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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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哭……阿母说过,不许在下人面前哭……’小手捂住樱嘴,娇娇翁主用力甩甩头,硬是将眼泪逼回去:‘可,可忍眼泪……好痛苦……’
“咦?胡亥呢?”娇娇小贵女忽然发现,她的宠物兔不见了——这兔子打从皇帝舅舅找她训话开始,就消失无踪了。
‘不行,胡亥一定得跟着我回长信宫。阿大不在乎兔子,现在连我都不喜欢了,说不定会把它送尚食那边给宰了炖了……’阿娇弯着腰,边边角角地到处寻找:“胡亥,胡亥……胡亥?”
这回不用叫,吴女自动带两个宫女帮着找兔子。
找啊找……终于在屏风后找到。胡亥毛茸茸的身子团成一个球,缩在屏风后面簌簌发抖,很消极很害怕的样子。
阿娇一看,又想掉眼泪了。
‘可怜的兔子,一定是看到阿大对我凶,被吓到了!’拉过宠物兔,摸摸抱抱,小贵女和兔子泪眼对泪眼,相依相偎:“胡亥,胡亥……阿大不喜娇娇啦……呜……胡亥……”
胡亥兔在小主人怀里拱拱,伸出粉红粉红的软软舌头,轻轻舔娇娇翁主的脸。
“呜……胡亥……”阿娇越想越难受,搂着兔子偷偷呜咽:‘只哭一下,一下!阿大……好凶……呜!阿大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呜呜……只有胡亥了……呜……’
揉揉兔子的长耳朵,阿娇拿起胡亥的前爪念念叨叨:“胡亥,胡亥,回宫,回长乐宫啊……”
回头再看看收拾衣服的宫女——不管了,不等她们了,一会儿让长信詹事来领人。再看看这件宫室,看看书阁:‘呜,好舍不得。以后就不能来了……呜……’
‘阿母说不许在下人面前哭,很没尊严的。今天我已经很丢脸了,不能再丢了……’掏小手绢横七竖八地擦擦小脸,咬牙把涌到眼角的泪水忍回去,娇娇翁主提了包袱牵起兔子,迈步向外走……
“翁主,翁主……”这回,吴女官和鲁女都傻了;又惊又吓地追上去拦着:“翁主,翁主此欲何往呀?”
陈娇小贵女红着眼眶,一脸的坚强,手指宫殿大门方向:“回……宫!”
“回……回宫?然,然……”吴女官头晕目眩,一颗心惊得差点跳出喉咙口:“翁主,陛下尚繁忙……未归……”
女官是在善意兼委婉地提醒小主人:‘皇帝陛下去东厢接待太尉周亚夫了,一时半刻回不来。而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小辈,馆陶小翁主都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
“陛下……介意者……何?”阿娇挎着脸,像个小大人般连连摇头,唉声叹气:‘阿大已经讨厌我了。留着不走,难道等皇帝舅舅第二次来骂,好进一步厌恶我?!’
“回宫!”小翁主低低吼一句,连珠炮一样命令吴女官回头把衣物搬掉后,要把柜子小榻等家具统统还给宣室殿,小宫室里要恢复原样——她不来,这些当然不用保留。
“呀?翁主?!”吴女官彻底傻眼,话都快说不出了。直到此时吴女才发现,今天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严重——这对舅舅侄女到底在搞什么?这么大的动作,想干吗?
一手拎着小包袱,一手牵着胖兔子,娇娇翁主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面走。吴女官等几个想拦,不敢拦;想劝,小贵女又不肯听;手忙脚乱,完全没了章法。
过了内走廊,一拐弯就是二门。再往外走些,就是宣室殿的东侧门了——娇娇翁主平时出来进去,走的都是东侧门。
二门也有宦官侍卫把守。几个内官看到小翁主过来,先是过来行礼;待看清楚这阵势,感觉不对,连忙婉言相阻。
“汝等……做甚?”翁主很不高兴地盯着门口的几个内官:‘难道现在的宣室殿,连宦官都敢给我脸色看了?’
“翁主,翁主……”几个内官一听,齐齐否认,一面叫小黄门去请大内官出来想办法,一边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千方百计地拦着——如果让小翁主就这么回去,他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不管娇娇小翁主和皇帝陛下闹了什么别扭,那都是皇家内部的事情。皇太后和馆陶长公主既不可能责怪天子,也不会责怪自家的乖宝贝。所谓‘神仙打架,小鬼倒霉’,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群下人——没伺候好!没劝解好!没……
宣室殿的二门口,一个要走,一方要留;
大的小的,一群人,不可开交……
24…02 上梁不正,下梁飞 。。。
家庙是一种很有趣的建筑。
一个家族,尽举族之力竭尽所能修筑的最豪华的房子,购买的最高档的家具和最贵重的摆设,却长年累月空着;仅且仅供虚无缥缈的先人灵魂使用!
