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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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漱芳斋。我看着画室里唯一一幅我为青柳画的肖像画。那还是我跟她住在一起不久,我随口的一句话惹得她笑了半天,她的眼睛弯弯的,眼中亮亮的流光感染了我,令我一时心动画下了这样美丽的一刻,她的齿皓白,嘴角有浅浅的酒窝,那个样子,让谁看了都觉得幸福。
我在她的画前坐下,望着天使一般的她,感觉她在跟我说,格格,你一定要幸福。她还说,格格,你会出宫去的;格格,你出了宫不要忘了青柳……
我怎么能忘了你,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没法还了……
二月底,阿玛、额娘、晟佑以及老管家和几个伙计一起回到了北京,老掌柜和其他的伙计在杭州照顾着客栈,定期会来京,而我在杭州的画廊盘了出去,剩下的画一块儿带了来,杭州的家产事宜也都处理妥了,不再有后顾之忧。
我们一家在哥哥的大宅院儿里团聚。叶落归根,这句话一点不假,阿玛看着这个大宅院感慨万分,说终于又回来了。
阿玛、额娘刚看到我时,泪光闪闪,额娘抚着我的头发说,我的松萝长高了。我说,额娘还是那么美一点也没变,阿玛也还是那么年轻。这时,云岫牵着晟佑过来,晟佑一下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我忙把他抱起来,他两岁了,会叫姐姐了,而且不认生,眼泪汪汪的,漂亮极了。
康熙很尽人情,我想他毕竟也是一家之主,知道一家人最希望的就是能团团圆圆,再加上我的家人都在京城,所以他说我今后每月有五天假,俸银不减。虽然我这个画师基本算是末入流,但是既然是给皇家办事又是御封,俸银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多罢了。不过有时康熙还有太后、各宫娘娘那儿都有或多或少的赏赐,所以本人的小金库还算是丰厚的了。
上下安顿好了之后,阿玛和我开始考虑经商的事情。还记得舅舅劝过阿玛做入仕的打算,阿玛笑着摇头,舅舅看着阿玛眼神坚定,只有无奈叹道人各有志,也就作罢了。
我非常支持我阿玛,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比钱更实在的东西了,正如张爱玲说的一样:我喜欢钱,因为我没有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真的堪称经典。总有人说钱是万恶之源,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因为钱本身只是一件毫无生命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感□彩,只是有的人把自己因为无法控制无限膨胀的欲望而产生的罪恶之念强加在钱这个东西上,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恶名开释罢了,而钱正好替这些人背了个现成的黑锅。(孔方兄,我今儿可是为你申冤了啊。)
我做了个大概的调查统计,发现京城里类似于云来客栈这种大规模的都有好几家竞争,更不用说星罗棋布的小客栈了。但是阿玛说,这个时候,在大清国的商界,是晋商与徽商最活跃的时候,而且“士农工商”中“商”的地位有所提高,“学而优则贾”的晋商除经营盐业外,还经营茶、粮、棉、布、丝绸以及典当和高利贷。生意遍及东北、蒙古、新疆、东南、两湖、西北甚至是沙俄的恰哈图。而“贾而好儒”的徽商经营的生意与晋商差不多,只是范围主要在京城以及长江中下游的大城市地区,好多还是垄断产业。
我听到这不禁咂舌,不愧是富商巨贾啊。
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再开客栈,我不相信我们的云来客栈会竞争不过,再针对京城的客流做了调查之后,我和阿玛制定了一个比较完善的方案。项目有、资金有、然后就是选址。
最后,在东长安街附近的崇文门里街,另一个云来客栈开张了。
三月二十六日,弘晖满七岁。我在长长的回廊远远的遇到胤禛和胤祥,胤祥看见了我,抿嘴一笑就跟他四哥告辞先走了。
我们就这样远远的站着,彼此相望。
这一刻,我们把曾经所有的折磨、心痛都置身事外,在这个清如水明如镜的早晨,我的心渐如湖水一般澄静,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我们慢慢地走近,直到他清冷的面孔已在我眼前。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地将我鬓角的几丝头发捋到耳后。
我的心坚强的跳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即使相识了再久,也会常常让你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也笑起来,说道:“今天是弘晖的生日,拜托四爷替我转告一声,就说祝他生日快乐。”
他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笑容,有多少次出现在我梦里。你病着的那几日,我每晚做梦,都是你这样笑着离我而去。”声音温柔如和煦的春风。
我隐约记起曾经的梦来,那个不堪回首的梦境,幸好它只是个梦境。
额头忽然触到一个温软的东西,然后就听见了一声低叹:“傻丫头。”
