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无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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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是李涛亲自守城?你二人传我的令,务必生擒刺客,抓到后速速提来见我。”
我吓了一跳,待两名亲兵走后,急急问:“真要抓?”
他冷哼了一声:“小小惩戒。”
我辩解道:“可主意是我出的,她也是被迫无奈。”
“那么就算是她代主受过吧。”顿了顿,他又道,“我治下军令颇严,这般已算是例外。”
一句话将我后边要说的全都堵死,我沉默了一阵,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就怕他问出为何我要偷上城头这一桩事来。
所幸他并未有此一问,却语气轻松地道:“公主可要末将陪同查看城防?顺便看看我池州守军如何英勇神武拿住刺客?”
我面颊肌肉僵硬了一阵,冷冷地道:“不必了,城防坚固如铁,本公主甚是欣慰,劳烦将军送本公主回去。”
他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微笑:“既如此,末将得罪了。”
我尚未弄清那句“得罪了”是什么意思,人已被他举起扔上马背。汗血宝马认生,立时不满地扬起前蹄,似乎想将我掀下去。我闭眼惊呼,却没有摔下,后背倒象是靠上了一堵坚硬冰凉的墙。
“坐稳。”
明轩已挽住缰绳坐在我身后,我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胸口,后背紧贴着他胸口轻甲上冰凉的护心镜。虽为夫妻,我与他却从未有过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意识到与他后背贴前心的刹那,我全身僵直,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好。
“吓懵了?也难怪,公主不常骑马么?”声音里带着讨厌的戏谑。
我正了正身子,努力维持公主的威严,绷着脸道:“你下去。”
“下去?这可是我的马。”他不满地叫起来。
我其实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他下马,他是我夫君,共坐一骑本就没什么问题,何况他也确实将我救出险境,避免我在池州将士前丢丑。
“你臭死了。”我憋出一句。
他无奈叹气:“要保命时便那般抓紧了我,现在却嫌我臭了。”
我双颊臊红,用力推他:“下去!”
他顺势溜下马背,手里仍挽着缰绳:“好男不和女斗,本将军能屈能伸,下马便下马。”
“能屈能伸”。没来由的心里一酸,我默默望向牵着马缰绳在前边领路的背影,好好一个骆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好好一个镇国将军,如今只落得个“能屈能伸”。距他兵变的日子只一月有余,恐怕与他这般和平共处的日子也已不多。
想起成人礼那年,皇奶奶曾问我愿嫁与何人,我脱口而出:“当然是嫁个将军!”
那时的我也曾畅想,二人一马缓行于夜色中,看月华如水,映得江山如画。那番世外桃源的梦中景色便如此时此刻的池州城,黄尘铺地,不见硝烟,不闻喧哗,唯有大战之前的宁和、静穆。
浮浮沉沉、闪闪烁烁的光点自眼前飘过,“萤火虫!”我轻呼。
明轩随手一挥,一点亮光便停在指尖。我忙聚拢双掌朝他伸去,他亦心有灵犀般回转身来,将那点亮光小心置于我手心。那一刻,我永生难忘,即便我与他将反目成仇,即便我将灰飞烟灭,即便我将坠入永世黑暗的轮回,只是那短暂的一刻,那一点若明若暗的亮光,已深深印在我灵魂深处。
“到了。”他沉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我双手微微一抖,那点若明若暗的亮光便自掌间的缝隙间溜走,仿佛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
他扶我下马,也许是因为动作太礼貌,显得有些疏离。我走了几步,又扭转头,并不是想挽留,只是单纯地想回头看看。
月光下的他沉默不语,脊背挺直一如他的玄铁枪。
“夜了。”他说。仿佛就在我下马之后,他又恢复成那个我从不曾看透的镇国将军。
我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战在即,公主保重。”
我低头苦笑,又点了点头,也仅仅只是点了一点头,便转身回去,没有再看他一眼。如果离别已经注定,那我情愿先一步离开,好过独自在黑暗里看他决绝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如果有个将军为我牵马,我大概早就很没矜持地扑上去了……
☆、何处是归途(四)
半夜时分,有侍女来报,凝香被李将军押回来了。我本就睡不着,闻言一下从床上跳起,胡乱穿上外衫,拖着鞋便从内室冲出了去。
被五花大绑的凝香一脸委屈,身旁站着表情尴尬的李涛。
“这都是将军的主意,末将也只是奉命办事。”李涛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凝香松绑,一边忙不迭地向我解释。解释之后或许觉得不能让将军一人把责任全扛下,又补充地道:“军营里就是这样,军令如山么,表面上总要做点样子给众官兵看看。”
我一点听他解释的心情都没有,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无,就已经意兴阑珊,随便安抚道:“这个我知道,李将军辛苦,请回吧。”
李涛却未有离开的意思,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我心里突地一跳,刚才只顾看明轩是否跟来,却忘了凝香不可能就这样被绑回来,总要有个罪名。
定罪名是件很有讲究的事,照实定罪肯定不行,那等于在暴露我。如果暴露了我,就会有人问,长公主上墙头是为的什么,接着就会有各种猜测、各种荒唐的段子,接着朝廷里那些胡子一大把的礼官们的奏折就会雪片一样地飞到皇兄的桌前,质问长公主在池州的行径为何如此乖张……我还是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李涛体会不到我此刻的紧张,显然他比我更紧张。他几乎有些结巴地道:“末将……末将若知是长公主派人暗查城防,末将是绝对不会妨碍凝香小姐执行公务的。”
暗查城防?执行公务?我半天才转过弯来,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一定是明轩在“审问”凝香之后说的,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谁会怀疑他竟是在帮我扯谎。
“不料公主此次竟连骆将军也瞒过,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几次都没想出一个恰当的词来,索性放弃,呐呐问道,“长公主觉得池州的城防如何?”
