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深宫媚惑冷帝心:倾国红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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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怨朕,他们都恨朕,他们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可他们伤了朕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就因为朕是皇帝,得了天下就要失去所有爱的人吗?难道,朕就注定只能孤独一世,做个真正的寡人?”
他确实喝过酒,但不曾真醉,便是醉了也不该如此失态,可他竟什么都说了出来。他口中的他们,半月弯不敢仔细去想,即便不想,也猜到是谁与谁了。只是,为何要对她说这些?
是试探,还是真的倾心而谈?
“皇上,既然是不开心的事,便不要想了。”本想一直不开口的,可他都说了这些话,她又如何还能默不作声?
“不开心吗?朕似乎已经忘记了朕还会不会开心了。”
他是个冷情的帝王,狠虐是他给人一贯的感觉,可今夜,他似乎只是一个痴情的男子、无奈的兄长,这让半月弯很不适应。无措的感觉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判断,急急地道:“皇上,就寝吧,夜深了。”话落,她后悔不迭。
可他却再一次给了她惊喜,他竟真的自行走向了龙榻,张开双臂道:“为朕更衣吧。”
她缓缓行至他跟前,双手取下他腰间玉带时,却又听他对她耳语道:“你真的很特别。”
她的手一抖,玉带几乎脱手而出,心儿跳得越发快了。只是,为何?
他睡得很安稳,半月弯并未守候多久,便放下了明黄锦帐,随后急匆匆地出了殿门。
大殿外,俞婧婉仍跪在那里,双眼如桃,显是哭了许久。
她疾行几步,到俞婧婉跟前扶她,“娘娘先起来吧,皇上已睡下了,明日……”
半月弯话只说了一半,俞婧婉已猝然伸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明日?本宫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已是万幸,若是你的话能信,本宫也不至于此。沙迷蝶,你对得起本宫?”
脸被打偏至一边,半月弯口中腥甜,已尝到了鲜血的滋味,想解释,却又瞥见不远处俏生生立着的梓桐,终是忍了气道:“娘娘先回宫吧,皇上睡下了。”
俞婧婉显然不曾想到半月弯的表情会如此平静,虽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是狠狠咬牙,拂袖而去。
想起她怨毒的眼神,半月弯心内沉沉,化作郁郁一叹。
梓桐此时走了过来,奇怪道:“迷蝶,婉妃为何如此对你?”
心知她一定会问,半月弯早已想好了说辞,“姑姑,婉妃娘娘怪奴婢亦是应该的,奴婢只是好心,却不想坏了大事。”
“你做了何等错事?”梓桐是何等精明之人,马上便起了疑心。
半月弯假作不懂,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姑姑当知奴婢与婉妃娘娘本也熟识。前些日子,娘娘见奴婢调来鸾凤殿,便托了奴婢注意一下皇上的喜好,说是希望在年宴上博皇上一笑。奴婢听说皇上最爱萱妃舞姿,便也将此事告诉了婉妃娘娘,不想竟惹得皇上不快,还连累了婉妃娘娘。”
“原来如此,你啊,这回真是做错事了。”
梓桐快人快语,半月弯却是心内一沉。方才君卿夜已提及《踏雪》,只是并未言明,现在梓桐又是这种表情,却令她对此事不得不上心了。
“姑姑,奴婢听说您当年是服侍过萱妃娘娘的,可否告诉奴婢,为何皇上看到如此美妙的舞姿还会生气?”半月弯问得虚心,换上一脸无知的表情。
梓桐细细看她几眼,倒也真是信她不解内情的。
只是锦宫之中,说得多便错得多,梓桐虽然明了一切,却也不敢胡言,只道:“有些事,不知道也不是坏事,你且记住一点,不要再胡乱指点便是。婉妃娘娘能有今日实属不易,便不要再生事端了。”
“姑姑教训得是,只是奴婢心中有愧,不知以后如何面对婉妃娘娘。”半月弯一脸悔意,倒也并非全部虚假,如此失误,实在不该。
“做错了事,便是要受罚的,婉妃娘娘不过赏你一记耳光,已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你以后小心侍候皇上便好,后宫妃嫔之事少掺和的好,懂吗?”在锦宫,梓桐算是老资格的一辈人了,再过不久,她便年满二十五,到了离宫的时候。正因如此,她最近已收敛许多,大多时候都会很耐心地教导新人。是以,今夜才会对半月弯如此和颜悦色,若是以往,她断不会如此客气。
“姑姑说的是,以后还望姑姑多提点奴婢不要犯太多错才好。”她在鸾凤殿待了一阵,倒也摸清了梓桐的个性,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她便不会太为难人。
“你是个机灵人,皇上也挺喜欢你,好好侍候着,再撑几年就能出宫了。在宫里,记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活着走出锦宫的奴才,才是真本事。”说到此处,梓桐脸上显露几分得意之色。
