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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大象之死-第4部分

小说: 大象之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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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多顶两天,最后再叫你弟弟来。”

  我姐姐打来电话给我,说:“你就发发慈悲吧,在广州多顶几天。”她这些话是从女儿那里学来的。我打电话给弟弟,他说:“你在那里顶几天,才不用又上去一个人,来回车票三百多,现在赚三百多块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赚。”我说:“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是不敢来。”我妻子劝我多住几天,说她是因为要回去考试,要不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

  我妻子回去后打电话给我,说家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花得太多还是怎么的,一个个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接着我妹妹打电话给我,说我妻子回去后很兴奋,像乡下人上了一次城,回去后说个没完。

  这一天我父亲又去做了一次检查,晚上他自己到医务室去,张医生给他打开电脑,看到肌酐670。我父亲像泄了气的皮球,回到病房后说:“真差劲,治了这么多天还是670,我还以为剩下400多还是500多。”他想不过,再去请教张医生,她说没有特殊处理肌酐不会降下来,意思说还是要透析的。

  第二天,我父亲盘坐在床上叹气,见医生进进出出也不大理他,就说:“看起来怪怪的。”于是想到了回去。我很高兴,说:“就是嘛,没意思,在这里要是每天能赚一千块而不是花一千块,那还差不多。”我父亲“咳”的一声。

  我父亲开始数日子了,他说:“张医生说吃药十天是一个疗程,我们第三天开始吃药,就要到十五号,下星期二三就可以回去,我们来提前一两天,星期天没办出院手续,看星期六上午可不可以出院,要是可以,我们就走,跟他们商量看,要是不同意就不要,要是同意了我们就在那一天回去。”我高兴得差点叫起来,跟张医生一说,她也同意了。

  星期五下午我们就开始找张医生,可是老是找不到,问了一个医生,他说她昨晚上夜班,下午要晚一点才来。到下班时她还没来,晚上我们继续找,我父亲说:“她今晚如果没有来,明天就不会来,我们就得到星期一才可以走。”我叫起来,说:“你怎么老是往坏处想,老是想到万一,自己吓唬自己。”他说:“你昨天还说今天晚上就可以走呢。”我说:“我只是说顺利的话,不敢说今天就一定能够走。”

  我们两个人一起再到医务室看张医生来了没有,一个男医生说:“她来了,在里面。”我父亲敲了敲门,出来一个男医生,说:“没有,她还没来,等她来了,我跟她说。”我父亲说有人看见她在里面,他说:“咳,他看错了,呵。”

  我父亲见我很没有耐心,说:“我们父子来继续聊,你开个头。”我说:“我还是先去买飞机票的好。”我父亲说:“买了飞机票后她要是不来怎么办。”最后我父亲说:“算了,去买去买,买明天的。” 

  医院里有个票务中心,飞机票有中午的也有下午的,我犹豫了很久,最后买下了下午的。回到招待所,我父亲打电话给我,我以为张医生来了,结果是父亲来问我飞机票买了没有,买的是什么时间。

  这一天我早早起来收拾行李,然后办理完退房手续,一路到病房来。我在住院楼门口买粥,低着头看到张医生的花裙子,抬头一看果然是她。我跟她说了,她说:“知道,我今天就是来办这件事的。”我跟父亲说了,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过一会儿,一个护士来说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中午我们在医院吃了最后一顿饭,我们乘电梯下楼,电梯门一打开,我父亲就走出去,我跟在他后面要走出去,见到里面的人都没有动,抬头一看才知道是二楼。我把父亲喊回来,说:“你不够机灵。”他无可奈何地说:“让你们年轻的机灵才好啊!”我说:“所以就不要老是说听你的,有时候就听我们的。”出住院楼有一条走廊,往上面走是到招待所,往下面走才是通向大门,我以前从住院楼出来后都回招待所去,所以这一次拖着行李也往上面走,我父亲叫住我,说:“不是往下面走吗?!”我这才想起来,我父亲说:“现在轮到你不机灵了。”

  飞机误了点,我们这一班延误到十六点三十分。在我们前面的那一班不知道还要延误到什么时候,广播通知旅客去领住宿卡。我父亲说:“幸好是买这一班,要是买那一班,想快反倒慢,你原先巴不得买前一班的。”

  我们担心会不会还要延误,幸好没有。登机时我父亲没有等到撕票就上梯子,被检查人员喝住,我父亲说:“这边没有人撕。”检查人员说:“我在这边撕嘛。”我父亲上了飞机后过了很久还说:“外面那么热,只有一边在撕票,另一边也不找人来帮忙!”

