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阴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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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婚事
人是生活在群体中，具有社会性的。一个人在群体中好的印象不好形成，坏的印象也不好磨灭。秀秀爸爸在村人的印象里，是个很难办事的人，并且每次从他家门前走过都能听到吵骂的声音，这些年家里生活一直很贫困，这些情况村人皆知 。这直接影响了儿女们的婚事。虽然孩子们长得都不错，高高的个子，水灵灵的，还都读了一些书。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是给提亲的不多，所提的人选也多是不入眼的人，孩子们都不愿意。
终于秀秀祖父的朋友，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给大姐介绍了一门好亲事。是邻村的，家里很富裕，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孩，四间瓦房还有一群羊和十几亩地，大家都很满意，于是定了婚，过了聘礼，准备第二年就结婚。大姐不仅人长得清秀漂亮，还很勤奋孝心，村里人都知道。男方家实心实意的待亲家，年节都送礼物来，还给姐姐买衣服。爸爸有时到人家窜门，也是盛情款待，秀秀家无论从经济上还是父母过日子的严谨上都没法和人家相比的。一次那个男的来到秀秀家，看院墙坏了，问：“你家怎么不修修院墙呀？你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呀？在家少干点活吧”。可是在秀秀家，父母几乎把所有的家务推给姐姐，姐姐没时间收拾自己。唉，真是悲哀。
当第二年男方家提出要结婚的时候，爸爸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再等一年结婚。目的是让大姐在家里在干一年农活，全没考虑大姐的情况。这一年姐姐已经二十四岁了，在农村应该是大龄女孩了。这件事过后，秀秀父亲到男方家喝酒，喝得烂醉，在人家很无理：“我到你家喝酒是给你面子，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别忘了我给你养大一个姑娘呢！”等等，结果弄得男方家主动退婚了。这在农村是很大的事，这样的女孩再就很难找到家境好的对象了。恰好那时国家有政策，每个村子都要安排几户水灾地区的灾民。这些灾民家里的东西都在水灾中失去了，所以家里都很贫困，一般好人家的女儿是不愿意找这样人家的男孩子成亲的。但大姐姐没办法呀，再不结婚就太大了，这样订婚后不久姐姐就结婚了。这时秀秀爸爸也不说什么了。就这样因为父亲改变了大姐的命运，结婚好几年了，大姐还念念不忘以前的那个人，两个人相处了近两年的时间，好悲哀呀。大姐结婚后，先后送走了多病的公婆，快到二十年了才盖上瓦房子。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件小事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哥哥的婚事也闹得满城风雨。那个姑娘是邻村的，家庭挺好的，人长得不错，高高的个子，性格很好，也看中了哥哥。但父母不同意把姑娘嫁给这样的人家，怕姑娘受罪。最后哥哥娶了一个既不漂亮，又蛮横泼辣的女的为妻，结婚的时候百般的刁难父母。这门婚事父母都不同意，但哥哥不听他们的，扭着父母结了婚。结婚那天晚上嫂嫂因为嫁入这样的家庭哭了一夜，哭得姐妹们都很无奈。嫂嫂为人奸坏，至今婆媳依然如同仇人。
大姐和哥哥的婚事已经使父母出了名。过了几年又轮到四妹妹谈婚论嫁了。四妹妹的漂亮在全村出名，但人家看上她的，她还不愿意，于是又是提亲。这一提亲，把妹妹气坏了，同一个媒人，听到父亲的名字，介绍的就是不入眼的小伙子，而好一点给不如妹妹的介绍。看了几个，家庭和人都没看中，实在是没有好人给这样人家的孩子介绍。即使有好人家的孩子看中妹妹，他们的父母也不会同意和这样的人家做亲的，受不了她的父亲。最后四妹妹一气之下跑到老姨家避风。去了不久就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一年，拄着拐回到家，爸爸又嫌她是包袱，极力把没有康复的妹妹嫁出去。这回介绍的对象不是气管炎要死了的人，就是罗锅弯腰的人。最后还是秀秀把妹妹带到自己家，养好了腿，又开了一个小店，买了房子，成了家。这就是一个家庭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做父母的千万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否则会让孩子一生受罪的，还不如不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呢。
