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亭郡主_-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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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她这样说,我也曾听见表兄弟们私底下议论:“以前觉得文亭比安亭漂亮,怎么长大了,反而觉得文亭不如安亭出彩了?”
“我也有如此感觉,文亭沉静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没什么生气,和以前真是天渊之别。”
“听说是婚姻不顺,未嫁夫先死,故此性情大变。”
看看流言传成什么样子,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终要用一生的快乐,去偿与罗恒。
我仍然是每日早上念佛,晚上打坐心经,其余时间陪伴安亭。什么事情,都难以再令我展颜。
今年六月大比,殿试之后,皇帝舅舅在宫中设琼林宴款待三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是为上宾,得以在殿内与皇上,大臣,太子等人共同饮宴,其余人等,不过是在殿外设席就坐。
听说今年的状元与探花,俱是英俊少年,只有那个榜眼,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儿。安亭拖着我,还有其他公主表妹们,悄悄躲在内屋珠帘后偷看。
这帘后偷窥琼林宴,也是有先例可寻的。当年我的娘亲瑶莲公主,便是在琼林宴上看上爹爹,得以成就一段良缘。
因为这个缘故,我也很想看看琼林宴的盛况,不知今年的琼林宴,安亭会否看中谁。
我目光四处搜寻,搜索状元,榜眼,探花的身影。安亭附在我耳边说:“那状元郎好英俊。”
我却如雷击般呆在那儿,那,那,那不是罗恒吗?我扶着门框,强自镇定,却仍止不住颤声,问安亭:“他,他是谁?”
安亭没有感觉到我的异样,回答我说:“听说是你同乡,叫罗亘,字重生。”
宁州人士,罗亘,罗恒,重生,罗恒重生?
我死死盯住那个叫罗亘的状元,发觉他除了容貌相似之外,神情又不是很像。罗恒虽然有时有些轻佻,但是常常面容和煦,笑容可掬。而这个罗亘,不苟言笑,面容阴郁,便是中了状元,也不见他有多高兴的样子。
安亭看见我死死盯着罗亘,有些不高兴,问道:“你也看上他了?”
我一惊,忙赔笑到:“哪里,只是听说是同乡,多留意一些罢了。”
皇帝舅舅召见我,对我说:“当年你娘亲嫁了个探花郎,如今朕也把你许给探花郎如何?”
我跪下说道:“皇上,文亭曾在佛前许下诺言,今生终身侍奉佛门,不言婚嫁。”
“胡说!便是诚心向佛,也无须终身不嫁,怎的说出这番说话!”
我低头伏地:“文亭宁愿出家,也不敢有违誓言,以遭天谴。求皇上恩准。”
皇帝舅舅沉默片刻,问我:“你莫不是不喜欢探花,想嫁状元?只是这状元文才虽好,但是性情阴郁,恐怕不是良配。”
我强忍泪水,连连摇头。
“那你说为何发此誓。”
“我,我师傅说我二十岁以后,人生会有一大劫难,须求佛祖保佑,方能避过,所以在佛前发了此誓。”
对不起了师傅,要借你撒谎过关。但是我的劫难,其实一年前已经来临,避无可避。
“就是你那个玉缘派的师傅?虽然你娘亲生前十分推崇她,朕却未曾亲见。番邦宗教之人的说话,怎么可以全信,你莫要被她诳了。”
“师傅爱我如女,我信她不会骗我。”
皇帝舅舅沉吟了一会,说:“你且起来,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且慢慢想清楚,以后莫说终身不嫁的说话,让你娘亲九泉之下也伤心!”
我谢恩起身,皇帝舅舅挥挥手,让我离去。
安亭听说我拒了皇上指婚探花,半疑半恼:“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状元,所以才不答应指婚探花?”
我摇头,心里却叹气,若然安亭属意状元,只怕也不容易如愿,皇帝舅舅都说,此人性情阴郁,不是良配。
他到底是不是罗恒?天下便是有容貌这么相似的人,也不会连名字都相似,籍贯也一样。
轮到罗恺当值,我到他值守之处找他。
我问他:“罗大人可认识新科状元罗亘?”
罗恺犹豫了一阵,还是说:“他是在下义弟。”
义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单刀直入:“他是不是罗恒?”
