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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悲情女人的灵肉流亡:此情无法投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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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继父(6)
当然,继父也发现了那张素描,上面画着一个西方的*女人。这是什么?他想了想,虽则毫无头绪,还是把素描纸收起,像是隐藏起他与整个事件间若有若无的关联。
  天鹅脖、细腰肢、盘头发、长指甲,因为长年训练而特有的挺胸收腹——闻讯赶回来的母亲保持着她一贯的姣好形象,她可不是一个会因为女儿失贞而以头抢地的老派母亲,她象征性地、富有艺术性地在斯佳床头坐了一个晚上,并别出心裁地送给女儿一个以假乱真的珍珠项链——似乎在她看来,人生全部的错误都可以通过类似的小礼物来加以弥合。当然,她欣慰地看到,斯佳遗传了她的开明与开通。她是个坚强的孩子,除了一言不发,并没有崩溃或寻死觅活;倒是继父,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知从何说起似的,几次要跟斯佳母亲谈心……
  斯佳母亲通情达理地挥挥手:这不能怪你,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每时每刻跟在她屁股后面,要怪只能怪那个色胆包天的坏小子,幸好快要给毙了!哼,色胆包天,最后把自己的命给包了。我看斯佳这次,虽不算赚,最起码,也是值了、扯平了。
  很快,她就得走了。有一个重要的接待演出,首长指明要她登台,她可是台柱子……斯佳母亲十分务实:事已至此,呆在家里还有什么用?她的事业还要继续……再说,破身了真有那么可怕吗?瞧瞧她自己,拖着个孩子不还是照样有第二次不错的婚姻!斯佳的俏模样在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母亲一走,家再次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家了,两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火柴棍……
  玩弄着母亲赠送的那串不值钱的细珍珠项链,斯佳偷偷观察继父的表情,得意而故意。继父这时总会迅速地避过脸去,专等到斯佳不看他才会暗中看她几眼,而斯佳呢又偏偏在等着继父看她的时候再去看他——他们的眼神在屋子里躲来闪去,像在屋子里织成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作茧自缚,愈收愈紧。
  斯佳看出继父这套避而不接的意形拳了,不免空落下来,变得眼泪汪汪。她想,别的人再不明白,继父一定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她为何要做这一切……有些话,斯佳富有技巧地假托以梦话,颠来倒去地在深夜里呓语:反正已经那个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可以好了……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反正都已经这样,随便怎样都可以了……
  继父又不是聋子,又不是瞎子,但他偏偏就跟个铁聋子似的听而不闻、跟个大瞎子似的视而不见——不能说这继父就是怯弱或无能,主要是,他是被吓住了!他怎么可能有斯佳十八岁的那种气度、那种精神!斯佳的这种玩法,是任一个有理智的成年男人都接受不了的,他现在完全不敢再碰斯佳了,连眼神都不敢碰。斯佳相当于是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弄不好就会给炸得身败名裂,她真的不宜再停留在继父假想的沙场上了……那个被“严打”的男孩子,难道不就是前车之鉴?没错,斯佳回来没有说具体的经过,但凭着继父对斯佳的了解,事情的主动方,一定是斯佳。这个亲亲爱爱的小狐狸精,这个该杀该剐的*种子啊,她到底有着什么样古怪的心思呀,千万要远离她……就算她已是盘被动过的菜,但真的,这菜有毒,一吃即倒!
  继父狠下心,把脸一抹,把白面团抹成了老树皮,变得无比迟钝又无比忙碌了,对斯佳的一切举动均置之不理。不仅如此,他还全面退缩了,从前所有的任何肢体接触一概终止,成了百分百的绝缘体,更不要说梳头或打闹,以及那激动人心的“肌肉迷藏”……他仍旧照料斯佳的吃喝,听她说话,听她发脾气,但思想上那一道铁丝网倒真真是威武之师、钢铁长城,凭斯佳这股子邪乎劲儿,是再怎么也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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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那个女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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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英不让陆仲生再进儿子的房间,这一度让他很沮丧,因他不知道,除了看儿子留下的东西之外他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突破口!如果不能弄清那晚的真相,他生活中还有什么动力!未来还有那么多漫长的天光该如何打发!
  幸而,大约一个月前,他忽然灵光一现,像是上天垂怜,让他得以从牛角尖中钻了出来——他想起来,除了儿子,世界上不应当还有一个人知道那晚上的具体经过吗,就是那位“受害者”,她知道对不对?何不去问问她,她与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对那个女生,陆仲生情感复杂。有时在大街上,看到高中女生模样的,都会让他联想到她,并感到强烈的怨恨,就算对方是个受害者,他还是很想大声地责骂她、羞辱她:为什么?你好好地去参加什么舞会?好人家的女儿会去跟大学生跳舞吗?你这个舞都跳出人命了!
