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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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和花千寻如此着急着离开，应该很有可能是直接回苏阳城去了，快马去追的话还有可能赶得上。想到这里，碧瞳立刻上马朝城门外追去。
　　此刻，已经出城的花千寻雇佣了一辆马车，急忙催着车夫赶车，倒是赶在言子舒监视城门之前就顺利出城了。花千陌脸色苍白地依靠在马车侧壁上，屈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愣愣出神。花千寻观察了她很久，又揣测猜想了很多。心中的怒火一层层地膨胀，他终于忍不住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千陌闻言回过神，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是有点前世的某些观念，但是，由于地府的那一场事故，她对于前世的记忆并不是十分的完整。她也接受了这个世界十五年的熏陶，对于某些事情，虽说不至于认死理地固执，但是，也没有开放到完全不在意。把初次留给自己喜欢的夫君，当是件完美的事情，可是现在……她要怎么开口跟自己的哥哥说？
　　花千寻却是不可轻易放弃。他理商十多年了，处事圆滑，为人潇洒，但是，绝对不是任人欺辱之辈。商场上各种争执的手段不乏黑暗很辣的，何曾白白吃过亏再灰溜溜逃跑过？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昨天，你在哪里？”他问。
　　花千陌嗫嚅下嘴唇，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他暗藏暴风雪般的眼睛：“皇宫。”
　　“和谁在一起？”他手指越握越紧。
　　“言子舒……”
　　“昨晚……你、你们……”他由于压抑，嗓子黯哑地说不出来。
　　花千陌低头咬着嘴角不出声。
　　他们只是普通的商贾平民，一点也不想，也不能和皇室扯上关系。其中各种阴谋争斗，利益权力，不是他们这样的百姓掺和得起的，所以——只能逃离。很久之后花千陌平静下来想到这一天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在黎明晨曦的时候就醒来，并且理智、冷静、果敢地选择逃跑。穿过皇宫到朱雀大街，赤脚狼狈奔走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算丢人！
　　“是他！”花千寻诲的肠子都青了！为什么没有在当初一找到花千陌的时候就把她带回去、为什么昨天没有好好陪着她一起、为什么昨天晚上都到了丞相府却没有去看望她回没回来、是否安好……酿成今日祸患，她该怎样……
　　花千寻看着那个抱着膝盖，团做在角落的身影，心疼的无以复加。叹息一声，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似乎还在颤抖的肩膀，声音沙哑似乎包含了太多说不清的东西：“陌儿……我们一起回家。以后……有我照顾你。”
　　花千陌回神。似乎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转眸莫名看着这个似乎忽然之间转性变温和的哥哥。
　　说出这句话，连花千寻自己都震颤了一下，似乎脑海中有一层窗户纸忽然之间捅破了，有无限的阳光透进来，霎时间竟然有种阳光普照，豁然开朗的感觉。
　　“陌儿，我娶你！”他突然之间平静下来，清楚地说道。
　　“啊？哥哥，你说什么？！”花千陌豁然睁大眼睛。
　　也是，在纯古人看来，向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一辈子无比阴暗、沉重的打击。花千寻能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是想以后照顾她，不用她受委屈的吧……可是……花千陌不是非得这么认死理的人啊！所以，她觉得无比的震惊，那一丝丝的感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说，我娶你。”花千寻重复着郑重地说。其实……这就是他内心一直一直潜藏的东西吧。对她的喜爱，在以前一直不承认的东西，在昨晚被碧瞳一针见血地挑开来讽刺的东西，让自己苦苦思索了一夜也未曾解开的结，现在，他终于明白，终于承认的时候，清楚地说出来，似乎也不是难以启齿的，相反，心里涌出的欢喜和甜意远远出乎意料。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为什么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想到呢？花千寻越想眼睛越充满了柔情和欣喜、怜惜、心疼……种种发杂的感情交织重叠混合，几乎令人迷惑地转变成炫丽的光彩溢满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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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追铺

　　第九十七章
　　额……花千陌听了他的话再次怔住。其实，不用这样的……花千陌张了张嘴刚想这么说，马车外面忽然传来冷冷的呵斥声：“本皇子的妃子，就不劳烦其他人来娶了！”
　　马车被忽然阻止停下，车夫吓的直接从车前滚跌下来。车前的布帘子被一把扯开，言子舒眼神冒火地瞪着在车内‘调戏’自己皇子妃的登徒子。等他看清那人居然是花千陌的哥哥花千寻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人——可以杀么？
　　毕竟人手比较充足，言子舒很快就循着种种痕迹找到花千陌，一路追过来却看见另一个人正勾肩搭背地说要娶她，简直岂有此理！