九、 盖房子的风波
年久失修的土房，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围墙裂纹了，屋顶中间塌陷着，一下雨屋里就露得满地都是雨水。夏天满地毛毛虫，冬天墙壁透着霜，成了真正的危房了。但家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一年种地只是够吃够用，没有多余的钱盖房。有时年景好些，有点余钱，也不想着攒些，得过且过。老弟已经接近三十岁了，因为家庭困难，没盖房子，没人给对象，不仅街坊邻居看着不好，自己家人有时也说风凉话：“房子要塌了，光棍小伙子还没钱娶媳妇”。“你家要是盖起房子，我就把铁路修到你家去”。这是秀秀大哥和大姐夫经常说的话。话虽难听，但现实就是这样。父母也发愁了，又去求助秀秀。姐妹们一商量，这种局面是不能维持下去。这些年为了帮助娘家大家也都不富裕，但凑钱，借钱也得盖房子了。于是姐妹们凑了三万多元钱，因为钱不能到家里人手里，不然乱花了，房子就盖不成，秀秀请了假，去给父母盖房子。
在两千年初，三万多元对于当时月工资只有几百元的姐妹们，是很沉重的数目。正好那一年大哥也要盖房子，要借钱，姐妹们或多或少都得借他些。要是把钱借给他，他一段时间还不上，父母的房子更盖不了了。没有房子，老弟就不好娶媳妇，钱是借不了大哥了，但房子必须盖了，实在是迫不得已了。
秀秀于七月份回家盖房子，因为时间紧，当时让父亲先把房子拆了去时就可以盖了。父亲竟然不信秀秀能帮家里盖房子，没有拆，回家拆了房子后找瓦工的，又耽搁了几日。
七月正是盖房的高峰期，找瓦匠很难。先是在邻村找了一伙，因为是大哥学校校长的小叔，在谈工钱的时候，哥哥反倒帮人家说话，秀秀很生气，但无奈，因为时间紧，价钱高点也只能应承下来了。可是事情还没有完，第二天瓦工们多少钱都不干了，说是听说这家的事难办，而说这话的人正是秀秀大爷家的哥哥。这个哥哥就是喜欢看人家不如他过得称心，真气人！于是秀秀就把这事告诉了大伯，大伯也很气愤，本来盖房子就不容易，自家人还这样。但无论怎样，事情还是无法挽回了，只得再去找瓦工。又耽搁了几日，终于找到了一伙不错的瓦工。
木工是秀秀父亲执意要用的：“你们得叫他舅舅，人家手艺不错的，能给好好干的，我都说好了，别人不用，就用他了”，什么八竿子够不着的亲戚。秀秀后来才知道，此人不仅技术一般，人品也差，就是盖房子初期来了一次，为了多要点工钱，喝起酒来没完没了。农村盖房要灌地基，灌完后晒晒干就可以盖房了。这个木工因为自己在邻村的活没干完，已经灌完的地基还让再灌，等他把邻村的活干完。房屋预算时，故意少算了几千块砖，想在钱用完的时候，房子停工看热闹。有些人就是心术不正，结果工钱没少要，干活的时候却找不到人。门框是别人做的，立门框时他没来，房屋封顶的时候也没来，都是找别人帮的忙。房子都盖完一个多月了，外屋门还没做。开始用他的时候，秀秀就觉得这个人难缠，怕他耽误事，所以内屋的窗户和门都是买现成的，外面的窗户也用铁条焊制的，这样他的活就少了很多，但剩下的工作还是没尽职。房子的外门是上冻时做的，做工粗糙，成了房子一大缺憾，等待更换。
盖房子是农村的大事，这让长时间不在农村的秀秀很为难。这中间父亲是一大难，家里没钱盖房，孩子出钱盖房来了，还得什么事都听他的，凡事都和他商量。端着酒，一商量就是一两个小时，而他参与的事最后都办糟了。使秀秀头疼的还有老弟。懒惰惯了，凡事都不紧张，人家瓦工来干活来，反复召唤他就是不起床：“再睡一会，我还困”，姐姐说：“人家等着你呢！”“我不管，不要等着我！”等等。老弟和父亲一样凡事固执。盖瓦房要焊横梁和窗子，知情人告诉他那家焊活不好，不能用。因为他和那个老板认识，就执意要在他家焊：“就在他家焊了，我都认识他半年了，他能给好好焊的”。结果横梁焊大了上不了房，又重焊，耽误了瓦工的工期，瓦工又去别的地方了，房子停工半个多月。窗子到上的时候还没焊，最后妹妹强行拿走材料，到别人家去焊了。