第三章  鬼请不到仙  9
父亲生病前我主要在做两件事,一是炒股,二是打球。我从广州回来后就到球场去,可是这一次我不是去打球的,我只是去见见球场的朋友。

  球场的刘主任听说我父亲生病,问:“你父亲多少岁了?”我说:“六十多岁。”他说:“那还很年轻。”我说:“就是,跟我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是兄弟俩。”他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我说:“过年前,在说头疼,我说头疼就忍一下,没想到病成这样。”

  刘主任顺带讲两天前在球场附近发生了一件车祸,说:“苏科开车撞倒一个骑摩托车的,那个人的脚到医院锁了两粒锣丝钉,赔两万元还没有了结。”

  回来路上我不断地想,人家更倒霉,不但破财还要吵架。才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女的开着摩托车就要来撞我的车,我以为惨了,多倒霉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她叫起来,同时把摩托车停住。我从反光镜里看到她过了很久才把摩托车开走,她开走后我也跟着开走。

  第三天我陪父亲去给林教授看,出门前我父亲说:“喂,去了以后要不要拿红包给他,不用多,拿三百块或者再加一两百块。”我说:“问题是这样一来以后每一次都得拿钱给他。”我父亲说:“想一下想一下。”天气有点阴,他拿出雨伞来,我说:“不用啦,坐车还拿什么雨伞。”他说:“不用啊?不用啊?”

  路上我父亲说:“检查后不知道怎么样?”我说:“估计——”他说:“你估计多少?”我说:“估计四百多或者五百多。”他说:“能够四百多或五百多,那就太幸运了。”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林教授,他穿着一件睡袍,跟《赴宴斗鸠山》里面的鸠山一样。他问我父亲说:“怎么样,爬上楼来累不累?”我父亲说:“还可以。”他说:“身子会不会痒?”我父亲说:“会,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去洗,现在好一点点,这也是症状是不是?”他说:“你这样子肯定是前列腺肥大。”

  他看了我们带回来的病历,叫起来,说:“怎么开了三个月的药?开半个月就好!”我父亲说:“庄主任和胡主任说三个月后再上去复查。”他说:“不用了,明确了就不用再上去。”他开了一张检验单让我父亲去检查。

  走的时候我父亲因为我没有拿红包给林教授,很不好意思,弄得我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跟逃跑似的走了。

  我们没有马上回家,我开车带父亲兜了一圈,来到郊区一个地方,我父亲看到路边一块石碑上写着“夏桂浦”,激动起来,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这里就是夏桂浦,当年你祖母到这里来收租,我还很小,一个人在家里等她回去。”说:“有一次她担着担子去做生意,出事后回不来,赶上要拜祖宗,我向人家借钱买了点东西,学着拜,她回来后可高兴了。”说:“到现在一想起祖母,还要哭。”

  第二天早上我父亲自己到医院检查,上午打电话给我,说:“七点就去,还没八点就回到家里。”中午我姐姐打电话给我,说:“下午检验单你去拿还是怎么的?”我说:“你想去拿啊?!”她说:“我去拿就我去拿哩。”我说:“还是我去拿,拿后给教授看。”

  下午我去拿检验单,看到肌肝一栏写着836,直冒冷汗。在广州670,回来后变成836。我拼命地看,硬要看出是336或者636来。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林教授家的,他看到我很紧张的样子,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这只是参考。”

  林教授开了很多药让我去买,有口服的、输的和注射的,他说全市只有一个地方能够买到这些药,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说:“这里是梅园,这里是兰园,从中间这条路走进去,后面是菊园,有两条路一条往右一条往左,差不多就是在这个位置上,步行走过去,大概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光景。”

  我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中山大药房”,我问里面的一个老头说:“你们的药店开到这里有生意啊?”他说:“我们这里卖的都是处方药,医生开后就拿到这里来买的。”他看了看处方,说:“这些药贵啊!”我说:“有多贵?”他说:“一支六十五。”我说:“你们的药是不是比别人贵?”他说:“我们的药会不会比别人贵呢,我跟你说,会,像有些药,我们这里卖八十,外面才卖二三十、三四十,但不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我们有国家批准的药号他们没有,还有很多药,外面没有我们这里才有,我得跟你讲清楚,不要过一会儿回来找我们。”站柜台的几个售货员都穿着白大褂,我说:“她们是不是医生?”老头说:“不是,她们身上穿的是制服,公司统一发的,我们公司是正规国营大企业,全国很多地方都有连锁店。”他收钱后开一张收据给我,我说:“这样就可以拿去报销是不是?”他说:“那可不行。”我说:“不行怎么办?”他说:“你要拿去报销的,我就重新给你开一张发票,然后附上处方,单位效益好的,就可以报。”