我轻咳了两声,郑重道:“连凝香这样的高手都被捉住,可见城防之严,本公主很满意。李将军治军严谨,此次营救长公主功劳不小,嘉奖是免不掉的。”
李涛长舒了一口气,面露喜色,又谦虚了几句,这才退了。
李涛才走,凝香就叫起来:“公主这次可害惨我了,让我在那些兵痞子面前丢尽了人!”
我脸孔微红:“你不是没事么。那时又说你自己一人想脱身不难,被抓到了却来怪我。”
“本来是可以脱身的,哪想到不知谁喊了句,镇国将军有令务必活捉刺客。那些兵一听‘镇国将军’四个字,好象中了魔一样,前赴后继没完没了不要命地冲上来。我怎么也是一个人,哪儿打得过他们那么多。”
我明知故问地道:“见到将军了?”
“见到了。他叫人抓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我的。”凝香气鼓鼓地说。
“他说什么没?有话让你带给我吗?”
“嗯……没有。”凝香仔细想了想,“不过今晚的将军好奇怪,老走神。”
我嗤之以鼻:“你又知道。”
“怎么不知道。”凝香叫道,“临走前他将其余人都打发出去,问我和公主上城头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说当然是看您老人家来了啊,他当时就不说话了,好象个石头人一样,我叫了半天他都回不过神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忙背转身不叫她瞧见我的脸色,又手忙脚乱地去解外衫,装作要继续去睡的样子。但外衫不知勾住了哪里,怎么也除不下来。凝香绕到我面前想要帮忙,我慌忙拨开她的手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住涨得通红的脸,闷闷地道:“夜里凉,不如和衣而睡。”
……
一夜未眠,早上起身时不免有些头昏脑涨。侍女们端上早饭,是一成不变的稀粥、油条、花生米加咸菜。虽然明知这些准备不易,疲乏和晕眩却令我完全失去胃口。奶娘见不惯这般浪费,表情很是心疼,因此这次便没有拒绝我的赏赐。
我想起李涛为我安排的这个单独的院落应该是有个后花园的,便起身离去,希望早晨花园里清冷的空气可以帮助排出体内浊气。朵儿在我身后呀呀地笑,听起来极其兴奋。我回头望去,见奶娘将油条拨成极碎的小块,在稀粥里泡软了夹出来喂朵儿。小家伙大概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高兴得又叫又笑,把自己的小手拍得通红。
我笑着摇头,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快乐的时候就完完全全的快乐,再伤心的心事说放下就能放下。
走到花园里时,外面竟下起了雨。京城的细雨常缠绵不断,池州在京城南面,丝丝春雨比京城的雨更细更长,也更为纠结缠绵。听说一旦下起来,没有十天半月是停不了的。
池州城里的居民并不喜欢这样的雨,但城外的庄稼人却是极喜欢的。因此在和平年代,池州虽小,却是块宝地,贵族将相们争相在附近买地兴建庄园。但如今的池州城外一片荒芜,曾经的庄园只剩下残墙断瓦,无论站在城外任何一处,都能一眼望见高大冰凉、满身伤痕的城墙。
城外的硝烟并不能阻拦小花园里的□□,细雨之下必有桃花,此地的桃花色浅瓣小,虽不如皇城里的那些繁盛似火,却也是争相怒放、清丽可人。
又见细雨、桃花,每每遇到这番景象,我总会迷惘,总会心生惆怅。我习惯性地伸手接雨,希望细雨的冰凉和桃花的清香能让我平静,让我忘却,让我无欲无求。
一朵粉嫩完整带着清香的桃花被人搁置在我的掌心,真是熟悉的一幕,我几乎要脱口惊叫,几乎要转身跳跃,却硬生生稳住,顿了顿,才捧着那朵桃花缓缓转身。
今日的史清身着白袍银甲,温和中添了几分英姿煞爽。人未变,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毕竟变了。
“平南世子,多日不见,世子身体可好?”我礼貌地问道。
对面那人的笑意僵在脸上,愣怔了片刻道:“非要这样说话吗?象过去那样连名带姓地叫我史清,骂我总爱在背后吓人,不是很好么?”