　　花千陌一看见言子舒这么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既是气恼又想躲避。心中明知道昨晚的事情也许他也不知情，但是，自己都拼命跑开躲的远远的了。他为什么还纠结不放地追过来？“十三皇子，”花千陌轻轻挣来花千寻的手臂，走出马车，轻轻一跃跳下来。其实，她并没有多么的虚弱，只是一时间遇到某些事情让自己紧张的神经都错乱了，忘了发挥、忘了自己其实有着挺不错的武功的。
　　“千陌，你……”言子舒此刻一看见她，顿时就觉得身心都温暖起来了，收起所有的戾气，略微显得有点忐忑，可是掩藏不去眼中的欣喜：“你跟我回去吧。我已经让父皇下旨赐婚，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好好待你……”
　　“停！”花千陌忍不住挥手打断他的话：“十三皇子……”
　　“千陌，叫我子舒好不好？”皇子殿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
　　花千陌头皮一麻，怎么感觉这个皇子突然之间变的小孩子脾气了！“子、子舒，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咬着牙肯定地如此结论：“或者说，我请你帮我这个忙，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还像以前一样。”
　　言子舒站在地上，一只手拉着马缰绳，一只手朝前伸伸想触碰花千陌的手臂，花千陌微微侧身躲过。他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千陌……你，你说什么？”
　　花千陌从来没有看见他站起来走过路。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坐在轮椅上，当她的腿脚伤没好的时候，两个‘残疾人’作伴，委实一起打发了很多的时间。现在他半依靠着马，牵着缰绳，站在自己的面前，青涩的少年，稚嫩的脸，倔强而受伤的眼神，像是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美的让人不忍破坏。可是，花千陌觉得自己只能狠下心将这一切弃的远远的。
　　“我说，请皇子殿下忘了昨日种种。若是子舒念及我们之间的交情，那请子舒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帮我，帮我摆脱我不喜欢的一切。”
　　“你——”言子舒足下不稳地朝后跌去，花千陌刚想伸手搀扶，手臂微抬起一般又缩回去。她不能心软，也不能再给他任何误会的机会。
　　旁边的护卫见状立刻伸手在他背后要将他托住。可是言子舒懊恼地狠狠一挥手臂将侍卫的手格挡开，自己踉跄一步，依靠着身边的骏马，慢慢站起来。少年春柳般的身姿充满愤怒，容不得别人怜悯的骄傲和倔强，哪怕跌倒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他定定地站在花千陌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眼神破碎而又冷冽：“千陌，你是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么？可是，明明都发生了……我、我可以跟你说对不起，虽然……不是我有心这样的，可是，是我造成的后果……我必须要负责——”
　　“我不用补负责！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事情！”花千陌简直要跳脚！他一直来回说着，难道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虽然这一队的皇家守卫训练有素、哪怕听见惊雷也故作目不转睛，但是，花千陌还是真的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她想着能隐瞒就必须要隐瞒的。
　　言子舒抓着马缰绳的手捏的骨节泛白，眼中受伤的神色越来越明显，咬紧嘴角，收起自己所有的卑微的小心翼翼，冷冷地回一句：“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已经是我的人，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人！我死也不会放手。”
　　花千陌震惊地豁然抬头看着他。虽然经常听说这个十三皇子怎样、怎样地脾气古怪、性格乖张，不易相处，但是自己和他说话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也从来没见他闹过脾气。可是，他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十三皇子，为什么？我说过，我不用你负责。”她认真地看着他问。
　　言子舒亦是一样认真地看着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反问：“你呢？你又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因为我不想和皇家扯上任何的关系。”花千陌道。“这次的事情想必你心中也有数。我本来就是个平民女子，我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想每天活在阴谋争斗里。更不喜欢每天和一堆的女人争夺、分享你的宠爱。我想要一份平静真诚的生活，想要一个可以平凡子陪着我过平庸的日子的夫君，可以携手一心人，白首不离弃……所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几乎把自己内心最最真切的想法明确清晰地传送给他：“请你放开我，我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幸福，而不是被迫接受你自以为是、强加给我的幸福。”
