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终不悔-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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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呢?不是说有援兵跟在后面的么?
君祈几乎杀红了眼,听到背对自己的大汉急促的问话,低声回答:“内阁既然说有援兵就一定会有,可能还没有赶到,再坚持一下。”
虽然猜到会有埋伏也早有准备,却没有想到邪教弟子数量那么大。而且箭上抹了剧毒!
君祈环视黑压压的邪教弟子,心里陡然升出一股豪情,高呼道:“兄弟们,太皇还在艳都等我们,拿出不怕死的精神杀出一条血路。”他知道此刻应该激发弟兄的斗志而不能依赖救援,否则伤亡会更重。
“跟他们拼了。”无数的声音响应,只有踩着敌人地尸体才有一条生路。
论战斗力,双方是旗鼓相当,然而璞罗教有备而来,人数远胜于官军。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斗争。每一个士兵心底都有一份恐惧,却听将军震天的大吼:“只要能活着走出这里,我们便是大靺的功臣,即便血洗于此,草掩白骸,也不负我一身男儿气概!”
士气顿时一震,士兵们仿佛豁出了生死,手中地刀更加狠力地砍向面前的敌人。血模糊了他们的双眼,漫天的血腥氤氲在空气里。
邪教的人更是不畏生死,倘若任务失败,可能得到的惩罚比死痛苦百倍。
战斗渐渐接近尾声,站着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君祈以剑撑地,身子摇摇欲坠,移目环视,遍地尸首,血流成河,这其中有半数是他的兄弟。
恨欲狂!
他看向面前虎视眈眈的
子,忽然大喝一声,拔剑刺出,剑尖如游龙,正中一眉心,然而却有更多地利剑刺入他的胸膛。
血如瀑,喷洒而出,仿佛怕污血沾染在身上,黑衣人纷纷避开。
君祈双膝缓缓跪地,无数的兵器刺在他身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不倒下。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流出,他散的目光忽地触及到一个血肉模糊地脸,那个人的身体已经被截成两段,被削去一层的脸已经无法辨明相貌。
“……大汉,真被你说中了……”他嘴角蠕动了一下,眼角蓦然沁出一颗豆大的泪,混着血水滑落。
内阁的援军终究是没有赶到!
男儿至死心如铁。然而此刻,他的心却说不出的悲凉和不舍。
老有所养……母亲,君祈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或者,你并不想要一个英雄儿子……
最后的念头尚未退去,一道雪光晃眼,头颅已经被齐颈斩下,冲天的血注染红了天际的云彩。
“……五里山密林伏击,|。首,恭敬地禀报。
“好,好。”邱匀天大笑,“不愧是轻云,从不失利!”
听到教主地赞赏,轻云面容平和,忽地单膝跪地:“教主,属下私自从石牢放出怀瑾替她医治,请教住责罚。”
邱匀天闻言,脸上的笑容蓦地敛去,幽暗的眸子陡然凝聚起一股杀气,看一眼座下弟子,第一次发现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弟子其实自己一直就未看明白过。
突生的警觉和疑虑让邱匀天暂时抛却了恼怒,蓦然发出沉沉地笑声,意味深长道:“起来吧。轻云,你比本座料想的能干多了,这一次能全歼朝廷援军都是你的功劳,你说,本座赏你什么好呢?”
轻云面容无波,微微弯腰,平静道:“为教主分忧是属下的本职,属下不求赏赐。”
“呵呵,真是忠诚,到底没有辜负我的一番栽培。”邱匀天大笑,带着白玉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神情变化,阴冷的眸子射出丝丝寒芒,瞥一眼玉阶下的弟子,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轻云,你说那个怀瑾,我该把她怎么办才好?”
轻云垂目掩饰眸中的神色变化,仿佛是在沉思,片刻方道:“如果不能放过就杀了,以绝后患。”
邱匀天大笑,暗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密室久久回荡,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缓缓地,邱匀天止住笑意,低沉道:“那样,不是太便宜她了么?”
轻云抬头,平静地对上邱匀天的眼,淡漠道:“教主也不想她死。”
邱匀天一惊,目光如电射向轻云,指尖瞬息凝聚起内力,一触即发。然而座下的弟子仿佛毫无直觉,仍然面容祥和,恭谨地静立在玉阶之下。
那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想法竟被他生生道破,至于白日之下。这个弟子是太过忠诚耿直,还是太过聪明了一点?
