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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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很难与爱联系到一起。
如今想来,或许是因为语姨的死,使他对父亲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他疏远他冷落他,从来不愿意与他一起闲坐聊天,若说父子间感情的疏漠有错,也不会是父亲一人的错。
只是,逝者已矣,今生,他再不能向他问个明白,再不能去弥补这一切追回这一切,若说悔,他只悔没有能推心置腹地和父亲好好谈一次。
或许,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失去和后悔糅杂而成的,二十八年来,他失去的又岂止是和父亲本该拥有的融洽的感情,细数,已不可计数。
“明日,我就封你为监国,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也到了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从明天开始,每隔一天你都要来陪我两个时辰,述政也好喝酒也好聊天也好,你必须来,可以吗?”北堂陌问。
即墨晟抬眸看着他,北堂陌笑道:“我不要你亲自上战场。”
“若我做不到呢?”即墨晟眸色平静。
北堂陌笑容不变,右手一抬,桌上的银筷应势而起,如一柄剑般刺穿他的手掌,落在他脚下的石板上。
来不及反应,即墨晟只感到右手一阵钻心的痛,仿佛那只筷子穿透的是他的手掌一般。
北堂陌也不包扎,任由鲜血顺着手指小溪般向下流。他看着即墨晟,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在酒中添了点佐料,我厌烦了整日去嫉妒那些你关心保护着的人,从今日起,你也来关心一下我吧,因为,从今日起,我们不论生死病痛,都休戚相关了。”
即墨晟忍着掌心持续不断的剧痛,震惊地看着他。
暮色中,北堂陌双眸明亮如春天的太阳,道:“从今后,我们痛在一起,死在一起,多好。如果,你想与你喜欢的女人长相厮守,你不仅要保护好你自己,也要保护好我。我们将共有这个国家,共有余下的生命,不过你放心,对于你的女人,我不感兴趣。两天两个时辰,即墨晟,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四月十一,北堂陌在朝上宣布自己身患重疾,需要静养调理,遂封即墨晟为监国,代国君处理举国一切政事。
四月十二,即墨晟封即墨涵为援南将军,带领三十万铁骑和十万黑甲军奔赴百州抗击殷罗大军,同时,命令伏虎关以南的左丘玄和楚阳大军全速向盛泱进军,防止宴泽牧先一步占领盛泱。
四月末,再生谷寒风呼啸,一片荒寂。
小影裹着厚厚的棉衣,看着眼前一片苍凉荒芜的山谷,想起几年前它的秀美和静谧,忍不住悲从心来,她曾觉得,玉霄寒是再生谷山水的精魂,如今,他不在了,这再生谷果真再不复往日的风光。
她踩着漫山遍野的荒草走进山谷深处,四顾,满目的陌生和颓败,宴泽牧用大火彻底地毁了这里,就如毁灭海上春山一般,焦黑的木桩和荒草下面厚厚的灰烬让这个她曾无限喜欢和怀念的地方面目全非,如今,她辨别横翠的唯一标识,只有那为寒气笼罩的寒山冰沼了。
看着远处云雾笼罩下迷蒙一片的寒山,再看看脚下这片砚台一般乌黑结冰的池子,小影难以相信这就是当年盛开着巨大荷花和纯净睡莲的横翠池,想起玉霄寒就葬身在不远处山脚的冰沼中,她抑着心痛向那边走去,但寒山冰沼的寒气实在太重了,失了武功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还有几十丈的距离,她就已经面如刀割双手发僵。
她站在漆黑的池边,看着那白气缭绕的冰沼,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曾那样的喜欢过他,如今,他走了,可她竟连靠他近一些都做不到。
涌出的泪水在她冻僵的脸上结成一颗颗冰珠,睫毛被冻成了一片扇子,眨眼间刺刺的疼。
她闭上眼睛,一步步向后退,幻想自己一步步退回了已过的岁月,回到了十六岁,回到当时的横翠池,回到了那棵紫色的木兰树下,回到了他的身边。
僵冷的箫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她的手指是僵的,不能准确地按住箫孔,她的气息是哽咽的,不能连贯地吹出箫声。
但在她的脑海中,这首曲子是连贯而动听,那春日的夜晚,她和他一同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看着蓝莹莹的横翠池,任这百年不变的音律飘过横翠的每一个角落。
如梦的情思如梦的憧憬,那时只觉得很美,从未想过,一旦醒来,竟是这般生不如死的痛。
玉霄寒……玉霄寒……
这曾是她心中关于美和真的所有定义,如今,永远的逝去了,永远的。
心痛得无法忍受,她瘫软了手脚,任由自己直挺挺地仰面躺倒在湖边。
睁开眼,寒风如刀,扑向她的面颊,她的身体,试图分割她。
而她也巴不得被它分割,如果离他这样近的死去,是否会再看到他?
