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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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地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儿……。当时她的孩儿还未成形,走的时候,只是一滩鲜血,无声无息来了,也是无声无息就走了。
沈樱用尽心机,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郡主,您还是先请回吧,王妃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的。”代儿沉默等待了许久,才吩咐金兰将这个木匣子端走,免得沈樱醒来触景生情。
“我就坐在这儿,等何时王妃醒吧。”她坐在椅内,仿佛跟新婚第二天一般,她有十足的耐性,等沈樱醒来。
这一回,沈樱醒的比那回更晚。
直到窗外夜色深沉,沈樱才睁开了眼睛,穆槿宁扶着茶几,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沈樱的床边。
“如今,你心满意足了……。”沈樱眼眶泛红,一睁开眼就看到穆槿宁,她胸口心痛如绞,从昨夜开始她就腹痛难忍,天还没亮的时候请来大夫,整张床上都是血色,她一想起今早的光景,就难过极了。
“真是惋惜,这个孩子原本就像是初生的朝阳,只是还未看一眼这世道,就走了。”穆槿宁眸光沉痛,她早已分不清,自己说的,是沈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那个孩儿。
沈樱闭上眼,不去看她,如今谁的话,落在她的耳边,都是格外刺耳。
穆槿宁垂眸,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知晓我为何从来不动你?”
沈樱紧闭牙关,苍白面容上没有任何神情,她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唯一的指望,所以用尽了法子,吃的是一等一的药膳补身,日日要休息不少时辰,到最后越来越贪睡,没想过过度的贪逸,居然也会要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只听得穆槿宁清冷的嗓音,像是寒冰一般刮过她的耳际,让她的双耳一阵耳鸣。“不是我不敢动,更不是我不能动,而是——我明白你失去孩子的痛处,这个痛我也尝过,才不愿踩在你的痛处,不愿往你的痛处上扎。”
“我没有孩子,你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难撼动了。”沈樱无声冷笑,气音虚浮,说着这一句话,早已没有任何指望了。
“你还不清楚么?你有没有孩子,并不会改变什么。”穆槿宁转过身子,望向窗外的夜色,浓雾还未全部散去,如今一眼望过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是眼前蒙着一张丝帕,雾蒙蒙的。
是,不会改变什么,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沈樱别过脸去,紧闭的眼眸之下,渐渐淌下了两行清泪,直到穆槿宁越走越远,她才彻底失声痛哭,无论代儿如何劝慰,都止不住哭泣。
这一夜,沈樱没有等到秦王,穆槿宁也没有等到。
他根本不曾回王府。
直到二更天,雪儿看穆槿宁依旧躺在床侧不曾放下手中的书卷,才靠近,端来夜宵银耳莲子羹,只因穆槿宁在锦梨园回来的时候,连晚膳都不曾用。
穆槿宁喝了两口,神色平静,心中却揣摩着,秦昊尧到这个时辰还没有回王府,到底被什么事耽搁了?!
这阵子,也不知他为何而如此忙碌。
秦昊尧回了王府,还不知要为了沈樱的小产,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雪儿从穆槿宁的手中,将瓷碗端来,笑着问了句。“郡主还不乏?”
“睡不着。”穆槿宁眸光一闪,淡淡望向身边的婢女,掀开身上的锦被,取下一旁挂着的外袍,披上身子。“雪儿,不如陪我出去走走。”
“好。”
雪儿应了一声,随着穆槿宁走出了雪芙园。只是这一路上,穆槿宁都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曾开口说哪怕一个字。
穆槿宁将花园转了一圈,最终脚步落在书房不远处,她蓦地脸色一沉,站在浅浅的雾气之中,不禁眯起双眸,迟迟不曾移开视线。
书房在夜色和雾气之中,几乎都无法看清楚轮廓,只是唯独……。那一丁点烛光,从迷雾之中透了过来,在静谧无声一片黑暗之中,格外显眼明亮。
他,何时回来的?