邱匀天阴冷的目光更加深不见底,忽然大笑起来:“所以你去替她医治了,呵呵,本座还要多谢你了。”
这一句话不知是赞赏还是讥讽,轻云心头微微一跳,不动声色道:“请教主责罚。”言毕,再次跪下,神态恭敬。
邱匀天笑道:“何罪之有?快起来,怎么说她也是老教主的女儿,就算要她死,也应该死的体面一点儿。”
轻云闻言,微微一愣,迟疑道:“她被铁锁禁锢了几日,伤口血流不止,衰弱不堪已到了身体极限,最多撑不过三日,属下才斗胆放下她,若忤逆了教主的意思,属下立刻将其送回石牢。”
邱匀天心里陡然一震。
她……她撑不过三日?那样强硬的女人怎会这么③üww。сōm快倒下?
眸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慌乱,稍纵即逝。邱匀天忽然大笑,掩饰内心的忧虑,高声道:“不用了,就让她享几天清福。”言毕,挥挥手示意轻云下去。轻云转身出门,唇边闪过一丝淡漠地笑意。
第二卷:城外殇 第四十八章:心寂
到怀瑾的住处,看到丫鬟端着药碗出来,碗里的药丝过。
“怎么没喝?”轻云语气温和。
“禀坛主,婢子劝了半天,她还是不愿意喝药。”
轻云点头,走到门口,远远看到榻上的女子面容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一双眸子黯淡无神,隐隐透出死灰的气息。
几日不见,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的心已经死了吧?
轻云缓缓进门,用不惊轻尘的语气问道:“怎么不吃药了?”
病榻上的女子仿若不闻,黯淡的目光没有焦距,仿佛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轻云叹息一声,在屋里坐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教主都能够放过你了,而你却放不过自己。”
“如果他杀了我,我会感激她的。”床上的女子忽地幽幽开口,“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要取我性命也是对的,我欠他的实在太多……”
“难道你忘了你要保护的人了么?玲珑还在璞罗教。”轻云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怀瑾双眸微微阖上,喃喃道:“他若想杀玲珑,我再怎么求他也没有用。这一世我已经太累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微,仿佛沉睡了一般。
这一世,她从来没有停止过恐惧和奔波,就是这样活在别人的怨恨里,时时刻刻忍受着煎熬。
然而,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应该终结了。她并没有放弃她想保护的人,只是终于明白,其实谁也保护不了谁!
她的大师兄曾经也想保护她地吧?那样不顾一切地冲进烈火里。也许他只是不想自己死得太容易,可是她相信他冲进火里的一瞬间是不愿意看着她死的。然而那样的保护最终换来的却是没有止境的怨恨。
她的眼角蓦然沁出一滴眼泪,缓缓地滑落,消失在素色的床单上。
其实,是谁也保护不了谁地吧?
轻云静静看着木讷的女子,她的生气在一点一点消散,生存的意志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年轻的坛主走到门外,吩咐弟子:“把端木阁里的女子带来。”
“是。”弟子应声离去。
一路上。玲珑几乎是被架着走路,任凭她怎么叫嚷,黑衣弟子就是一言不吭。
终于,黑衣人停下脚步,垂首肃立。玲珑抬头,这才发现那个叫轻云的家伙站在她面前,不由怒道:“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轻云不语,面色无波。全身散发着肃穆平和地气息,仿佛再急的风吹到他身上也会熄灭一样。
“邪教的人怎么都一副木头样。”玲珑不满地小声低估,在她心目中这些人应该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才对。
“进去看看怀瑾吧。”蓦地,她听到面前地男子平静了说了一句。
玲珑微微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姐姐在这里。”见轻云点头,脸上一喜,慌忙奔进屋里。
“怀瑾姐姐……”玲珑大声叫着,然而一进门蓦地就定住了。
那个……睡在床上的女子是姐姐?
玲珑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清了怀瑾的面目,心里骤然就是一惊。
“姐姐……”玲珑颤着声音喊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子了?你是不是病了?”
等了半天,床上的女子竟没有半点反应。
玲珑忽然害怕起来。难道姐姐在这里呆久了也成了木头人了么?
“怀瑾姐姐,你到底怎么了?”玲珑哽咽,“你不要吓唬玲珑。”
怀瑾的目光终于落到玲珑身上,蓦地眼泪落了下来,喃喃低语:“玲珑,姐姐……不能在你身边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不能在我身边?”玲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往下落。
怀瑾缓缓偏过头,闭目道:“你走吧……”
“姐姐,你不管玲珑了么?”玲珑大哭起来,抓着怀瑾的手臂摇晃,“你别丢下我啊……”
然而任凭她怎么哭喊,面前的女子始终没有反应,灰白的面容仿若死寂的潭水,毫无生气。
“姐姐,你不要死……”玲珑满目泪水。似乎猛然间想起什么,忽地大声道,“姐姐,你喜欢地人,玲珑找到他
他一直就在姐姐身边。”
怀瑾黯淡的眸子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玲珑心中一喜,急促道:“姐姐,你喜欢的人……是太皇啊,如果姐姐好好活着,就可以见到他了,玲珑没有骗你。”
怀瑾眼神变了变,一行清泪滑落,内心一瞬间苍凉凄楚无比。
原来,她爱恋的人竟是那样一个人中之龙!
