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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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溪薇推门,便见沁雪拉开房门,一身嫩绿色斜襟长褂,发髻上嵌着镂空梅花的珠玉发钗,她佯装生气瞪了一眼溪薇,说:“我愈发把你宠的没规矩了。”
她看见静娴站在门前,便是灿然一笑,忙把她拉入房内,将手中两把团扇举起,道:“妹妹,快给我看看,拿哪把好呢?”
静娴比较一番,细细嘟囔:“我看是这把梅花扇吧!”
府中谁人都知沁雪出生那日,漫天飞雪飘舞,高府中一只三年未开的寒梅,竟在一夜间陡然盛开,艳若红霞,透着丝丝清香沁人心脾,连血腥的产房中都缱卷着一丝梅香,府中皆传这位小姐定是花中之仙,贵人之命,她所用之物皆以“梅”居多,她颈上的一枚白玉雕梅点落雪,是皇上听闻此事后,命人将吐蕃进贡的纯玉雕刻而成,此玉晶莹如凝脂,倒是罕见的瑰宝。在雍正初年,高沁雪被选入皇四子弘历府中,初为使女。
沁雪一听,便知又是静娴戏弄自己,遂上前咯吱着静娴,静娴一躲,恰巧撞上端茶进门的溪薇,溪薇吓得忙跪下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烫着主子吧?”
静娴知道溪薇和沁雪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倒是像自己与宝月一样,倒像半个亲人,哪里能怪溪薇。静娴理着衣着,将团扇放在桌上,赶忙对溪薇说:“快起来,我没烫着,不怪你,倒是这团扇湿了。”
“溪薇这丫头现在愈发毛手毛脚。”沁雪指责着溪薇。
“谁让姐姐咯吱我,我若在左手腕再添一处伤痕,当真是凑成一对‘红珊瑚’的玉镯子了。”
沁雪忙挽起静娴右手腕的袖摆,烫伤处已经结痂:“妹妹继续擦拭凝脂膏,再过个伏天,疤痕就会淡化了,妹妹不用担心。”
“有姐姐照顾我自是放心,不过我记得姐姐好似有一把苏绣双面扇……”
“娴主子说的是这把吗?”溪薇递到静娴面前。
“溪薇果真是玲珑剔透的人。双面的苏绣再洒下清丽淡雅的茉莉香粉,才不算糟蹋了如此昂贵的古扇。”静娴看着雕刻如意祥纹的锦盒安放于花梨纹的紫檀木桌上,她想打开,可盒子太紧,她刚欲拿起盒子,便被溪薇按下,急忙说:“娴主子,让奴婢来吧。”
沁雪稍带些犹豫的望见静娴持扇而立,淡淡的花香,扇中的茶香,悠然一体,她缓缓开口:“这倒也符合妹妹的性子,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蛊,寄于爱茶人。”扇中一女子端茶轻抿,丝裙逶迤于石阶。
“主子们,倒是快些吧,爷都等急了。”顺福轻扣门。
“好了,姐姐走吧。”静娴持起沁雪的团扇,两人相视一笑,高高的花盆底轻扣着地面。
弘历轻挑马车帘子,露出无奈的表情。静娴与沁雪齐齐上了马车,先是对弘历愧疚一笑,沁雪接过侧旁乳娘怀中的永琏,轻轻拍着,弘历也宠溺的看着襁褓中的永琏。
静娴在一旁轻摇着团扇,掀起轿帘望了望,说:“爷,前边不远处就是念安寺,听说去那里祈愿很灵验,静娴想去为爷求得平安,也想为永琏求得安康,爷看可好?”其实是静娴早听的沁雪说此寺很准,若是说自己好奇想去凑热闹,弘历准是不允,转念一想,弘历现在是极宠永琏,倒不如说为永琏祈福。
弘历心头一转,倒也知晓静娴心中的小算盘,他看了看两人的旗装,疑问道:“穿着旗装,花盆底去上香?”
