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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挽枫女尊-第33部分

小说: 挽枫女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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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明白,弗兰节有什么好逛的,街上那么多人,就那么些兰花,年年都有不是?
  “小竹儿,真的不去?我们可走了哦!”娘亲聒噪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小竹儿,我们可走了,晚上可能不回了哦!”娘亲的声音终于渐行渐远,我总算清静了。
  每年弗兰节,爹娘就会和师姐一家逛街市,然后到师姐府上住上一晚,当然多数时候是玩闹整晚,而我则每每都在一旁昏昏欲睡,后来索性干脆不去好了,我宁可躺在这里与月亮作陪。
  说到师姐,其实她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的娘亲了,可她在我面前却从不像一个长辈,闹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孩子。她是我爹爹唯一的徒儿,医毒武功却未能尽得爹爹所传,我十二岁时她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连她的女儿宁心业已有超越她之势。我没有尽心去学医,悬壶济世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我的毒术,普天之下能与我匹敌的怕只有我的娘亲——当年江湖上让人闻之色变的“玉毒魔女”。
  说来好笑,一个神医,一个魔女;一个冷情,一个魅惑;我真不明白这样两个人是怎样走到一起的,更不明白他们这样一挥手就能让江湖风云变幻的两个人为何甘愿隐居在这小小的兰城,还跟他们本该不屑的皇室郡主结下这样的渊源。
  不过,师姐那样的皇室郡主怕是空前绝后的。生在皇室,却不擅官场心术,不娶三夫四郎,却对她唯一的王君爱若生命。师姐不聪明,在某些方面甚至是笨的可以,我喜欢聪明的人,像爹娘那样,可是我却并不讨厌师姐,甚至是有些喜欢的,她笑起来浅月弯弯的眉眼中,我看到的是亲人间才有的最真挚的关心。
  师姐常说,我有一副和爹爹一样的淡漠性子,不过这样才好,冷美人最打动人心。我却不以为然,打动人心?我需要打动谁?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喜好与我何干呢?
  
  “娘亲,我想出去走走。”
  “可以啊,早点回来,不然不等你吃饭啰!”娘亲琢磨着面前的棋局,头也没抬地答道,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释:“娘亲,我是说过几年再回来。”
  “哦,过几年啊。嗯,小竹儿,你今年十四还是十五了?”娘亲抬手落下白子。
  “十七了。”连叹气都省了。
  “咦?嗯,是该出去捣鼓段日子了,去吧,去吧,我和你爹爹就在这儿了,随时回来都可以。”唉,总算说了句娘亲该说的话。
  “小竹儿啊,翔城的松蓉饼,霓城的百花糕,云城的水晶团子……”我决定先走为妙。“唉,小竹儿啊,多带些回来啊!”娘亲高声喊着,我抬头望着天上巻舒的云朵,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可以解脱了。
  第二天一早,我已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出发,一开门正对上娘亲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妖娆如罂粟,我又头疼了。
  “小竹儿啊,这次出门再带个人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我疑惑地眯起眼,又想搞什么鬼?
  娘亲闪身,露出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一袭白衣胜雪,正是我那师姐的长子,饴君。我不觉皱眉,照应?哼,是包袱跟麻烦吧?
  “不行。”我直接拒绝。
  “怎么不行?饴君医术了得,比你那半吊子强得多,你路上有三长两短也不会死得太快。”娘亲一把将饴君拉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第一,他是男子;第二,他不会武功;第三,我有自保能力,死不了。”我毫不留情地摆出事实。
  对于饴君,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反感。按辈分,我是他的姑姑,可爹娘师姐却让他叫我姐姐,这些我并不在意,毕竟我只比他大一岁而已。然而,从小时候起,娘亲就有意无意地暗示要我将来娶他为夫,十五岁那年,甚至在两家人面前公然提出,爹爹默不作声,许是早就默认了,师姐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我,自然当场拒绝了。要娶怎样的男子,我未考虑过,但肯定不是饴君那样养尊处优的文弱小公子。在我的心目中,只有如爹爹那般遗世独立的男子才是我希望相伴一生的人。
  我知道饴君是师姐最心爱的孩子,师姐对他的宠爱比宁心还要多,可我那样拒绝,师姐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而压制住隐隐含怒的娘亲,只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强求。”而一旁的饴君也只是浅浅的笑着,至始至终,没有羞涩,没有恼怒。
  虽然师姐并没有如别的人家那样将他养在深闺中,他也常常来我们家向爹爹修习医术,但毕竟是男子,我与他接触甚少,偶尔碰面也只是远远对视,点头微笑。他来我家从不带面纱,记忆里,他有与他爹娘相似的姣好面容,皮肤略显苍白,总是那样浅浅笑着,仿佛没有事情可以使他动怒。或许,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我并不打算了解他,对那样文弱的世家公子,心里本能地排斥。
  “竹姐姐……我只是想将这些年所学帮助更多的人家,不会打扰你,你若不喜,我远远地跟着就好。”我还是第一次仔细听他的声音,果然如他的外表一样轻轻柔柔的,不禁心里的反感又多了一层。不过,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局促而焦急的样子,心里隐隐起了捉弄之意,你那亘古不变的笑容,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伪装。
  
