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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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本能的仰起头看着织锦的面容,沉了口气说:“也好,该来的早晚都要来。”
落微见此情形忙插嘴道:“主子莫要着急,前几日奴婢还听旁人说嘉嫔的堂弟在宫外仗着她的名声,作威作福,欺凌弱小,这日子长了,不怕朝臣无人参她一本。”
孩子的到来可以成为后宫女人生命的一个转机,静娴想看看,嘉嫔究竟是该喜还是忧,“那便看她会不会审时度势了。若是恃宠生娇,那便是自己断了后路。”
接连几日,弘轩上完早朝,便故意留在养心殿与皇上闲话家常,因亲王诸侯无故不得出自后宫,他便无法与嘉嫔有碰面的机会,但有些妃嫔会来养心殿请安。
那日,风和日丽,弘轩刚从养心殿走出,便见嘉嫔莲步姗姗的走在宫道中,他前行几步微微一颔首,见她亦是颔首一笑。
无论何时何地,嘉嫔的姿态都娇媚妖娆,宛如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弘轩并不喜欢这般浓烈的女子,他只觉得这股浓烈的胭脂味呛的他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帝王不愧为帝王,要做众人不能做之事,享众人不能享之福。
弘轩一拱手,看着嘉嫔的孕容,沉吟道:“小王在此恭喜嘉嫔娘娘了。”
“谢王爷。”
“皇上刚刚还念着娘娘呢,娘娘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啊。”
嘉嫔和颜悦色,“承蒙太后娘娘福荫庇佑,皇后娘娘悉心教导才有本宫的今天。”
“今日来之不易啊,娘娘盛宠不衰,想必大人和福晋也可颐养天年了。到时想必更是有‘得道升天’之福啊。”
嘉嫔的眉眼弯弯,心里美滋滋,“那便借王爷吉言吧!”
弘轩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故作提醒:“‘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固然是好,不过若被一些愚不可及之人连累,这才是事倍功半了。”
嘉嫔神色疑惑,但仍旧带着笑意说道:“谢谢王爷的提醒。本宫便先行一步了。”
弘轩点头应了一声,缓步向宫门处走去。
第59章 (五十八)别有幽愁暗恨生
凉风习习,初秋便这样悄然及至,织锦扶着静娴在御花园漫步,大老远便见永琏和和敬在水池边玩耍,他们满脸的纯真洋溢着阳光般的温暖,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每个角落,静娴情不自禁的朝那边走去,她放佛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奔跑在青草地上,随意采摘着烂漫的山花,她时不时便在心头勾勒着这幅景象,她只能靠着仅有的那段血缘关系去想象那张笑脸,只是那张笑脸,模糊而遥远……
永琏见一旁的奴才请安,回头见是静娴,面上立刻露出一份不情愿,他低头轻轻说了句:“见过娴妃娘娘。”
静娴温柔的笑容绽放在唇边,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和敬,她弯腰摘了满满的一筐鲜花,“二阿哥与公主在玩什么?
永琏本来沉闷不欢的脸色霎时出现了一层笑意,他歪头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白瓷罐。
静娴伸头一看,满脑袋疑惑。和敬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朝这边跑来。
永琏神秘的冲静娴摆了摆手,待静娴凑近后,便将罐子放在她手中,猝不及防的掀开罐盖,只见满罐密密麻麻的蚯蚓在蠕动,有几只甚至爬到了罐檐,细密的纹络随着身体的蠕动或展开或收缩。
静娴瞬时间脸色大变,大叫了一声,本能的松开双手,只见白瓷罐掉到地上摔的粉碎,缠成一团的“深红色”立马向四周蠕动,静娴跳着甩开了脚上的几只蚯蚓,忙惊恐的叫着“织锦,织锦。”
几个奴才见此情形,生怕被皇上迁怒,忙上前收拾这些残局。
永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站在旁边,他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摔了一地,便噘嘴蹲在地上大声说:“啊呀呀,没有办法喂鱼了。我还以为娘娘什么都不怕,若我知道你怕这东西,便不会让你看了,省的我又要重新去抓。”
静娴从小到大最怕虫子,就算是老鼠在她面前窜过,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若是蜈蚣,蟑螂,毛毛虫……她恨不得绕圈避之。更何况蚯蚓这种雌雄同体,不咬人恶心人的软体爬行物种。
和敬从旁拽了下永琏的衣服,小声嘀咕着“皇兄,太傅曾说过‘君子记恩不记仇’。”
永琏撇了下嘴,将头仰到另一边。
织锦抚了抚静娴的后背,看着她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看着二阿哥调皮的看着热闹,她只能无可奈何的扶着静娴朝宫中走去。
还不到晚间,弘历便急匆匆赶到了永寿宫,他见静娴躺在床榻上,面色依旧没有缓和过来,“朕听说了今天的事情,永琏真是越来越胡闹,你可好些了?”
