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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一斛珠(1-18章)-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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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sephina一低头,眼泪滚滚的顺着眼角滴下来,很快便汇成了两道热流……她猛的抱住汪瓷生,说:“对不起……”
    “没关系的筠生,那时候,你还小。”汪瓷生抱着小妹。小妹的脸埋在她的腰前,那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衣服渗进来,带来一股强烈的灼痛感。她深吸一口气,扶好了妹妹,她说:“筠生,你答应我。”
    Josephina抹着眼睛。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滚落,点头又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对屹湘,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汪瓷生慢慢的说。身上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从皮肉到骨髓,每一寸每一分都在痛似的,痛的脸色灰败下来。
    Josephina惊恐的看着大姐的样子,叫道:“大姐!续子!”
    汪瓷生抓着小妹的手,晃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我没事不要叫嚷,人便朝着小妹倒了过去……
    董亚宁在出电梯的时候,头也没回的对着身后那个姓冈田的男人说:“转告你的雇主,别再伤害她。”
    电梯门一开,他独自出去。
    走了两步,才觉察,手心里仍握着什么。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十五)
    他翻看着玉坠子,这东西已经被他捏的跟他的身体有了同样的温度。
    象征高洁的梅兰竹菊,被雕在莹洁如月的玉上,有说不出的动人之色——她曾经发着狠扯下来,远远的丢进海水里去。
    说,不要了……泪花从眼角溅出来,迸进海里。
    清澈的海水拍着堤坝,哗哗的响。四周围只有海风呼啸,由远及近……
    他脱了鞋子和衬衫纵身跃入水中去。
    防浪堤下是乱石阵,一排一排的。海水纵然清澈见底,在堤坝上看得清飘摇的彩带般的海藻和石头上生长的白色牡蛎,这斑斑点点间,找到那同样是白色的小玉坠子却十分的困难。
他在水下找了一会儿,就觉得胸闷无比,露出水面来,想换口气,听到她惊慌的叫他:“董亚宁你上来!你上来……那东西我不要了!你快给我上来!”
    海水浸到他眼中,她雪白的裙子被海风吹鼓成了一朵花,远远的看过去,她的人有点儿变形。他抹一把脸,对着她挥挥手,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天色在变暗,寻找开始变得困难。他一寸一分的摸索,趁着光线还好。每升上一次海面,她的声音就哑了一分。
    在涨潮,海水开始变的浑浊。
    海岛跟陆地相连的路,只要涨潮,便会消失。他知道他必须在潮水涨起之前带她回到岸上去,海岛上只有一个灯塔,而灯塔自从变成了自动化的长明灯,灯塔就再也没有人看守了,也不知道岛上还有没有人家……也许夏日的夜晚在这里熬过一夜不是难事,但岸上的爷爷会担心的,还有他带她出来的时候,偷偷给邱家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离家出走的湘湘被他带来了乡下爷爷家、让他们放心——这个类似“背叛”的小动作他还没敢跟她讲。想着拖到她们家来人接她,还有时间可以让她哭啊喊啊的平静一下。
    此时他应该早些放弃,带她回去。
    可这个东西很重要,他明白。她负气扔掉,一定会后悔的。不能让她后悔。这个冲动的丫头……做事这么不经大脑,一火起来六亲不认,究竟是像了谁呢?他本来对她那对什么亲生父母毫无兴趣,这会儿倒突然有个念头,也许她那脾气,其实是像了他们……
    终于一缕像血一样的丝线漂在浑浊起来的海水中,被他一把拽住。几乎差一点张开嘴巴要喊出声,猛的想起自己在水底呢,急急的踩水上浮,海面又上升了几分。
    她早已不是在堤坝上站着,而是下到了石阶上,看到他浮上来,变了调的声音在大声喊董亚宁董亚宁……
    他累极了,踩着水,浮在那里,晃着手,喊都喊不出声,却记得应该笑给她看一眼。涨潮时的海浪有些恐怖的巨大力量,总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推。他好容易坚持摸到了岸边,又被一个浮浪推后,她要伸手拉他,被他骂。
    他说你给我滚上去,要你拉我,小看我是不是?
