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请将我遗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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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在很多人面前说要超过赵亦雪,但其实只是一时赌气而已,我根本不可能超过她。她现在是著名的国际钢琴家,就连下个月要参加的比赛她也是评委,到时候一定被她羞辱死。”
“赵亦雪?”升羽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转了转。
舒涵把整个脸埋进他的胸膛,眼泪全部落在他的衬衫上。
“对了,你应该对音乐很了解吧?”舒涵抬起眼,眼神已经彻底失焦,由于哭得太过凶猛,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
“嗯。”升羽放开她,动作那样依依不舍。
“那我下个月的考试,就找你给我补课了。”舒涵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嗯,刚才听你说要参加钢琴比赛?”
舒涵点头。
“我辅导你吧,那样的话一定可以拿冠军。”
“真的?”舒涵有些不相信,不是不相信升羽的话,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我曾经把一个完全不会钢琴的人,辅导成音乐学院的专业人才。”升羽说话的口气显得有些自豪。
“有这么厉害吗?”舒涵挑眉,像是燃起了希望。
“是啊,记住音乐可是被我掌控的。”升羽浅笑。
许多东西都是历久弥坚。
之后几乎每天,舒涵都会去二十八号琴房找升羽辅导,在升羽的指导下,舒涵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她原来不知道的音乐知识,两人的友谊也渐渐牢固。
“帕格尼尼的东西比较复杂和抽象,身心健康的人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升羽也开起玩笑来,惹得舒涵不停大笑。
舒涵一边看书一边断断续续地背着,“巴赫是西方音乐之父,德彪西是印象派音乐代表人,肖帮是钢琴诗人,贝多芬是乐圣,李斯特是钢琴之王……啊,这么多名字我根本记不住。”
升羽从容的微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美得不够真实美得不可及。
舒涵看不进书,在钢琴上弹起《献给爱丽丝》来,这首只有业余三级水平的曲子却是至今最爱欢迎的钢琴曲之一。
“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爱丽丝的故事?”升羽听到这样的旋律有感而发。
“没有,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舒涵盖上琴盖,趴在上面做好聆听的准备。
“有一个女子,叫爱丽丝,在她生日的那天,一个男子用钢琴弹奏了一曲《献给爱丽丝》送给她。爱丽丝很快就被那黑白的琴键、悠扬的旋律和修长的手指迷住了,她迫切地想要学钢琴以及《献给爱丽丝》,男子欣然同意。爱丽丝很聪明,仅仅三年,就学会了很多高难度的乐曲,但是她很纳闷,便问男孩子:‘为什么不教我《献给爱丽丝》呢?’每当她这样问,男子只是微笑,拿起一张乐谱,演奏一遍,教她新的曲子。她高兴地学了,就像个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孩子。”
“后来男孩要参加一个比赛,名字叫做‘献给爱丽丝’。他知道的仅是比赛的名字而已,连规则是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后来男孩死了,就在死的前一天,他还去了商店,买了一个早已看中的娃娃。娃娃穿着蓝色的裙子,手里捧着一小束雏菊,笑得很甜。他买下它,希望爱丽丝能喜欢,因为明天就是她十八岁生日,也是他比赛的日子,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娃娃过马路,这时一辆强闯红灯的大卡车飞驰而过…… ”
“他至死还紧紧地握着娃娃,娃娃的小脸上溅上了温热的血液,看起来格外凄惨。”
“之后爱丽丝替男孩参加比赛,她选了三首乐曲,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最后就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这是她第一次弹奏《献给爱丽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她的手指自己动了起来,流畅地弹了起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琴声停止,人们静静地等待着。”
“爱丽丝扭过头朝着某个方向,深情地说了一句:‘我等着你回来,完成我们未完成的曲子…… ”
故事听完,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舒涵眼中几乎快要落下泪水,哽咽道:“原本是个悲惨的故事,可惜他们最终无法一起把这首曲子演奏完。”
升羽倒显得很平静,“或许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会一起完成的。”
舒涵到底还是感性,整个心情都被故事所影响,脑子里也全是与这个故事有关的画面:“为什么美好的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一些遗憾呢?”
