他们总是盯着我看，所以我才想要……”
风天澄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不在宫里呆着跑到江南来干什么？”
“父皇要杀落潇哥哥。对了；大皇兄，你可不可以跟父皇求情……”
“木叶城谋反，沈落潇罪无可恕，大皇兄也没办法。”
“大皇兄说话不算话。”天香甩下袖子，背过身去。
灵儿听天香公主撒娇，也懒得理会这对兄妹了，只一脸担忧地看着场上相斗的二人。却见白衣的身影逐渐慢下来，倒是天澈蓝色的衣衫越来越眼花缭乱。
灵儿心里涌起不好的念头，沈落潇会输？
耳边传来赵敏的一声冷哼，灵儿斜过头去，白眼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他们谁会赢？”
“你希望谁赢？”赵敏好笑地看着她。
那一刻，灵儿忽然有一种错觉。赵敏其实从来没有背叛过沈落潇，他一直都是她的朋友赵敏，而不是眼前这个锦衣玉袍的陆静阳。虽然她承认，他这一身华服其实是很配他白净俊朗的面容，将他整个人衬得风流倜傥。
灵儿嗫嚅了几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沈落潇输了，那就是必死无疑；可天澈如果输了，这个时候的沈落潇，她已经无法保证他一定会放过天澈了。
今天的沈落潇，她无法用任何思维和逻辑去揣测了。
“沈落潇早就输了。”赵敏一语双关。
灵儿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分开。沈落潇肩头，胸口都有伤口，鲜血沁出，染红了衣衫。灵儿心蓦地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住手！”灵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叫，然后双脚早不听使唤地冲了过去，扶住沈落潇，回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天澈，“天澈……”
天澈不悦地看了一眼灵儿，眼神扫过沈落潇，眼里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了？”
沈落潇没有回答他，而是拉长视线看向赵敏的方向，天澈也跟着回头去看赵敏。
灵儿顺着他们诡异的视线链，也将目光定位到赵敏。赵敏耸了耸肩，一脸的不置可否。
沈落潇自嘲地轻轻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拨开了灵儿拽着他袖子的手。灵儿手一松，立刻感到胳膊一紧，再一回神，已回到了天澈身边。
灵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看着沈落潇脸上始终挂着自嘲的淡笑，看着他嘴唇轻动，“我输了。”
沈落潇定定地看着赵敏，不带任何表情，再将眼光移到南希身上，最后收回到天澈和灵儿身上，“但想要沈落潇的命，你们还不配。”
沈落潇说着，将所有人的眼光置于身后，转身慢慢地朝山上靠近。
灵儿心里涌起不好的念头，沈落潇的位置已经是山顶了，再下去，不就是悬崖了么？他想干什么？心里一旦有起这个念头，她就顾不得身边的天澈了，一脚踏出冲过去，“沈落潇。”
沈落潇连头都没回一下，继续往前走。
“潇哥哥！”楚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可遇的身影几个起落，拉住了往前的沈落潇。楚羽和琴嫣从后面赶上来，“潇哥哥，莫要做傻事。”
沈落潇见到楚羽，露出温柔的笑容，“小羽，你怎么回来了？”
楚羽顿住，“我……”看到沈落潇身上的伤口，楚羽也顾不上血腥，走上前去，“你受伤了。”
沈落潇浑不在意地低头看了一眼，退后两步，“血腥味太重了，你受不了的。”
“没有关系，你要先止血。我们救你走。”
沈落潇一直淡淡的笑容突然灿烂了起来，然后轻轻摇摇头，“小羽，你有这份心，已经够了。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就像你也有你的情非得已。不要自责，潇哥哥从来没有怪你。”
“不是，不是。”楚羽忍着泪摇头。
南希从看到楚羽和琴嫣出现时，心情就立刻波涛汹涌了起来。听楚羽这般言语，不觉气上心头，咬牙切齿道，“宣王妃，请自重身份！”
楚羽回头看了他一眼，“沈落潇是楚羽救命恩人，楚羽不觉得哪里有失什么身份了。”
“秦少爷，好好照顾小羽。”沈落潇说完，把楚羽交给琴嫣，再次往悬崖边去。仰着头，呼吸着山底吹起的空气，感受着山风从鬓边而过，然后回头道，“赵阁主，山里的空气果然很新鲜，有机会下次再吃你下的面条。”平淡的口气，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寻常告别，然后相约下次见面。
灵儿正疑惑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再抬头时，只看到一抹白色自眼前消失，下坠。
“沈落潇！”
“潇哥哥！”
“落潇哥哥！”
“沈公子！”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灵儿冲到悬崖边去，山间雾岚氤氲，哪还看得到半点人影？
心里的某处突然也跟着一直在下坠，下坠，压得心口好难受，好难受，眼前似乎全部都变成了那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叫人看不分明。看不清眼前的事实，也看不懂心里的事实。
