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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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垂着头,将下颌顺服靠在他的臂腕上,一字一顿地淡淡说道:“嗯,说的也是,以后再不说这些混账话。一定好好将养着,也不再闹弘历就是。”
胤禛忽然听她这样乖顺说话,不由得一怔,竟是有些不惯起来,忍不住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让她面对住自己。
眼前女子身着夏季水蓝色库纱长裙,外披了一个深蓝色墨莲宫纱外衫,面上不施铅华,清爽动人,目光平静,定定看住自己,不做任何闪避。一如七年前,她第一次用了这副容颜与自己相对之时。
那时候,遇见人时,她总喜 欢'炫。书。网'侧身翩然躲开,虽然常常躲不过去。
但是,只有目光,她并不躲。
不像大多数人,在他盯着看时,总要神色闪躲避开……便是有那么几个敢直视的,只需盯着定定看个一刻,时间一长,却也要避了开去。总让他觉着,都带些儿心虚。
唯有她不躲,除非实在是怕羞了才低了头略开目光,嘴角羞赧地笑。但是那目光,总是坦诚真实地望着人,丝毫不避。
是的,世人多喜避开对视。尤其在宫中,奴才也好,主子也罢,那样多人,特别喜爱垂头说话。即便是同妃母兄弟姐妹们一道儿闲谈,偶尔目光对上间,须臾即刻闪开……似乎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每当看到她这样直视不避的真实目光,总想去挫了她。羞也好,怒也好,只要让她躲开目光。
怔忪半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想哄了我心软,放你跟了你阿玛回家?”
他忍不住,忍不住要这样说。虽然,这样说会刺痛了她,但,没关系,只需再用亲吻抚平她颦蹙的眉毛,这是他至为喜 欢'炫。书。网'做的。连原因都说不出来,连他自己都痛恨这样的怪癖。
只是这一次,他没成功。
眼前的女子没有被刺痛,她只是依然很诚实地、真实地直视着他,静静地说道:“四爷,我不回去了。”
楚笑寒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不回去了。”
虽然,还没看过袖笼内的那本《茅山志》,但是基本已经确定了,包括刚才惊鸿一瞥也已经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待到看到他,在梳理思绪之间,那落泪的一刹那,心中就已经下了决定。
看得出他很怀疑,眉目间似想喜,却又迟疑,过了片刻,竟是只问了一句:“为何?”
“不为什么,就是不回去了。”楚笑寒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
“不跟你阿玛走?”
“是。”
“不回你的家乡?”
“是。”
胤禛实在不解,机变如他,竟是又呆呆问了一句:“为何?”
如果眼前是寻常女子,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们必定会为了他而留下。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是她不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想的。她不是此间的女子。所以她一直在痛苦,一直在作难。
这一点,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只是他喜 欢'炫。书。网'看她这样为难痛苦,越是如此,越说明她在意,不是么?
楚笑寒想了一会子,知道眼前这位爷倘若不弄明白个子丑寅卯的究竟,终归是不会罢休的,便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去,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我爸……阿玛送我回去必须得使用茅山禁咒,此乃是逆天而行、自取败亡的祸事,我不想他落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一个,我也不想以后再见不着四爷。”
胤禛心说,原来主要是为了你阿玛,而后才是为了我。
但是,她能说不走,这已是极好的结局了。
手下人等知他行事素来彻底,早自发自行地去办那道人后续之事,而后便急急来报,已然封了城门,搜了全城,却始终寻不到那道人,可见她阿玛颇有神通。既如此,只怕自己虽说得口硬,不让她走,却也未见得能说到做到呢。
寻思琢磨良久,因嗤笑着说:“难得听你肯说舍不得我呢。”
楚笑寒轻轻吁了口气,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说道:“以前也说过的,不过当时四爷不信,而今,只怕却是忘了。”
胤禛又是一怔,总觉得她哪里不妥,但在顷刻之间却又说不上来,过得半晌方才回答她说道:“也没忘,记得的,你在那行军途中,我的营帐里,曾说的话,每个字都记得。你虽没说完,但是总知道你话语里头的意思。”
楚笑寒听了,颊边泛起淡淡的笑意,愈加高兴,只把头更深深地埋进去他的怀里,复又用双臂环抱了他的腰,轻轻说道:“四爷,听你这样说,我很是喜 欢'炫。书。网'。不知为何,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心里极是轻快,似是卸了大石头一般。”
胤禛定了定神,紧了紧抱住她的纤瘦身子,展颜笑说道:“你素常心就太细了些,又老有些个多的想头,这才总是一副不胜之态,怎么调养都不见好。真要是如你自己说的不再多思多虑,凭空弄些不自在,倒对身体是极好的。”
“嗯。”她润泽如玉般地回答。
必定,有地方不对劲。胤禛皱眉想着。正忖着,却听楚笑寒又轻轻地说道:“四爷,我想求你个事,成不成?”