罗恺脸色煞白:“郡主又不是不知道子建惨死,怎会如此相问?家母思念亡儿,看重生长得像三弟,才收他做义子。”
如此说,罗亘真的不是罗恒了。我希望落空,心情郁郁地返回玉安宫。
听说因为罗亘的吏治文章写得好,所以皇帝舅舅不按状元一般入翰林的惯例,把他放到吏部历练,但又与入了翰林的探花谢春同及两名二甲进士,同时兼为太子伴读。
安亭听说罗亘被选为太子伴读,十分高兴,这上学于她,更加成为乐趣。
在学中,我终于打听清楚罗亘的来历。
原来他是一个流浪儿,一年前晕倒在罗府门前,被罗家救起,却记不起前尘往事。那时罗恒刚刚去世一个月,镇安王妃思念儿子卧床不起,在病中看见他,误认为是罗恒,搂住他哀哀痛哭,不肯放手。镇安王爷见状,便收他为义子,起名罗亘,并且安排他顶替罗恒学籍参加乡试,得以高中,又来京科考,更加高中状元。
我将信将疑,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更加令人怀疑的是,罗恒文才,非是常人可比,而一个流浪儿的文才,竟不在罗恒之下?唯一不同的是,此二人真是性情迥异,才令我不得不信,这是两个人。
可是他如果是罗恒,又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罗恒被装进猪笼放到河里淹了两个时辰,拖上岸的时候,七窍流血,村长亲自验身,说他死了。
罗亘,罗恒没有了心,别字重生。
第二十三章
安亭来上学,只是因为对罗亘感兴趣,我也对罗亘感兴趣,却是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罗恒。
第一日与他在学堂碰面,他面无表情,低头向安亭公主和我施礼,不见任何异样,就像以前从来未曾见过我一样。罗恒对女子一向照顾有加,和颜悦色,这个罗亘却完全相反,安亭找机会与他搭讪,他总是冷冷应对,毫无热情。
我问他:“罗大人是宁州人士?文亭也是宁州人。”
他冷冷说道:“重生曾遭劫难,忘却前尘往事,不知父母是谁,籍贯哪里。有幸得义父义母垂恩,才姓的罗。”
我遭了他一个软钉子,讪讪然地说:“罗大人文才出众,幼时定是饱读诗书吧。”
“我不是说已忘记前尘往事?”
好一个忘记前尘往事,我又怎样才可以忘记前尘往事?
安亭问他:“罗大人有什么嗜好?”
“人生在世,不过是读书做事,效国为民,还能有什么嗜好?”
太子表哥听见,哈哈笑道:“我朝有重生你这等臣子,何愁不强壮?不过人生苦短,做事之余,还需消遣。来来来,等那日闲了,我带你去娱乐娱乐。”
罗亘低头含胸,并不附和。
太子后来评他:“重生这个人,做事稳重妥当,就是不苟言笑,有些无趣,真是针无两头利,叫人又爱又恨。”
看来真的是两个人,不然性情动静,不会差别这么大。只是他的样子真是太像罗恒了,在堂上看着他,我总是不由想起在松山书院时罗恒的音容笑貌,内心绞痛不已。
安亭却苦恼不已,就算她特意亲近罗亘,罗亘也是冷淡以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安亭问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却不好回答,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平时总是冷着一副脸,既使对太子,也只有表面上的礼貌恭敬,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极尽巴结之能事,所以太子才说他没趣。
但是听说他办事极其干练,又颇有见地,皇帝舅舅甚是欣赏他,到了吏部才两个月,即迁为郎中,官品虽然不高,但是大有栽培他的意思。所以即使他性情阴郁,但是因为皇帝偏爱,别人倒也愿意担待他。
中秋前一夜,皇帝舅舅要在宫中设宴,邀请朝中一品大臣及其家眷进宫赏月,王爷公侯将相,均在邀请之列。
我还听说,罗亘也例外地出现在名单之中,名义是太子伴从,我却知道是因为安亭跟皇后娘娘说喜欢罗亘,所以皇后娘娘想亲自看一看他。当然这个原因,除了皇帝舅舅,皇后娘娘,安亭和我,只怕是连太子都未必知道。如此一来,更显罗亘额外受皇恩圣眷。
既然皇帝舅舅同意如此安排,怕是也想招他为驸马?
如此场合,通常是选婿择媳的好机会,故此常常会安排适婚的公子小姐们表演才艺。离中秋还有好几天,安亭还没有决定好那天要表演什么,十分焦躁,老在我跟前晃来晃去,就问一个问题:“我到底要表演什么才好?”
