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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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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虽已是好几个孩子的额娘,也遇事冷静自持,可是和孩子们说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有一颗年轻的红颜心。








母仪天下 第165章 浓雾

风雪划过窗户,窗外几根枯枝也不禁沙沙作响。

透着薄亮的窗纸,依然能看到窗外几只麻雀在枝上腾挪跳跃着,震得薄雪四落。

人生在世心如荒漠,何时何地,才能发得绿叶新枝?

弘皙不禁轻轻一叹,声音似窗外落雪坠地,轻巧寂寥,也让喜笑宴晏的弘历等兄弟姐妹皆未觉察。

唯独黛玉眼波轻轻一闪,心里也是不禁有些叹息。

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弘皙哉?

极多的事情原是可安安稳稳地过下去的,偏生就是极多的人心里总是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又或者总是不服旁人得到了自己尚未得到的东西,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情来,像是一团乱乱的麻线一般,总是没个头儿。

低头摸着肚子,黛玉脸上尽是些做娘亲的温柔,更显得美丽淡然。

其实,她不想让四哥和弘历的江山染上太多的血腥,可是往往却又不尽人意。

华丽的皇宫,其实就是墓园深处,千古以来,又葬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当四哥穿着明黄的龙袍立在乾清宫中龙椅之前,受着文武百官朝拜的时候,听到排山倒海般的万万岁,又有谁能想得到,那九五至尊的荣光之下是多少殷殷鲜血皑皑白骨?

坐上了皇位,便担忧着还会有人将皇位从自己手中夺去,历代不知道多少皇帝,身边总是侍卫罗列,弓箭手层层叠叠,怕的,是睡梦之中突然有一天把冷冷的刀子搁置在自己的脖颈前,那一刀下去,什么尊荣,什么皇位,都烟消云散了。

四哥也是怕死的,他不怕劳累,也不怕刺杀,只怕会留下自己孤寂一人。

所以,但凡是隐患,他就必定处之而后快,不肯冒险。

对四哥的心,她很感动,也很心暖,可是,也担忧,担忧着四哥,事事哪里尽如人意呢?

只要有一丝儿的不好,那么便万事前功尽弃。

黛玉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星儿,你阿妈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四哥说,等他下朝了,一定过来与她一同用饭,然后一同回宫。

华丽的皇宫,向来都是牢笼,不过,是他们的家。

星儿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桃核大小的金表瞧了瞧,不禁气得砸在桌子上,恼道:“这个破烂金表,什么破玩意儿,素日里不用它的时候,走得比谁都欢快,该当用它的时候,它却一动不动。”

敦儿忙替星儿拾起了金表,果然指针都不动了,忙上了些发条,缓缓地倒是又走了起来,只是不准罢了。自吩咐人另外取了金表过来瞧了瞧,才柔声道:“额娘不用急,相比这时候阿玛已经在来路上了。”

听了这话,黛玉点点头,轻轻地啜着温热的香茗打发时光而已。

忽而帘卷风雪,雍正已经大步进来了,玄色大氅上尽是层层雪花,轻轻一抖,室内霎时雨蝶蹁跹。

黛玉轻嗔道:“轻些儿,也不在外头抖落干净了进来,孩子都在屋里呢,别冻着孩子。”

雍正却是一笑,先饮尽了弘晖送上来的烈酒,才道:“你倒是担忧着孩子们,我瞧着他们一个个都自得其乐呢!”

黛玉缓缓眯起了双眸,如月光一般的目光扫过孩子们的脸孔,果然一个个都是自己说自己的闲话,都在凑趣,除了弘晖送了酒上来,余者可没有一个人在意雍正进来与否。

看到黛玉脸上有些不服气的神色,雍正忙走近她,含笑凝视着她清丽妩媚的容颜,低语道:“小胖丁今儿可还老实?”

“倒也罢了,不过就是这么着。”黛玉答了,随即又笑道:“听你,又问这些话,有星儿在身边,哪里不好的?”

雍正点点头,眸光闪烁,如清澈的泉飘荡着缤纷落英,“他乖乖的也罢了,若是不乖,明儿出来,让小梅子揍他!”

虽然也想再有个儿子陪着弘历,与弘历一起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下合江山;但是,他还是偏爱女儿多些,因为女儿会像黛玉一般,有雪色肌肤,灵动双眸,绝代容颜,他也觉得自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黛玉不觉掩口娇笑不已,道:“哪里有你这样的阿玛啊?竟然教着女儿揍兄弟。”

雍正呵呵一笑,拥着她坐下,一手揽着她,一手端过丫鬟才送上来的粥,舀了一勺吹得微凉,喂着黛玉吃下。

此举纵容亲密无间,但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儿,黛玉还是不免娇嗔绵绵,轻斥道:“仔细孩子们看到了不好!”

他啊,总是如此,一点儿都不在意孩子们都半捂着眼睛偷看呢!

