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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部分

镜系列_全集-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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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多蒙复国军照顾,我们得去一趟大营——一是要面谢海皇和龙神,”真岚站起身,将身侧佩剑拿起,神色肃穆,“二是叶城之战不日爆发,少不得一场大战——破军力量骇人,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将其压制,空桑和海国得商量个对策出来才是。”




一、麾战(6)




  “说得是。”白璎起身,为他披上外袍,却道,“让红鸢跟你去一趟吧。”

  真岚动作停顿了一瞬,却只是淡淡:“也好。你就留在无色城吧,回头我告诉你情况。”

  “嗯。”白璎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语。

  -

  待得从复国军大营出来,水色苍茫,竟似一眼看不到头的迷雾。空桑一行人从大营里鲛人战士客客气气的被送出,眼神却有些失望——这一趟拜访,竟是连金帐都不曾入半步,更不曾见到苏摩或龙神。

  “抱歉,让皇太子走空一趟。”炎汐不在,出来送客的是碧,言语温和——或许因为和飞廉相处长久,这个鲛人战士对于外族的敌意减弱很多,并不似营中长老们一样食古不化:“龙神已经前往泽之国了,至于海皇……非是故意失礼,他现在真的是谁都不见了——因为伤病的关系,只有巫医和女祭才能进入金帐。”

  “是么?”真岚站在营口的白石阵里,低首想了片刻,笑,“也罢,请他好好养伤——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皇太子。”碧微笑。然而,毕竟是面对着千年的宿仇,尽管彬彬有礼,眼神依然拒人千里之外,“我想我们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如此,有劳了。”真岚点头,回身招呼同来的赤王,“红鸢,我们走罢。”

  然而等了片刻,却不见同行的赤王回应——碧和真岚忍不住回过头去寻找,回首之间,两人却齐齐吃了一惊。只见赤王红鸢站在大营门口,回头看着金帐的方向,整个人的神色都明显不对了——金帐里寂静无声,只有馥郁的药香弥漫,隐约可见里面操劳的人影,却是弄个侍奉海皇病情的鲛人药师。

  红鸢就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也不知道望了多久,在回过头来的时候,真岚清晰的看到有一道泪痕从她眼角滑落,旋即在水中消散于无形。

  “殿下,我们走吧。”红鸢回过神,匆匆走来,抬手掩饰地拂过眼角。

  真岚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碧微微颔首告别。

  “怎么?”走出了一箭之地后,他才开口,问自己的下属。

  赤王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角、低头匆匆赶路。她红色的长发在水里漂浮,仿佛美丽的水藻,冥灵的身体是虚幻的,就像融化在这无穷无尽的水中一般,透明得宛如不存在——然而,他却知道她一直在流泪。

  “治修。”在走入无色城后,他终于听到她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崩溃般的跪倒在了光之塔下,泪如雨下——他们分道扬镳已经百年,阴阳相隔,本以为沧海桑田也再不相逢。

  然而,今日她的眼角、却捕捉到了那个铭刻于心中的影子。

  ——手捧药盏准备进入海皇金帐的那个药师……竟是治修。

  金帐里,红衣的溟火女祭听着外面声音慢慢远去,脸上浮出复杂的表情。

  “海皇,真的不见他们?”溟火低声,声音悲悯,近似于叹息,“在离开之前,总要把想说的说出来……哪怕只说一句。”

  水底的潜流缓缓荡漾,让榻上之人的长发如同水草飘拂。那种灰白色还在蔓延,仿佛有某种无可阻挡的衰败力量由内而外发挥出来,活了一样,渐渐从发根到发梢,将原本闪着锦缎般深蓝光泽的长发染成霜雪。

  “不必说了。”海皇躺在深陷的鲛绡里,面容宁静而颓败,如一朵在落日下凋零的花——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唯有眼里的光亮一如昨日,令人想起那种倾覆天下的美。

  他的声音轻而冷,宛如风吹浮冰——如果百年前的一跃还不能说明,如果百年后的星魂血誓还不能说明——那么,言语又有何意义?