秀秀去镇上办房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家是全镇有名的贫困户。那个工作人员说：“你家的情况我们早就知道，每个村子的困难户我们都有记载的。你父亲是村上有名的犟老头。你帮家里盖房子也不容易的，有什么事，我们会尽力去做的”。秀秀父亲的犟劲在全镇是出了名的，他认准是白的，就是黑的也是白的。自己家这样的名声，她一点也不知道，这让秀秀很惭愧。这样的名声让子女实在不好受。于是秀秀想到了盖房子时借钱的情景。因为施工的时间紧，所以秀秀每天都要去买材料。有一回她缺了一百元钱买编棚屋顶苇席的芦苇，去邻居家借，说是晚上就还，因为晚上妹妹就给她送钱来了。这家是做生意的，硬说没有钱。农村人就是这样，你没偿还能力，人家是不会把钱借给你的。他们以为秀秀盖房钱花完了，不肯借，现在想来秀秀也不奇怪。所以盖完房子的第二年春天，她又出钱把父母多年欠村里的三千多元债务还上了，真正让他们扬眉吐气一下，也想彻底改变一下自家在全镇人的印象。
一个多月后，四间瓦房盖好了，家人住进去了。父母和老弟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他们没想到这样神速就住上新房子了。这时大哥的房子还没盖完，大哥更加耿耿于怀了。他盖房子钱的确很紧张，但姐妹们的钱也紧张，云云把自己的住房公积金都取出来了，四妹妹也把做生意周转的钱用上了，大家都不容易。如果钱借他了，父母的房子就盖不上了。而父母盖不上房子，他还会笑话父母。唉，这人世间的事真是无法说清楚，人还是多想想别人的好。
盖房子、娶媳妇，是农村人大事，有的人家攒一辈子钱，也不一定把这两件事办好。可是在秀秀的帮助下，三年间就完成了。因为盖房子用钱太多，所以秀秀她们分三年修整房子，第一年吊屋蓬、垫院子，第二年盖仓房，第三年修院墙和打柜子，年底又给老弟集资娶媳妇。这些费用都是她们姐妹工作之余做小生意赚来的钱，很辛苦。当这一切事都办完后秀秀父母人也胖了，精神也好了。
十、世态人心
在秀秀的记忆中，中学时代印象最深的老师一共有两位：一位就是本村曾经伤害过她们姐妹的男老师；一位就是教她语文的冯老师。冯老师虽不是科班毕业的，但勤奋好学，每天都端着书本看。他当时是秀秀的班主任，三十几岁。很喜欢好学上进的秀秀，曾多次帮助过秀秀。秋天学校组织学生到野外劳动，冬天在校园中除雪，他看到秀秀穿得单薄，总是不让她出去劳动，留她在教室里打扫教室。同学们说冯老师偏向秀秀，但秀秀知道是照顾她。他鼓励秀秀参加各种竞赛，看见夏天秀秀没有薄衣服，就和学校提出减免她的学费，让她做件夏衣。秀秀写字有时爱钩抹，他细心地在作业中帮助改正。那种关爱像真正的父亲在关心女儿 ，温暖和感染着秀秀。虽然秀秀工作后再没有看见他，但在秀秀的心里一直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
本村的那位男教师，曾经给秀秀当过几天数学教师。现在有时还可以看到，人又老又瘦。听说有两个儿子，后来得病死了一个，也很不幸。前些年合并中学时，他被调到了小学任教。这个人的坏是出了名的，在他的身上，秀秀看到了人性的恶，相信了世界上人性的差异。人活一辈子，遗臭万年也是活，名垂青史也是活，普普通通也是活。做好事让人感念不比做坏事招人恨好吗？现在他老了是否也想明白了呢？反正见到他，秀秀不想和他打招呼。
上初三的时候，学校要求学生住校。由于住宿房间有限，部分学生要到同学家借住。秀秀学习好，有好几位女同学都要她去住，这样不会的题也好问问她。当时她选了去同桌的秀文家。秀文和她同姓，人长得漂亮文静，学习一般。在秀文家住秀秀感到很幸福。秀文的父母待人和蔼，家里人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让人感到很温馨。秀文的父母常常留秀秀吃饭，都是平常的饭菜却做得很可口。有时秀秀衣服脏了，没换洗的衣服穿，秀文姐姐就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她穿。放寒假的时候，秀文哥哥还用小货车拉着行李把秀秀送回了家，秀秀因此很感激。可是到了自己的家就不一样了，屋里爸爸正在玩牌，乌烟瘴气的。唉！一样的女孩，却是在两个天地里生活。后来秀文因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秀秀上班后，特意到她家看望过秀文的父母。可惜当时秀文出嫁了，几年不见，她的父母老了许多。物是人非，但秀秀永远会记住他们对自己的照顾的。
这些年，秀秀帮父母和兄妹们做了不少的事。姐妹们到一起时，二姐云云常说：“我现在很知足了。当初，我要不是执意去秀秀那里，我不会有今天的。我没考上学，爸爸在家都给我找好对象，是邻村的一个司机，个子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