  可平心静气想想,这种愤怒多么蛮横无理,人家可是个大姑娘,人家不找上门来讨贞操就算便宜的了!不过,那个女生,她到底在哪里?他怎么才能找到她?从没有人跟他说过,报纸上自然隐匿了她所有的信息。当然,就算找到她,她肯不肯见他,会不会跟他说实话、会不会唾他一脸?反过来说,就是陆仲生自己,看到她也会心平气和吗?两人能够交谈,能够对话吗?
  这些,陆仲生都毫无把握,但毕竟,她是一个大活人对吧,总可以说说话对吧。她会比丹青强得多,不会像他那样,永远保持石头般的缄默。
  正是这样,陆仲生从儿子的房间走了出来,像抓住了一根爬出深井的绳子:去找那位女生。
  陆仲生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公安局,他正失魂落魄之际,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把大盖帽拿下来放在桌上,一边点烟一边冲他一笑,半是职业半是世故人情的,他说:嘿,看你儿子能的,人家可是个高三女生呢!
  是的,他就仅仅知道这一点,高三女生,唯一的已知条件。不过,他可以再找到那个干部模样的人不是吗?显然,他知道那个女生,说不定还有名字与学校……天可怜见的,这些,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好像时间急迫之极,一切要素都成了不要之素,他们只想着尽快把案子给结了交差!他们可不想多管闲事,性质都已经确定了,有什么好啰嗦的?就像给盘子里装上只烤鸡那样简单,有人要吃烤鸡,而他们抓到一只新鲜的,抹上油烤熟了,装到盘子里完成任务,达到指标,就结了。至于受害者与当事人,那些枝枝蔓蔓的,不要烦了……但是现在事情了结了,任务完成了,他们总可以告诉了吧。
  陆仲生一时激动得有些摩拳擦掌:想象中的会晤,讶异地相认,由涩渐熟的交谈,真相的和盘托出,热泪盈眶的宽容与原宥。是啊,只要找到那个高三女生,就好了,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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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局的门头端庄朴素,又有着不怒自威的意思。陆仲生还没走到跟前,却已由衷地感到望而生畏!他怎么能再来,怎么敢再来!一阵面白唇紫,陆仲生不得不靠在路边的树上,歇了好几次。上天啊,为何还要故地重游?这正是他跟儿子生离死别的地方!
  事发次日,他来过一趟,但其时尚不知事情的严重程度。见了面,看丹青被搞得皮开肉绽的样子,骂又骂不出,疼又疼不得,没说上几句完整的话,面就见完了……接着是第二次见面,性质已是定下来了,周围传得沸沸扬扬的,陆仲生心里已完全塌了,却想着丹青可能还不知结果,如同瞒着绝症病人,他强颜欢笑,只问些身体长短,一边胡思乱想着要给他找条生路,好像只要不跟丹青把事情说破,就还有解救与更改的可能……这样,一直弄到泣不成声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已是到了看守所,给羁在死牢,不过是等大游街的日期而已……

去找那个女生!(2)
远远望着公安局的门头,陆仲生现在多么后悔,当初要是早知道结果,他真该死命拖着拽着要跟丹青多说几句,摸摸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让他笑一笑,让他放心,让他不要怕,并且,绝没有人怪他,他还是爸爸妈妈是最出息最成材的乖孩子……啊,不,这些都没有跟他说,最后的宝贵时间就那样白白虚掷了!而今,就算踏平这公安局的大门也没有用了,再来这里一万次也没有用了,丹青不会再在里面了……
  陆仲生等眼眶的泪痕干了些,正好也聚了些力气,这才重新鼓起勇气往里走,因为不知那名公安的姓名,他不得不跟几个询问的人一再重提旧事、反复陈述丹青的案子。
  对的,是有那回事,集体流氓案。但是,你是什么人,你找他干什么……费了好一番曲折,承受各种高度警觉的责问与不信任的眼神,终于,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他找到了那个干部模样的人。他注意到别人嘴里喊着他何什么,陆仲生想了想,便称呼称他为何公安。
  何公安跟上次似乎不大一样,他看上去心事重重,注意力很不集中。哦,你是……那个陆丹青的爸爸呀。我知道的,教授。他上下打量一番陆仲生,似乎还记得,但也不尽然,或许只是重复了一下陆仲生的自我介绍。
  什么情况?想翻案?他说话很冲,吸一口烟,又吐出来,跟电影一样。他眼袋很重,表情沉重,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陆仲生听他语气不善,连忙解释,并且打算实话实说——在这种地方,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撒谎都是不明智的:哪里哪里,不敢翻案,你们判得很好、很对的。其实,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人,那个高三女生……你放心,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个知情人问问,那天晚上,究竟……