    心里是知道没有多少力气了,没想到好久没下水,体力变的这么差……他终于攀住石头沿,第一件事却是举高了左手,把那玉坠子给她。她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子——其实她不拉还好,这一拉,把他的手臂重重的磕在了堤坝上,那个疼啊……还好终于是上来了,他躺在坝上,仰头看着淡淡的天空说:“哇,我要是死在这里,看你怎么跟我爷爷交代。”
    她是跪在他身边的。
    他看着她的脸是倒着的,因此就有些变形——看惯了她纤巧柔美的面孔,这样看着真的很滑稽,他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被水和风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拍他的胸口,很大力的拍,拍着拍着又哭了。
    他忍不住骂了个脏字,说:“你能不能别哭了,哭的我心烦。”
    她哭的更凶。
    “喂,你要学孟姜女哭夫,哭倒这大坝啊?”他翻身坐起来,开始不耐烦。
    “董亚宁你吓死我了……”她抽抽噎噎的,看着他,“你要真出了事,我可赔不了你们家……”
    他大笑,说开玩笑吧,我穿开裆裤的时候,不会走路就会凫水,我会有事,那不是哪吒淹死在海里?龙王爷都得嫌我烦快点送我回来……喂你干嘛!
    她的脸突然靠近,抓着他衬衫的手使劲儿的晃着,那小拳头就那么来回的在他胸口蹭,不痛但是痒,让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忙不迭的推她的手说你干嘛啊!脸上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热,额头上这就冒了汗……
    她咬牙切齿的喊:“你吓死我了!”
    是喊着的。哭太久了,她声音沙哑。被海风吞着,还有些嗡嗡作响。
    他笑。
    邱湘湘也会害怕。
    他这个念头还没下去,她的脸忽然靠近了他,她清凉的嘴唇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也只好说碰了一下,连她温暖的鼻息都没有感觉到……
    到底是谁吓死谁啊!
    脑子完全懵掉了,直了眼看她,“你……你你你……”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什么叫心跳如雷?耳边全是海风呼啸,眼里全是她模糊的面孔,她身后是深蓝的天幕,和天幕上闪烁的就要流落下来的繁星……那时候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心跳如雷。
    而她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心跳。一定是的。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那么亮?
    有凉凉的海水溅到脸上和身上,他浑然不觉。
    “董亚宁,你要再不起来,咱俩怕是得一起喂鱼了。”她小声说。几天以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里有一点点活泼的味道。
    他惊醒。四下一看,再一次心跳如雷啊……潮水已经涨到了齐着堤坝。一浪一浪的,若不是海面此时尚属安宁,他们俩随时都有被卷走的可能。
    危险只是一种概念。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你就只看着前面的路,千万别看别处,你跟着我,一起跑过去。”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指。
    两只手吸盘一样拘在了一起,吸盘的中间一点点,是那枚玉坠子。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十六)
    他笑嘻嘻的说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跑。
    她点头说好。
    跑出去两步,她拽他。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拽着他回去——原来是他的运动鞋。
    他啼笑皆非。
    几千米的堤坝平时看起来一点都不长,那个时候却觉得若能短一些、再短一些就好了,被海浪追着的感觉,是危机四伏……可是私心里,他却想,也许一直这样,拉着她的手,跑下去。危机四伏也好,坎坷磨砺也好,完全可以不在乎。
    上岸前的最后一跃拼尽全力,倒下去的时候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倾了下来,他拽着她一起倒在沙滩上,大口的喘着气,从喉咙到胸口都有着尖细的刺痛,那刺痛却让他觉得特别的痛快,忍不住大喊起来。
    风吹过沙滩,细沙子被卷起来,扑了满头满脸满眼,他揉着眼睛,眼泪都流下来了。
    两个人身上都快没有干的地方了,乱乱的时候,他扯了她的裙摆擦眼睛。
    眼睛痛的轻了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干嘛,被她揪住痛打一通,又笑,两个人都是泪眼朦胧的,在孤岛上,那一刻虽然是哭笑不得的,心里大约都是知道,这一晚,他们是相依为命的。
    他的脚在海底就被礁石上的牡蛎壳给划破了,在堤坝上狂奔,伤口撕开的更大,天色暗了,她没发现。他就不声不响的穿好了鞋子,跟她一起往高处走,说着“晚上得找个避风的地方。”尽量轻松的,不让她产生更多的忧虑,每走一步脚底都钻心的疼,倒也不怎么在乎。
    向着有光的方向去,终于到了灯塔。
    站在塔底仰头看,明亮的像一团火的引航灯。