天空是黑的,四周也慢慢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真的累了,如果梦中还有一丝光明,请让她就此沉睡不醒吧。
第287章 遇险
沧月目光忧郁地看着床上的小影,不得不承认,生活也许就是由一个接一个的巧合组成的。
将近八个月了,她第一次回来再生谷,为的,只是想看看渺云是否来过,不想,却在湖边发现了几乎冻僵的小影。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出于这种巧合,她会冻死在湖边的。
她转过身看向窗外,五月了,平楚的北部才刚刚泛起一丝脆弱的春光。
一直以来,她搞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叫秋雁影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感觉,因为玉霄寒,她不喜欢她,但同时她又不愿看到她遭遇任何不测,为的,仍然是玉霄寒。
前一阵子,听说她成了殷罗宴泽牧的皇后,她有一瞬的愤怒,愤怒她忘恩负义,愤怒她辜负了玉霄寒,可昨日见到奄奄一息的她躺在横翠池边,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救起了她。
她知道,虽然她和玉霄寒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没有相互地说过一句喜欢对方的话,但她心中早已将她当成玉霄寒的另一半了,只因,她是玉霄寒有生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过的人。
她能想到她为何会倒在横翠池边,也因此而心中宽慰,她只是有些矛盾,是不是该等到她醒来再走。
她诊出她已彻底的失去了武功,此时的她,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她离开了,她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测?
可不离开又如何?要她亲自护送她回到即墨晟或是宴泽牧身边吗?抱歉,她不是玉霄寒,没有那样的宽宏大量。
想来想去,还是等她醒了再走吧,反正,有一件事情早晚都是要办的,现在既然已经遇见,不如就现在了结了吧,将来,不管她是跟着即墨晟还是宴泽牧,她们都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轻轻叹一口气,她回身看向床铺,却见小影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蒙,若在梦中一般,见她突然转身,眼神一下清明起来,从床上坐起,惊愕中抑着一丝伤感,道:“沧月姐姐?”
沧月不喜欢听她叫她姐姐,但想起今日之后两人或许再不会相见了,也就不和她计较那许多,只道:“听说你做了殷罗的皇后,恭喜你。”她不知自己为何要选择这样的开场白,话语中的讽刺意味连她自己听了也觉刺耳。
小影垂下眸,心中苦痛,却无话可说,不错,尽管最后一刻她将龙纹刺进了宴泽牧的胸口,却仍然没能阻止他将凤冠戴上她的发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封后大典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她的确成了他的皇后。
她不怪沧月,她无颜面对沧月,玉霄寒是死在宴泽牧手中的,她有理由恨她,而她,甚至比沧月更恨自己。
“你不该救我。”沉默良久,她咬着下唇,低声道。
沧月侧过脸,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道:“我必须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她将盒子轻轻放到小影床头,道:“他曾说,待你和即墨晟成亲之时,让我代他送这份贺礼给你,既然你没有嫁给即墨晟,便只当是他留给你的普通礼物吧。”
小影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伸手拿过那方盒子,轻轻打开一看,一串贝壳串成的风铃,如沉睡千年的记忆一般,带着遥远的曾有的幸福和失去的痛苦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失声痛哭,抬起挂满泪珠的脸庞,看着沧月,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她曾想向他表明心意,可他却先一步拒绝了她,为何后来他做得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他喜欢着她,为什么?
沧月看着她,知道她确实为了玉霄寒的逝去而撕心裂肺地痛苦,她想,也许她和宴泽牧之间还有着旁人不知的隐秘吧,否则,她为何会一个人来到再生谷呢?
那她,是否应该告诉她……
她微微摇头,不可以,不可以!
