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科幻未来电子书 > 叠墨 >

第24部分

叠墨-第24部分

小说: 叠墨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灿宜看见他,低下头去,在那里站了半刻,低声道:“……不了。”
  路谦添拧一拧眉头,道:“上来。”
  灿宜没再说话,径自仍旧沿着路走开了。
  他见状有些生气,便跳下车来,追了上去,却没有拉住她,只是隔了两三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的脚步声叠上她的,在清冷的街道上和出一首重唱,浅声低吟在夕阳光拖出的暗黄的影照里,拉出两片堵着气的青灰色剪影,落下调皮的脚印。
  灿宜走进她家的巷子,突然发觉身后跟了一路的脚步声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音讯,于是停住步子,犹疑的转过身来。
  的确已经不见了少年的踪影。
  她突然空泛了一心的失落感,愣愣的站了半晌,沿着来路加快步子跑去。及至巷口,往右一拐,朝马路上遥遥望去,早是连车的影子也不见了。灿宜无措的站住,渐渐后悔起来,倘若不同他赌气,上车同行,此刻或许就和好了呢。可是又一转念,凭什么她就不该生气,明明跟别人合影的是他,自己搅进这风波里,连觉得委屈也不能么。于是又气又失望的捏了手心,下定决心要做一番冷战的准备,却在忿忿的转身准备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倏然垂到眼前小挂件吓了一跳。
  柔软的银链子上,挂着一只小巧的木刻桃花。
  仿佛是穿越了深邃的时光,来自于某个场合的暧昧光团,因为翩翩少年的一个如同奇妙法术般的亲吻,使少女额角的玫红色图案飞落下来,历经无数美好的磨砺,沉淀包容了他对她全部真挚的情感,滤去所有浮华的色彩,最终具化成一枚黯淡的花。
  灿宜略一偏头,隔了轻缓摇晃着的木纹,看见斜挑着嘴角的少年。
  他说:“灿宜,过来。”
  灿宜没有反应,仍旧站在那里,直到眼前一下子暗下去,抬眼才发现他挡住了昏昏无华的光线,彻底凑近身前。路谦添俯身低头,双手环上灿宜的脖颈,脸也凑上来,把那桃花仔细给她带上。灿宜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像这天气般充溢了一片冰凉,却让她全然忽略前番的不安,感到温暖。
  他在她耳边和和笑起来,说道:“我若是走了,只怕你就再不理我了呢。”
  这可就算冰释前嫌了,路谦添陪灿宜慢步踱到她家门口去,她即将进门的时候,他上前一步,一只脚迈在石阶上,道:“……灿宜……不管是佑森还是思苏,你都不必顾虑……”
  半晌,她亦冲他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少年放宽心同她道了别,转身回去了。灿宜在门口张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抬手去摸胸前那枚桃花,笑起来。
  乔思苏已然在家歇息了半个月光景,路谦添天天陪着,困在乔家无法去学校,不免无趣。那日半下午的时候,他因晌午说在乔父的书房看书,乔思苏睡过午觉便来找他。推开门却看见路谦添歪歪的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便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在旁边蹲下来,细细的观察着睡熟的少年。
  他的侧脸勾勒出硬挺漂亮的轮廓,光线细密投落了一层,如同展开金色的针脚跳舞,踏出柔软的节奏,一步一步敲进她的心里去。路谦添身边摆了许多本书,乔思苏随手翻一翻,无非也就是雪莱诗选》并几本杂谈。转眼又瞧见他手边的细长锦袋,精细做工,墨绿的地子,上面织绣了“卍”字花纹,袋口抽了根银黄的绦子,末端编着如意结。
  乔思苏打眼不知是什么物件,便轻手拿了,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抽出一把折扇来。
  她兀自走到窗边,欣赏着扇面上画的别致山水。起先以为是路谦添自己所画,正要赞他笔法精进许多,转而瞥见右下的印,辨别一番,念出声来:“……逸白。”
  她大家小姐,对名气颇大的几位雅士文人如宁逸白的名号自然有耳闻,虽然也知道他是路谦添在外求到的老师,但接连想起他女儿灿宜,还是令自己心下十分不爽快。于是把扇子折好装进扇套里,仍旧放回到他身边去,自己略想一想,下楼喊来她贴身的丫头道:“你陪我走一趟,咱们去学校瞧瞧佑森去。”