  有什么好问的,做过医学鉴定的,处女膜破了呀。何公安看看他,把才抽了一半的烟在缸里掐死,掐得心狠手辣,脸上分明是起了疑心。这么说,陆教授,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相信……
  我们只看到判决书……跟丹青,也没机会具体说到……陆仲生忍住委屈的泪,这位何公安,可是第一个这样询问的公安员。
  哈,那你还说不知道,判决书上不写得清清楚楚……游街大会上不也当众读过了,有什么好问的……上面怎么写的,那不就是发生了什么吗?小孩子都知道的!何公安挥挥手,又另外点起根烟,他眯起眼睛,看不清是什么意思:得了,听我的,不要乱想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看看你都老成什么样儿了。我今天是看衣服才认出你的,因为我记得,你总穿得板板正正的……陆教授呀,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怎么样呢,死都死了。好吧?听我个劝,回去吧。
  陆仲生嗫嚅着退出来,但仍在走廊中不甘心地磨蹭。这何公安刚才的语气,不知为何又让他觉得人家对他是有善意的。或许,如果再多磨一会儿,这位何公安会体恤他,给他更多的信息,把那女生的姓名地址报出来……
  正徘徊着,忽听到何公安在屋子里不知冲着谁大发雷霆:年年下指标,还要增长!他妈的,难道小流氓是我们种的庄稼吗?年年都要好收成……我干了几十年公安,从来没碰上这事,总不成让我们站到大街上去抓壮丁……
  陆仲生这一听,忽然就给吓住了,但不是吓傻了,而是吓聪明了。他几乎就是飞快地跑出了公安局,两条腿像打了激素似的,好像后面有狼有豺,有大火有洪水,一分一秒都不敢停留,以免让任何公安人员再次看到他……直到跑出两条街,跑到光天白日的大街面儿上,陆仲生才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站下来,累得不管不顾,靠在一个垃圾筒上让自己喘气。他喘得都没有力气笑话自己——跑什么呀,为什么竟会惧怕至此!太荒唐了,这不仅是怯懦,还是愚蠢,人家何公安发火跟你陆仲生何干?难道他会因为指标凑不满,就能把丹青再重新拖出来再凑一个数字不成……
  奇怪的是,经过这没了命的一跑,在惧怕与恐慌之中,陆仲生反倒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认清了自己的困境。何公安那句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不够让他断了任何念想吗:医学鉴定……破了……
  既是“破”了,便是“做”了。那丹青就是该死了,他还去纠缠什么!当然,那个“破”,也有两种“破”法。比如,那天晚上,到底是儿子逼着她呢,还是他们两情两愿?但这个,他又能问谁去,问出来又能如何?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亲口承认什么?未知就应当是未知啊,如同禅学,注定他就要蒙蔽终身!他真不该违了上帝的意,要去找那个女生要问什么真相,这不是徒增烦扰吗?瞧人家何公安说得多有道理,公安就是公安,他一张嘴就总是对的,像枪托子一下子打在最痛的腿关节上,膝盖一下子就软下来: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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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孩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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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再次来临,树木枯瘦,人群臃肿,大街上的纸片打着旋儿四处飞散。这相似的天气总让人容易联想到去年的十二月,睹景思人、更为脆弱。所幸,蓝英最近迷上了逛菜场,这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也使她变得正常多了……
  在逛菜场之前,一度,所有的熟人或同事都要绕着蓝英走。她太饶舌了——但凡碰到可以说话的对象,总要扯住对方,兜来兜去,总把话题往对方孩子身上扯,贴心贴肺地伸过头去问,两只眼睛里能伸出爪子来似的:那孩子,几点吃饭,吃什么,吃多少,几点睡觉,几点起床,穿什么衣服,最近成绩如何,考试第几名……在一些细小的话题上纠缠不休、探问不止,好像人家的孩子不是人家亲生的,而是她蓝英寄放在那里似的,她不放心极了,生怕人家不晓得怎么养怎么疼……陆仲生劝说过她几次,她讷讷地分辩:不过是聊天嘛……
  毕竟有了自知,她慢慢地噤了口。但只要出门,校园、大街、文具店、水果铺,走到任何一个地方,看到跟丹青差不多大的年轻孩子——修长俊美的令她伤心:这个多像咱丹青!粗笨丑陋的也令她伤心:瞧瞧,这不如丹青的都活得这么好!乃至,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抱着孩子的、发了胖的等等,也会让她想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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