浑浑噩噩中她感觉有人拉起了自己，护在胸前。灵儿混沌的大脑依然无法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不停地询问，“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们会武功的人掉下悬崖了都不会死的，是不是？所以他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天澈沉默，没敢说出沈落潇此刻其实已经内力尽失，武功全无，其实和一个普通人无异。掉下这样的山谷，绝无生还的可能。
“小羽，小羽。”耳畔又传来呼唤声。是姐姐，姐姐怎么了？
灵儿定神缓过来，这才发现楚羽已经昏倒了。
“姐姐怎么了？”
琴嫣往楚羽嘴里喂了一粒药丸，可遇拉起楚羽坐好，双手抵背帮她推宫活血。南希也从一边跳了过来。琴嫣慌忙抱起地上的琴，对着南希挽手四弦齐拨。南希未曾防备，胸前立刻沁出血迹。
南希意识到胸口的疼痛方才回过神来，抬眼即看到琴嫣一脸敌意地看着他。
“琴嫣……”
“风南希，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就放过小羽。”琴嫣一边说着，依然警戒地盯着南希，保护着可遇和楚羽。
楚羽悠悠醒转，泪珠在眼里打转，“大哥……”
“大哥在这里。有大哥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小羽了。”
楚羽摇着头，“大哥，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可遇一时也无语。
“小羽，跟哥哥回家吧。爹娘都很担心你。”楚翼从后面走过来，“大哥，沈落潇已经死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和爹会跟皇上求情……”
“不，沈落潇不会死的！”灵儿听到楚翼的话，心里那根弦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有武功，他不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赵敏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
“他中毒了，一旦运气，内力会一点一点被反噬殆尽。”赵敏不带任何表情地陈述。还是那张脸孔，灵儿却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陆王叔，原来是你……”天澈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沈落潇在打斗时，处处显得力不从心。
“不，不是我，是他自己。” 赵敏话带玄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灵儿受不了他们如此打哑谜。
赵敏看着灵儿，“昨晚的面条，面汤里我放了一种蘑菇，这种蘑菇跟山里的瘴气混合，会腐蚀真气，导致气穴逆转。平时没什么异常，一旦运气，体内任督二脉中真气会自相冲突，蚕食人的内力，直到……噬完为止。”
灵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听着赵敏继续往下说，“这是他自己教给我的。刚才他和殿下动手，恐怕已经失了至少一半内力了。”
“你好狠！”灵儿完全没意识到眼泪早已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嗓音里的颤抖，只凭着满心的痛楚向赵敏扑过去，“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怎么能这么对他！”
天澈拉住灵儿，“灵儿，别胡闹！”
“这是我的使命。”赵敏淡淡地道。
“我哪有胡闹？他害死沈落潇，是他害死沈落潇！他怎么能那么害他！”灵儿在天澈怀里挥舞着拳头，踢打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意识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要恨一个人，想要杀一个人！灵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嗜血的因子似乎从体内全部苏醒了过来，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从胸腔汹涌而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天澈吼着。
“殿下，让她打吧。”赵敏上前两步，靠近灵儿。灵儿立刻揪起他衣衫一阵厮打。赵敏哭笑不得，“灵儿，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灵儿看着他的脸上出现抓痕，嘴角也沁出血丝，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他死了，他真的会死，是不是？”灵儿喃喃自语。
天澈心里冒出一个不好念头，“灵儿……”
灵儿回头看了楚羽一眼，“他一定是死了。他输给了天澈，输给了风南希，输给了赵敏，他一定是死了。”
灵儿望着天澈，脏乎乎的小手轻抚着天澈的脸颊，“天澈，我真的好想你。当我听说你被你父皇罚到云雾山面壁思过，我好难受，可又有些高兴，几乎片刻都不想停留就想去找你。我是真的想过要留在这里，永远都和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会成这样了呢？我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他一个人的样子，每次看到，我就很难受。可是，现在他偏偏就是一个人走了，孤孤单单地走了。我知道，他最希望的是姐姐可以陪她，可是他一定又不忍心的。我不想他总是一个人，真的不想。天澈，我想去陪他，不是因为喜欢他，真的不是，我喜欢的是你，你……不要难过。”
