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纪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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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心中哀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瞎折腾！
良久，上位的薛七说话了，话里话外都透着为难：“甄老板，我现在资金周转的慢，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多钱啊。”
“那……先付一半的款行不？之后的等您那头给朝廷交了货再补给我。”甄富贵今天破釜沉舟了，退的了一步，难道还退不了第二步不成！
薛七修长的手臂抬起，轻轻摆手：“不妥，不妥。我看甄老板还是去和陆公子洽谈一下吧。我现在生意没他做的大，就算一半款项，也得等两月才能凑齐。甄老板急着用钱，还是找陆公子妥帖些。”
甄富贵傻眼，两个月才能收到一半，另一半还得等，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可是一听到“陆公子”三个字，就觉得身上被打的地方又一刺一刺地疼了起来，嘴上呼哧呼哧吹着气，把心一横，说道：“生意讲究个诚信，薛公子的诚信比那陆子轩高多了！就算我挣不了几个钱，我也认准您了！行，两个月后付一半款，交货给朝廷后把余款付清。”
杨菓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看了一眼薛七，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正色到：“现在就签好协议？”
“现在签！”甄富贵是怕再拖又有变数，那自己真的就只有啃生铁了。
“价钱数量都填好？”
“都填清楚！”
“好！”杨菓一锤定音，铺开两张宣纸，哗哗几笔驾轻就熟地拟好了协议。甄富贵按好手印后，薛七也斯斯然地踱了过来压好了手印，皆大欢喜地哈哈一笑，各自都愉快了，前嫌尽弃。
甄胖子走后，杨菓终于可以敞开地哈哈大笑了。薛七也恢复了那个妖孽样，这次来了虞国两月了，憋的屈总算吐出了一口。
“今天和曹公谈的新一批订单如何了？”
薛七摇着玉扇，刚刚还欣喜的表情变得谨慎：“这次是军帐的订单，是笔大数目，而且透了底，说是只交由一个商户负责。”
全部军帐供给？杨菓一惊，这确实是笔巨大的订单：“所以你今天才定下这批生铁？”
薛七点点头：“这生铁转手也不差，先吃下来没错。只是这货款还有接下来要打点的钱有些棘手。”
杨菓皱眉，她已经劝过好多次了，做完这笔就停手，虽说和朝廷做生意最赚钱，可是也是最凶险、变数最多的。
“名下能周转的钱已经没有了，前天滨城还来信，冬季宝石采买已经支不出钱了。而且这边就算交了这笔订单，能收到的钱也不多。”
薛七闭上眼，玉扇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额头，蹙眉沉思良久，再睁开眼时已有决定：“你帮我跑一趟，帮我把滨城的云鹤居、如意斋和云裳坊转出去。”
杨菓一惊：“太激进了吧，这三家生意稳定，口碑颇佳。要不……你把仙栎国的产业转了吧。你这东一头西一头的太难打理了。”
她的私心是不想他把摊子铺得那么大，一个虞国摊子就搞成这样，仙栎国的生意要维系，免不了和朝廷的人时有往来的，太复杂了。
“糊涂！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那是战略布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能卖。”薛七心中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一上去又怎么下的来呢。看着她担心的模样便宽慰道：“别担心，就是因为这三家店的口碑好才能卖的上价钱。管事们都回到院子里待命的，没这些管事，新老板想经营的像原来那么好几乎不可能，到时候有钱周转了，再买回来就行。”
铺子和钱都是他的，她也只能提意见，做不了决策，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听他的话。事不宜迟，杨菓第二天就踏上了归途，薛七仍然留在虞国继续争夺新一轮订单。
人生就是如此，出发，绕一个圈，然后又回来，再上路……
可是杨菓此次回来，滨城却没有了等候自己的人，他不在，他也不在。一到家，就有一阵失落袭来，这是第一次，她在这个时空有寂寞的感觉。
偌大的玫瑰园静悄悄地，婢女侍从不会来吵她，常常不经意的就会想起过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那双微凉的手传递的温暖。
总是等候着她回家的灯光。
无论身在院子的哪个角落，她的身影总能映入那凝眸的深处。
一直随着薛七外出还不觉得，现下一人独处，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寂寞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幽魂，在这个时空要找的是停泊的岸，可是望岸不知岸，如浮萍一般不知该漂往哪个方向。
