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的天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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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她们心里也挺急的,只不过急也没用,魏敏如今是生死未卜。但其中有次,她通报了个好消息给我,是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她们公司的江副总是位国家在职干部,并且官衔还不小呢!他瞒着所属单位私自出来跟人合伙做房地产,挪用了单位大笔资金,前段他们单位接受“上头”有关机构的审计,审出了那大笔资金的“缺口”,就找单位财务来问话, 问问就“问”出了那笔资金的流向——原来是被人挪用出去,成了为个人谋私利的“投资款”,而那“人”就是她们的江副总。他姓江的由大权在握的国家干部,摇身变法就变成了私营企业的“副总”,这过程的来龙去脉,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了。那笔巨款虽然已经退回去了,填补了那个缺口,但“江副总”身为国家干部,擅自挪用公款创业,为的又是中饱私囊,因此他还是被“双规”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开心了好几天,每晚都要买酒买花生到楼顶去庆祝。我自斟自饮又唱又跳的,跟个疯子差不多,引来了对面楼上多少观望的目光,他们肯定认为这边楼住进了个疯子。但或许他们又想不通:怎么那疯子看上去还蛮体面的,穿得既整齐又干净,还戴着眼镜呢!文质彬彬的。
杨梅和陈立明也经常打我电话,两人的电话内容各不相同:杨梅几乎每次都说请我喝酒,要么就是找我去爬山;陈立明开口就是劝我回去,他说单位多次开会都提到我,说我是个“业务尖子”,这样的“人才”走了可惜,此乃杂志社的大损失。对于杨梅的好意相邀,我都以不在南宁为由婉拒。当然啦,我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我跟她说:这样吧,哪天回南宁我就去找你,到时再好好剥削你几顿;关于陈立明的好言相劝,我是感动之至的,因为他是个老实人,我总是感觉对他有所愧疚。但对于单位吹我的那些话,我是嗤之以鼻的,只不过我不好直说罢了。我心里想,他们那样吹棒,目的无非是给杨陈两人增加压力,要他们拼死拼活为单位服务,找回更多花花绿绿的票子。至于说我的离开是个“大损失”,我看杂志社确有损失,我都为单位挣来不下20万的现钞了。
青年报那几根老油条也有打我电话的,他们不厌其烦地总是问我,几时喝我的喜酒啦,或者喜酒和满月酒同天摆啦,真令人哭笑不得!打得最勤的是罗欣和许鸿伟,几乎每星期都要聊几句。罗欣还开玩笑说:如果你和魏敏定不下来,我就过去插足算了,我这人要求不高的,且喜欢速战速决,保证一年半载帮你生个小程出来。我听完后就钻她空子:一年生个小程我放心,要是半载你生个出来,那就肯定不是小程了,也许是小周、小高或小莫了。她听出我语带双关,就开始生气了。她说:不是小程就是小李小宋小陆,怎么也不会轮到周啊高啊莫啊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说:你是花草,我们男的才是兔子,你怎么颠倒过来了?她说:道理是同样的!咱们妇女翻身得解放了……许鸿伟是个性情中人,挺讲义气,多次提出要来看我。他说:我想看看程哥是胖了还是瘦了?从你的身段可以看出你对嫂子的态度,是好还是不好?我说:你小子怎么和罗欣同个德行?总喜欢把话颠倒过来讲。正确说法是我的胖或者瘦,可以看出你嫂子对我好还是不好,这样才符合逻辑。我讲完后他在那边笑,笑得非常奸;我脑筋急转弯醒悟过来,妈的这小子讲话涉黄!我上当受骗了。
我的那些文友们,个别知道我住的地方,隔三岔五要跑到我家来敲门。他们事先也不打电话,仿佛掐算过我肯定在家似的。真奇怪,恰好每次他们来我都在家!他们把门敲得“咚咚咚”响,见没反应他们就再敲几下,然后站在门外等,最终我不得不妥协。这些人特别喜爱杯中物,他们找我,目的无非是喝两杯过瘾;但每次他们都带几篇“新作”进门,央求我给“润色润色”。我心里明白那只是个幌子,其真实来意还是为了喝酒。我拗不过众人,只好开桌上碗,反正酒菜他们自己带有,我只负责提供场地。我也算个喜欢杯中之物的人,按理说他们的光临我应该求之不得才对;可是近段喝酒,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那种兴奋,充其量只是借酒消愁。我比较偏爱于个人独处,虽然我本身是个最怕寂寞的人,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变了。我宁愿独自呆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盼魏敏打电话给我。魏敏去深圳那天,在出租车开走前的瞬间,她交代我“少喝点酒”,我应该听她的。过去我常常惹她生气,我有许多做得不到或不够好的地方,我有故意跟她斗气的不良纪录,这些我都可以改,只要她能给我改正的机会。我们甚至可以重新开始,从头再来,我会尽量去做个好男人,做个好丈夫,做个体贴入微,懂得浪漫而又宽宏大量的新伴侣。我可以全部听她的,只要她能回来。