周勃周亚夫家族的家庙不在长安城内。长安城的地价太贵了,即使是周太尉这样在朝堂上连皇帝陛下都不会轻易驳斥的当朝权贵,也很难在京都中维持一座家庙——这类祭祀行宗教性建筑,通常规模不小。
长安城郊外的一个小镇上,从一大早开始,周氏家庙的两扇正门就打开了。
随着一群群家奴和侍卫涌现,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牛车渐渐塞满相邻的街道,镇子上的闲人们开始围拢来探头探脑——除非逢年过节,家庙这种地方平常都是空着的,顶多留一两个人看房子。非年非庆开家庙,必定是出大事了。
包围家庙站岗的兵士们,都来自周亚夫太尉的部曲和私兵。作为家族的族长,周亚夫身着官服带领整个周氏家族的成年男子,按照尊卑长幼的次序排列成行,随后踏着有节奏的步伐步入家庙。
铺设祭坛,摆上牺牲、果品等祭祀用品。带领族人行礼完毕,大汉太尉周亚夫居中,几位家族长老依次落座,小辈和年轻子弟们则分散在外围、台阶乃至庭院。
族长周亚夫清了清嗓子,面向整个家族,言明有事情尽管说。族人们彼此看看,都把目光射向族长的同胞弟弟周安世——为什么开家庙,长安出的那个乱子,大家都知道。
“大兄,大兄……”周安世抢步从队列里跳出来,悲悲切切地大呼兄长。
“安世,此乃家庙!”周亚夫一听就皱了眉,板着脸厉声提醒——家庙是严肃性不亚于军队的所在,站在家庙中的只有族长和族人,没什么哥哥弟弟。
“大……呃,族长!”意识到自己口头失误,周安世急忙拱手,向四周一圈长辈同辈行了个罗圈揖以示认错:“安世之误。”
太尉族长唯一的同母弟弟,周氏族人谁会轻易拿大得罪?大家自都是侧身避开,敷衍得滴水不漏。
面子上过得去,周弟弟书归正传:“族长,家门不幸,生逆子德。屠戮庶母,忤逆不孝,望族长主持公道!”
周太尉顺顺胡须,向家族长老们请议:“周德逆行,依……诸位叔伯所见?”
‘周安世是你的亲弟弟,周德是你的亲侄子。如今你既是大汉太尉,又是周氏家族的族长。转来转去,都是你一家门子里的事。’几个长老面面相觑,暗地里翻白眼:‘愿意从轻,就轻;愿意从重,就重。还不都是你两兄弟商量着办?我们又何必多言多语的得罪人?’
长老们象事先排练过一样,同声道:“老朽……愿听凭……族长做主!”
周亚夫也不谦虚,很自然地点点头,让人去提周德。
虽说是‘提’,周德却是‘走’进来的。
少年面色红润,精神头足足;头戴羽冠,黑亮黑亮的头发纹丝儿不乱;玉带横腰,锦衣周身,光彩逼人,映衬着一张傅粉玉面更显得美质良才人见人爱。
美人,是人间最动人的风景——无论男女。
周氏族人睁大了双眼,发自肺腑地赞叹:“美哉!”
赞美过后,在场的所有人又都感到一丝不妥——看这打扮,看这态度,周德哪儿像来受审的?根本是来相亲的!
果然,嫌疑犯的亲爹兼被害人的男人周安世气得浑身颤抖,作势就要马上冲上去。还好,被身后侧的一位堂兄及时抓住。
‘城阳王主生养的好儿子!哎,比我家那几个好多了……’即使不太情愿,周亚夫依然不得不承认:周德是年轻一代周氏子弟中的顶尖人物——他们三兄弟都是。
‘但不管怎么说,周德毕竟犯了事。不能不处罚。’族长周亚夫点着周德,威严地问道:“周德,汝父言汝锤杀庶母,可有此事?”
“贱妾尔……”周德轻蔑地一笑,洋洋洒洒,轻松愉快地回答:“德杀之。”
周安世又要跳起来了,狂叫:“逆子,逆……子!”
“安世,安世,稍安,稍……安嘛!”一位面皮红红,明显平时饮酒过度的族老上前来打圆场。
揉揉红通通的酒糟鼻子,长老嘿嘿低笑两声,对着下面站的周氏族人笑道:“德年少。众所周知,年少者,呵,多意气!呵呵……”
听到这个,族人群中泛起一阵笑浪——少年人容易冲动,一个热血上头忍不住,就生事。大家都是从年少走过来的,谁没闯过祸呢?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酒糟鼻转向周德,眨了眨眼皮,笑眯眯地问道:“周德,汝之杀父妾,乃一时失手耶?”