半月弯只是赔着笑,心内却挣扎起来。若真还要熬到二十五岁,她怕真是熬不住的,毕竟沙迷蝶这个身份还报小了两年,她本已双十年华,却只称十八岁。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大都是梓桐在说着君卿夜的习性,大有要把半月弯当成接班人的架势。半月弯倒也听得认真,小心驶得万年船,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只有了解了君卿夜这个人,才有机会寻到胜利的契机。
三更的更漏声响起,梓桐终于放了半月弯回去休息。只是,躺在床上,半月弯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君卿夜的态度和俞婧婉的敌视都让她困扰。唯今之计,也只能去找君卿欢问个究竟了,关于萱妃,关于《踏雪》,她决不能一无所知。她不再安枕,瞬间翻身而起,换上一身暗色衣衫,直奔宫门而去。
她已离开佑王府五年,立于门前,竟觉有些恍惚。踌躇许久,方才入内,只一眼便望见他屋内灯火通明。迷蒙间,似乎又看到那如墨黑瞳微笑起来弯弯如月的样子,她忽而眼中一酸,竟有股想落泪的冲动。
不待她移步,那熟悉的雕花木门已被人打开。迎着冬夜清寒之气,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现身于她眼前,“以为你再不愿来此地了,今夜当真很多惊喜。”
“或者你想说的不是惊喜,是惊讶吧?”半月弯语气平淡,不激动,听不出什么感情。
“还在生我的气吗?”他温言道,缓缓走下台阶,衣袂飘飘朝她走来。
她静立着,并不回应他的话,只冷声反问:“为何要故意激他?你明知俞婧婉今夜所为是为博他一笑,为何要闹事?”
“不说这个行吗?你难得来此,不如陪我对饮几杯?”他温润如玉的嗓音,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烈酒的影响,只是弯弯如月的眼眸似被染上了几分落寞的忧伤。
她咧了咧嘴,无情反问:“没喝够吗?还是你嫌醉得不够?”
“弯弯。”他又唤她的名字,一如每一次他这般叫着她,似乎在撒娇,似乎在求饶,但更多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半月弯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眉眼,抬头望着寒夜中泛着银光的弯月道:“出来得太久会被他发现的,若是你真不说,我离开便是。”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每当他不想开口,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岔。只是现在的她,已没有陪他的勇气。
闻言,他似乎有所动容,“弯弯,别走,陪陪我。”
“一直以为你便是不爱我,却也是喜欢我的。直到今夜,我才明白,原来你无论是爱,还是喜欢,都是因为另一个人。所以,你会对我好,会救我,亦只是因为我像萱妃是吗?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又何必拉着我不放手。陪你?你觉得有必要吗?”无情这种东西,本是不需要学习的,她天生就会。当她对他说着这些话,心,仍旧撕裂般疼痛着,像是被狠狠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你以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似乎有几分失落,他望着眼前的半月弯,有些不适应。
“我以前也不叫沙迷蝶。今夜,就算我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打扰。王爷安康,奴婢先行去了。”那一声王爷,那一句奴婢,便是尽了他们以往所有的情分。她不愿多言,或者说,多说无益,他不想说,便是求也没有用。从现在开始,她已是孤军作战,这个合伙人,她唯有放弃。
她冷冷转身,似乎连最后一眼都不愿再看。他不再冷静,上前一步紧紧扯住她的手臂,“弯弯,你想知道什么我说便是了,别走。”
没有回头,是不想,亦是不愿,她嘴角轻轻挑起,说了两个字:“全部。”
他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但没有松开她的手臂,“何谓全部?”
“王爷懂的,不是吗?”
再次听到她叫出“王爷”二字,还是他们单独相处之时,他竟有些怒意,“弯弯,不要叫我王爷。”
“王爷,请不要再叫奴婢弯弯,从今夜起奴婢是沙迷蝶。奴婢与您亦只是合作的关系,再无其他。奴婢会问,只是因为对成事有利,并无其他意图。这一点,请王爷放心。”她早该心死,只是免不了伤怀。今夜来此,不过是问个明白,但他的犹豫,再一次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或者,自她答应与他合作之时起,她便已注定了会受到伤害,只做合伙人会不会更好一点?没有任何的感情牵绊,他会不会真正地放开心怀,拼死一搏?她没有逼他,只是不愿再纠缠不清。她本不是大周之人,迟早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恋无可恋,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想通这一切其实并不难,可想通这一切,她却足足用去了十年光景,她不愿再等,也等不下去了。
“弯弯,你是真的要与我决裂吗?”