记得那天,她的最后那句话是“等我回来”,我就是因为铭记于心,因此才不会放弃。我在南宁等她,我在家里等她,我在曾经是我们共同的“爱之小屋”望眼欲穿地等她。我在等她的同时也在考验“爱之诺言”——她的那句“等我回来”。我认为那是句诺言,是句关于“爱”的诺言,双方都应该共同遵守,切实履行。我单方面正在履行,我等她就是履行,我以那句诺言为精神支柱活着,我活着是为了要看到诺言的实现,我在等待那天的到来。她是个重情的女人,我相信她肯定不会把诺言当儿戏;她肯定会回来的,回到我身边,践行我们的约定,携手同走人生路。
第四章 寂寞来袭
我突然之间特别想念黄东,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原因。在我眼中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帅小伙,有种与生俱来的忧郁和对这个社会的唯唯诺诺。他单纯、细腻、谨小慎微、诚惶诚恐。他为人谦卑,处事小心翼翼,仿佛永远都怕得罪了别人。我打电话给他,他刚接听,上述那种近似于懦弱的性格立刻就表露无遗。他说:哦是程哥啊?你好你好!想不到程哥你给我打电话,真的荣幸啊!我说:黄东你小子少来那套!我问你现在你在哪?他说:我在家呀!我在家陪李怡。她有了,我每天都在家陪她。我明知故问:有什么了?犯得着要你整天窝在家里吗?他说:哦,是这样的,程哥你就快当大伯了,明白意思了吗?我说:原来如此!那我先恭喜你了。你几时上南宁就来找我,快当爸了应该庆祝庆祝的。他说:肯定肯定!我打算过完年后上南宁,到时肯定去找程哥的。哦程哥,小敏嫂子呢?你们现在都还好吧?我说:你嫂子飞了,恐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惊愕地问:啊?程哥你开玩笑吧?嫂子她去哪了?我说:她远走深圳了,都半年过去还没有任何音讯。你上来再聊吧,到时我给你的小宝宝准备礼物。他说:程哥……我说:那先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办。
挂掉手机,我想起了我的那首诗,那首名叫《坐在别人的酒席上》的诗歌。突然之间,阵阵莫名的伤感袭来,将我重重包围。是啊!黄东老弟,他在“飞翔的红色中”早已“步向婚姻的地毯”;而我呢?我只能“将米酒狠狠灌进嘴里”,“不知是甜是苦,或许还有几丝酸味”,那“酸”当然是指心酸。“遥想我不再孤单的日子”,那日子到底还有多远呢?我何时才能等得佳人归?
12月下旬,在寒冷的天气中,我弟程兵从学校过来看我,我带上他去津头市场买菜。小弟从进门开始就不停问我,问他二嫂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她是不是还住在单位,哪怕住单位也应该回家吃饭的,要不要他去帮我接等等大堆话。说实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理不清个头绪要从何说起。我们走到附属医院门口了他还在说:二哥,要不然我去买菜,你去接二嫂吧;你就说我今天过来,想见见她,她应该会回来的。我比较心烦,因此我说:这个不用你教我!要请她我自然懂得怎么讲。他说:那你去啊!现在都5点半了,二嫂她应该准备下班了……你再晚去她就在单位吃了。我领他走到出租车停放区,我们站在黄线之外;我指着黄线内的出租车说:你知道吗?你二嫂5个多月前就是从这里搭乘出租车到单位,然后从单位出发前往南宁机场,再从南宁机场坐飞机去深圳的。她直到如今都没有回来过,你现在明白了吗?你要我怎么回答你!他惊愕地盯着我说:怎么……二哥……这种事你应该跟我讲的!那么大的事兄弟之间都没有沟通!我说:你讲得对!我是“应该”讲给你听的,我也应该跟你“沟通”!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有去无回我愿意吗?当初她讲好是去学习,讲好个把星期就会回来,谁能料到会节外生枝?他妈那姓江的……程兵说:谁是姓江的?二嫂不是因为姓江的才不回来吧?你去找……我打断了他的话,情绪激动地说:现在不要问这些了好吗?我拜托!我每天都在等她,我想……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说着,我举头朝着天空的某个方向望去,那是深圳的方向;我的魏敏应该就存在于那片天空之下,那个南海之滨的现代化大都市。我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我在等她平安归来,哪怕等到胡子白了也要等。
小弟不明白我为何要举头望天,他也朝天空瞟了瞟并说:天都快黑了,难道还有太阳?见我不吭声,他拉起我的手,把我朝市场方向拉。我反应过来之后说:你想我踢路坎呀?拉我走那么快!。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母爱深沉