静娴想起今日和敬说的话,想必是永琏记恨上次在长春宫一事,他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记仇,她真是担心弘历的溺爱,会让他变本加厉,肆意妄为。
静娴低头半晌不语,缓儿才紧皱眉心说:“是臣妾大意了。不过……臣妾不知道二阿哥何时变得……变得这样调皮了。”
弘历嘴上虽然是责怪永琏,但眉眼间却无一丝怒气,反而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朕小时候也调皮的很,常常弄得奶娘晕头转向,那时候朕常常被皇阿玛责罚。”
这般显眼的偏袒,静娴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只能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弘历看着桌上的晚膳已经摆起,便轻轻拉着静娴到殿内用膳,随着织锦掀开的白瓷兰花翠玉碗盖,一股浓烈的喷香便扑鼻而来,静娴忙捂嘴干呕了一声,她看见碗中的汤羹便想起了在白瓷罐中蠕动的蚯蚓,这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弘历在她后背轻轻顺了几下,本来担忧的神态露出一丝异样,静娴抬头时正对上弘历的目光,弘历勾着一抹邪笑,让吴书来立即通传了太医。
静娴的心内忐忑不安,她看着陈太医平静的面色,又看着弘历期待的目光,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陈太医收手,并未有像想象中露出欣喜的神态,也并未有说出众人最想听的“恭喜”,他只是恭敬回道:“皇上,娘娘多由忧思郁怒,致肝气郁结,横逆犯胃,胃气上逆所致干呕。”
弘历亮晶晶的黑眸渐渐变得暗淡,原本期待的眼色转瞬变得像从未存在般让人心碎。他以为他收起了这份目光静娴便会当做什么都未发生一样,可他哪里知道,这更是在她心头浇了一把火。她多么想告诉他,他们曾经有一个孩子,若是一切都在,她想看到他眼里究竟会溢出几分惊喜?
弘历潜退了太医,并嘱咐织锦要按时喂静娴喝药,她看着静娴面上少有的郁色,悄悄在她耳旁说道:“咱们会有的。”
一个帝王竟然宽慰一个无所出的后妃,这样温柔的话语滴在心里,仿若雨露般在静娴的心底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静娴话锋一转,眼中含着淡淡的担忧:“今日……还好不是嘉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弘历眉头一动,点了点头,他想起永琏今日的确过分,便婉转开口:“调皮是调皮,但这样目无尊长,若不让他长点教训,怕以后无法无天了。”
静娴知道弘历心中已有了打算,便颔首:“臣妾知道皇上是望子成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二阿哥鬼精灵似的,皇上也无须太忧心了。”
吴书来命人将热好的菜重新端到桌上,弘历往静娴碗中夹了几棵青菜,静娴抬头冲他一笑,眼中满是迷恋的温柔。
翌日,静娴便听说二阿哥“目无尊长,不思进取”被罚抄一百遍孔孟之道,罚面壁思过一个月。
其实责罚小孩子无非就是这些,静娴心里早已有数,他是不想看见永琏小小年纪便心胸狭窄,弘历如此宠爱永琏,大有将储君传位与他的意向,三岁便见人天性,若是以永琏这般心性,怎能当此大任?
浓密的树叶已经有些泛黄,零零落落偶尔落下几片苍凉。弘轩坐在内殿,不解的望着来到访的内管领魏清泰。
弘轩潜退了旁人,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笑逐颜开说道:“想必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魏清泰拘谨的颔了下首,细细斟酌后才缓缓开口:“老臣是为小女而来。”
弘轩心思一转,不语。
魏清泰神色间隐隐含着一缕担忧,他踟蹰了下,起身,拱手道:“王爷平易近人,德行高远,臣……臣……既然无旁人,臣便直说了。”他余光瞥了下弘轩从容的面庞,小心翼翼说道:“小女到了选秀的年龄。”
先帝爷在世时曾在两人面前提起指婚一事,可弘轩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时隔多年,未想到魏清泰依然记在心间,弘轩淡然一笑,倒让这浓郁的气氛跳跃着几分释然,“曾闻令千金才貌双全,惠心纨质,若是有幸选在君王侧,皇兄定会如获瑰宝。”
魏清泰一听此话,本来忐忑不安的心已沉到谷底,他知道王爷仍旧不愿意,更惋惜自己女儿福薄,像王爷那样慧敏儒雅的品行的确是高攀了。他沉了口气,撩袍跪地,“小女初生牛犊,若有幸入选,今后的路,还希望王爷看在先帝爷的份上……护小女一条贱命。”
弘轩忙起身要扶魏清泰,可他却老泪众横,字字剜心的说:“臣不求小女宠冠六宫,但求她无灾无祸安度余生,小女无福啊!”魏清泰摇头长叹了一声,那低沉的哀叹放佛在昭示着一个女人一生的路。
弘轩心内有些愧疚,他若是点了头,这个女子的一生便会截然不同了,可他不能,他知道人都是贪婪的,若是在一起,也许一开始对对方只是简单的爱慕,待时间久了人便会要求对方也回馈同样的感情,然后便有了妒忌,纷争,他明明一开始便给不了她这样东西,所以他不敢圈禁起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
弘轩双手扶着魏清泰,平缓的面庞卷着一丝不经意的郁色,“魏大人快起,本王体会你的心情,虽说伴君如伴虎,但皇上亦是性情中人,并非如大人所想般无情。本王答应你,若本王可以做到,便会护其平安。”
魏清泰感激的一叩首,心想今日之事定不能让旁人知晓,更不能让女儿知晓,否则女儿家的颜面何存,“那老陈便替小女谢过王爷了。”
弘轩看着魏清泰沉稳的步伐有些凌乱,几片秋叶从他肩上扫下,显得格外萧索。
静娴理了理妆容,坐在轿辇中去往养心殿的路上,秋风吹起帘角,她顺着缝隙向外望去,见永璋笑嘻嘻的跑在宫道中,柔儿便亲昵的跟着一旁。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永璋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不得不提醒着她,在她们之间已有多久没有推心置腹的谈谈了。
静娴看着养心殿空空无人,便问道:“皇上去了哪里?”