静娴低头怯怯说道:“爷不必担心,静娴早让宝月准备好了。”弘历心想的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让顺福陪他们一同前往。
静娴挽着沁雪仰头向山上走去,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微露出朱红一角,迈过整整八十一个石阶,只见杏黄石墙,朱红木门,铜鼎香炉,香烟缭绕,菩提参天,殿内观音铜像,庄严肃穆,善男信女双手合十,一一祈福。
静娴和沁雪也跪在软垫上祈福抽签,当静娴看见解签僧人手中的字签时,她已经能解出几分不是上签,僧人捋了捋胡子,看了眼自己和沁雪,缓儿,一一道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此乃春江花月夜中的诗句。本是描绘景色幽美,又有思妇游子离别之意,江水,天空成一色,没有一点微小的灰尘,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高悬空中,古人往往也有高处不胜寒之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凤舞九天,大成之时,亦是大失之时。”
静娴听闻此意,忙追问:“那这是上签还是下签?”一旁的沁雪本也看着自己的字签疑惑,忽透过院中铜鼎香炉的缝隙,看见烟雾缭绕中他长身玉立,眉间泰然,仿佛是梦里几千遍相逢的场景。她心中一震,手里一抖,字签随风扬起,她忘了惊呼,只怕声音惊动了清梦。
“若是你心中所想,心中所要便是上签,若不是,便是下签。小姐与佛有缘,积善积德当有福阴庇佑。”
静娴见此,再追问下去怕是也无解,忙让沁雪拿出手中的字签,却看见沁雪愣愣的看着院中,她忙拽了拽沁雪的衣袖说:“姐姐怎么了?你的字签呢?”
回过神的沁雪看着手中空无一物,便向院外跑去,铜鼎香炉处只有几个女子路过,沁雪回神看见追上来的静娴道:“刚刚没有拿住字签,本以为被风吹到院中,找了许久,现在不知吹到了哪里。”
“姐姐可想重新求一支签?”静娴望着沁雪若有所思的样子。
“算了,即是注定不能如愿,又何必强求,只愿妹妹如愿所偿便是。”
远处,一位男子持起地上的字签,签上所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主子,下山吧,爷可等久了。”顺福催着。
静娴挽着沁雪,欲向石阶下走去,“闪开”一个男子有力的声音穿透耳膜。众人混乱中,静娴不知是谁抱住自己纵身一跃,她只感觉天璇地转,头晕目眩,她本能的拽着那人的衣服,身体摩擦间,她鼻尖依昔可以闻到淡淡的竹香味,这一切快到她来不及反应便稳稳落地,她双腿一软,便瘫软在地上,撞向了一旁的铜炉,她揉了揉酸疼的小臂,扬起脸惊讶看向朱红的檀木门,一只箭不偏不倚的正中门把,若不是有人相救,怕是正中眉心。
她转头看见一着银白色丝缎褂子的男子扑了扑洒在身上的檀香灰,他浓眉轻扬,高挺的鼻尖有几滴汗珠,虽是看不清正脸,但那样的眉目下定有一双风采奕奕的清眸,初晨的阳光在他侧脸肆意撒野,微风在他眉间蹁跹起舞,地上投着他的剪影如此迷幻。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轮廓极像了弘历。
“娴儿,娴儿,你怎么样?”沁雪忙跑过来扶起静娴。
受惊的静娴刚刚缓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想上前同那个男子道声谢,可已见他向远处走去。她总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甩了甩有些酸涩的手腕,像是触电般发麻,脑中浮现出刚刚怀中的女子,似乎还可闻到一股甜甜的脂粉味,芳香柔软的丝发划过他的侧脸,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一扬,本想回眸望一眼,犹豫间,便拐进了别苑。
顺福一边保护着主子,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刚才那个人像七爷。