她,极少极少求他什么事。
听了这话,胤禛有些讶然,口中则说:“你且说来听听。”
楚笑寒又是温婉一笑,说:“我想求四爷,能不能把喜圆,配了给傅侍卫。傅侍卫是个好人,虽然他早有了妻房,但是喜圆跟了他,终是不会吃亏的。”
胤禛闻言又是一怔,益发觉得古怪,皱眉说道:“你把喜圆给了傅鼐,不妥。傅鼐成日都要跟着我的,喜圆若是给了他,总要时常跟着他跑去京城,这样你身边没个使唤惯的人伺候,……况且福儿已经不在,再把喜圆发走,这个,不好。”
楚笑寒笑了起来:“哪里有这样快的。这事儿总也要过两年再说,我不过预先跟四爷求一个恩典罢了。也许过个几年,我都随四爷回京师了也未定。”
胤禛听她这样一说,又是呆了一呆,但一时间来不及多想,只说:“……你既这样说,便依你罢。只一个,日子却由你定好了,什么时候方便就选什么时候。”
楚笑寒咯咯地轻笑逸出喉间,似是极为开心满意,而后娇应:“好呀,知道了。那我便替喜圆谢过四爷先了。”
第86章 既相逢,却匆匆
从这一日开始,楚笑寒但凡闲暇,便专心抄写那佛经圣经课本,诸如《日课经忏》、《地藏菩萨本愿经》、《楞严经》等,竟是当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关于喜圆和傅鼐的事情,得了个空儿,便去问了喜圆,果然如她所料般瞧见喜圆羞怯万分,却又拼命掩饰喜色说道:“格格,……奴婢不嫁人,奴婢一直陪着格格……”
楚笑寒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当年良妃嫁走了映绿的感觉。良妃后来也曾说,映绿,一个杨谦,就丢下她走了。这话语里充满了惆怅和不甘。而今,自己也是如此的怅然。
喜圆她,前几日,还说要跟了她去家乡。可是,现在知道自己的下半辈子有了着落,难免就不会提起当日的说法了。
可这也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情。
初时胤禛并不信她说不走的话,可眼见着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楚笑寒也当真不出门去,成日介地只同弘历瞎混闹,要么下棋,要么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给弘历听,或者找了时间也就抄写经文,这性子竟是比以前更加安静了。不由得却也渐渐地虽诧异但也相信起来,但虽如此却依然不肯收了禁足的令示。
自雾灵山寒潭的事情发生后,他便一直有嘱派人手暗随钱格格,但是倒是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自由,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严令众人将她拘禁在了狮子园内。虽说楚笑寒同他表明了心迹,可依着胤禛的个性,又哪里会轻易相信了她呢。便是信了,但以他绝不挂万漏一的行事方针,也是断然不会冒险不做任何布置,就此由得她去。
这连着几月的禁足令下了后,连傅鼐都觉得诧异起来,带着几个伺候的下人诸如喜圆、陈福、张保更是有些不平起来。
毕竟跟了这个钱格格也有年把了,也是从未有这样轻松的奴才日子过。
这钱格格,平日里都没多大事情,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些个麻烦总是求恳着央告着说话的。素常出手虽然没有府里那些更显贵的大方,可是但有几分钱银,总是十足十地打赏,这心意就不一样了。
总而言之在这原本的兰欣姑姑,而今的钱格格跟前伺候,实在是说不出的自在惬意,那么纵是少得些好处,那又如何呢?况且看着自家王爷的样子,将来却是绝对不会少得了福禄的。
但是,不知出了什么事,王爷怎会把这至为喜 欢'炫。书。网'出去乱逛遛马的格格禁足了呢?虽说前些日子福儿是被拿了,而后十三爷就突然带着出门三五天的格格回来,话说王爷也是急匆匆地刚从京里赶回来,想来必是出了好些事情。
但是就算是当时那一副严重的情态,却也没把格格禁足啊……怎地现在时过境迁,倒是反而把格格给圈禁了起来呢?
想是这样想,但是他们几人也就敢在肚子里这样想想,私底下说道两句,可没有一个敢有那个豹子胆去问上头主子爷的想法,便是再借他们几副胆子,也断断不肯去开这个口在雍王爷面前为格格仗义执言。
这日,楚笑寒正在芳兰砌的明间殿堂内看那《茅山志》,却听外头“蹬蹬蹬”的奔跑声传来,这才不一会子工夫,门口就跳进来一个小弘历。
瞧他一身佛头青色的缎服,腰间扎了个金黄色的带子,一派小大人、缩微版胤禛的样子,特别趣致。且又见他奔进来,一直气喘吁吁的样子,因笑着说:“啊,又甩了教引太监,独个儿跑我这里来了。你阿玛也不训斥你吗?”