　　她这一番话，几乎令言子舒昏厥。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心痛的感觉，整颗心好像在胸口瞬间裂开，碎成了齑粉，哪怕自小面对的无数次的生死之境都没有这样让人绝望窒息，“千陌——你——”他想说，他会给她所有她想要的那种幸福，他可以的！可是，心口疼的窒息一样，让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子殿下，舍妹已经将事情都说清楚了。还请殿下放我们离开。”花千寻走过来，双手抚上花千陌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说道。其实，他是恨不能杀了这个侵犯以及纠缠花千陌的病秧子的，仗着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带着这么多人来施压，难道人多他会怕么？他不介意给他点教训直接带着花千陌杀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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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守护

　　第九十八章
　　言子舒冷冽地看着这两个人，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嘴里却毫不客气地道：“你说你不愿意跟皇家扯上关系，那你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哥哥乱仑吗？”他说的刻薄而又讽刺。
　　花千陌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你……”她咬了咬牙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皇子殿下费心。”花千寻冷冷道，手下却愈发地扣紧了花千陌的肩膀，叫她挣脱不开。
　　言子舒一看这情景，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暴躁地要着火起来一样，赤红着眼睛，努力站直，头也不回地对自己身边的护卫队长命令：“把十三皇子妃带回宫，其他无关人等，杀无赦！”
　　众护卫一听皇子殿下居然下了杀令，具是惊讶，但是仍旧训练有素地整齐朗声回答：“是！”话音一落就是整齐的拔剑声，顿时明晃晃地宝剑整齐划一地举起，展现皇家军队良好的军人素质。
　　花千寻立刻也进入备战状态，袖中的折扇滑到袖口，随时准备出手。花千陌愣住。一时间气氛凝重万分。
　　“等等！”忽然有人骑马疾奔过来，边策马边喊道：“皇上有旨！”
　　转过头看去居然是丞相南宫离。转眼间他就骑马奔到人群前，翻身下马，展开手中明黄绢帛，宣读：“皇上有旨：苏阳城花氏千陌，姿容秀雅，惠德笃行，敏善贤淑……特甄为十三皇子妃，令神官择吉日而行聘定之礼。钦此！”
　　长长的一段话结束的时候，只有那些护卫跪在地上高呼万岁。花千陌时满脸的愤怒和不可置信；花千寻是万分的冷酷，还随时准备不顾一切地动手；言子舒则是转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千陌，那种不惜一切的执拗和满腹气恼让他整个人显得分外的阴沉。
　　南宫离此刻看着那三个站着的人，像个局外人一般，任凭花千陌恨不能将他盯出一个洞来的样子，双手合上圣旨，微微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千陌说：“花小姐，圣旨已下，你是打算接旨呢，还是打算抗旨？接旨的话，一个时辰之内就跟十三皇子回去向皇上当面谢恩，抗旨的话，一个时辰之内皇上的第二道圣旨就颁下来，诛花家九族。所幸花家已经是数代单传，就算是九族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百多人而已。这算是琼国开国以来，最划算的‘诛九族’了！”他一字一句咬定的‘九族’终是让花千陌叹了口气。
　　“哥哥，我们先回曦都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花千陌对话千寻说道。扫了一眼言子舒，转身上了马车。
　　花千寻点头，“好。”径自坐在车前充当车夫赶车，挥鞭，掉头，重回刚刚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曦都。
　　此刻一直追寻花千陌踪迹的碧瞳正好赶到，马都没来得及下，听完了圣旨宣读，和自己的父亲丞相南宫离对花千陌说的一番话，眼睁睁看着花千陌的马车重新回到曦都。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一样。言子舒挥手带人跟着花千陌的马车后面亦是回城去，很快人都走了，碧瞳努力闭上眼睛，再努力睁开，压下某些翻腾的情绪。这个时候，只剩丞相南宫离和他两个人静静落在最后面。
　　“为什么？”碧瞳看着南宫离问。这个人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自己，但是，这是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努力的目标，多少回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时候，只要想到这，他就能坚忍地做下去。从很的小时候、从最卑贱的位置上、从十万分的不可能，即使南宫离诅咒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他进南宫家族，他都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
　　南宫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古怪复杂，上上下下地打量，仿佛这一次终于把这个私生子看到了眼里，咧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似乎不大相关的话：“我这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很多人说我痴情。你，总算是我的血脉，应该也会继承这一点的吧……”
　　碧瞳仍是骑在马上。夏日的太阳渐渐明亮灼热起来，透过树叶的光斑摇曳不定，投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愈发的冷硬，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