  “会骑马吗?”我冷冷地问他,总不能一路上还让我雇个马车吧?又不是游山玩水。
  “会,娘亲教过。”他轻轻点头,面纱外的眉眼浅浅含笑。
  于是我挑了两匹精壮的白马,翻身上马,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其实我还是放慢了速度,否则莫说饴君,一般的女子也不可能跟上我的速度,我略略转身,隐隐看到远处一个纤细的人影,暗叹了口气,果真是麻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伏在树下吐得辛苦的人,心中的怒气缓缓上升。才一个时辰都不到,身体弱成这样,逞什么能?既然医术好怎么不先医一下自己,就这副身子骨还想帮别人?我心中冷笑。
  “对……对不起……”他总算吐完了,满含歉意地望着我,他的面纱落到一旁,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我心里有几分不忍,转头不看他,默默地往回走,重新上马,低头看着跟上来的饴君:“你撑不住的话,我送你回去。”
  他低头不语,坐上马背,小声说:“竹姐姐,我没事的,我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
  我摇摇头,扬起马鞭,不得已只好再放慢些速度。
  
  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个来回忙进忙出的家伙,这几个月以来,但凡有人求医,不论贫贵,饴君皆亲自登门,且分文不取。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各家医馆探访疑难杂症,明明因为长途跋涉羸弱不堪的身体,还偏要逞强忙得早出晚归。
  “你为什么学医?”我望着饭桌前轻揉额角的人,头一次起了些许好奇。明明是世家公子,乖乖在家养尊处优就好,闲来无事弄弄琴棋书画也行,为何学这深奥难懂的医理?还千里迢迢地给人家治病,以为自己是菩萨吗?
  饴君愣了愣,又抬头冲我微微一笑:“因为身子一直不好,总要延医用药,到后来自己也慢慢起了些兴趣,幸得有娘亲与师伯指教,而且……”饴君垂下眼帘,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如果在这世上的日子能帮到一些人,也是好的。”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吗?你这年岁早该出嫁才是。”话一出口,我心里倒是一惊,自己何时管起这些闲事了?大概跟他在一起呆久了,真把自己当姐姐了吧。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何苦再连累别人?”他又抬起头来,浅浅一笑,风轻云淡,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
  我心下却是疑惑,他的体质是差了些,但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如此,何来连累之说?
  “你病了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自小就有的毛病,早就习惯了,竹姐姐不必担心。”他的笑容越发绚烂起来,与窗外的阳光相交叠,竟有些晃眼的明媚。
  我扭头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着:“谁担心你了?”
  
  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两个令人头疼的杀手组织——“漪兰阁”和“寻欢楼”。然而一夜之间,寻欢楼竟被漪兰阁所灭,而漪兰阁也在之后迅速解散,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我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据说是当年寻欢楼楼主的后人,呵,那又如何呢?就凭这样一个小角色也想找我的麻烦吗?
  “交出‘断月’‘绝煞’,否则我必定叫你后悔。”她手中的剑直直地指向我的脖颈。我挑眉一笑,“是吗?连我都不知道这世上会令我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呢。‘断月’‘绝煞’那种我小时候都玩腻了的小玩意儿值得阁下这样不顾性命么?”我缓缓向她逼近,轻而易举地挑开了她手中的剑,她迅速飞身至五丈外。
  她勾唇一笑,并不介意轻易就被我所制,“呵呵,玉惜竹,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保证会让你三天之内交出我要的东西。城北云来客栈,来晚了,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哦!”她闪身消失在竹林之中,我负手而立,心中竟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提气往回赶。
  饴君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似还余有他身上淡淡的兰香,每一处都收拾得整齐有致,男儿家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吗?我坐到案前,翻开面上的一本书册,是一本医书,每一页都有饴君的小字批注。他的字苍劲而潇洒,针对每一种病症都有他独到的见解与治疗方法,我突然发现,他的医术怕是已与爹爹不相上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明明是个文弱的公子,却没有一般男儿的局促娇羞,致雅如菊,清润如泉。性子温和谦逊,却又极为倔强,之前我对他那样百般厌烦,他却还是执着地跟着,只是小心地与我保持着距离。最令我惊讶的是,这样一个从小被爹娘宠爱至极的贵公子,竟生的那样一副感怀天下的慈悲心肠,为了救治旁人,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
  思绪之间,不觉夜已低垂,而饴君还没有回来。他从不会让我等他吃晚饭,而此刻离晚饭时间已过了半个多时辰,我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那个女人所说的“后悔”竟是指饴君吗?瞳眸渐渐收紧,很好,那么,不管你是谁,我要你的终身都为你今日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惜竹番外(二)