弘历扁了扁嘴,说道:“所以我喜 欢'炫。书。网'狮子园,兰额娘这里嘛……在京里,可没这样快活,福晋……嫡额娘她啰嗦得要死,其他姨娘也都是一般样的。我还是喜 欢'炫。书。网'兰额娘这里。我最不喜 欢'炫。书。网'宋姨娘,耿姨娘虽好些,可她太闷了些……”
楚笑寒听罢这乱糟糟的一堆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真真乱死了的,哪有你这样叫法子的。你既叫宋格格她们做姨娘,也该唤我做兰姨娘才对。”
弘历赧然笑道:“我喜 欢'炫。书。网'兰额娘,偏就叫兰欣姑姑做兰额娘。”
楚笑寒听了又笑起来:“你就不怕同年侧福晋,你的年额娘搞混了去?她的名儿同我的差不离的呢。”
弘历老大瞧不起地白了楚笑寒一眼,说道:“哪里会!到了府里,自然规规矩矩叫年额娘。在狮子园么就叫心额娘,同兰额娘你不一样,怎会搞混?”
还是很混……楚笑寒只觉额头数根黑线滑落……只得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额娘呢?”
这话一问出来,楚笑寒立觉一阵后悔。
果然,弘历的脸上掠过一阵阴戾之色,迅速沉默了下来。
他这样一个三岁,实足不过两周岁多一些的小毛孩儿,竟然脸上也会有沉默阴戾的神色……真令人有些寒颤……
猝见弘历又咧嘴笑起来,似极轻松般地坦然说道:“额娘挺好的。不过,兰额娘,我是来同你辞行的呢……我跟阿玛,要回京了。”
回京?
“快到下元节,阿玛的寿日亦到,自然……自然要回京……过这‘散生日’呢。今年,唉,今年轮到我‘道乏’呢……”弘历说得有些支支吾吾。
生日?散生日吗?他的生日……
快十年了,竟是一次都没凑上他的生日呢……
他三十岁正生日的那年,偏又出了那样多的乱事,其他的年份这种小散生日,只怕不过也罢了吧?况且,举凡生辰寿诞这种日子,总是要同雍王府内,那些正正经经的妻室,一起过的吧?
好像之前在雍王府的时候,也确曾逢到他的寿日,当时自己失了记忆,只当他就是一个上头的主子爷,避之唯恐不及,加上一直混乱于记忆错乱、阿昭的月信等琐碎杂事,因此根本就无暇顾及。
而再之前一年,他疫病刚好,却逢弘昀复染了疫症而殁,这寿日也就没正经过了……
原来,他是要回去过生日了。
去年,也是差不多吧?他悄悄地回去了,也没个声响,几乎就没让她觉察到生日之类的事情。
大抵是因为,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陪她过吧。
不过,今年这狮子园里多了个弘历,想来他也没同弘历说起这事,自然弘历也不知晓避忌,只直头直脑地来辞行了。
只是,道乏?道乏?弘历,他才三岁,要去道乏?
一天之内,就为胤禛过个生日,回头跟各个亲戚登门道乏谢步,虽然是乘马车率了男女仆众的,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学着大人模样,迈方步,说套话,进退应对“嗻”不离口,战战兢兢的,多么可怜……况且胤禛那几个兄弟,可又不是好应付的!加上还有个康熙皇帝,囧。但是实在是除了弘时之外,眼下胤禛也就弘历和弘昼两个孩子,总不能年年都让弘时去道乏吧?那个十岁的孩子定然也会不悦的。
唉,只得安慰眼前垂头丧气的小人儿。
“那回去京师之后,在你阿玛的千秋之日,若是有杂耍,唱灯晚儿的,我也没瞧见过这等新鲜的,你看了以后可要再来细细说给我听,可好?”
弘历听了,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难得有可以展能耐的时候,登时鼓起了大把的兴致:“那兰额娘你在狮子园乖乖等我,等我回来,有好段子学了唱你听,定让你听得哈哈笑不停。”
楚笑寒脑门又是黑线数条滑落,心道,我至为讨厌这些依依呀呀的各出戏着,尤其那京剧……虽然现如今还没京剧昆曲之类的,但是,所有戏曲都一样,你可千万别来。不过,难得又哄了他欢喜起来,倒也高兴,便也就随便应了下来,反正这些事情,来日再说,混得一日算一日。
“只是,兰额娘,你准备好给阿玛的寿礼了吗?”弘历忽然问道,“虽然额娘定会帮我准备好的,可我总觉得那些苏绣、缂丝、袍料、褂料活计尺头都只能看看,没多大的实在用处,但是酒席寿礼我又没法送,所以跑来你这里讨个主意,你向来有新鲜主张,帮我想想罢?”
楚笑寒呆了一呆,当下说道:“你阿玛都没送我过寿礼,我干么要送他?”
喜圆在旁听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弘历听了这等回答,立时郁闷起来,嘟着嘴道:“兰额娘真是……,阿玛听了会气坏的。不过,也没见兰额娘过生日过呀,你生日是几时啊?看额娘的样子,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