……
今日,他原本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边郊,鬼使神差一般,他看到了穆家墓园。
想来,或许要去这儿的心思,早已深埋心底。
他走入墓园,渐渐走到那淑雅的墓前,负手而立,望了一周。这里跟每个墓园没有多大的不同,通往坟墓的一条白石大道,周遭野草丛生,更远处有一小片树林,如今枝桠都光秃秃的,只是树林深处,偶尔传来乌鸦的低哑鸟鸣声。
那淑雅的墓前,有一小丛野花盛开,绽放着嫩黄嫩黄的娇颜,在如今万物萧索的寒冬,让人看了一眼,心口淌过些许暖意。
他眯起黑眸,抬起俊脸,似乎不远处,有一道异样的风景,吸引他走过去。
他微微怔了怔,冷着脸,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矮矮的坟墓上的土,还未彻底变成一样的颜色,应该是一年之内的新坟。
半月多前的暴风雨,冲刷简易墓碑,如今的墓碑斜斜在土中立着,看来格外寂寥凄楚。他俯下俊挺身子,手掌附上缺角的墓碑,不经意瞥了一眼,猝然黑眸一沉。
他的指尖,渐渐移开,直到清晰看清墓碑上的名字,他的心口一震,喉口浮上浓重苦味。
紫烟之墓。
他的手掌,彻底移开了,所有黑色字体,都映入他的视线。
表姐杨紫烟之墓。
是一个人亲手写的字,这样的字迹,他当然认得出来。
杨紫烟。
京城有一种说法,墓园阴气极重,若是陌路人去冲撞了,惊扰了鬼魂的清净,惹怒了鬼魂,便会惹来血光之灾,或是遇到蹊跷诡异之事。
而一旦遇到了,便说是,撞鬼。
秦昊尧这二十几年,在后宫也听到许多诡谲秘闻,但他心中清楚,可怕的从来不是神鬼,而是人的心思。
只是今日半夜回到王府,管家告知他,今日王府出了一桩不小的厄运。
怀胎六月的沈樱,落了胎。
而他今日,才去过穆家墓园,更是看到了杨紫烟的坟墓。
“王爷要去看看王妃吗?”老管家在一旁候着许久,才低声问出口。
秦昊尧面色阴鹜,他迟迟不曾去深挖穆槿宁身边那个女人,杨紫烟的死因,更不曾深想,为何杨紫烟会埋在穆家墓园,若当真只是服侍她的丫鬟,即便死了,也不该进穆家。
到底,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见秦王迟迟不曾开口,老管家放下手中的参茶,还是退了出去。
秦昊尧蹙着浓眉,不知为何有些坐立难安,或许因为他回来的太晚,今天从清晨到如今的雾气都不曾散去,如今整个王府,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梦境,没有任何一个院子还点亮着烛火,格外安谧冷清。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杨紫烟那个女人的死,有些蹊跷。她的身后,仿佛就像是如今的迷雾重重,他身处其中,不曾看清最终通往的路。
秦昊尧沉下脸,站起身来,无心再看手边的文书,推开门去,大步走出庭院。
脚步,停在花园前的那一条小路上。
迷雾,像是无数条轻盈的绸带,浮现在他的眼前,随风舞动。他眼前的风景,时而清晰,时而迷幻。
只是他在那一片风景之中,看到了她。
穆槿宁只着里衣,双臂交握,握紧身上披着厚重的皮毛风袍,一头黑发在风中轻轻舞动,站在迷雾之后,她动也不动。
她眯着眼眸,望向书房的方向,身边的雪儿提着晦暗不明的灯笼,淡淡的烛光,却无法照亮她此刻眼中的颜色。
雾气,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消散开来。
月光洒落她周身,纤毫毕现,仿佛白皙面容上的每一根汗毛,他都看得清楚。只是她的眼里仿佛没有他,依旧被迷雾笼罩,她最终漠然转身,雪儿提着灯笼小跑几步,照亮她回去的路程。
这一回,他没有纵容自己,想跟上去的冲动。
就这般,远远望着穆槿宁,离开他的视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整个世间,似乎在下一瞬,豁然开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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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5 秦王三口之家的温馨
翌日。
清晨的时候,格外明媚的冬日暖阳,升得很高,穆槿宁坐在铜镜之前,等待雪儿为她梳好了头,简简单单披上一件紫红色的外袍,眸光清浅,望向庭院。
昨日的迷雾,一分不曾留下,今天,是很好的艳阳天。
她给自己的期限,是半个月。
在这些留在秦王府内的最后期限,她多希望,每一天,都跟今日这般清朗无云,万里碧空啊……
绝不要,再生是非波折。
扶着竹林旁的秋千架,她静默不语,暗暗垂眸,望向不远处的水池,如今的天渐渐转暖,水塘上的薄冰也开始融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尾锦鲤,在阳光下追逐嬉闹,浑身像是用全金打造的,闪烁着波光粼粼的金光。
琼音将早膳端进屋内,却没有找到穆槿宁,站在门口观望,才发现穆槿宁站在水池边凝神不语,她疾步走到穆槿宁的身后,朝着主子禀告一句。
“方才来雪芙园的路上,我看到王爷朝着锦梨园去了。”
