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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令我像花一样盛开(又名为格子间女人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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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谨不由分说拖起她就往前走,“你跟我走!”
  谭斌气极,死活不肯动:“你放手!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再不放手我叫警察了!”
  严谨一把甩开她,谭斌立足不稳,差点坐在地上。
  “行,你狠!算你狠!”他叉着腰嚷,“小幺现在重症监护室躺着,你他妈的是不是觉得特解恨?”
  谭斌像遭了雷劈,脸一下变得刷白。
  去医院的路程,只有三十分钟,她却觉得像三年一样漫长。
  心内科的主治医师竟是她的熟人,文晓慧的现任男友,高文华。
  看到谭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我看着他眼熟,原来是上回见过一面。”
  谭斌紧贴着玻璃窗,在几张床之间拼命寻找着,却只能看到乱七八糟的氧气筒、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
  “心肌梗塞,幸亏送得还算及时,再晚就麻烦了。”高文华站在她身边,“ 平时有症状,估计被忽略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头痛牙痛,其实是心绞痛的反射。”
  “心肌梗塞?”谭斌转过脸,用力咬着下唇才能让声音保持正常频率,“他才三十四……”
  “如今年轻人得这病的越来越多,今年我就遇到五六例,最小的只有二十八岁,送来的时候心源性休克,最后没有抢救过来……”
  说到这里,高文华忽然停下,因为谭斌正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泪水。那是他见惯了的患者家属的眼神,充满了祈望和哀求,像仰望上帝。
  他叹口气,“跟我来,换一下鞋套和衣服,我带你进去。”
  病床前只看了一眼,谭斌已经坚持不住。
  他的脸上似乎只剩下黑和白两个颜色,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毫无生气。
  她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被高文华眼明手快地拦住:“不行。”
  她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紧紧咬着,浑身发抖,五官整个扭曲了。
  高文华看情形不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果断挟持她出去。
  她的膝盖早已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模糊中她觉得被转移到另一个人手里,那人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孩子,别这样。”
  谭斌抬起眼睛,眼前的老人正关爱地看着她,是程睿敏的干妈。
  她的眼泪决堤一样疯狂涌出来,抱住老人终于哭出声:“我错了,阿姨,我错了!”
  “别哭别哭,好孩子,他没事,会好的。”
  严谨在一边抱着肩膀冷冷说一句:“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你这孩子,给我住嘴!”干妈呵斥他。
  严谨哼一声,跺脚走了。
  “唉,你们这些孩子,就都仗着年轻胡闹。”在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干妈递给谭斌一块热毛巾,摸摸她的头发。
  谭斌低头接过,说声谢谢,却把湿漉漉的毛巾放在膝盖上呆呆看着。
  “睿敏父亲刚还在这儿,老头儿自己血压高,心脏也不好,先回去了。”
  谭斌“嗯”一声。
  “他母亲过两天也回来。”
  谭斌这才抬起头,“他……国外的母亲?”
  “啊,原来睿敏和你说了,没错。我和她在电话里谈了很长时间,她非常后悔。”干妈拍着谭斌的手背,“睿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结我很明白。毕业后不肯让他父亲帮忙,一个人跑到外面拼命,是因为他总想做成点什么给他母亲看,让她后悔当年放弃的,是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谭斌想起那条领带,一时没有出声,眼泪倒是收住了。
  她有过预感,可是没有往深处想过,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好逸恶劳原是人的天性,也许每一个工作狂的背后,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程睿敏的是他母亲,她的,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心里非常明白,瞿峰。
  人性有时候不得不说很奇怪,最在意的往往不是爱自己的人,而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他从小没有和父母在一起,遇事自主惯了,从不喜欢和人商量,更不喜欢解释,你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多点耐心才成。我知道这很委屈,可是孩子,”干妈仰起脸,笑容通透像穿越另一个世界,“人这辈子,再怎么风光,最后都免不了一个人孤单地离开,运气好,你能遇到另一个人走到尽头,运气不好,你要一个人走很长的路,真的遇上了,就要好好要珍惜,别辜负彼此。”
  谭斌的眼泪再次落下来,“阿姨,我懂。”
  干妈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放在她的手心里:“你们两个也许流年不利,不过好在今年就要过去了。这东西不值什么,带在身边辟个邪吧,”
  夜深打算离开医院时,谭斌遇到匆匆赶来的余永麟。
  他一愣:“哟,严谨真把你找来了?”