“其实男孩快乐过。”升羽像是安慰舒涵似的说道:“和女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
舒涵嘟嘟嘴,哼了一声,“搞得你有切身感受似的。”
升羽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对了,下周就是钢琴复赛了,老师说我复赛应该没问题,决赛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辅导我。”舒涵打开钢琴,食指在琴键上乱按。
升羽轻柔地“嗯”了一声。
“对了,从来没有听过你弹琴,你弹琴一定超级好听吧,弹一首给我听,好不好?”
“不行。”这似乎是升羽第一次拒绝舒涵。
“为什么?”舒涵不服气地直起身。
“因为……”升羽睫毛垂了垂,“不行。”
舒涵有些不高兴,本以为什么都会答应自己的升羽竟然这么断然地拒绝了她,多少让她有些受打击。
“我今天先回去了,祝福我明天考试顺利吧。”舒涵朝他做了“加油”的动作。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多久就听到窗外传来了雨声,升羽刚想追出去,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突然想起,他根本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他根本不属于这个房间以外的世界。
所以即使是雨大得要将人淋透,她不能为她挡去一滴。
舒涵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大得令人没办法再往前走,天色已经昏暗,只有路边的高脚路灯把空中降下的雨照得那么线条明晰。
“糟糕,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舒涵看着外面的雨焦虑起来,刚想打电话,却想起这个时候舒墨和惜颖应该在约会,想起自己已经无数次打扰他们,于是把手机塞回口袋。
本想再回二十八号琴房找升羽聊聊天,可是看着一片漆黑的走道,实在没有再走一步的胆量。
这个时间,学校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回到宿舍,一整幢教学楼,只有舒涵一个人的声音。
雨点生硬地打在地上,时不时夹杂的闪电让舒涵觉得这个夜晚更加凄凉。
雨的声音似乎可以让人安心,因为它能打破寂静,或者说它能掩饰空虚。
在聒噪的雨声中,人往往容易思绪纷飞。
舒涵回想起,有那么一个雨天,自己曾和肖曼一起避过雨。
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如此温馨,即使现在回忆起来很遥远,但还是能温暖心头。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乱想的时候特别容易出现幻觉,舒涵只觉得眼前有一个渐渐清晰起来的影子,正向自己奔来。
整个人陷入恍惚,失焦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进来后没有理身上的雨水,而是先把手上的琴谱如珍宝般捧在手中,轻轻掠去上面的雨水。
舒涵把这个动作尽收眼底,男子的容貌也渐渐清晰。
其实根本不用看到脸,只看那对琴谱如此温柔的动作,就能确定那个人是肖曼。
或许真的会有人爱音乐如生命。
或许舒涵真的成全了肖曼心底正确的选择。
眼前的人那样爱音乐,这种延续的坚持,值得人去感动,值得人去珍惜。
值得舒涵放弃一切,毫无保留地支持。
即使在那之后,自己的世界能听到的仅有悲怆的奏鸣曲。
肖曼把琴谱擦干后,才看到站在角落的舒涵。
灯光不太亮,他一开始并没有确定那个人是舒涵。
或者说,即使确定,也不会过去打招呼。
舒涵看到肖曼冷漠地转身,像是要故意去到一个她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一般。
音乐瞬间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响起,肖曼习惯地竖起耳朵,才听到了没几个小节就确定了曲名。
“德彪西的《雨中的花园》。”肖曼暗自喃喃,眉头紧蹙:“好像有些特殊的印象。”
他想不起在什么时候曾听过这首曲子,只是觉得明明很急促、很让人烦躁的音乐却带给他一种安宁。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连是不是真的存在过都令人质疑。
还淌来得及回忆,还没来得及寻找音乐来自哪里。
舒涵屏住呼吸,不敢开口。
前不久,自己刚在众人面前羞辱了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又被他当面羞辱回来,现在再怎么都轮不到自己以一种友好的方式面对他。
索性缄默不语,才是最佳的选择。
终于耐不住寂寞打破沉默的是舒涵的手机铃声,和雨水组合在一起,原本空静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
“喂?”舒涵的铃声是李斯特的《爱之梦》,她怕肖曼会嫌铃声太吵,迅速接了起来。
“舒涵,你在哪里?我刚结束排练不久,你妈妈说你不在家,我去接你?”话筒中传来舒墨担忧的话语。
“我在琴房楼下。”舒涵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拿伞接你。”
“好。”刚想挂电话,舒涵又马上喊道:“带两把。”
“干什么,和老哥撑一把伞都害羞?”舒墨假装生气起来。
“不是啦。”舒涵降低语调,看了一眼肖曼,“你反正快来吧。”
挂上电话,舒涵的心跳得很快。
怕自己刚才的话被肖曼听见,会以为自己多管闲事。
说不定他也在等来接他的人呢?