  等她换好衣装,披了大衣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身吩咐一个小丫头:“过会子少爷醒了,就说我出门散步去了,叫他回去就是了,不必等我回来。”
  丫头答应着,乔思苏便出了门。
  她乘车一路来到学校门口,略坐一坐,便挨到下学的点,于是遣她那丫头道:“去门口等着,若见了佑森,我自己过去,若是先见宁小姐,那你问她的好,若是他两个一同出来,那我也……”说到这里,想一想道:“罢,眼下这第三种情况是可能性甚微了,你先过去等着罢。”
  丫头应了声,便过了马路站在那里候着。
  稍等片刻,见了灿宜同云宛先出来,那丫头回头挤个眼色,便又转脸三两步上前去,笑道:“巧得紧!这不是宁小姐?”
  灿宜抬眼一瞧,正是那天去讨照片的那位,顿时减了兴致,原本因她同她主子好事,挑拨离间,十分懒怠搭理她的,又觉得少了礼数更显得自己气小,故而也冲她笑起来,道:“你好,不知乔小姐又派你取什么来了?”
  丫头见灿宜笑的开心,便偷偷一撇嘴,又笑道:“哪里的话,今天我们小姐在这里等祁少爷呢,宁小姐不是同班?所以我来问问可见着没有,若见着跟我说声,我也好找,若没见着就罢了,我再等等。”
  灿宜心想祁佑森逃学的功夫日益纯熟,大半个月不来学校了,便连他亲近朋友都不知道。然而她不方便多说什么,便道:“我没见的。”
  丫头又一笑:“即是没见,也就算了。”
  灿宜转身要走了,她又笑道:“对了,这几日我们小姐伤了脚,路少爷天天往我们府上陪我们小姐去的,不方便入学,若是学校有什么打紧的活动,还烦劳小姐替路少爷在学里各位先生处告个假。”
  灿宜一听,头一句话便琢磨明白此番出山她们又是怎样意思,只怕她主仆二人是不知晓黄昏中他送她桃花挂那段故事了,如今随那丫头怎么说,灿宜只听路谦添的那句“都不必顾虑”,因此并不见懊恼的表情,反而笑道:“好,我知道了,有事我替他通报一句便完了。”
  那丫头见状满心诧异,再不知怎样开口,云宛偏头一个鬼笑,灿宜款款同她道个别,抬脚要走,只听见不远处一个声音:“……虽然我不知佑森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但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脾气,三天两头就换对象的……若论谦添么,既然宁小姐答应替他回话,那我也谢谢你了。”
  云宛一听,张嘴就道:“要谢也轮不到你,路少爷能借着你受伤,才放心的休息这么些个时日,没那些烦心事扰着,却该灿宜先谢谢你的!”
  灿宜闻言一拽云宛的衣袖,回脸端正的望着乔思苏道:“乔小姐哪里的话,不必客气……”
  她没说完,见乔思苏拿眼睛直直的盯住她,一脸诧异的神色,半晌没再接话,便也不明所以的问道:“……乔小姐在看什么……?”
  乔思苏的丫头也蹭过去,拐了拐她的臂肘,凑上她耳边悄声喊道:“……小姐!那蹄子说话呢!”
  灿宜一听见“蹄子”两个字,当场冒了一股火气,她自己先还没开口,云宛抢上前一步道:“大家里丫头,说话一点不当心!不怕折了自己教养,多少也该顾着你家小姐的颜面!也没见谁家正经调教出来的丫头满街‘蹄子’‘蹄子’的乱叫!”
  她此刻知识女性的架子一端,那丫头登时涨紫了脸不再开口,乔思苏被云宛几句高声抢白醒过神来,约略听得云宛最后一句话,知道她那丫头又犯了嘴上毛病,眼下状况,真正是帮着她丢人了。她不便当着灿宜两个的面呵斥她,加之此刻心里全然泻进另一个要紧念头,便睨一眼身边的丫头,冲灿宜微一颔首,道:“这丫头不会说话,看我回去了教训她,若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行了。”
  灿宜见她今天倒大度,听了云宛两句刻薄话竟然也没恼怒,便也不说什么,道了别。
  乔思苏回了家也懒怠调理她那丫头,疾步上楼来,关了房门敞开绣橱,从里面抱出一个纹花的木匣子,忙忙的开了锁扣,拿出一张照片。
  夹在那本山海经》里,度过了不知长久几何的一段时日,朦胧渲染了往事的相纸上,眉眼淡定,温婉如水的那片清秀的笑靥,仿佛瞬间在现实世界里生动起来。
  任凭乔思苏怎样看,都无法忽略这女子的形容里有宁灿宜的影子。
  眉脚。眼神。笑容。气质。
  她好比突然碰触了棘人的荆条,刺了满手的痛楚,便远远扔了那照片出去,可是轻飘飘一张薄纸,略微作一作旋转,仍旧在她脚边安稳落定,鸿毛般轻质,却如同砸下一声巨大闷响和深刻的印记,一直砸进她心里去。
  乔思苏无力的滑坐在地板上,直直的出了神,呢喃道:“……我说怎么看起来这样面熟……”