我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已经没人,转身就看见他挺拔坚毅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我去了良嫔那里,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像个疙瘩,我想要弄清楚。
她那里还是一如往日的冷清安静,笑着让丫头给我看茶。
我就说道:“娘娘快别客气。松萝记得有一次娘娘夸过松萝的一个花样子,松萝今儿得了空先画了来给您瞧瞧。”
她微笑着说:“难为格格记得,我也是闲来无事弄这些东西,免得闷得慌。”
我也笑道:“娘娘的绣品可是让松萝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松萝要是有娘娘的手艺早开了这北京城第一大绣坊了。”
良嫔笑看了看我,说:“松萝格格真是个趣人儿,我倒是羡慕格格,年轻、能干多少想干的事。”
我忙岔开话题:“娘娘快别这么说。”装作不经意间看向她的腰间道,“娘娘什么时候换了荷包,我记得娘娘常带的一个绣着芙蓉的,漂亮得很。”
她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我如此跳跃的思维,看了腰间的荷包一眼,笑道:“格格看东西真是仔细,那个荷包我也很喜欢,所以才常带着,可是自从西苑回来就找不着了,想是丢了。”
我看她并不像是骗我的样子,心中稍放了心。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就起身告辞了。刚掀了帘子,就看见了胤禩在外面,看我的眼神有一丝复杂,我忙请了安,并没在意的走了。
看来,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吉泰的一厢情愿了,这样就好办了,要把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才行。我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跟封建家庭的家长一样专制了。心中苦笑,吉泰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晖殇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有大大对偶说:能不能不要让弘晖死。
这个问题偶仔细的想过,说实话,我不忍心,但是弘晖是要殇的,因为弘晖如果不殇,弘历那娃咋能做皇帝呢,要知道胤禛即位之后,弘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太子啊~~~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了,所以,唉~~~~~ 五月底,天气渐渐的微热起来,园里的牡丹已经快要开过,显出盛景之后的些许颓废,却另有一番动人的残缺衰败之美。
我的心随着这样的天气,开始变得浮躁。我大概记得,弘晖就是这一年六月初的某一天离开了这里。
“松萝,你怎么了?”悦宁担心的望着我。
“花谢了。”
“花总有谢的一天。”悦宁陪我坐下来。
“是啊,花谢了,我却无能为力……”那个孩子,能逃过这一劫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悦宁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太美丽的东西就像快乐一样容易破碎。上帝,你是太嫉妒人类吗。
六月初二,弘晖突然不好。我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到四贝勒府,尽管我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可是我真的想看到这个孩子。
一个小厮为我开了门,见了我,眉头见喜道:“世子爷念叨着要见您,福晋正要派人接您去呢,您看可巧了不是。”
我忙让他带我去,顺便打了赏。
隔着珠帘,我就见弘晖躺在床榻上,那拉氏坐在床边望着他默默地擦眼泪。
“福晋。”我轻轻叫了一声。
那拉氏转过头见是我,忙抹了泪出来,眼圈犹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抱住她,她的肩微微颤抖,泪一滴一滴的滴进我的脖子里,整个屋子那么静,只听得见这样压抑的低噎。我的心堵得一阵难受,泪也流了下来,抚了抚她的背,擦干眼泪轻轻放开她,道:“你看我真是的,还劝别人呢,自己都……快别哭了……会过去的。”
她擦了眼泪,道:“谢谢你能来。”
“额娘……”弘晖发出一声呓语,声音低哑。
那拉氏和我忙奔至床前:“晖,晖,你醒了吗?”弘晖还是闭着眼,脸色潮红。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很烫。
“……姐姐……”这孩子是在做梦了。
那拉氏的眼圈又红了。我握了她的手道:“福晋,去歇一会吧,我看着他。”
她摇摇头:“我不累。”又望着我说,“你来了,我的心里倒踏实一些。”
我看她虽然很累,还强自撑着,就道:“福晋还是歇一会去吧,弘晖这会儿没事的,不然,要是你先累倒了……”
半晌,她点了点头,我服侍她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躺下。
等她一觉醒来,也才过了半个来小时。我却只能暗暗叹气。
六月初三,弘晖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六月初四,弘晖的烧稍退了些,情形似乎有一点好转。
六月初五晚上。
“再快一些!”