“过去?连名带姓?”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每次看他的眼睛都会觉得神清气爽胸襟开阔,但此刻,我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想着皇奶奶那句话:你身为公主,须知如何笼络能臣。这句话与我来说如跗骨之蛆,既让我难受反胃,又让我无法摆脱。
他似乎留意到我的局促,随意笑着,拉过我的手,将花团锦簇的一件东西套在我腕上:“我连夜赶来,还给你做了这个桃花花环,想不到连个笑脸都瞧不着。”
我下意识地缩回手:“谢谢你来看我,但……你如今已是世子,我是镇国将军的妻子,说话行事还是注意些好,免得外人说闲话。”
他默视我片刻,双眉微微蹙起:“我不是不明白这些,我只是觉得心中磊落,没有必要这般扭扭捏捏。”他顿了顿,又道,“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我永远是那个喜欢在背后吓人的史清,我也只当你永远是那个冥顽不化的公主”。
他一向开朗,我与他相聚不易,不想才刚见面就令气氛这般沉重,强打精神笑问:“听李涛说,舟渡的援兵最快也要三日,怎么才一日多你就到了?”
“可不是。”他也笑起来,“长公主被困池州,这是何等大事。我先行赶来,只带了几百名亲兵,援军随后就至。你可知临行前我只匆匆扒了一碗白饭,今早一到池州就赶来看你和明轩。这一日一夜未饮未食,着实有些头晕眼花。你这里有现成饭吃没有?明轩那臭小子在哪儿?”
我们几个从小打闹惯了,从不讲规矩。他此刻也不见外,直接就往房里走。我急道:“他,他不在这里。”
他并没有我预料的那样诧异,脚步不停,边回头边道:“不在?守城去了吧。正好,没人跟我争饭吃。”
我正纠结他那句“争饭吃”究竟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已来到桌前,怔怔地看着朵儿,朵儿也怔怔地看着他。不仅是朵儿,满屋子的侍女、奶娘、还有凝香都在怔怔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蹭饭客。
“这是朵儿。”我解释道。
他看看我又看看朵儿:“别跟我说这是你和明轩女儿,我不会信的。”
凝香噗的一声喷了满嘴的稀粥,我又好笑又好气:“胡说什么,这是我捡来的孤女。”
“哦,怪不得。”他亲昵地捏了捏朵儿的小脸,“我说呢,这般漂亮的小姑娘,一点没有明轩那副奸猾狡诈模样。”
凝香才又喝了一口稀粥,此刻又噗一声全数喷出。
这顿早饭不同往常,欢声笑语,夹杂着凝香时不时喷饭的声音。我突然来了胃口,觉得陈米稀粥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小城里的咸菜花生米别有风味,味道真的不错。
这时史清喝下最后一口粥,嚼下最后一截油条,忽地站起身道:“你去了哪里?此刻才回来。我叫开城门时还是李涛下令开的门,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这可不象你,若是敌军此刻攻来,将士们群龙无首该如何应付?”
我猛一回头,见明轩就站在身后,轻甲未解,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醋了……
☆、何处是归途(五)
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地想避开他的目光。但其实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我身上,也没有放在史清身上,而是紧盯着桌上的桃花冠。
“你怎么来了?”我问,刚问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这里是我暂住的府地,他是我的夫君,他要来这里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倒是我这般问有些不正常。
他仍是盯着桃花冠一语不发,连眼珠都没动一下。
气氛顿时尴尬,先前的欢声笑语仿佛被斩断一般戛然而止。或许是昨夜的阴影还没完全扫去,凝香吓得半口粥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侍女们低着头手足无措,朵儿睁大眼睛瞪着明轩瞧,一开始只是好奇,慢慢的嘴角撇了下去,似乎想哭却不敢哭,一双大眼在我和明轩之间来回转动。
明轩忽地笑了笑,刚才那种隐隐约约的愠怒突然间就让人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我不能来?”
又是那种戏谑的嘲讽神态,让我好象被花生米噎住了一般,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想发作,却偏偏发作不出来。
他朝桌前走了两步,满屋子都是铁甲摩擦、撞击的声音。他伸手抓起碟子里仅剩的几粒花生米,朝嘴里扔了一粒,边嚼边对史清说:“本将军我彻夜未眠查探军情,你倒好,一来就吃现成的。”
“莫抱怨,说说你查探得如何?”史清问。
明轩摇头:“还不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