  【36】卷轴

  祁佑森近日倒完全恢复先时脾性,俨然做回他的纨绔模样,与前番交好的几位小姐们重新联络活动起来。
  福生因为觉得他好容易变的有点勤学上进的意思,如今一受打击,竟然又重操旧业了,便时常委婉劝道:“……少爷,同这些小姐们玩在一处的话……万一哪天逛着遇上老爷子……再者她们老子若同咱们老爷子吃顿便饭,有意无意的一提……那近日来的行踪就全然暴露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祁佑森听多了几遍,也渐渐深以为然,于是捏着个小巧的钧窑茶碗子点点头道:“……极是极是……”
  深沉思索半日,终于决定放弃这些深宅大院里略显惺惺作态的小姐们,转而投身交际花的热切怀抱。
  恨的福生直拍大腿,痛心道是他毒害了他家少爷。
  于是打定主意,近来红火的大舞场,除却他们自家门下的华德福两人不敢进门外,预备将其余的全部乔装一番混进去玩一玩。乔装,是为躲开大家的眼睛,虽说祁佑森以前不是舞场的熟客,同歌伶交际花们相熟者也甚少,但他那一帮朋友们玩乐起来却比他地道,也时常拖他来热闹热闹。况且凡有点规模的买卖,哪家老板不认得祁敏人的,祁府的宝贝公子统共只有祁佑森这一个,是而也都略有几面缘分。再者,即便躲过老板,客人里也难保没有认得他的,说不准他老子看腻了自家场子,万一兴致突发,碰巧来串串门子交流下生意经也未可知。
  是以头次去玩,出门前将包里装了满满的配备,又悄悄递了一包给福生,白日在茶馆里开了个雅间,听着小曲闲散的坐一会子睡一会子,以便卯足精神,晚上去玩闹一场。
  接近傍晚,祁佑森摆样子懒懒的横在躺椅上,嘴里咬着根银制牙剔子,冲福生笑道:“……该你换换行装了。”
  福生尴尬的一笑,抓抓头发道:“……爷……这样忒不妥当……”
  “这么多废话,”祁佑森翻身坐起来,将那牙剔子一甩手丢在圆几子上,“若被人家撞见了认出来,你叫我回去挨一顿打么?”
  “……哪里的话,”福生愁苦的摆摆手,“……不去不就完了……”
  “你这么拖泥带水的做什么,”祁佑森挑着眉头笑道:“枉称个爷们,再不动手我可就代劳了。”说完就要撸袖子。
  福生见状,赶紧涎着脸笑起来向后躲:“罢了,罢了!我自己来!”
  祁佑森便斜挑着嘴角,坐到一边倒杯茶自己喝起来。
  半晌,福生扭捏着从挡屏后面晃出来,道:“……这样可……可行了……?”
  祁佑森含着一口茶抬眼一瞧,生生喷了出来,弓身笑了半天,方才喘着道:“……极好极好,风流倜傥……”
  福生踱到镜子前面去一瞧,登时惊道:“不中用不中用!死活我不这副样子出门去见人的!”
  “……屁话……”祁佑森抿着嘴站在后面一个坏笑:“……别耽误工夫,衣服拿来……”
  福生十分不情愿,如同要舍了自己的命一般,耷拉着眉眼好容易才松了手,祁佑森便拿着换去了。
  他两个原是打算对换个行头的,主仆颠倒,初初以为如此便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等祁佑森换好了出来,两人面对面互相一瞧,这才忍不住都蹲下去大笑起来。
  祁佑森拿给福生的,便是他往日不常穿的一套白西装,纵然是个小版贴身的款式,却是好手工,和着他的身材剪裁订制的。然而福生矮他大半个头,身上又比他精瘦一圈,如何撑得起来。这一穿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偏生祁佑森还非使他把领结戴好,如此往镜子前面一站,便如同个戏服不合身的猴子,他细眉细眼的,这一扭捏,倒也俊俏。
  祁佑森更不消说了,他原就清瘦高挑些,胳膊腿脚很是修长,福生那分身款式的蓝衫子往身上一套,上身还好说,下身就着实委屈了些。别说他脚上的皮鞋还没换下来,个肥肥大大的裤子,生生短了好几寸,在皮鞋上方悬着,随风作一番飘荡也算显出些特别的效果。
  “……爷,”福生拍着肚子在地上哈哈笑道:“……你这么着还真有点笑人……”
  祁佑森亦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一番,又站在镜子前面端详半天,摇头深感此副模样委实不能出门,便叹道:“那该如何是好……”
  福生道:“不如问这里小二借套合身的……”他自己没说完,脑筋一转,住了嘴。
  然则要点已经出来了,于是祁佑森点点头,朝门外一努嘴,道:“去罢……”
  福生脖颈子一冷,往后缩道:“使不得!……我……我这样怎么有脸出去……”
  祁佑森往躺椅上一坐,懒懒散散笑道:“放心,眼下你比我中看,总不能叫我这样出去?我此刻岂是好意思出门见人的?”
  福生又道:“那……那我先换个衣服再……再……”
  祁佑森一挑眉毛:“哪里就用着这么麻烦了,你就往门口略站一站,喊一个过来不就完了。”
  福生又磨蹭了半日,方满心不情愿的踱了门口去,小心翼翼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