  谭斌这才明白严谨怎么能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家去。
  “我说Cherie,我大概是你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吧?” 想起MPL的落败,他的神色多少有点尴尬。
  谭斌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淡淡笑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很失望?”
  “还真有点儿。”余永麟也笑起来,取出烟盒递她跟前,“要不要来一支?”
  “不了,谢谢。”谭斌转头望着身边的树丛, 慢慢说,“他不喜欢我抽烟。”
  “这样。”余永麟收回手,自己点了一根,“今年的天儿还真邪行。”他说。
  谭斌看他一眼,“好像你的戒烟又失败了?”
  余永麟抽进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 眯起眼睛笑,“啊,本来还抗着,今儿看了老程,又抽回来了,人生苦短,享受本来就不多,我干嘛还要跟自个儿过不去?”
  谭斌微微牵动嘴角,对这个大嘴巴,完全无话可说。
  余永麟一口一口抽着烟,终于问:“老程那封邮件,你看了吗?”
  谭斌立刻转头盯着他,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那邮件是我发的。”他犹豫半天才说下去,“我今天一天都在琢磨,究竟是他没来得及发呢?还是他没有想好到底发不发,我就怕他将来埋怨我。”
  谭斌沉默一会儿问:“我还没有看,他写了些什么?”
  “那你自己决定看还是不看吧,或者等他醒过来再说。不过就老程这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反正他够狠,换我肯定做不出来,这世上最亲的人是谁?除了爹妈,就是老婆孩子,怎么对女友能一字不提呢?不过Cherie,你得这么想,一个人要是仇都不记,你还能指望他记恩吗?”
  谭斌苦涩地笑笑。
  他沉默地吸完半根烟, 扔掉烟头,“我去看一眼就走,回去晚了老丈母娘得剥我的皮。”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对了,忘了给你看看我儿子,一大胖小子,帅,长得像我。”
  回到家里,谭斌把那封邮件从删除文件夹里拖了回来。
  正文很长。
  “谭斌,这封邮件不该发到你这个邮箱,可是我想公司邮箱应该是你能最快看到的地方。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为你的敏感惊异,可是今天我却希望你能多少迟钝一些。发这封邮件,不是为了请求你的原谅,而是为了告诉你真相,你应该知道的真相,有些话面对你永远说不出来。
  集采之初,我促成过Tony 和田军的相交,MPL集采中的问题,我看得清楚却没有提醒过你,那是因为我介意和MPL曾经的恩怨,其中更涉及现公司的合作伙伴,在商言商,我很抱歉。但是宝贝,我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任何一个大型商业行为的背后,各方利益互相纠缠,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一个人一件事就能搞定所有,这个结果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你要沉住气看到最后,才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白天自不同渠道得到一些消息,希望能帮到你。
  一是MPL失利,应是来自普达高层多年的不满,这是给MPL一个教训。如果高层肯出面斡旋,并利用已经习惯于MPL设备的省公司向集团总部施压。事情当有转机,第二轮或许可有机会。
  二是集采的失利并不全是坏事,可以促使你们下决心转型。这种集采每年一次,利润会越杀越低,直到无法承受变成鸡肋。普达目前最需要的,是业务增长的刺激。附件中是多年收集的客户资料,也许有用。
  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轻言放弃,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永远跨不过自己那个坎,永远会觉得自己是个Loser。
  你对感情的质疑,我无言以对。当初接近你的确动机不纯,但是塘沽一行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你是念旧和有底限的人,有些事你永远做不出来。可是谭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么久的相处,你竟没有感觉到一点真情?你说那些话”
  邮件就在这里中断,没有写下去,谭斌撑着头,想像他在打这些字时的心情,心头如同百味纠结。
  照他的脾气,一口气解释这么多,恐怕已至极限。
  她无法猜测,如果早几个小时看到这封邮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此刻,这些都不再重要,她只要他能无恙。
  附件是EXCEL格式,最后的修改时间,是当日清晨六点半。
  文件一打开,她这才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无法计算价值的数据库,十几个省的详细客户资料和业务运营分析历历在目,不知花费多少心血和精力才收集而成。
  他竟整个交给了她。
  谭斌握着鼠标的手出了汗,在电脑前枕着手臂伏了许久抬不起头。
  现在再看这邮件,难免有物是人非的凄凉,集采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很久后她坐直身体,再把正文看了一遍,保存附件,然后永久删除。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干妈的话在她的心中徘徊不去。