  我回到家里,家里的人听到父亲的肌酐又高上来,像锅里的水开了。我姐姐问我说:“你有没有送红包给林教授?”我父亲抢着说:“没有,那天我叫他送,他说不用。”我姐姐说:“要送红包的,别人就是因为没有送红包给医生,结果医生没有尽力治疗。”我妹妹却说:“不要理那么多,大哥,不要理林教授,在广州已经开了三个月的药,吃这些就好,他叫买什么都不要买。”我姐夫安慰起我父亲来,说:“爸,不要想那么多,也不用注意饮食,有好吃的尽管吃,鸡腿什么的趁人没注意就拿起来啃,没事的,我父亲也经常对我抱怨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对他说,你现在都这么多岁数了怎么还可以跟年轻人比……”我父亲听着人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让我消化一下让我消化一下。”

  我十分沮丧地回自己家,晚上再打电话到父亲家,我弟弟还在那里陪父亲,我说:“父亲怎么样了?”他说:“没怎么样。”我母亲打了个呵欠,很无奈地说:“被‘TI TI贴’贴住了!”

  最后我父亲让我弟弟陪他再到原先的医院检查一遍,结果肌酐730,比这个医院低了100。我终于明白了,不同的医院检查出来的都不一样,广州的600多,原先的700多,现在的 800多,我说:“跟菜市场上的秤子一样,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我父亲说:“中国时钟没一个准的。”

第三章  鬼请不到仙  10
我姐姐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这一天终于发作了。她带女儿到附近一个诊所看病,进门说:“老板呢?老板到哪里去了?要找洪医生,哪位是洪医生?”洪医生给她女儿看,边看边说:“结婚了没有?”她说:“还在读书。”洪医生说:“现在的孩子很早就结婚。”她说:“在一中读书,专门请假回来,想请你调一下。”洪医生说:“别人身体不舒服,两颗止痛片吃下后就好了,肯定是不想读书才专门请假回来,不要败坏一中的名声。”她说:“没有,我们孩子读书很认真。”这时候我姐姐的女儿叫起来,说:“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不是来给你骂的!”说完哭着跑了。她们傻了,我姐姐说:“真是的,人家来看病,你说那么多干什么,真奇怪的!”洪医生说:“啊,你的孩子也太娇气了。”她说:“你说这些不三不四,说得人家一点自尊都没有。”洪医生说:“看你这样子也教不出好孩子来。”她说:“你当奶奶了没有?”洪医生说:“我可以当她的奶奶。”她说:“哪有大人这么说一个小孩的,这么刻毒,你神经病!”

  几天后我到父亲家,看到他一下子老了很多,跟窗台上的那盆花一样,几天没浇水,现在完全枯萎了。我想到最近市面上有一种叫做“懒人花盆”的,可以几个月不用浇水,它的构造原理是上部是花盆,下部是水槽,之间是一段粗棉绳,一端浸在水槽里,另一端连接到土壤中,这样就可以长时间保持土里的水分。换成别的时候,我会去买几个来送给父亲。

  我问父亲说:“怎么样了?”他说:“不知道是刑还是祸,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事。”我又问他说:“现在还有没有人来看你?”他情绪低下地说:“现在少了……”我说:“我要是跟以前一样有钱,大家就敢来看父亲,相信不相信?!”

  这时候我父亲说:“英坤死了,患胆结石,花了几万块钱后再到广州治,总共花了四十万,最后死了,可能是医疗事故。”英坤是我父亲原先厂里的人,还很年轻。我母亲说:“又在说这件事干什么啦?!”我父亲不敢再说下去。

  我说:“在广州病房里那个老教授,原先是医学院的副院长,在那里被陪护摆弄来摆弄去,家里的人很少去看他,并不是他们不孝敬父母。”我还说:“那天他女儿去看他,过了中午吃饭时间,一个病人家属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去,家住在哪里,孩子多大了。她四十多岁的人还没结婚,被人家这么问了以后很生气,冲她发起火来。”

  这时候我顺手拿起报纸来看,无意间看到一个房地产广告,开发地点正好是父亲当年下放的地方。我跟父亲一说,他说:“对对对,我住在最前面的那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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