若说是以前,她是不屑于表演的,但是今次不同,因为有罗亘在,她想在他面前出彩。
若说容貌,安亭已是佼佼者,连王子表兄们都说她如今比我漂亮,但是论起才艺,虽然她也不算差,但比起段娟来,也还欠些,所以她想要在众多表演中出彩,也不是一件易事。
操琴怕比不过人家,安亭决定跳舞,即使舞技不如人,也还有姿色。
我心中一动,遣人送信回驸马府,让大哥把梅兰菊竹四个侍女送进宫里。我要在他面前跳一次“出水芙蓉”,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罗恒。罗恒只在第一次见我跳这个舞,就向我求婚,如果罗亘是罗恒,我不信他无动于衷。
八月十四那日,赏月宴在御花园摆开。皇帝舅舅与皇后娘娘坐在台上正中之席,罗亘虽然官衔最低,但是既名为太子伴从,其实是方便皇后娘娘看清楚他的相貌,也与太子坐在台上皇帝舅舅下手之席,但是他不敢堂而皇之地和太子一起坐在席中,只是侧身坐在台旁,看来这个宴会,于他却是一件辛苦之事。
台上各席,围成一个圆弧,我和安亭,坐在台上最末之席,视线正好对着太子那席,大大方便安亭注视她的意中之人。圆弧之中,便是表演的地方,其他公侯将相及其家眷,俱坐在台下。
宴会开始,先是宫中的歌姬表演歌舞。待到酒过三巡,皇帝舅舅就说,席中谁人愿意献艺的,可以出来,表现出色的,可得奖赏。
先是三王爷舅舅家的大表哥出来耍了一套双节棍,赢得满堂喝彩,然后是左丞相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操琴一个唱歌。
安亭在我旁边嘀嘀咕咕,什么时候出场才是最好。这时听得皇帝舅舅说:“文亭,我听说你召了家里的四个侍女来伴舞,怎么还不出场?”
我只好站起来,梅兰菊竹早在台下等候,听叫赶紧上来站好位置。
我看了罗亘一眼,只见他神色漠然。
我整理好衣裳,翩翩起舞。跳着跳着,仿佛看见罗恒对我说:“姑娘好舞姿。”我泪眼模糊,无法看见罗亘的神情。我忽然很后悔跳了这个舞,往日跳这个舞,心中尽是快意,今日却只觉得心中苦涩不堪,难以承受的痛。挨到琴声终了,我收了舞步,忍住泪水,向皇帝舅舅行礼告退。
皇帝舅舅抚掌称赞,四周也尽是喝彩之声。我又看向罗亘,却没来得及捕捉到他眼中一丝异常的神色,看到的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我有些木然地回到座位坐下,呆呆地看着跟着下来的表演,却魂不守舍,不知道他们在演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皇帝舅舅说:“……还是以文亭的舞蹈为最好。”我忽然醒起,怎么不见安亭出去跳舞,便侧头问她:“你怎的不上去跳舞?”
安亭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我。
这时内侍宣我上前领赏,我只好起身领赏谢恩,来不及细问安亭为什么不去跳舞。
回到玉安宫,安亭大发雷霆:“你明知道我要跳舞吸引他注意,你偏去抢了风头,你说,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没有?那你为什么总是看他,还神不守舍的!而且他看什么表演都是淡淡的,偏偏是你的舞,令他神色有异,还说你不是故意吸引他。”
他有神色有异么?安亭,你要我怎么向你解释,我不过是欠下一个人的冤情孽债,才会对他特别留意,我并非对他动了情。
我对着安亭跪下:“公主,我指天发誓,我段嫣绝对没有对罗大人起任何意思,请公主放心!”
安亭愣在那儿,半晌才问道:“你叫我什么?”
从小和安亭一起玩耍长大,交情比亲姐妹还好,一直都是安亭安亭地叫她,连皇帝舅舅都不以为忤,安亭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摆公主的架子,我今日忽然在她面前下跪,叫她公主,连她也愣住了。
安亭摇头苦笑:“看来我们真是生分了。文亭,你真是变了很多,我都不懂你了。”
我忍不住低声啜泣,安亭过来扶我起身,我扑到安亭怀里放声大哭。安亭有些手足无措,抱着我犹豫地说:“你真的很喜欢他么?那么,那么,我,我让给你好了。”
我连连摇头,哭着说:“安亭,不是的,安亭,我,我害死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很像罗大人,我害死了他!”
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告诉安亭我与罗恒之间的瓜葛,又说:“我怀疑罗大人就是罗恒,所以才想跳这个舞试探他,并不是要和你抢风头。”
安亭看着我,说:“可怜的文亭!怪不得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看见你笑过。不怕,我去央父皇,让他下旨,让王保山娶你。”
我摇头,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我悲哀沉沦,不是因为王保山,而是懊悔一时玩念,害死了罗恒。
“那么让父皇问罗亘他到底是不是罗恒?”
我还是摇头,若然不是,问了固然是白问,就算他是,既然已改名换了身份,倘若认了,便是欺君之罪,他怎敢承认?
安亭叹气无言。过了半晌,忽然又说:“你们两个倒是很像。”
“嗯?”我不明所以。
“就是不苟言笑,整天都是郁郁的。也许他也和你一样,遭遇大难,所以性情大变?”
这不是不可能的,任何人若遭遇罗恒这种事情,性情改变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我明明亲眼看见罗恒被淹死,他怎么可能死而复生?看来他是另外一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是我疑心生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