“王爷错了,奴婢只是想要更好地与王爷合作,不牵扯任何的私人感情。所以,王爷大可以对奴婢直言,因为无论王爷说了什么,都不再会影响奴婢的决定。”她坚定地开口,却已表明立场。或者,今夜她确实应该到此,只有真正放手,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你真的这么想?”他问,有几分失望,或者,他从未想过半月弯也会有放手的一天。她的这个决定,让他倍感失落,仿佛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被人拿去了,令他觉得分外的不舍。
没有回答,半月弯只是微笑着转过身来,定定地望向他的眼。她想,她的眼神会告诉他一切,包括她的答案。
许是太懂她的倔强,君卿欢终是沉默了,许久方才松开了她的手臂,道:“回房吧,外面冷。”
半月弯不再犹豫,率先走回他的房间,在房门关上的同时,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要知道全部,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久远得我自己也记不清楚。”
“那就先说《踏雪》,为何你们会对《踏雪》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用了你们两个字,是因为看得出来两人都过于介意了。也许,《踏雪》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心结,也是所有事情的源头了。
君卿欢淡淡摇首,“既是想知道全部,那便从十年前开始吧。或者,除了今夜,便再也无人敢听我说这些。”
她不语,只是淡淡一笑,是啊,除了她以外,他又能对谁说这些?
“那一年,我十五,萱儿也十五,皇兄十八,正是及冠的年纪。父皇说,皇兄已是大人,便可选妃,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为皇兄选中之人,竟是萱儿。”重提旧事,他似乎比想象中要平静,只是,那久不生波澜的双眸,似乎又晕染上几点冷意。
“我知道皇兄是喜欢萱儿的,可我也喜欢萱儿,就因为我是皇子不是皇太子,所以萱儿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吗?我不服气,所以,我找到皇兄理论,可皇兄却让人把我赶出了太子宫。我以为皇兄是生气了,可没想到,他却在事后找到父皇,说他要拒婚,理由是有更适合的太子妃人选。”说到此处,他似乎对那“太子妃”三个字,咬字极重,眼神还别有深意地瞅着半月弯。
半月弯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那个人选是谁。
半月弯的表情,他看在眼里,似乎不再解释,只继续道:“皇兄选择了西上,选择了那个几乎要被人遗忘的地方,在那里,有他要娶的小小新娘半月弯。可是,萱儿是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她可以输给很优秀的女子,她可以输给很有实力的女子,可她却接受不了自己输给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娃。所以,当皇兄走后,萱儿也病了。
“她是气病的,她哭着跟我说,她不甘心,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你。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你,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她。可她却听不进去,只哭着嚷着要去寻皇兄。她病得很厉害,说是不想活了,我以为她的心里真的是爱着皇兄。所以,我自告奋勇代她前去,我告诉她,只要我娶了你,皇兄就只能回来娶她。
“我去了,想要在大婚之夜阻止皇兄娶你,可惜,皇兄出手极快,我还来不及参加你们的婚礼,白竹国就消失在了眼前。我终于明白了皇兄的目的,可我却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独处狼群的你。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带你回了京,中途因为要为你治伤又耽误了几日,却没想到,当我回到上京,萱儿却被许成了我的女人。”
明明是好事,可听在半月弯的耳中,竟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她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知道这后面一定还有故事。虽然十年前她到过上京,可她自伤愈之日起,便被送去训练各项技能,是以才会对萱妃的那些往事不甚熟悉。
“五年,我守了她五年,她却始终不肯答应嫁给我,直到皇兄登基,她被迎进了锦宫。我不明白皇兄为何要如此,他若是真爱萱儿,为何要她苦等五年?可我更想不通的是,萱儿为何也同意入宫?我找到萱儿问个究竟,她却很冷漠地告诉我,她说,如果我是皇帝,那么她也会为了我入宫。她是家族的希望,为了家族她必须要放弃我。”
话说到此处,半月弯终于明白许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那一年,萱妃入宫,而她也被君卿欢从训练场选了出来,送进了锦宫。她一直以为他是早有计划,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萱妃一句话。
为了夺回萱妃,君卿欢才有了反意。可是,她记得君卿夜那日所言,萱妃入宫是她自愿,他却以为萱妃是被逼入宫?怪不得君卿夜说他无奈,可最让半月弯不解的是萱妃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