心中再次长叹一声天意弄人,她看着小影,一字一句道:“你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一直爱着你,但他随时可能死去的脆弱体质让他不能将你自私地留在他身边。你不必过于自责,即使宴泽牧不来,他也已经到了濒死的时候了,没有七星出云,他熬不过这一关。他唯一的心愿,希望你能和相爱的人厮守到老,幸福终生。因为自身的缺陷而生生与所爱的人永诀,他的痛苦不比你少半分。这是命中注定,谁也无法挽回无法改变,再多的眼泪和后悔都于事无补。我给你的最后忠告,不要错过现在你还来得及挽回来得及改变的,不要忘了,他希望你能幸福。”
沧月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他……他真的已经……”小影攥紧了被角,突来的真相将她震得四分五裂,她突然发现,其实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小小的角落,那个角落,隐秘地生长着他还没有死的希望。
她急于向沧月求证,却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沧月没有作答,顿了一顿,走了。
小影痴痴地看着洞开的门口,回不过神。
沧月什么也没说,却也什么都告诉她了。不管他是否还活着,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已经是宴泽牧的皇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在天下人看来,事实就是事实。
但她仍然愿意相信,他还活着,至少,在她心中,他还活着,他在另一个世外桃源过着和遇到她之前一样平静无忧的生活,他彻底地忘记了她,忘记了曾发生过的一切。
看着盒中的贝壳风铃,她知道,此时想起宴泽牧,很不应该,但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他的那番话“男人最痛苦的,是他极爱一个女子,却无法将这份爱付诸行动,只能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中。爱是毒药,若是一直贮存于心找不到释放的渠道,久而久之,心就会腐烂变质,痛不可抑……”
那时,她心中略有所动,虽然丧失了原先的记忆,但即墨晟留给她的感觉却不可磨灭,她一直以为,爱着自己却又无法付诸行动的男人只有即墨晟,原来,还有玉霄寒。
曾几何时,她一度矛盾而痛苦地认为,他们都不爱她,他们对她好都只是为了报父亲的恩情而已,可原来,他们都爱着她,可是她知道的太晚,太晚了。
她错过了景苍,错过了玉霄寒,错过了即墨晟,最终,却成了她原本不爱也不该爱的宴泽牧的人。
他们都爱她,她原本可以自问,她究竟好在哪里?可命运如此安排,却又让她不得不痛苦地问,她到底错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而她自己也不想知道了,因为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得不到的,也永远不会再得到。
她没有死,于是,那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又开始无穷无尽地纠缠她,她该去哪里?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五月十一,小影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八天之后,在通往雪都烈城和西部更偏远山区的岔道口停了下来。
这几天沿途听到的消息让她心生不安,她不知这些消息有几分是准确的,但想起临行前即墨晟的那句话,她又隐隐觉得,听到的这些看似荒谬的消息,可能都是真的。
人们传言,皇帝病退,丞相升任监国,只手遮天,平楚可能很快就要变天了。
人们传言,平楚的军队已经和殷罗的军队交上手了,双方正拉锯似的争夺着盛泱,百州的军队坐壁上观,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人们传言,丞相肯定是昏头了,竟然以军队后退一百里的代价从殷罗大军那里换回了百州的一名藩王,如今,盛泱已经被殷罗大军占了,可能很快就会挥师北上,而连年征战的平楚军队绝对会在气势汹汹精力旺盛的殷罗大军面前一败涂地的。
人们传言,要求停战议和的折子已经堆满了雪都烈城的议政堂,可一向反对战争的丞相竟然一反常态,坚持要和殷罗继续战斗下去,而这在平楚的臣民们看来几乎是毫无意义的,可惜的是皇上称病不出,没有人能阻止丞相如此荒谬的做法。
人们传言,世道纷乱人心难测,看来,一向忠贞爱民的丞相,在权力的诱惑下或许也不那么坚定了,年轻力盛的皇上突然病倒,其中缘由值得深究……
传言实在太多,其实总结出来只是五个字:丞相要谋反。
这让小影十分痛苦,即墨晟在平楚的口碑,她一直是有耳闻的,平楚的人民对他一直是交口称赞,甚至曾有人说,平楚国君不管谁做都无所谓,但丞相却非即墨晟不可,只要有他在,平楚就会天地清明盛世太平。
在去再生谷的路上,她曾亲自去看了洃河和人工开凿的福河,在两河的交界处,即墨晟的石像栩栩如生,顶天立地,厚厚的底座上,‘功在千秋’四个大字在十里开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站在他的面前,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想要臣服跪拜的欲望,那是一种打从心中的敬仰和崇拜,无关身份无关地位,为的,只是眼下有目共睹的伟大功绩。
他十六岁做财政大臣,至今已整整十二年,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苦心孤诣换回的好口碑,一夕之间便全然崩溃了。
小影咬着唇,看着天边灿烂一片的晚霞,心中无限迷惘。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宴泽牧说:“三年之内,我会带领我的军队到雪都烈城接回我的皇后!”他明确无误地告诉即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