皓月当空，杨菓犹豫再三，还是磨磨蹭蹭地推开了小龙房间的门，摸黑躺到了他的床上。房间里充斥着他独有的清爽味道，杨菓的心慢慢变得充实。不停安慰自己，是夜让人的空虚太过放大，这只是对亲人的依赖，只是太孤独了，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一夜好梦，再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挪回房间准备换衣服，刚换上中衣，门突然就被推开了。小桃也没料到房间里有人，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才站稳。
“九姑娘，我方才进来你都不在呢？”
杨菓抚了抚胸脯：“你真是越来越冒失了。”脸上微红，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夜在小龙房间才安睡的，只得赶忙转移话题：“你这么急冲冲的什么事？”
“方才门房收到少爷带的信，我就给你送过来。”小桃将手上雪白的信笺放到桌上。
“哦！”杨菓立刻眉开眼笑，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在桌前坐了下来，三两下扯开信封，一边抬头想叫小桃打盆洗脸水过来，却看见她两眼跟X光扫描似的盯着自己：“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九姑娘很想念少爷么？”小桃问得很认真。
杨菓心中一动，眸中立刻浮现一层戒备：“你下去吧。以后不该问的事别多嘴。”
小桃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低下头慢慢退下。
她服侍的是自己，但听命于薛七，杨菓甩甩头，想甩掉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这是她刻意冲淡了很多次的秘密。
打开信笺，脉脉温情跃然纸上：
阿九，展信开颜。不知你何时才能看到这些信笺。
我今日已从杭洛启程前往南燕，预计我会在南燕待两月。杭洛的事很顺利，萧雅帮了不少忙，柯昀留在那里处理剩下的事我也放心。
离开杭洛时我犹豫了很久，驾着马车往虞国狂奔了一天一夜后刹然停马，调转车头还是只能往南燕行去。我很想见你，哪怕只能看到你半盏茶的时间我也愿驱车十日前往。可是我知道，现在还不行，你也不希望我这样扔下一切来见你。纵使咬牙坚持，我也要成长为能让你依靠的人，而不是依靠你的人。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双手合上信笺，眼光落到书架上薄薄一摞信笺上，那是前些时日小龙送回的信，她昨晚已一一读过。看着雪白的信笺就好象看到了那个静月下白衣胜雪的少年，他的脸上白净纯粹，他的声声呢喃萦绕耳边：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李白《三五七言》。
有一部菖蒲大人写的短篇叫《相思门》，也是来自这首诗，那篇小说非常撼动人心，亲们可以找来看看，是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风云难测
杨菓提笔想回信，但前思后想，心中的千言万语不是不能说，就是不适合说。自己都未弄清楚的事就莫要再添烦恼，惹得三人皆忧。想来想去，只写了封提点他生意技巧的信。
小龙刚刚从商，思虑不周是难免的，大多生意人都是从投机倒把的小生意开始积累。但是她可以帮他跳过这一环，在原来的时空里，哪个老板不知道品牌和营销的重要性呢，可是这里的人在概念上却还不是那么清楚。薛七、萧家，他们的品牌都已经做的很完善了，只需要营销，但小龙不同，他本是默默无闻，所以得先做品牌这个推的动作，把他的招牌推成口碑，然后再做营销，这个拉的动作，把客户都拉过来。
杨菓仔细的把这两点写的清晰易懂，做生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只能赚点小钱，她希望小龙能站稳脚跟，做生不如做熟，易赚钱又省心，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关怀他的地方了。
一封短短的信杨菓却花了一个时辰才写完，前前后后检查了五、六次，生怕有一点不妥，对待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谨慎。她很清楚，不管有缘人是谁，她是不可能不管小龙的，这个牵绊在来到这个时空就已经系上了死结。
出门时把信交给门房，让他去找人带信，交代好后，便乘着马车去了云鹤居。今日，要转手的三家店管事都奉命在那里聚头。杨菓准备了很多说词，生怕转手一事会给管事们带来抵触情绪，她深深明白，人才才是老板的最大财富。
她委婉的解释着，安抚着，滔滔不绝，终于，王管事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打断她：“九姑娘，这些我们都明白，你就照以前的规矩处理好了。”