穆槿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盯着那水池中的锦鲤看,记得以前郡王府她的屋子前,也有一个水缸,她特意养了水草,小心翼翼放入了几尾小鱼,日日都要去看好几回。她羡慕,那些鱼儿在水草中摇曳舞动的自如,羡慕它们吹吐水泡的肆意妄为,只是在一个月之后,水缸在一个雨夜,不知被谁打碎了。
她冒着大雨将小鱼捧在手心,只是雨越下越大,鱼身又光滑的难以捉住,她只能看着几条小鱼在雨中不断弓起身子,轻跳绷起,鱼尾拍着青石路,却比震耳欲聋的雷声还要响亮……。
啪……啪……啪……
就像是鱼尾,狠狠拍在她的脸上,她在雨中嚎嚎大哭,哭的那么凄惨,那么无助,那么无奈,她一次次将它们捉着,又一次次看着它们滑出自己的手心。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
如今想想,错的是自己。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贪欲,将它们困在那么小的水缸,不如索性让它们在任何一处水池之中,尽情活着。
“郡主?”琼音蹙着眉,又唤了声。
“沈樱没了孩子,王爷自该去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转过身子,望向眼前的丫头,神色自若,没有一分诧异错愕。
“郡主不怕她中伤自己?”琼音有些不解,这半年来王爷都不曾去看过沈樱,沈樱只等着何时顺利临盆,秦王再如何冷心漠然,虎毒不食子,也绝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可惜沈樱的美梦落空,若是变本加厉,在秦王去看望她的时候,将矛头指向穆槿宁,岂不是又添事端?!
“你也别把她想的那么凶悍,六个月的孩子没了,沈樱元气大伤,没什么气力去管别的事。”
穆槿宁淡淡说了句,走前几步,从容坐上秋千。绣鞋一抵,秋千缓缓摇晃,她双手抓着两侧的麻绳,眼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处乱不惊。
秦昊尧坐在沈樱屋内,沈樱依旧躺在床上,方才代儿唤醒了她,她却是连坐也坐不起,满目泪光,遥望着那个男人。
非等她没了腹中孩子,秦昊尧还来看她一眼?!整整半年了,她被关在锦梨园之内,寸步不能出,他日夜留恋雪芙园,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娶她,根本不知晓她的存在!
只是,如今,他甚至不愿开口,说一两句贴心的话,来安慰她。
他只是沉默,危险的沉默着,仿佛她早已预见,他们之间,已经走到头了。
“我怀着的,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居然这么残忍,一回也不来看他。如今孩子被送走了,要终日埋在地下,连阳光都碰不到,王爷真的忍心吗?”
沈樱的满目哀痛,原本圆润的面容,此刻愈发憔悴,她的嗓音之内满是颤抖哭诉,她对秦昊尧的怨怼,与日俱增。
“沈樱,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一人咎由自取。”秦昊尧冷冷淡淡睇着她,黑眸之内没有一分同情怜悯,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坠的铅块,压的沈樱无法喘气。他扬眉,俊美面容愈发漠然阴鹜,话锋一转,尽是凌厉逼问。“本王没准备娶一个总是想着如何谋害人命的女人,是你走偏了路,如何还埋怨本王冷酷无情?”
他其实什么都知晓。沈樱到如今,才清楚自己的丑陋用心,早已暴露在秦昊尧的面前,原来,这才是他冷落自己半年的真正原因。她以为有太后庇护,没有人会知道穆槿宁沉湖的真正原因。
“在你谋害了她的孩子之后,你在沈家反省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跟本王说过什么?你要本王再信我一回,你会跟郡主平静相处,但没多久,你在中秋那天,你做了什么,还要本王来提醒你不成?”秦昊尧的唇畔,扬起一抹复杂诡谲的笑容,只是这份笑意,却不曾让他亲近温和,相反,更显得他莫名的疏离狰狞。
他拍案怒喝,沈樱蓦地身子一震,全身紧绷,身上的疼痛,像是树枝上的藤蔓,将她越缚越紧,一口微凉的呼吸,险些都卡在喉口。
沈樱吃力地扶着床沿,侧着身子,仰着头看他,苦笑连连。如今秦王戳破这件事,想来半年前他就知道了,才会对她跟孩子不闻不问,他要娶得,并非是阴毒的女人。她三番两次害人的性命,或许他早已厌恶生腻。
“王爷,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只是她还有一分不甘心,她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是因为嫉妒穆槿宁,还不是因为想要保住自己王妃的位置!沈樱的面色愈发苍白死灰,蓦地扬声哭泣,捂住脸,唇畔溢出这一句哭喊。
秦昊尧冷眼睇着她,站起身来,他走动的声响,却蓦地刺激了沈樱,她睁开满是眼泪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