    七月中的海岛还没有热起来,夜晚是很凉的。两人衣服都还没干,湿乎乎的,就格外觉得凉。他脱下来衬衫给她,她不要,说不要的同时就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她悄没声息的爬上灯塔的楼梯,简陋的铁质旋转楼梯向上,每走一步都发出颤声,让人担心有随时跌下去的危险——他想还好她走在前头的,这样万一她跌下来,就能接住她。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六面窗户的六角房,玻璃还完好可是八面来风。向外能看到乌黑的海面,和远处停泊的船上闪烁的灯……她看着海面,一声不响,安静的出奇;他靠在窗边,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外面,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看他,他才说:“那个,我发现那边有人家。”
    幸亏表上有指南针,也幸亏那天星空明净,靠着对那微弱灯光位置的准确判断,他带着她走进了那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落。正巧是人家里的晚饭时间,渔家饭的香味飘到了大门外。一敲门那家养的大狼狗先扑到门上来,隔着大门狂吼。他镇定的拉着她的手说不怕。她说当然不怕。他问为什么不怕你不是挺怕狗的。她慢条斯理的说,狗咬丑的,现在你比我丑,要咬也先咬你……一身狼狈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她偏跟没事人似的了。
    真气的牙痒。
    主人家出来,看到他们就笑了。一说才知道,爷爷早就让人用无线电喊过话了,在附近海域里打渔的、海岛上的住户,都知道董爷爷家的大孙子出去玩儿的没影儿了。一行让他们往里,一行让人去报信。
    吃完饭才觉得踏实。踏实了才觉得脚疼。
    主人家让湘湘先去洗澡休息,他跟大狼狗在院子里玩,跟那家男主人聊天。
    后来安静了,主人家先去睡了,他洗过澡穿了男主人借给他的汗衫短裤,在院子里遛达着,走到哪儿,大狼狗跟到哪儿,看着他。东间屋子里的灯本来是关了,又亮了,光影投到院子里来,正好把他和大狼狗照亮了,他抬头看见窗帘被拉开了,她盘着腿坐在炕上,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的开门出来,两人就坐在地上。
    “白天喊的那些话,忘了吧。”她说。
    “什么话?”夜凉如水,又不是靠的很近,他就觉得她浑身在发热。
    她皱皱眉,“就我胡说八道的那些。”
    “哦。”他低声应着,“早忘了……不过为什么特意说?”她的嘴唇亮晶晶的,很好看。他忙转开头,怕自己忍不住会亲过去吧……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抓了一下大狼狗的后背,大狼狗转头对他“呜”了一声,他又慌忙安抚。却怎么也安抚不了自己这鼓噪的心。
    “明天……就回去吧。”她说。
    “嗯。”他答应着。这一声倒是更像叹气——这么快么?
    “就这么跑出来……对不起妈妈。”她说。吸了吸鼻子。
    “想通了?”他说。知道她肯定能想通。连他都知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忽然想起来,没准儿现在邱妈妈已经赶过来了……他咳了一下。她转头看看他。“没事。”他掩饰的说,咧了下嘴。
    “谢谢你。”她说。
    “是该谢谢我。回头我要给我爸妈把皮揭了,你千万再谢谢我。”嬉皮笑脸的说。谢个鬼哦,要她谢,别说带着离家出走的她来这儿了,看着她哭,带她上月亮的心都有哦……“怎么谢啊?”
    “要怎么谢?”她眨眼。一对眼睛早哭的红肿了。本来大大的,肿的厉害了显得小了很多。没那么好看了,可是……另有一种动人。
    心里的鼓噪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个极细的声音在说:以身相许呗……谁知道真的说出来了呢?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也用不着下那样的狠手啊!
    被她狠狠的掼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又不能出声喊,只好瞪着她。不料她倒愣了,一伸手过来扯了他的脚腕子,他才回过神来,原来脚底的伤口裂了……急忙翻身逃开,脚底疼的让人冒汗,可脚腕子上那被烙了印似的灼热和疼痛,满身满心的肆虐,没有个合适的去处……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熄了。
    平房里发电机的呜呜声停下来。
    除了月光,什么光都没有。他听到一朵呼吸渐渐接近,柔软微凉的手臂环在了他腰上——她个子可真矮,面孔正正的,印在他后心的位置上……
    噼里啪啦的,满天的繁星在降落。
    那是多美的一晚,尽管是那么的痛……
    董亚宁倒了一杯Wisky,浅浅的一点,没加冰。明天要早起,而且明天少不了喝酒,今天他适可而止。
    手边的电话忽闪忽闪的,电话没接,短信就到了。紧接着门铃便响了,他坐了一会儿,待门铃响到第二回,站起来去开了门。
    陈月皓看到他,将脸上的黑超摘了下来,甜笑着问:“可以进来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手里的酒杯转了转。
    琥珀色的酒液看似要晃出了酒杯,却一滴不漏的依样子转回去。一口喝了个精光,指着里面。
    陈月皓穿的黑衣大氅的,大热的天戴着帽子,进了门只管扇了几下,是真的热了。进来倒不很多话,坐在那里吹着冷风,只管看着坐在吧台边的他的背影。直到他一根烟快抽完了,开口问她:“怎么上来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绕到吧台边,轻声的说:“想看看你。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
    他将烟蒂摁在白瓷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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