“回娘娘,长春宫着人来禀报,说是二阿哥高烧不退,已经有好些天了。皇上一听便急忙去了长春宫。”
静娴刚想踏出殿内,那小太监便躬身拦住他的去路,恭敬说道:“吴公公让奴才为主子提个醒儿,二阿哥是思过时受了风寒。”
永琏就是弘历的心头肉,静娴一想起永琏思过的原因,心内便如被人抓挠般坐立不安,她思前想后,心内竟隐隐升起了一种愧疚感,若不是她,永琏便不会遭受责罚,现下连她自己都这样想,弘历是否会怨恨自己?她想着想着,竟然不敢冒失的冲往长春宫,她转了个方向,向翊坤宫走去。
长春宫内静悄悄的,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众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醒了沉睡的猛兽。漆黑的夜死般沉寂,仿若冷眼旁观这世间百态。
静娴第一次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竟是如此多余,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虽然沁雪百般安慰,但她心头仍旧愧疚。
弘历负手站在床檐旁,昏黄的烛火射着他蹙起的眉峰,一抹暗影扭曲的投在床褥上,像是苍鹰的羽翼护着幼雏,他转头寻太医时不经意间瞥见了静娴,空洞无光的眸光瞬间变得陌生尴尬,像是有层无形东西隔在两人之间,但又不能捅破。
静娴一扭头避开了弘历难以言表的神情,她看着皇后面色憔悴,眼睛红肿的在一旁攒着永琏的小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他身上,每一个母亲看着病痛中受折磨的孩子,都会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可以代替他痛苦。
静娴看着皇后攒在手中的丝帕已被泪水浸湿,此刻她真想知道皇后的心,她是会恨透了自己还是依然善良大方?静娴依旧记得多年前,从沁雪口中蹦出的“福晋”二字,那股浓浓的血腥似乎还在鼻前飘过,那浓稠的深红不是别的,而是她孩儿支离破碎的肉体。
第60章 (五十九)白发人送黑发人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浓密的几块黑云遮盖着昏黄的天空,阴风卷起了阵阵黄沙,到处都是一种土腥味儿。
那日从长春宫回来,静娴看见沁雪的愁容,便知永琏这一病的确不轻,弘历多日未召幸妃嫔,每每下朝便赶往长春宫,皇后将后宫的事多半交由贵妃打理,太后也是去探望了几次,若是一般的风寒也好治疗,只是永琏因风寒导致高烧不退,肺部感染。昨日,小信子说永琏已经昏迷不醒,太医们忙里忙外,但就是不见成效。
静娴从盒中取出一支碧水晴天的玉镯子,刚要带到手腕,便听织锦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主子……”
静娴看见织锦面上少有的惊慌,便忙要将玉镯戴在手上,可食指一滑,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满地的碎玉晶莹剔透,玉碎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缓缓抬首,喃喃:“二阿哥……”
织锦听着静娴战战兢兢吞回口中的话,沉重点了点头。
静娴听到这样肯定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砰然坠地。上天真是会开玩笑,二阿哥在一个阴霾的八月来到人间,又在一个阴沉的十月离开人世,他带着那份九五之尊少有的宠爱长眠于地,又让世人因对他的愧疚或遗憾卷起了另一场风云。
静娴赶到长春宫的时候,宫内已经挂起了素白的锦帘,一片片纯白连在一起宛若游龙脚底的腾云,皇后痛不欲生的泪如雨下,原本端庄秀婉的身姿变得纤瘦无力,她每每走一步路都要花瓷与流翠从旁相扶。
静娴可以感受到皇后的痛,那种痛便如姑母对弘晖的思念,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个经历过的人心底都有一道无法复原的伤疤。它在夜深人静时先会隐隐作痛,而后便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