  或许世上所有白头到老的故事,情节迥异,却都有相似的轨迹,真正的情感到了最后,应该能够包容一切。
  爱一个人,爱他的光亮,也爱他的阴影。
  她打开阳台的窗户,寒风顿时扑面而至,却带进室外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翌日程睿敏在ICU中醒过来,三天后转入特护病房,开始允许家属探视。
  去医院前,谭斌摒弃一贯的素色着装,在浅灰的开衫里,特意换上一件珊瑚粉的大花衬衣。
  这件衬衣是夏天买的,至今还没有机会上过身,明亮的颜色把她衬得肤色水润,头发光洁。
  她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尚觉陌生,主治医师高文华看到她亦是一怔。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斟酌着字句反复叮嘱:“他的心脏依然很脆弱……象不定时引爆的炸弹,不要刺激他,不要让他说太多的话,不要让他激动……”
  谭斌推门进去,尽管十分小心,衣履间的摩擦声,还是惊动了程睿敏。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目光中似流露出无限欣慰,吃力地对她笑笑。
  他身上还是罗罗嗦嗦连着一堆管子,谭斌拢拢他的头发,似乎也想笑一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成功,倒是有滴眼泪滚出眼眶。
  “谭斌……”他只吐出两个字,就似耗费无数精力,呼吸开始急促。
  “别说话。”谭斌俯身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医生说你要静养,不能说话……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程睿敏却轻轻摇头,仿佛在说:你不明白。
  谭斌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一根一根轻轻抚摩他的手指。因为点滴的缘故,他的手指冰凉,手背上血管附近一片瘀青。
  “那封邮件……”她抬手调慢了点滴速度,缓缓说,“Tony到底帮你发了。”
  室内的空气忽然沉寂下来,程睿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的含义极其复杂。
  谭斌说:“ 我看了,然后删了,现在全都忘了。”
  他看着她,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她的衣服上,眼睛里的光点渐渐聚集,没有出声,嘴型却分明做出两个字:傻子。
  谭斌笑笑:“傻子比较容易幸福。”
  程睿敏的手指动了动,在她手心刮了几下。
  谭斌迟疑片刻方明白他的意思,摊平手掌放在他的指尖下。
  他的右手食指,开始在她的手心划动。
  谭斌侧过头凝神细看:N、O、T、T、O……
  Not to be a loser。
  他想跟她说的,还是那句话:不要轻言放弃,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无法跨过自己那个坎,永远会觉得自己是个Loser。
  谭斌用力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心中不期而至的酸楚。她点头:“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实际上她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同事间那些真心的或者虚假的关心和不平,都让她难堪,为维持面部表情的松弛,她几乎精疲力尽。
  程睿敏攥住她两根手指,稍微用了点力,目光里有抱歉也有痛惜。
  谭斌握紧他的手,还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以前她真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竟能传递出如此复杂的信息。
  病房里的温度有点高,她的手心也有点热,这点体温伴着她腕间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一直沁入人心的深处。
  程睿敏终于阖上眼睛,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纯净干爽,温暖得令人恍惚。谭斌垂下头,把嘴唇紧贴在他的手背上。
  这时身后传来门扇开合的声音,随即脚步声渐近,有人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谭斌回头笑笑,站起身,让出床前唯一一把凳子。
  进来的是一个衣着优雅的女子,服帖的棕色短发, 背影苗条而纤细,转过脸来,才能见到岁月浸透的痕迹。
  谭斌静静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多年未见的母子两人。
  走廊内的光线有点暗,刚刚离开明亮的地方,她的视力暂时受限,只看到一个人逆光站着,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人走近,一言不发紧紧拥抱她,很久没有放开。
  来人大衣上柔软的毛领贴着谭斌的脸颊,是好久不见的文晓慧。
  “你怎么来了?”谭斌惊讶。
  “高文华怕我给你添乱,一直没跟我说,我刚刚知道,害怕你顶不住,急着赶过来。”
  谭斌微笑,声音却有点哽咽:“没事儿,你看看,我好好的。”很多时候,最贴心的反而是多年的闺蜜。
  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文晓慧点根烟递给她,“那谁……他怎么样?”
  “还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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