原来,她已经做了他六年的才人!
……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难道命运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看清楚,人生到底可以无奈到什么地步?
一直站在门口地轻云听到玲珑的话,神色顿时起了变化。
怀瑾喜欢燕楚易?
那岂不是又和教主站在对立面了?
想到这里,轻云的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光芒。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也不一定。
“姐姐,你喜欢他六年,难道不希望和他在一起么?”玲珑低声劝慰。
怀瑾唇边忽然闪过一丝绝望的笑意。
如此,真是死得了无牵挂了。
这个残破的生命已然没有能力再去追求那样一份飘渺的爱恋,那么,就一起埋葬了吧。
轻云瞥一眼床榻上病弱的女子,本以为让玲珑来劝慰,怀瑾会有生的意念,没有料到她竟是一意求死。
以这种状况下去,也撑不了几天了。
轻云叹息一声,径自离去。
天际的云浮浮沉沉,诡异的孔雀草在风中摇摆,邱匀天临湖而立,白玉地面具后看不出神情变化,然而一双幽暗的眸子却显示了内心的不平静。
……伤口血流不止,衰弱不堪已到了身体极限,最多撑不过三日。
“撑不过三日……”他忽然喃喃念出口,这才惊觉整整一个下午,他的心里竟不断想着这一句话。
他的心猛然疼痛起来,竟比发病时还痛苦难忍。他微微抬手捂住胸口,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到她的门外。
隔着窗户,他看见蓝衫的女子静静躺着,一动不动。他的心蓦然一沉,慌不择路地掠进屋里,急促地喊了一声:“瑾儿。”
似乎没有听到回答,床榻上的女子仿佛雕塑一般了无生气。他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闪电般搭上她的脉搏,不由心下大惊,阴暗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慌乱。
他忽然抱起女子,发疯一样地将内息源源不断送入她的体内。二十年来的怨恨在看到她濒临死亡的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疼痛和不舍。
“瑾儿……”他猝然低呼,看到她渐渐有了生气,面具后面的脸竟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
他那样恨她啊,二十年的日日夜夜,做梦都想亲手捏死她。然而,这一刻,看到她濒临死亡,突然感到到从未有过的痛苦和绝望,撕心裂肺,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跟着终结了一样。
“瑾儿……”他喃喃低呼,眸中是难以置信的紧张和慌乱,似乎有很多话含在嘴里,然而一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十年来的孤寂和怨恨已经剥夺了他表露感情的能力,他就这样紧紧盯着怀中的女子,随着她的一点一点转醒感到莫名的喜悦。
怀中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看到那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诧,虚弱地开口:“你……”只张口说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他的面容恢复了平静,缓缓放她躺下,低沉道:“你要吃药,养好身体。”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怀瑾蓦然愣住,用尽全身的力气偏过头去,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温和肃穆的大师兄似乎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夕阳已经落下半边脸,照得天际酡红一片。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沉寂的心仿佛忽然间被惊扰,幽暗的眸中有无穷无尽的哀伤。
执着了那么多年的怨恨和信念轰然间倒塌,如一层迷雾,风一吹便飘散的无影无踪。用二十年去恨一个人,伤害一个人,折磨一个人,到头来却发现其实心里早已经没有恨了,其实心里更多的是不舍和眷恋。
第二卷:城外殇 第四十九章:决战
里山密林中杀戮的气息尚未褪去,艳都朝廷兵马已经分坛。
邱匀天听到消息,幽深的眸中一瞬间惊起了波澜。
朝廷兵马不是已经被劫杀了么?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来不及思虑更多,阴沉的教主反手一按玉座,人如闪电飞掠出密室。垂首而立的黑衣弟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悄悄抬首,教主已经出了石门。
外面已经厮杀成一片,血流成河。遍地的尸体中,墨色锦衣的男子悠然而立,面含微笑看着极速赶到的教主。背后骇人的厮杀和弥漫的血腥仿佛完全沾染不到他身上,只衬得他越发从容淡定,高深莫测。
“邱匀天,我们终于见面了。”看着面带白玉面具的青衣男子,燕楚易笑容俊雅,傲然的气势从他身上倾泻而出,震慑人心。
“是啊。”青衣男子低沉地叹息,双目注视着燕楚易,对外界震天的厮杀仿若不觉,似乎那不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