我和魏敏的事,具体地说是魏敏失踪的事经我弟传播,家人很快就全知道了。我父母特别是我妈听到后非常震惊,马上找电话打我手机,不问青红皂白先教训了我。我妈认为肯定是我做了对不起魏敏的事,要么就是我整天喝酒不顾家,估计我醉后还动手打她,她才负气出走的。我妈说:妈还盼着过年儿媳和你回家团圆,开开心心吃餐年饭呢!这下倒好,儿媳跑掉了!我当妈的真是大失颜面。我妈还说:老二啊,你怎么不替妈争口气呢!你不给妈操心你就不甘心是吧?你想我们做父母的为了你多揪心!我妈短短的两句话中有三个“心”字,直听得我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当时又不懂该怎么跟她老人家说起。讲实话我妈骂我时我挺想哭,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只是我不敢哭出声来;我若哭出声来,我妈除了指责我上述那些“罪状”外,又要加条“软弱”的罪名给我,说我遇事只知道像小孩那样哭鼻子,而不是去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妈见我不争辩,还以为我对她的指责默认了,就变本加厉数落我,甚至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老教条也强压给我,说我不趁早娶妻生子就是最大的不孝,是败坏门风的表现。我揣摩着这句可以要人命的古训,慢慢地也悟出了些道理来:哪家做父母的,不是盼望着子女尽早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好让他们能早日享受到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哪家父母不是因为操心子女,而被无情的岁月在他们脸颊刻上皱纹,染白了双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我们曾几何时“报得三春晖”过呢?实在惭愧到了极点!
于是呢,我眼里再次热泪盈眶。如果说刚才流泪是由于委屈,那么这次却是因为难过。当然啦,其中还包含着自卑、内疚、伤心、无奈等等之类的情感。我对我妈说:妈你别胡猜那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和老爸都要保重身体,只有你们都健健康康,合合睦睦的,我们在外面才有心思做事。阿妈,你在听吗?
我妈说:你别把话岔过旁边去!我和你爸身体都还好,他那肾结石的老病久了也皮了。我问你春节还回来不?去年你就没有回的,今年无论如何你给我回来!
我说:阿妈,我在南宁等魏敏,你不是希望我带儿媳回去吗?我要在这里等她。
我妈说:那要是等不到呢?儿媳不回你就不回家过年了?你也不挂念我和你爸了?
我说:怎么会不挂念嘛?做梦都在挂念着!阿妈,我也有我的苦衷,这些你不会明白的。到时再看看吧,当然我会尽量回去的,我做梦都想跟父母和兄弟姐妹们团圆。
我这么回答,我妈拿我也没办法了。其实她是非常爱我们的,就因为太牵挂我们在外的儿女,嘴巴上她才那么讲。说白了她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类型。
我妈最后说:那你自己要保重,少喝酒多吃饭,能回来就尽量回来。我和你爸备好年货等你们。
接完电话,我的眼泪极不争气地滚落而下,滴在我面前的手机上。由于通话时间长,手机已经很烫了,接触到我的热泪,在寒冷的冬天竟然罩起了水雾,把我的眼镜也弄得迷蒙。
2002年元月,时隔魏敏离开南宁半年之久,依然等不到关于她的消息。我开始有些泄气了,由最初的带着希望,到后面慢慢的变得失望,再到新年来临时的绝望,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期间,我也曾想过到她的亲生父母或养父母家去打探情况。我曾想,她或许给家里写过信打过电话,我若去恐怕会找到些关于她的线索。但我又实在没有勇气前去,我怕她的父母们听了这个消息会拿马刀砍我,怪我不管好他们的女儿;我也担心她的父母承受不了打击晕过去,那我的祸就闯大了。倘若魏敏曾经写信或打电话回家,那么情况就会好得多——我不但不必担心马刀和晕人的事,而且还有可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现在非常后悔,过去怎么不留下她养父母家的电话号码,或者她亲生父母的家庭祥址。否则我也可以写信或打电话的。我非常烦恼我做事没给自己留条后路。
春节越临近,我就越心慌,满屋子乱窜。我到处搜寻魏敏留在家里的东西,包括她的书信、她的课本、她的那些小玩意和她的衣服。我希望从中能找出封把书信来,或者某张写着她养父母家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再或者她与同学不经意间提到的某个人,某个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人。但我搜遍了整个屋子也是徒劳。甚至我连她每件衣服每条裤子的口袋都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