灵儿说完，突然推开天澈，纵身向悬崖跳去。
天澈没防备，被她推开来。眼前只见灵儿清鸀的身影朝悬崖跌下，大脑来不及任何思考，只凭着本能也跟着纵身跳下，伸手要去抓灵儿。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大家都希望沈落潇能赢，但是，好吧，步步承认是在虐沈落潇。
呜呜，这章情节貌似是挺烂俗的。
没事，古代嘛，没事跳跳悬崖，都不会死人的。嗯，不会死人的。
☆、71谁陪伴谁
“灵儿！”
“殿下！”
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人都朝悬崖奔去。千钧一发之际，赵敏甩出腰带，朝天澈扔去，天澈伸手拉住。冲力迫使赵敏也站立不稳，跟着蹬蹬地向前几步；眼看也要掉下悬崖；可遇就近拉住了他；几个人方才平衡下来。
灵儿感觉到胳膊上的拉力；下降的趋势顿时停止；昂首看去；天澈正抓着她的手腕，“灵儿！”
灵儿扑闪两下眼睛，泪珠滚落；“天澈……”
天澈轻轻摇着头，“灵儿，不要离开我……”
灵儿也哭着摇头，“我也不想，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真的不能。”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天澈怒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不能让他一个人。天澈，你放开我，让我下去陪他，让我下去陪他！”
灵儿又激动了起来，腾空踢着腿，身子左摇右摆。天澈着力之处本就费力，哪经得起灵儿这番折腾。可灵儿偏偏丝毫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时他也恼了，吼道，“你下去会死的！”
“我不管，就算是死我也要陪着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天澈气得脸色青鸀，“灵儿，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事实，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扔下我跟着别人去死？”
灵儿被天澈的吼叫吓得安静了下来，迟疑一会，“我也不知道。天澈，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也真的不能让他一个人走。这种感觉比想和你在一起更加强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灵儿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挣脱天澈抓着她的手。
奈何天澈死活不放，灵儿身体悬空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气。挣扎中，袖里的金簪掉落，刚好落在手里。灵儿愣了一下，慢慢地举起金簪，一脸的坚定，“天澈，你放手。”
天澈见到金簪，骨子里涌出前所未有的害怕，缓缓地摇摇头，希望灵儿放弃这个念头，“灵儿，不要……”
灵儿哭着摇头，“天澈，对不起。”灵儿闭上眼睛，用力将金簪刺下去。然后等着手臂的松开，等着身体的降落。
一秒，两秒……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这就是自由落体么？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胳膊处蠕动的湿湿痒痒的是什么东西……
灵儿霍地睁开眼睛。
一只纤细的小手握着一支金光灿灿的发簪，发簪的一端扎在一个古铜色的手背上，一道刺目的鲜血顺着发簪的簪尾流下，顺着手背，流到一个洁白的藕臂上。臂白，血赤，强烈的颜色对比，显得妖娆鬼魅。
天澈温柔的脸孔在这血腥诡异的景象中逐渐清晰。灵儿一时忘了言语，只听到耳边嗡嗡的声音，轻缓，温柔，“灵儿，你真的一定要下去陪他吗？”
灵儿木然地点头。
“那好，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及回神，灵儿只觉得身子突然一轻，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刮得脸颊生疼，尚未缓过的神智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混沌中感觉到有人将她的腿蜷起，固定在胸部，然后牢牢地抱住，一个温暖的像墙一样的东西，护着她的头部，将她整个人以最原始的礀式牢牢护住。
灵儿不再感到冷风刺骨，也不再感到耳膜震动，只感觉到咚咚的心跳声，以及那似乎是从天外而来，又似乎是灵魂深处而来的一声，“我陪你一起下去。”
*
青草如茵，碧湖似玉。
不是从悬崖下掉下来了么？怎么到了这里？
灵儿四处张望，低头检查一下自己身体，并没什么异常。难道又做梦了？
灵儿推开院门进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早惹得蜂飞蝶舞了。窗下读书的书生不见了，灵儿心里突然慌张了起来，他去哪里了？
绕到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