杨菓一愣，傻眼了：“以前？”
戚夫人掩嘴一笑：“怕是九姑娘不知道吧，以前公子的产业也有过转让的情况，生意上的事过过手都是正常的，我们都回宅子待命就行。”
“哦！”杨菓赞叹，这些人都见惯大场面了啊，感情就自个儿一个人在那儿穷操心！
“这如意斋都转过三次手了，都是媚娘私下处理的，所以城里都没人知道如意斋到底是谁的产业，这样对口碑也没什么影响。”珠宝就是值钱，所以周转一不灵，他这家店就首当其冲的被拿去套现，如意斋的张管事对这事都驾轻就熟了。
杨菓真真长舒了一口气，这趟卖铺子，最怕的就是寒了骨干们的心，如今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难点了。她便和众管事拟好了有意向接手铺子的老板名单，接下来就开始分头拜访了，想到薛七那边正处在火烧眉毛的当口，她这边得动作迅速才行。
薛七名下的店铺生意都挺好，所以转让洽谈也十分顺利，在最后议价环节之时，一位不速之客插了进来。
严华笑眯眯地打量着坐在对面一脸感动状的九姑娘，深深觉得自己现在头上照着佛光，普渡了她。
“怎么样？我开的价钱你还满意？”
杨菓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一口吃下三家铺不说，价格还比其他家开的都高了一成，能不满意嘛，有钱的那就是大爷啊！
“严大爷，不，严少，您好眼光，这几家店绝对有赚不赔啊！怪不得您是顶顶有名的严家家主，您这魄力，这眼力，真是一般人没有！”
严华越发地笑得开怀，这赞扬的话听着就是舒服，特别说的还是真话，那就更是通体舒畅。
“只是……”杨菓话锋一转：“严少为何决定此时出手呢？”
她是不得不防，第一，是不想再欠感情债，第二，他的价格开的不合情理，凡是不合情理的事必定有缘由，怕就怕也和陆子轩一样，从中摆他们一道。
严华性格是很阳光爽朗，但不代表他很嫩，她的戒备他明白，虽然有点受伤，但也没怪她：“行内没有不透风的墙。薛七的事我知道，陆子轩这招也忒不地道，毕竟大家兄弟一场，况且以前薛七还帮过他。你放心，我此举与你无关，薛七也帮过我严家，所以这次我才出手。”
“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上居然还有你这么有信义的人！今天，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你有这胸襟，就该你们严家发达。严少，你放心，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来找我！”杨菓真真正正地感动了，胸脯拍得啪啪响，也不担心打凹了。
严华仍然笑着，可眼里带了一抹探究：“允诺帮我，为薛七还情么？”
杨菓也笑了：“一半是为他，一半是觉得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一定要保护好了，稀有动物啊。”
严华打了个响亮的哈哈，说到：“你啊你，一介女流，老想着怎么保护别人，却忘了自己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啊。”
杨菓笑嗔：“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不对的，我哪点输了儿郎？”
严华笑笑，没再接口，这个女人，得不到，想；得到了，累！
“以前薛七帮过陆子轩什么？恩情大么？”杨菓想着如果这恩情很大，是否可以想办法逼陆家还恩，他们也好过了这个难关。商场上欠的人情可跟普通的人情不一样。
严华垂眼想了一下，这次的回答没有以前笑笑闹闹的样子，颇为成熟稳重：“恩情是挺大，压力也不小。具体的事还是等他们俩自己告诉你吧，从外人的嘴中说出的都是偏颇的。”
他严肃的样子很少见，难得的慎重让杨菓心中轻轻压了一下，却只能傻傻点头，不再追问。
两人约定了三日后签转让协议，一手交铺一手交钱。
都谈妥了，严华便起身告辞，走了两步却又调头回来站定在她跟前。伸手想撩撩她颈侧的散发却被她轻轻躲开，摇头轻笑：“从现在起，把你的心揣回肚子里。以前我是闹腾着好玩，逗你很有意思，现在我只把你当妹妹。”
杨菓忽地抬头直直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受伤了！曾经你让我骄傲的觉得我很抢手，原来是假的！”
严华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那你还真骄傲，盲目骄傲。”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你对薛七很好，他要是不珍惜你，过来告诉我，严大哥帮你出气。”
杨菓嘴巴瘪了起来，眼眶有点红。自己以二八高龄寄宿在这个年轻的身体里，如今已有两个男人真诚地说过要保护她了。这让她忘了自己曾是大龄青年的事，真的就像个青春少女，被呵护，很温暖，这种感觉真好。
看着她粉色的眼眶，严华不自在地咳咳，心里很高兴，有一种男子汉大丈夫的存在感。转过身，故作威严地说道：“不要太感动，三日后再见。”
看着他因偷乐而抖动的背影，那种很男人的感觉忽然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