  “饴君在哪里?”我不动声色地问眼前的这个女人。
  “呵呵,来的还真快啊,玉姑娘还真是多情呢,和你那娘亲倒是一样呢。”她漫不经心地晃荡着手中的茶水,袖中银针飞出,她手中的茶杯瞬间粉碎。
  “我再问你一次,饴君在哪里?”她的脸微微变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末,毫无畏惧地迎向我。
  “想要人很简单,交出我要的东西就好,反正于你玉姑娘也没什么损失不是?还能抱得美人归……”银针划过她的脖颈,鲜红的血滴瞬时留下。
  她伸手擦了擦脖颈上的血,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看来玉姑娘是没有诚意了,放心,你的小公子死不了,不过啊,姐妹们很久没有碰男人了,所以呢……”
  我紧握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已嵌入皮肉之中,生平第一次,我想将眼前地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你……做了……什么……”女人躺倒在我的脚下,蜷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我俯下身子,微微一笑:“你不是要断月吗?可我说了,那玩意儿我小时候就不玩了,这可是我的新作,其效果嘛,可有断月的十倍之多哦!怎么样?我很有诚意吧?”
  “解……解药……求……求你……啊……”她在地上翻滚乞求着,我心里的恨意却半点没有消散。
  “饴君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百……百花……楼……啊……”我一步一步走近她,她一把抓住我的衣摆,我捏开她的嘴,将另一味药倒了进去,她抓住我的手瞬间松开,在身上脸上剧烈地抓挠着,不一会儿就已经血肉模糊,那凄厉的惨叫声终于稍稍令我满意。
  
  掌心的鲜血顺着指尖滴下,我却毫无所觉。
  饴君毫无生气地伏在墙角,身上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我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撩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饴君的身子一颤,本能地向后缩着,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
  “君儿,是我。”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终于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上竟努力地冲我笑着。
  “竹……姐姐……我没事,还好你来了,还好……”一滴莹白的泪珠自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他似终于安下心来,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滋味,满满的胀痛似要溢出。他竟是那样地信任我,可若不是我,他根本不会遭遇这一切……
  我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衫,我无法想象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倘若我晚来一步……这世间有哪个清白的男子能禁受那样的侮辱?我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他的身上,轻轻托起他纤细的身子,他的身子竟如此之轻,这哪里像个世家公子?
  我将他抱回客栈,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他却还不见转醒,我叫小二烧好了热水,思来想去,还是得叫醒他,他一向喜净,这样睡着怕是会不舒服。
  我坐回床边,却发现他的气息有些不对,轻唤了几声,他却依然沉沉睡着,我赶紧查探他的脉象,却发现他的脉息竟若有若无。我不大精通医术,仔细探查之下也只发现他中了些软筋散,再没有其他毒物。
  记得他曾说过,他身有宿疾,难道竟到了如此境地了吗?这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啊!怎么可能?他才十六岁,不,这觉不可能……
  我立刻抱起饴君,连夜往兰城赶去。“君儿,我带你去找爹爹,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坚持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我不知道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安慰自己,生平第一次,我感到深深的恐惧。
  
  当我们回到兰城时,天已蒙蒙亮。还好,饴君的气息一直未断,可那脉息竟更弱了些。我抱起他,飞身跃进家门。爹爹看见我怀里的饴君,眉头紧蹙,迅速接了过去,娘亲竟也头一次收起了笑颜,快步跟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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