外面驾车的小厮一鞭抽向马背,高高的喝了一声。
大约晚上八点来钟的样子,我赶到四贝勒府,跳下马车,就急急得往进走。
那拉氏已哭得累了,见了我道:“这孩子,刚才醒了一会儿,想要见你。这会儿又昏睡过去了……”说着又哭起来。
我握了她的手,只跟着垂泪,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弘晖睡得很不安稳,不断地说胡话,却醒不过来。头上不停的出汗,嘴唇却很干裂。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张开了眼。
“额娘,”他笑着看向那拉氏,声音却沙哑无力,“弘晖要走了,”那拉氏听了这话,大哭起来,我也背过去擦眼泪,“额娘别哭……弘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他说我是要回到天上去了……额娘不要担心,弘晖在天上,会好好的……”
“姐姐……”他转过头看我,我握住他的手,他笑了笑道:“姐姐别哭,姐姐哭起来好丑……”我心里一阵酸疼,泪却越擦越多,“弘晖,不能娶你了……姐姐,弘晖想让你再香弘晖一个……”
我伏下身,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吻,眼泪滴在了他的额头。
他又望向那拉氏:“……阿玛呢?”
那拉氏强颜笑着说:“阿玛一个人在书房呢。”
他微微提了口气,说道:“额娘,你替弘晖告诉阿玛……弘晖总惹阿玛生气,弘晖好后悔……弘晖,爱阿玛……”
那拉氏咬着唇点头。
弘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半天他望着我们说:“额娘、姐姐……你们把头转过去……”
我们依言转过头,半天却没有声音,等我们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晖——”那拉氏抱住弘晖大哭起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弘晖,就这么走了……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凌晨零点的时候,弘晖走了。三天后,火化。
那拉氏像蜡像一样靠在床头,双目无神。那样如花一样的人,现在竟憔悴了许多。
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劝道:“弘晖是上天派来的孩子,人间是留不住他的,姐姐,还是节哀顺变吧……姐姐,你可不能先垮了,这个家里需要你……”
她的手动了动,看向我,忽然搂住我,伏在我的肩上哭起来,我一直抚着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安静下来。
她擦了泪道:“我明白,再伤心,我也不能垮了。这话,也就是你跟我说,人走茶凉的滋味,我体会够了……谢谢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服侍她睡下,她这几天想也没有合过眼。她忽然拉了我的手:“妹妹,你去劝劝四爷,他在书房有两天了,膳也没用,我怕他憋出病来……”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难受,可是,我怎么才能劝他……
“我知道爷的心思,怕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
我望向那拉氏,她的目光诚恳,这个女人,真的太无私了。我的心有一点点犯疼,握了她的手,安慰的点头。
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室内的光线让我的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胤禛伏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我走到他的身边,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抚上他的头。
他忽然伸出手揽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我终于发现,无论平时多么冷峻严厉的胤禛,其实内心深处,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我的手抚着他的发,轻轻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后悔平时对他太严厉,可是弘晖爱你敬你,他并不怪你,你要好好的,他才能安心。”
他像是睡着了,可是我知道他在听:“我的胤禛,是世上最坚强的男人,永远不会垮的。”
他慢慢放开我,抬起头,我才发现他似乎瘦了许多,只是眼里有了晶莹的光彩。
我说:“用点膳吧。”
他点点头。我忙出去给他的小厮说了一声,让把饭送到书房来。那个一直站在门外的小厮听了这话,展了颜,答应一声忙去了。
六月中旬,康熙把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钮钴禄氏赐给胤禛,号格格。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稚气的脸上透着羞涩。
“松萝。”吉泰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
“怎么了?”我望了他一眼。
他担心的看着我:“你还好吧?”
我嗤笑一声,“我能怎么样?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你明明就不好!”吉泰差点吼起来,“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