沁雪心中颤的厉害,害怕他会做这样的傻事。
两人忙要向山下走去时,却看见弘历急步走来问:“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只是不知是何人……”
弘历捂住了静娴的嘴,上马车再从长计议。
沁雪回眸望了眼朱红的大门,娇阳洒下的金沙洒在他身上,一切如梦如幻,她就知道,他未忘记他们的约定。
马车颠簸中,弘历剑眉深锁,静娴终是沉不住气,问弘历:“爷可知是何人光天化日明箭伤人 ?'…'”
弘历皱了皱眉头,说:“想必不是一些反清组织,便是受文字狱连累的人伺机报复。”
“他们怎会知道在念安寺下手?”静娴狐疑的问道。沁雪听见静娴一问,心中一颤,也等待弘历的回答。
“从出府门就已经跟在我们身后了,只是在念安寺人流混杂比较容易下手罢了。我在山下等你们时,便遭到几个人的袭击,招招致命,我怕你们危险,便上山寻你们,好在没出意外。”弘历娓娓道来。
两人一听,均是惊讶的睁大双眼,原来有人一直在跟踪。弘历一路上不动声色,静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弘历,怪不得他派顺福跟着自己上山,可关键时刻还不是别人救了自己。沁雪心中更是讶异,弘历竟然有如此的眼力,是否在山上也看出自己怀揣心事。
“以后出门要小心,一定让顺福跟在身旁。见了额娘不要提及此事,省的她担心。”弘历镇定的说,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儿戏。
两人点头。永琏睡的极其香甜,弘历闭目养神,三人各怀心事,马车一路前进。
第4章 (三)因缘巧合由天定
偌大的宫殿庄严壮丽,四壁扬起的飞檐陡然闪着明晃晃的光。养心门上镶嵌着琉璃花,色彩艳丽。绕过照壁,进入养心殿。弘历气宇轩昂的步入,随后跟着静娴与沁雪,雍正帝听着脚步声抬头,看见弘历、静娴、沁雪正作揖:“儿臣参见皇阿玛。静娴(沁雪)给皇阿玛请安”。
皇上轻轻一摆手,免了礼节,又看着静娴和沁雪道:“贵妃倒是前几天还念叨你们呢,快去给皇后与贵妃请安吧!”
“叫乳娘把永琏抱来。”弘历冲一旁的小李子说。
出了养心殿,静娴愣愣的回想着山上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她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么熟悉,以至于沁雪在她耳旁叫了几声,她都魂不守舍的没有听见。
“娴儿,魂游太虚了?”沁雪怔怔看着一旁的静娴,大叫了一声。
回过神的静娴脸红的看着沁雪:“哪有,只是忽然看见那枝荼靡花开的很是娇艳。”
沁雪摇着手中的暗梅团扇轻轻一拍静娴的肩:“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这档儿妹妹提及此花,真是不应景儿。”
静娴也不在乎,只是挽着沁雪的小臂加快向体顺堂走去。
蓝天、红墙、黄瓦、绿廊,远远望去,色彩斑斓,交相辉映。只见远处一人赶着碎步急急走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织锦,她一身撒花纯棉的浅色宫装,干净利落的流云发髻上斜插一支镂空挑绢丝的花穗钗,走近后,缓缓而道:“奴婢给两位主子请安。”
静娴忙应道:“织锦姑姑快请起。”
因着沁雪比不得静娴侧福晋的身份,她也微微向织锦一俯道:“姑姑快起。”复道:“我们正打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姑姑这是去哪里?”
织锦缓缓起身,头上流苏轻晃,回道:“奴婢赶着来告诉两位主子,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不易见客,小连子早些时候来禀报了,说是两位主子会来宫中,皇后娘娘便让奴婢来告诉两位主子,省的两位主子白白走了这一趟。”
静娴神色一紧,忙问:“姑母身体怎样?可是叫了太医?”