‘奇怪了?这家伙平时和周伉兄弟又不如何亲近,今天为啥这么尽心尽责地为周德开脱?’周亚夫看出了异样,探究的目光从酒糟鼻长老,扫向柱子后一直没动作也没吭声的周安世嫡长子周伉:‘而这个当长兄的又太平静了。他不是最疼爱幼弟的吗?不对劲!对了,周何哪儿去了,没看到啊……’
怀疑归怀疑,周亚夫却没有发言阻止的意思。
老实讲,如果能顺坡下驴,将这件事高高提起轻轻落下,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为周德这桩事已损失了几个亲卫,如果再搭进去一个周家少爷,实在是得不偿失还徒留笑柄——毕竟,小妾嘛,花钱再买就是了。
面对长老的示好,周德报以感激的笑。但随即骄傲地一仰脖,大声说道:“非也,德‘故’杀之。”
酒糟鼻耸耸肩,讪讪地退去。周氏族人,相顾而无言。
虽然有些不解,周亚夫心底还有有些佩服这臭小子的——武人都看重‘硬骨头’——转头问弟弟周安世:“安世,汝……意欲如何?”
一想起爱妾的死状态,周安世就悲从心底生,两个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偿命!”
家庙内,顿时一派“哗然”。
大家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周安世:‘用一个尊贵嫡子去赔一个贱妾的命?这哪里是父亲,简直是禽兽不如。’
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周安世脸红了,但不想认错的他强辩:“庶母,庶母亦‘母’。杀母,乃十恶不赦之罪。”
周德站在那儿,提高了嗓子声明:“诸君,家母健在!”
“彼乃……出妇,”周安世一跳多高:“出妇……非汝母!”
周德嗤之以鼻,一脸的蔑视。
被亲生儿子当着那么多族人下面子,周安世都快疯了!
抽动剑鞘中的宝剑,周弟弟实在控制不住,想上去砍人。再一次被边上的人揪住——这回,除了堂兄,酒糟鼻长老也加进来帮着。
‘算了,不问了,还是我自己决定吧!’发现弟弟彻底丧失理智,周亚夫倒不敢把决定权给他了——要是真的发生嫡子给侍妾‘偿命’,整个周氏家族都会被笑死的。
周亚夫一锤子定音:“周德,挞五十!”
周德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跟了负责行刑的家法执事就往外走。
“族长,周德年幼筋骨,五十之数目,多矣!”酒糟鼻长老倚老卖老,又过来和稀泥了:“望太尉以老朽之薄面,减之,减之……”
‘说五十就五十,怎么能减少?’周亚夫脾气强硬,冷了脸才欲当众驳回,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人家只是远房堂叔,都肯对孩子施以援手。自己这个做亲伯伯的,又何必上赶着当冷血恶人?’
“长老之言,善!”周太尉点头,同意:“五八之数。”
——从五十,减到了‘四十’。
此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周坚忽然出声了。
周坚向前一步,对异母兄长行了一礼,然后就着周德最新的表现这一通侃侃而谈。说什么周德在骚乱中立了大功,也算是为周氏积德结善了,家法处置上可不可以再减一等?
族人们听后,纷纷点头。
当日周德巧计拦惊马救了梁王的一对儿女,算是给周氏家族积大德了。否则,以周亚夫和梁王刘武之间的恶劣关系,如果发现当日械斗的一方是周氏子弟和亲兵,梁大王能带领梁国军队杀进长安来把整个周氏族灭了。而最要命的是,即使真发生那种无法无天的状况,碍于窦太后,皇帝和朝廷恐怕也只能选择听之任之。
“如此……五六之数!”面对不卑不亢、风采怡然的周坚,周亚夫后槽牙咬紧,踌躇一番还是照做了。这个出身尊贵、仪表非凡的异母弟弟,即便再行规蹈矩再礼貌周全,还是让周亚夫感觉不自在——至于其中的原因,条侯不愿深想。
从‘五十’减到‘三十’,不可能再减了。周氏族人安静下来,等候着等候着。
院子里,兵士拿着绳索过来,要给周德绑上——受刑疼痛,人一定要固定才行——被周德一把推开。亲兵们举高刑具,拉开架势……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梁太子到!”
家庙中一乱。
谁都知道梁王刘武和周亚夫是死对头。梁国太子驾临,能有什么好事?
周亚夫官至太尉,是汉帝国的三公之一,位极人臣。而梁太子刘买是宗室贵胄,当朝皇帝的亲侄子。所以当两个人同处一室时,分庭抗礼,旗鼓相当。
刘买是被人扶着摇摇晃晃进来的。王太子的脑袋上裹了好几层,后脑勺高出一大块,看上去十分可笑。他身边陪侍的是梁王刘武的亲信臣子,公孙诡。
周亚夫见面辞的简短,已到了失礼的地步——两家结怨数年,新仇旧恨的,实在没什么可客套的。与之相对,梁国太子那边也是连多站一会儿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太尉,周德何在?”
周亚夫冷冰冰的:“竖子领家法!”
“家法?”刘买尖叫了一声,焦急地望向公孙诡:‘难道我们来迟了?’
对王太子做了个安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