雍正龙目扫处,弘历弘晖等人皆当没见,自顾自地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心里都是既羡慕又好笑。

都是这么大年纪的夫妻了,偏生还是如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甜甜蜜蜜的,脸上都是化不开的笑容绵绵不绝。

飞云楼一会,让回到旧居毓庆宫的弘皙心里如同倒了油盐酱醋一般,不知道是何种滋味萦绕心头。

看着毓庆宫虽已被铁栏围住,外面琉璃瓦鎏金彩颜色亦有些剥落,不复往日金银焕彩,可是里头却是依然如同住人一般洁净,毫无尘埃,亦是当日自己一家住在此宫时候的摆设,没有一丝的挪动,更没有一丝的损坏。

弘皙摸着当年对着父母撒娇的床榻,不禁泪珠莹然,心中亦有一份悲愤之气。

倘若当年皇阿玛没有坏事,此时居住在重华宫的便是自己,像小梅子一家和乐丰美的,也是自己一家,何必骨肉分离?

不免亦想起飞云楼中,那样温柔似水的男子,真的是那有着钢铁手腕冷血政策的雍正么?为何瞧着迥然另外一个人似的?那样的柔情蜜意,看着好像是折损了身为男子在世上的颜面,可是却偏生该死地让人羡慕。

唯独情到深处,方能有如此形容罢?

“大哥!”一声娇嫩轻语,唤醒了沉吟在心事中的弘皙。

回头看时,但见来的是个妙龄少女,大红旗装,衬得她白嫩的脸像明珠一样耀眼,虽不及黛玉儿女那般风华绝代,然则在皇宫中亦可算得是美得不可方物,正是雍正与黛玉所收养的自己的妹子,和硕淑慎公主。

弘皙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含笑迎上,道:“淑慎你怎么过来了?快些回去吧,仔细哥哥给你在宫里添了烦恼。”

虽说淑慎从来不说,可是他却是知道,雍正收养的几个女儿当中,最让宫中人说闲话的便是淑慎,她毕竟是废太子允礽的女儿,当初都是罪人身份,如今虽已大赦,可又如何比得怡亲王允祥的女儿?

怡亲王可是位高权重啊,自然是人人除了去真正的公主皇子跟前巴结,余者也都是到她怡亲王的女儿跟前巴结了。

淑慎笑笑,对黛玉有着三分亲热,七分尊敬,道:“哥哥过虑了,皇后娘娘很疼我,待我和她亲生的公主一样好,没有人敢说我什么闲话的。今儿,还是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说哥哥进宫里来了,让我来瞧瞧哥哥,和哥哥团聚呢!”

其实,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娘亲,可是黛玉就像是她的娘亲一样,疼爱都是一般的,她生病的时候,黛玉也会衣不解带地照应着她。她亦犹记得,小时候每每夜间哭醒了的时候,也能见到黛玉温柔又明亮的双眼,像是黑夜中的明灯。

弘皙摸着她的头,淡淡的并不说话,只是长声一叹,那叹息中似血色樱花雪中剥落,可惜无人明了其中深意。

年轻又活泼的淑慎扯着弘皙的手,叽叽呱呱地笑谈不绝,能在深宫中见到哥哥,这可是多大的喜事啊?

她不懂世事的心里想的是很好的,其实皇后娘娘那样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有着不好的心思呢?那是一个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皇后娘娘,像是娘亲一样疼爱着自己,她也一定会疼哥哥的,只要哥哥乖乖的。

只是,她虽不理俗世,可也明白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总是无法勉强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像人人想的,雍正的心思,像是一团迷雾,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黛玉再次怀了皇子,虽没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对如今的朝野皇家人来说,有喜有悲,谁也都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

黛玉虽然爱玩,可也为孩子着想,因为许多人都惦记着皇家传承的子嗣,她亦开始减少露面的时候,除了机亲近的人,旁人再不见面,便是往日宫中自有皇家福晋格格们入宫服侍的旧例,也暂给雍正止住,唯恐惊扰了黛玉。

宫中教养几位皇子公主的事情,也都一概交给了宫中的先生,旁者便让怡亲王福晋进宫,她是老福晋了,也是长辈,如今怡亲王也是位高权重,谁都给她三分颜面,加上敦儿又极敦厚,从中帮衬兆佳氏,倒也是料理得井井有条。

这边如此严阵以待的摸样,外面雍正对弘皙也是恩威并重,江南进贡的新鲜瓜果海味各色绫罗珠宝,更是先吩咐人赏给弘皙,弘历与弘晖倒是暂且靠后,那弘皙也是坦然受用,虽亦极少入宫,然则每每在郑家庄的理亲王府中朝拜,也让不少朝中人心中品度着,似是雍正对弘皙有些妥协,故又不免先去巴结弘皙。

只不过,他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几日平静,就忘记了雍正生性最忌的,便是揣测他的心事,况且由着朝臣如此不分尊卑的话,又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枪打出头鸟,不少人因此罢职,倒也又让朝纲稍稍清净了些。

