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杀-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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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儿笑笑,不作多言,只道:“没事儿,你们都下去歇着的。小姐自是会回来。”可显然她们二人仍是想要知道更多,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紫儿轻摇首:“放心,小姐不会有事儿,她做事自有分寸,怕过不了多久该是回来了。要真睡不下,咱们几个就在门口等着小姐回来。”
时间游走的很慢,仿佛这一场夜晚等不到天亮,天空洒落下丝丝雨丝,带着凉意滴落在坐在石阶上打盹的三个丫头身上。
李汉林踟躇小许时光,寻来两把雨伞擎着它们站在她们的前边,为她们挡去落下的雨水。嘴角扯出一道苦笑,他堂堂一品御前带刀侍卫尽是沦落到伺候郡主身边的小丫头,可月钱才那么丁点,他考虑着是不是需要向他们讨薪。
湘竹苑,灯火如黄昏。
此刻苏连墨甚是犯难,他垂眸望着怀中的苏暮卿,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她的手掰开,却发现这丫头的手劲很大,拽着衣襟完全不肯松手。
他打横将她抱起时,她也很快地换个姿势,但手依旧紧紧地拽着。
沐容尘满面笑容地望着此番情形,揶揄道:“没想到王爷也有犯难的时候,真是少见。”
苏连墨蹙眉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别尽站着说风凉话,赶紧想法子让阿暮松手。”他总不能抱着她睡一夜,于一个女子来说该是多么不妥的事儿。
沐容尘眉眼间闪过狡黠,窃笑道:“这不是好事吗?佳人在怀共度一夜良辰美景,还省去许多麻烦。”
苏连墨眸中一抹危险的光芒闪烁着,好久掀唇冷语:“容尘,是不是觉得长安城的生活太过惬意了?南海域最近可是缺人的很。”
沐容尘嘴角一抽,他最是讨厌海边的腥味,让他去那儿,还不如一刀了结了他的命来得好。他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笑:“当我什么都没说。方法是有的,衣服脱给她不就了事了。”
苏连墨黑眸眯起,直勾勾地望着沐容尘,皮笑肉不笑道:“容尘,看来你很喜欢南海域。本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你要是喜欢直接开口就是,本王立刻去吩咐。”
沐容尘退开一尺,面色凄楚,说得极为动听缠绵:“墨檀,你可不能这般忘恩负义。我那般对你,你却有了卿卿之后,转脸就将我这人丢了,当真是个负心人。”
苏连墨面色一黑,眸如霜寒,嘴角却是挂着邪气的笑容:“容尘,闻皇兄所言,此番羌国来京,一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公主,本王会向皇上竭尽全力进谏你,因为你很适合做她的驸马。”
沐容尘嘴角微抽,眼神幽怨地盯着苏连墨:“果真是个负心郎……”
“唔!”怀中的苏暮卿眉头微蹙,发出梦呓声。
二人赶紧地止住声音,静听之下,方确信苏暮卿睡得很沉,二人长舒了一口气。
苏连墨压着声音道:“你且在这儿等我一番,我将阿暮送回落松院。在这儿过夜终归是不妥,而且没准儿她那的丫头都急疯了。”
沐容尘轻颔首,指了指他胸襟前的纤纤细手,道:“其实你可以把衣服给剪了。”
屋外,斜雨飞丝,烛光朦胧。
苏连墨扯下披风盖在苏暮卿的身上,横抱着她迈入茂密的竹林小径,黑暗几乎不见五指的小径上发出着踢踏之声,甚是幽远。
当苏连墨抱着她出现在落松院时,他也发现了诧异的一幕,那便是李汉林双手执伞为坐在阶梯上的三个丫头遮风挡雨,而他自己却是淋湿了衣裳。
李汉林闻得脚步声时,当以为是苏暮卿回来,惊喜的转头,惊诧的发现她在苏连墨的怀中熟睡。
“郡主她……”一时间他竟是忘记了行礼,直直地开口。
苏连墨轻声道:“已经睡了,莫要吵醒她。把三个丫头弄醒,让她们进来帮个忙。”
李汉林轻推了她们三个,低声道:“郡主回来了。”
三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反问道:“你说小姐回来了?”
李汉林轻点头,指了指屋子。
三人顿时清醒,大松一口气,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见李汉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郡主睡着了。”
三人轻愣,睡着怎么回来?