  他侧过头,冷冷地微笑:“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毕竟相逢过。那就够了。”

  是的,百年前,在乱世黑夜的河流上,他们曾短暂的相逢,却转眼各奔东西。但相遇那一瞬、两人之间映射出的闪电般的光亮却不仅照耀了彼此,更映入了云荒的史册。




一、麾战(7)




  “苏摩……记得的忘记。”百年前,坠落天宇的女子在他耳畔轻声嘱咐。

  可惜,他并未能够遵守。

  如果真的忘记就好了……他就不会再在百年后返回云荒,也不会卷入这样的乱世急流之中,担起本不愿意承担的责任,更不会再和她和她丈夫相逢,合纵连横,引出诸多恩怨……也不会象如今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提前衰朽腐烂。

  生命如风中之烛,当火熄灭,他也该离去。

  苏摩的眼里浮动着星辰般微弱的光,身体上的裂痕如同活了般在延展——内里的黑色光芒隐约闪烁,似乎想趁着他如今的衰弱,取得对这个躯体的控制权。有金色的符咒贴在创口上,压制着那些不停延展的裂缝,那些符咒写在连绵不断的长条金纸上,一圈一圈裹住他的身体,仿佛把他连着身体里的那蠢蠢欲动的东西一起封印。

  阿诺,阿诺……是否,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不能摆脱你?整个一生里,你都是缠绕着我的噩梦,令我无比的厌恶自己——但这一切,终究也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溟火,要知道如果没有开始,便不会有终结。”

  他抬起了手腕,一度光洁如玉石的肌肤如今枯萎而苍白,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不必再说什么了——日落之后,我们便去往哀塔。”

  日落。夜色初起,一轮冷月悬挂在天际。

  金色的迦楼罗静静悬浮在帝都上空,冷月的光辉衬得它仿佛不属于这个人世。机舱里,听完了下属回报的人正在沉思,薄唇紧抿一线,长久不语。

  “禀少帅,”季航忍不住开口,“围城已达半个多月,如今是否可以进攻?”

  “不。”云焕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围。”

  诸位年轻将领面面相觑,却不敢出言。

  “可是,现在各地援军被飞廉召唤,已经陆续赶来增援,再下去我军压力更大,而帝都被围日久,城内的粮食物资恐怕也会跟不上。”最终敢于开口的,却还是最受重用的季航,“少帅,属下以为攻占叶城应速战速决!”

  “闭嘴!”云焕忽地蹙眉,声音里透出不耐烦的杀气。

  季航脸色一白,不敢多言。

  “非要我说透么?一群蠢材!”云焕重重拍了扶手,厉叱,“叶城算什么?我如果要打、一夜之间也就攻下来了!——摆出那么大阵势,一直围而不攻,你们以为我是准备摆架子恐吓城里那些猪猡么?”

  左右将领均是一震,却不敢接口。

  “叶城不过是一个饵。我是要看看,在云荒上敢和我作对的人到底有多少!”云焕咬着牙,低低吐出几句话,“让他们都来增援好了——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倒省了我到处奔波一个一个的解决了!”

  诸位将领恍然大悟,心头一寒,纷纷低首:“少帅英明!”

  云焕冷笑:“说穿了才明白,已是蠢材——飞廉是个聪明人,肯定比你们早明白这一点。我估计此刻的他也急着想突围而出吧?真可惜……如果兵力对等的情况下,他尚可和我一战;但如今……呵!”

  他看向暮色初起的镜湖彼端,唇角扬起——那个繁华富庶的城市,此刻在薄暮中燃起了万家灯火,宛如一颗点缀在湖上的明珠。

  “传令川胤少将,这几日加倍小心,绝不可将包围圈松懈分毫。”云焕转头下令,“叶城内的军队可能会趁夜试图突围——外壕阻挡援军,内壕扼守叶城,丝毫不能松懈——绝对不能让他们汇合!”

  “是!”新晋的将领们齐齐俯首,第一次对这个以篡位夺权而登上绝顶的暴君有了由衷的钦佩——破军和飞廉在军团中向来被称为双璧,原来,真的不是徒有虚名。

  云焕神色凛冽,接着听取了后继几位将领的报告,大都一句两句话之间便吩咐完毕。

  忽然,有负责东方战线的将军上前禀告:“少帅,泽之国那边的军情正在按计划展开:幽灵红藫投放后,青水水质迅速恶化,复国军被逼上岸,被我军大量围歼,龙神已经紧急前来支援——还请少帅做下一步应对的指示。”




一、麾战(8)




  “果然,”云焕的手指轻叩着扶手,冷笑起来,“复国军大营已经坐不住了……呵呵,你们猜,为什么去的是龙神不是海皇呢?”

  诸人沉默,不敢回答。

  然而破军低声自语,却仿佛根本没有期待阶下的任何人回答:“苏摩他,一定伤得很重吧?”云焕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神庙上那一战之后,他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呵呵。只有我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受伤,又受了多重的伤!”

  他低语:“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居然到现在还没死?”

  新晋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少帅是说海国的领袖已经濒临死亡?他又是如何得知!