织锦望了望静娴手中的团扇,浅笑:“娴福晋放心,恐是皇后娘娘近日操劳,已叫太医开了药方,细细调养便可。”
静娴与沁雪微微点头。
织锦缓缓颔首道:“不耽误两位主子去给熹贵妃娘娘请安了,奴婢要回去侍候着了。”
织锦回到体顺堂中,看见皇后娘娘卧在贵妃榻上小憩,紫檀木槿花纹的案几上放着满满的一碗药,她听见动静,微微睁开眼。织锦见皇后已醒,便走近榻旁,用手微触了下药碗,感到药碗尚有余温,便递给皇后说:“药已不烫了,娘娘喝了吧!”
皇后接过药碗,皱了皱眉头,将药喝下后,便忙从粉彩如意瓷盘中拿了颗蜜饯放在嘴中含着。
织锦接过空碗,抿唇笑了笑,细细思量后,又缓缓开口:“奴婢见着娴福晋拿了一把苏绣双面扇,若是奴婢没有记错,这双面扇便是雪主子初入宫时宁嫔娘娘赐予的。宫中从敦肃皇贵妃殁了后已是少有人用这双面扇了。雪主子常来宫中请安但奴婢并未见她拿这扇子,可想她尚且知道避嫌,但又怎会转赠娴福晋?”
皇后侧脸枕在右臂上,柔语:“这未必不好,因缘巧合由天定。”当日在府中,自己曾待熹贵妃不薄,熹贵妃心思细腻,若是见到静娴持扇请安,想必会想到是自己安排的,就算她知晓不是自己安排的,也不会因敦肃皇贵妃一事为难了静娴。事已至此,就当是我这个做姑母的对乌拉那拉氏微尽绵薄之力吧!
织锦听罢,不语,皇后的圣意容不得做奴婢的揣测,宫中数年,为人处世她早已熟读于心。
皇后掀开牡丹凤凰纹浣花的凉丝锦被,理了理云鬓,细细呢喃:“弘轩许久未进宫了。”爱新觉罗•;弘轩本是祥嫔所出,因祥嫔难产而亡,弘轩便一直由皇后扶养。
织锦笑意绵绵道:“七阿哥虽未进宫,但也念着皇后娘娘呢,前些日子便潜人送来了野山参。”
皇后直了直身,唇边噙着笑意说:“宫内又不是没有,倒费这个力气巴巴送来,你怎不说他只知游山玩水?像他这样弱冠之年还未娶妻当真让本宫操心。”
织锦收起锦被,扶起皇后走向床榻,笑言:“像七阿哥这样不及弱冠便赐府邸的也当真少有。”
皇后听罢不语,缓缓躺在床榻。
景仁宫内,丝丝檀梨香轻淆殿内,熹贵妃穿着暗红金绸黑边小朵夹竹桃暗纹旗装雍容华贵的坐在正座上,小指上的金色护甲轻拨了拨头上的仁风普扇簪,她唇边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看着放下茶杯的沁雪问道:“这茶怎样?”
沁雪轻抿一口,缓缓道:“‘形似雀舌露白毫,翠绿匀嫩香气高,滋味醇和沁肺腑,沸泉明瓷雪花飘。’敬亭绿雪,自是无与伦比。”熹贵妃含笑点了点头,心想使女的身份倒是辱没了她,便转头看了看一旁浅笑的静娴。
“静娴不比姐姐懂得多,每每心绪烦忧,便会泡上一盏香茗,点上一支檀香,以此茶来解忧排难,倒真是让静娴糟蹋了。”她用丝绢点了点绯红的嘴角。
听闻此话的熹贵妃非但没有恼火,她狭长的凤眸如琉璃般晃眼,让人不敢直视,“年纪轻,性子急,若真有法子戒骄戒躁,才算得上物有所值。”
深深的笑意在静娴的唇边荡开,她放在膝上的手攥着团扇,扇尾的流苏优雅垂下,只缓缓说道:“静娴愚钝,时常悟不透,还要您多提点。”
熹贵妃点了点头,正巧看见染秋抱着永琏进来,她忙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