雨丝淋湿了苏连墨如墨般的青丝,细小的珠子停留在上头,在烛光照耀下,让他整个人变得朦朦胧胧,仿佛像是从雾镜中走出来一般。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苏暮卿放置于床上,将淋湿的披风解下,随后侧头望向站在珠帘外一脸目瞪口呆望着他的三个丫头招了招手:“进来。”
紫儿三人敛下面上的诧异,恭敬道:“小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连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襟,温柔道:“还望紫儿姑娘能够拿把剪刀来。”
这时,她们方才注意到自家小姐的手紧紧地抓着苏连墨的衣襟,也难怪他还蹲下了身子,怕是为了不想让小姐的手发酸。
紫儿取来剪子后,却发现她极不顺手,最重要的是不方便,只怏怏地望着苏连墨:“小爷。”
苏连墨注意到那份尴尬,柔和道:“无妨。我自己来就是。”他小心翼翼地剪开衣襟,绕开苏暮卿的手,生怕戳到她。
片刻,苏连墨的衣服挂了彩,而苏暮卿手中则是捏着那被剪下的一块布。他望着睡梦中都皱着眉头苏暮卿,眸色微微一暗,轻叹了口气,抬手抚平那蹙在一起的柳眉。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污水上身
烟雨蒙蒙如画,苍翠远山入烟。
卷疏帘,细雨夺窗而入,携来桂花香,弄得满室氤氲。如瀑青丝翻飞,迷了双眼。
苏暮卿倚床而坐,手捏一方锦缎衣布,垂眸而望,心萦觞惹愁。
昨夜之事,犹记恍惚而清晰。心跳之感,却依然能忆起。只是——
她竟是不知不觉中睡去,而且还……扯了苏连墨的衣襟,这当真是让人笑话了去。她都觉得自己要没脸去见他了。
苏暮卿用力地捏了捏衣布,惺忪的双眼里闪烁着些许懊恼,面容上染着一丝别样的娇红。人比花娇当是如此。
紫儿扣住窗帘,转身望向坐于床上的苏暮卿,不由蹙起眉头,关切道:“小姐,你着凉了?这脸怎么那么红?”
苏暮卿微惊,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可能是太热了。”
热?紫儿轻愣。
都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又怎会热?
紫儿疾步来到床前,抬手试了试苏暮卿的温度,额头微烫,想来是昨夜在外头溜荡着凉了。
她难得严肃道:“小姐,莫得发怔了。快些将衣服穿上,已经染上风寒了,莫要加重了。奴婢这就去给你熬姜汤。正巧另三个也都受了点寒,索性就一锅煮了。”
苏暮卿轻颔首,松开手,衣布落在床上。她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真是有些发烫。待得紫儿出了屋子,她下床取过铜镜,容颜上透着一股燥红,盖过脸上的娇红,看来是真着凉了。
她赤脚跳上卧榻,欲将卷着的窗帘翻下,却瞧得一抹熟悉的身影向着屋子这厢走来。不禁发愣。
从昨夜的某一个时刻起,她好像有些不敢面对他,可又期待着与他相见。不,她只不过是想与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昨夜的面条,谢谢他将她送回来。
温柔似水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阿暮,你怎穿得这般单薄,还赤着脚,该是要着凉了。”
“啊!”苏暮卿轻呼,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一身亵衣。她怎得大早上的犯糊涂,在里屋晃也罢了,竟然跳到窗口前来。若要是让男子瞧着,怎了得?
不过,她似乎已然让男子瞧着了。
面容瞬间通红,一路红到耳根子,就连裸露在外边的娇嫩肌肤也隐隐地泛起红丝。
苏暮卿羞涩地奔下卧榻。连滚带爬的跑上床,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待得呼吸心绪慢慢平稳的时候,方开口道:“小叔,你找暮卿有何事?”
她望向站在珠帘外的苏连墨,方才注意到他此刻是背对着她。还好,还好……转念一想,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穿得少。还赤着脚?
苏暮卿嘴角一抽,他终归还是看到了,好在是小叔。
屋里的声音,苏连墨听得一清二楚。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嘴角微微弯起,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唇间溢出:“阿暮昨夜有东西落在湘竹苑。”
苏暮卿柳眉微蹙。不明所以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这时,绿儿跨入屋子。瞧得苏连墨也在里头,眼眸里闪过惊讶,却也恭敬道:“小爷,你找小姐吗?小姐该是醒了,你进去便是。”
苏连墨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玉佩交到绿儿的手中,温和道:“这是你家小姐昨夜落在我那儿的东西,还望你交给她。告诉她,莫要弄丢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该是好好携带保管着才是。”
绿儿接过玉佩,细瞧了几眼,她怎不记得自家小姐有这么块玉佩呢?正欲相问之时,却见得苏连墨执着油纸伞没入雨帘之中。
只好捏着玉佩掀帘进入里屋,将其交到苏暮卿的手中:“小姐,小爷说这是你的玉佩,可奴婢好像没见过,他是不是弄错了?”
苏暮卿望着为绿儿搁放到手心的晶莹剔透月牙形玉佩,上边雕着一只凤凰,虹光萦绕。
这的确不是她的东西,莫不是昨夜还有人去了苏连墨哪儿?苏暮卿心中掀起层层涟漪,回心一想,该是没有哪个女子会像她这般半夜溜出去吧?