  云焕沉吟片刻,霍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川胤将军身上,提高了声音:“下一步,就是要把龙神长久拖在泽之国!不要在意伤亡,要不停的发动攻击,让复国军没有喘息的机会!决不能让海国有机会抽调兵力和空桑人汇合!”

  “是!”属下领命而退。

  云焕俯视着夜色里静谧的镜湖彼岸——那里,北方尽头的神庙里,六座无头尸体化成的结界上,联通着无色城。他低声喃喃:“至于无色城里的冥灵,的确是个棘手问题……白璎拥有几乎可以和我媲美的力量,如果真岚又解开了全部六合封印,事情就难办了——幸亏他们也只拥有夜的战场,我方的压力也会减轻一半。”

  “我会亲自盯紧无色城的动向,这事你们不必插手——也无力插手。”他揉了揉眉心,疲倦的喃喃,“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都下去吧。”

  诸将齐齐点头,都有长出一口气的轻松:“是!”

  众人鱼贯而下,依次从飞索返回白塔顶。然而,在那一行人中,忽地有人迟疑着立住了脚,站在了舱室里。

  “禀少帅,”留下的还是季航,待得所有人都退了方才单膝跪地低声禀告,“属下奉少帅命令,已经将明茉送离了帝都。”

  “哦?”云焕微微一怔——这几日军务繁忙,他早已忘了这件事,“去了哪里?”

  “少帅说送的越远越好,属下便让风隼将其送去了西荒的空寂城。”

  “呵,还真是远……”云焕忍不住地笑,“季航,你打的好算盘。我知道你刚刚被拥立为族长,长房全数被杀,包括罗袖夫人和她的男宠——你心中有愧,也是恨不得永远不见明茉吧?”

  “属下不敢。”季航只是低声,“空寂城里的宣武将军,也是巫即一族的外戚——属下以为明茉夫人去了那里,好歹有个投靠。”

  “哦?是么?空寂城……”云焕喃喃,一时间仿佛触动了什么心思,眼神空茫起来,“算了,去了那里也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回来了,只会成为战火中的灰烬而已。”

  在那些将领退下后,迦楼罗机场里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潇坐在金座上,炼炉里的红莲之火还在熊熊燃烧,锻烧着成千上万的魂魄,渐渐凝成一颗若有若无的血色灵珠——然而,她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痛苦,仿佛火里燃烧着的是自己的心。

  “看样子现在炼化的魂魄还不够,抵不上如意珠的力量。”云焕看着血腥遍布的大地,漠然地屈指计数,“是要再等一等,让那些家伙都聚到叶城来吧,然后来一场大战——再多死一些人,才能收集足够的力量。”

  迦楼罗不易觉察的微微一颤,潇脸上露出苦痛神情,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对,还有这个,”云焕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物,“一起炼了吧!”

  “镇魂珠?!”潇失声,感觉珠子刚一拿出就有邪异力量汹涌而来。

  “罗袖夫人给她女儿的陪嫁之一。”云焕懒懒开口,手指一弹,送入了火焰之中,“虽然比不上如意珠,应该也是个好东西。”

  “不……”潇失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拦。

  镇魂珠落入火焰,红莲之火忽然转为黑色,竟然凭空蹿起一丈高!迦楼罗发出一声呻吟,似有苦痛,庞大的机械由内而外起了一阵颤栗。




一、麾战(9)




  “主人……这东西太过于阴毒,”潇的声音也带了颤栗,“只怕难以控制。”

  云焕却不以为意:“从新死的人里炼取生魂,难道就不阴毒了么?潇,你不要怕什么难以控制——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手落在鲛人的肩膀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和冷酷——那双染尽了千万苍生性命的手上仿佛有神奇的力量,潇全身的颤栗渐渐平定,温驯地低下了头。

  潇沉吟许久,终于怯怯开口:“主人……有一件事求您。”

  云焕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睛,审视着这个一贯温驯的傀儡:“说。”

  潇的声音有些颤栗:“听说……听说您下令,要把帝都内所有鲛人奴隶杀死?求求您,饶了他们吧!”她眼里有泪水落下,化为珍珠:“只要他们臣服于您,您就饶了他们吧!”

  云焕霍然变色:“谁让你来求情的?又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

  潇一颤,无语,脸色苍白。

  “听着,我不会饶过那该天罚的一族!”云焕低下了头,捏住她的下颔,一字一句的回答,“潇……你是例外,但不是所有鲛人都和你一样!——你问我为什么不宽恕?因为正是你的族人,在我眼前杀了我师父——杀了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他的声音出奇的低微,说到最后一句已然轻如梦呓。然而这样反常的语气却让潇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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