说不定赵亦雪会开着轿车来给他送伞呢?
自己已经不应该管这么多了,很多事情已经大大超出自己的“管辖范围”了。
而事实是,自己的“管辖范围”根本就小到连他身边一米都没有。
即使现在他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瓶砸到,自己连见义勇为推开他的权利也没有。
这么胡乱思索着,舒墨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他先是看到肖曼,给了一个无所谓的眼神,随后直接朝舒涵跑去。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一个人在这里练琴?”舒墨把伞递给舒涵。
舒涵看着正在那里仰头看天,一副下这么大雨也无关紧要的肖曼,犹豫着要不要把伞给他。
“走吧。”舒墨搂过舒涵的肩。
跟着舒墨走了几步,经过肖曼的时候,舒涵突然停下。
肖曼的视线没有被这个动作吸引。
“我们多了一把伞,可以借给你。”舒涵说话的时候,头似乎要低到脖子下面去。
肖曼的眼神从上方滑了下来,最后停留在舒涵的伞上。
这个时候,很应景的,肖曼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没有片刻犹豫就接了起来。
“嗯,我刚排练结束。”
肖曼的声音像是一个正方形,棱角分明,毫不圆滑。
“走吧。”舒墨加重搂舒涵的力道。“一定是赵亦雪打来的。”
舒墨的这句话被肖曼电话那头的“我来接你好不好。”给淹没,肖曼看着这么大的雨,刚想说好,却发现脚边有一把“不依不饶”的伞,像魔术变出来的一样出现在那里。
只是魔术师已经离去,观众即使不满意也没有地方退票。
即使不是自己想看的节目,也只能无奈地照单全收。
谁让这票是免费的。
“不用了。”肖曼蹲下身,捡起雨伞,“我自己回去没关系。”
没等电话那头回答就按了结束通话键,还没撑起伞,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肖曼毫不留情地按下了关机键。
雨中,伞下的世界,总是别有一番韵味。
看出去的风景,总是被挡住一部分;感受到的空气,总是带着湿润的味道。
似乎伞下的世界,是一个与光明背道而驰的世界。
“伞,帮我还给你妹妹吧。”第二天肖曼排练结束后,把伞递给了舒墨。
“你扔了吧。”舒墨没有抬头,整理着自己的琴谱。
肖曼在半空的手停住了,笑得很无辜:“何必呢,伞又没做错。”
“是,可是拿伞的人没有良心,我怕会传染。”舒墨站起来,高高地抬起下巴,凭借身高的优势毫不客气地给了肖曼一个下马威。
肖曼被舒墨的人身攻击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双手交叉环胸,脸上还是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如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生气,那我可以道歉。”
舒墨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歉如果有用,那世界上就没那么多杀人犯,杀了人一声对不起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肖曼直视着他。
“肖曼,我现在在这里和你搞这个乐团,也不过是因为我妹妹哀求。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你的狗屁音乐梦想看得这么重要,但是你给我记住,有一天你成功了,一定是她施舍你的。”舒墨说完这串话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肖曼看着手中的雨伞,感到胸口有种沉重的压力。
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起来,肖曼决定照着舒墨的意思做,把雨伞扔了。
春天没有把温暖带来,明明已经三月,但强风还是吹得人不停打哆嗦。
舒涵第一次考完试能这么自信地出门,一些题目是升羽和她复习过的,对她来说简直信手拈来,第一次觉得考试也能这么轻松。
时间才刚刚接近日落,舒涵本想去找升羽,但却被宣传栏上的出国名单给吸引了过去。
上下扫了一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惜颖。
“大嫂?”舒涵尖叫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她怎么会要出国?她出国了老哥怎么办?
一连串问题绕着舒涵,突然一个让她惊讶的结论在脑海中慢慢成形。她立刻张大嘴,转身狂奔起来。
难怪这些日子不见两人出去约会,难怪舒墨来自己家里的频率越来越高,难怪吃午饭的时候会看到舒墨一个人坐在那里吃。
原来一直以来这些至关重要的线索都被自己给忽略了。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询问过舒墨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了,印象里他似乎还是那个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