即使是在雍正的铁腕之下,亦又开始了当年九龙夺嫡时的风雨飘摇,毕竟弘皙弘历,都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弘皙最能拿得出身份的,便是千古以来,汉人奉行的嫡庶之别,而且他少年时代康熙也是十分喜爱。

可是弘历,却是自幼深得康熙宠爱,摸样又最肖康熙,如今是雍正嫡长子,康熙临死之前亦谆谆告诫雍正与黛玉,日后皇位传给弘历,如今的储君之位自是理所当然,比弘皙更多了些名正言顺。

面儿上,雍正对弘皙如此宠爱有加,赏赐极其丰厚,亦赏赐了不少仆人房舍地亩等,弘历与弘皙亦是一副手足情深的摸样,言谈笑语之间,丝毫不涉及朝中事物,自然是其乐融融。

次年五月,初夏的雨,催开了如火如荼的石榴花,也催起了无数的心事缠绵。

快要生了孩子,黛玉便只在宫中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着,不觉矗立在石榴花树边,凝望着微雨而过后的阶上苔痕。

雍正悄然走近,倒是吓了黛玉一跳,伸手扯着他的衣袖笑道:“你倒是吓着小胖娃了。”

雍正摸了摸黛玉比怀着孪生女还要大些的肚子,皱眉道:“不知道是一个小胖娃还是两个,若是两个,小梅子倒是喜欢死了。”想起生弘历的时候,黛玉难产,那房中的血色浪漫,至今记忆犹新,他也怕她生孩子,她痛,他也痛。

黛玉不觉得意一笑,道:“若是两个小胖娃才好呢,明儿个,我倒是要瞧瞧,当日里反对你我大婚,还有好些想让你纳妃立嫔的老臣是什么脸色呢!说我身子骨薄弱,无法给你传宗接代,为国生下皇嗣,如今我们有这么多的孩子,他们竟是活打了嘴了!”言语间,还是有些气愤的,真是的,那些人啊,总是为了名利如此。

曾几何时,她也盼着放下这些名利呢?想走,走入青山碧水。

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三十几年?她的三十几年里,有他,还是他。

多年来的人,都老了,有些已经亡故,可是还有些活在人世,她与四哥,好像也老了。

不过,很多很多美好如梦的记忆,却只是她与四哥的,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抹杀不掉的,像是刻在了骨头里。

她记得太湖畔的芳菲似雨,他带着自己长大,教养着自己,他是卓然玉立的少年,自是却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多少年过去了,他老了,她却也是儿女成群的妇人了,传说中的凤凰签,依然缩在嫣红的桃花影中。

他一直都没有说起,父亲留给他的旧信到底写的是什么,可是她明白,必定是那句话了。

红唇似盛开了重瓣樱花,像是最美丽的绯影,四哥不说,想必是他心里另有计较,也许,那就是他与她的最后结局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句话,果然依了那支午夜梦回间曾让自己沉吟无数的凤凰签。

那句话,那支签,注定了他们走向已定了的结局。

雍正扶着她的腰身,慢条斯理地道:“那些老顽固,过了这么些年,榆木脑子还是不开窍罢了,只是又将当日里放在你我身上的目光,如今放在弘历身上了,每日里上书,说‘弘皙自以为是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叵测,该当立下皇储,以绝当年九龙夺嫡之凄惨祸事。’”

唇边荡着些讽刺:“无非是想着我立下弘历,那是明堂正道的东宫太子,他们亦可将孙女一辈的送入宫中,为弘历的侧福晋庶福晋而已,虽然你还是年轻,可是毕竟我老了,都已经是半百的老头子了,谁没个寒冷暑热的?弘历又年轻风流,生性不稳,瞧着倒是更好让人拿捏,成为傀儡皇帝。”

其实,当年里顺治继位,纵然有孝庄太后垂帘听政,可他未亲政之时,还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傀儡。

当年,纵然是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康熙大帝,千古一帝,立下了千秋功业,继位的时候,不过是个稚龄弱子,纵然也有满洲最伟大的女人孝庄太后扶持,可十六岁之前也依然是鳌拜的傀儡。

可惜自己继位年纪太大,儿女都已满堂,经历风雨甚多,故不得臣子之心,他们更想培植出下一位傀儡皇帝。

年轻的小皇帝,只要没了父母,也没有可信任的人,他们这些老臣,便是国之栋梁,多好的借口啊,说话堪比圣旨。

听了这些话,黛玉微微一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脸上有些笑意:“这些事情,依照常理推断,自是如此。”

雍正目光清朗又澄澈,含笑看着黛玉,大手揉着她酸痛的腰,才道:“自然。”

黛玉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忽而眉头一挑,轻声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很是应该比我们还期盼着我们的小胖娃出世呢!”傀儡皇帝,岂能要已颇为懂事的少年亲王?刚刚出生的小阿哥,不是更容易控制?

呵呵,怪道如今的朝野越发迷乱如雾了,原来,他们竟是打着这般的主意。

弘历的处境,愈加勘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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