苏暮卿将玉佩捏在手心里,很凉。手又摊开,玉佩上的凤凰欲飞,她竟有一丝舍不得将这玉佩交还给苏连墨,但她不会真得将不属于她的东西留下。
苏暮卿薄唇轻抿,终是将玉佩与那衣布搁放在一起:“替我取件衣裳来,我该起床了。闻紫儿说你们都着凉了?”
她话未说完,自己倒先打了个喷嚏。
绿儿笑笑:“还好,不过李护卫貌似有些严重,奴婢和朱儿也就打了几个喷嚏而已。小姐,你还是赶紧地将衣服穿上。”
苏暮卿收拾妥当之后,朱儿便是端来了清粥:“小姐,你已两天不曾吃东西了,先吃垫垫肚子,免得空腹喝姜汤伤胃。”
其实,苏暮卿并不觉得饿,昨夜吃了那么大碗的面条,到现在还有饱胀感,但她也没有多说,只吃了几勺子便是作罢。
苏暮卿搁下勺子,接过绿儿递上的帕子轻擦拭嘴角,方悠悠道:“朱儿,老夫人哪儿可是怎样了?”
朱儿回道:“老夫人打算将冬竹姐过继成养女的身份,以女儿过世的行头为冬竹姐出丧。”
苏暮卿轻颔首,敛下眸子,人都死了,这有何用?
她站起身子,取过搁放在床上的玉佩,来到外屋,淡淡道:“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且在屋子里歇着,免得加重风寒。至于姜汤,你们且将它装在壶里便是,我回来会喝。”
雨丝飘得有些大,落在绿色的枝叶上,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
苏暮卿望了几眼,终是取来了纸伞,方才走入雨幕中。雨丝落在伞上,声音很轻很轻,与夏日的雨水极是不相同,它很安静,静静地滋润着干燥的秋日。
苏暮卿走出院子。向着后花园走去,临着又是拐入竹林里。
茂密的枝叶将冰凉的雨丝挡在了外头,小径上的青石板并不曾湿润,苏暮卿收起纸伞缓缓地踱步在上头,另一只手上捏着凤佩,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它的纹路。凉凉的触感于她现在手心滚烫的人来说很是舒爽。
湘竹苑。
湘妃泪,染青竹,点点离痕东风里。
苏暮卿轻轻一笑,向着阖上的屋门走去,轻轻一推。屋门便是开了。屋中空无一人,她欲将玉佩放于桌上之时,屋外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二小姐。怎是你?”
手顿时缩了回来,连带着玉佩也没入衣袖之中。
苏暮卿悠然地转过头,浅笑着望向门口的家丁:“我是想向小叔道一声谢,但没想到他并不在屋里。”
那人憨憨一笑,道:“小爷他去前院了。二爷让他帮忙,道是老夫人交代想让冬竹姑娘入苏府的家谱里。”
苏暮卿微颔首,笑语:“我知道了,谢谢。那劳烦你替我向小叔转达一声谢意。”她退出屋子,将门轻轻阖上。这一次,她没有从那条小径上返回。而是从院子正门处离去,而那儿需要绕过清心居。
但才走到门口,她却又退了回到了湘竹苑。
那人还在雨中扫着落叶与残花。见得苏暮卿返回,不禁道:“二小姐,可是忘了什么事儿?”
苏暮卿遥遥首,轻声道:“我这身衣裳不适合去老夫人那儿,还望你能替我跑一趟落松院。让那儿的丫头给我带一套素雅的衣裳来。”此时,她正穿着一身朱色团花彩凤纹天香绢立领窄袖上衣。太过喜庆。
当然,若是在别地儿,她定然不会是如此明了的说自己的衣裳不合适,但这人既然能够在苏连墨这儿干活,想来是个嘴巴挺严的一个人,而且以往她也在这儿见过他几次,虽然面部很是丑陋,仿佛是为火烧去了脸皮,皱褶不堪。但为人似乎不错,该是不会多说。
那人抬眸望了眼苏暮卿的衣裳,恭顺道:“还望二小姐稍等片刻,这外头凉。小爷的屋门不曾关上,你且进屋等候。”
苏暮卿推门而入,却在她转身回望那人可曾离去时,却早已不见他的影迹,她不由得愣住,随即低笑一声,小叔这儿当真是藏龙卧虎,一个扫地的奴仆都是如此厉害。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人便是提着一套衣裳出现在门口:“二小姐,还望你将这衣服快些换上,不然怕是会有事儿。”
苏暮卿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此人又是低低地催促道:“二小姐,莫要耽搁了,要不然老夫人又该是生气了。”
苏暮卿薄唇微抿,接过衣裳,入了苏连墨的卧居,换去了身上耀眼的衣裳,一身墨莲素衣,倒也算是合得这番天气与府中的气氛。
她扫了眼卧居里的摆设,甚是简朴,仿佛这地儿于苏连墨来说不过是个暂居之地。不过搁在桌台上的古琴倒是让这屋子有了一丝家居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