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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重生燕归巢-第1部分

小说: 重生燕归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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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    建康城这几日接连有雨,深秋之际却袭来一股冬寒,连许多铺子都早早收了生意。

    夏末的时候兰陵萧府嫡系那一支出了丑闻,昔日里只手遮天的萧家忽然沉寂下来,连带着整个建康都变得死气沉沉。

    城东之处距皇城最近的地块是布衣百姓不得踏足之地,重兵把守,五步一岗。青砖琉璃瓦搭成的巷子延伸最里,两排士兵威严矗立。

    乌底金字上书靖王府三个大字,朱门大敞。

    靖王爷司马玘一袭月白织锦墨竹外氅,里层是斜襟米色褶皱棉麻斜襟衬衣,最外披着一层白色竹纹云纱。长发用银质镂空麒麟纹路冠,横插一根银质长簪,样式简单却华贵。长身玉立在一方湖泊前,修长白净的手里捧着红木箪,莹润指尖探入箪中捏出鱼食撒入湖中,溅出一圈涟漪;引得湖中红尾纷纷朝鱼食游去。

    “殿下。”一道轻柔女声自他身后传来。

    司马玘微微偏首,唇角笑意寡淡。

    来人身着茜色印花斜襟大袖衫,里衬月白第一重衣,下接淡紫封腰,茜色涤缎系着坠下长长流苏。行摆间涧色裙微微摇曳,如同坠出花朵一般。女子芙蓉面上桃色横生,一双丹凤眼里旖旎缱绻,她上前将螓首枕在司马玘肩上,轻声道,“殿下这几日心情不甚多好?”

    司马玘的眉头在她螓首枕下的瞬间微微拢起,不过很快便抚平褶皱,浅笑着往湖中又洒了点鱼食,淡淡道,“有吗?妍儿怕是想多了吧。”

    萧芷妍低垂着眼脸,长睫遮住了瞳色,柔声道,“听说这几日九姐姐身子越发羸弱了,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去了。”

    “嗯。”司马玘只是简单回了一声,像是听见了,却又像是没听见,神色淡然似是漠不关心。

    萧芷妍抬起螓首偷偷打量,见是如此,唇角含笑,眼里多了一丝轻松。

    靖王府深院最角落的地底是新建的地牢,而地牢关的第一人便是靖王爷的第一任王妃,曾经的萧九姑娘。

    萧芷素窝在此间一隅,披头散发,身上衣履也破碎不堪。深秋拢着寒意裹在她身上,却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冷。她的长发浸湿贴在她面颊上,身子微微抽搐着,指尖里已经渗出血丝来。

    掌司刑罚的嬷嬷提着棍子,率先走了进来,“素姑娘,靖王妃来了,还不跪下接迎?”

    “靖王妃……”意识寡淡的萧芷素在听到这个称呼时蓦地睁开眼睛,嘴角凝着冷笑。

    永昌三十三年夏日,萧芷素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带着对他的爱嫁入靖王府,却不曾想在新婚之夜被下贪欢春药,差点被混子玷污。她慌乱之际杀了那混子,却衣衫不整地被带人闯入的司马玘发现。

    这样的事该有多可笑,只怕是世间最好的才子也写不出如此荒谬的话本。她是在皇城里一手遮天的萧家嫡系九姑娘,本该盛宠滔天,却落得如此下场。娘亲云阳郡主的仙逝,舅舅在战场上的一去不返,外公心力交瘁撒手人寰,萧府不再重视自己,这一切都无不在告诉自己,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良人’,是因为自己再无用处,才下的如此龌龊的局!

    “萧芷素,原来你还活着啊。”萧芷妍在丫鬟地搀扶下跨进牢房内,带着几分骄傲讥笑一声,她嫌恶地环顾四周,而后仪态端庄优雅地坐在早已备好的太师椅上。

    萧芷素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看向她,强压下胸腔里不断翻涌的血气,讥诮道,“靖王妃怎么有空来这儿,也不嫌此地脏乱污秽,玷污了王妃的脚吗?”

    萧芷妍看着那双即便再怎么落魄,也依旧明亮纯净的眼眸,怒从心起。她狠狠攥着太师椅扶木,懒懒倚在椅背上,笑盈盈道,“昔日里风光无限的九姐姐如今在这里,念在姐姐当年对我不薄的份上,妍儿就是再不愿,也该来探望一番的。”

    “你还有良心吗?”萧芷素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的良心早就已经给狗吃了!”

    “厉嬷嬷,辱骂当朝王妃,该当何罪?”萧芷妍并未被激怒,反而斜睨站在一旁掌刑罚的嬷嬷身上,问道。

    “按律当乱棍打死。”厉嬷嬷面无表情道。

    “乱棍打死就免了,好歹也是本妃的姐姐,这样吧,先打三十大板。”萧芷妍翘起兰花指拢去耳边的碎发,娇俏道,“还不动手?”

    萧芷妍的命令一下,两名家丁就拖着根长长的棍子入内,将萧芷素按压在地,两根棍棒一上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

    萧芷素死命地咬着牙,就算下唇被咬破鲜血直流也不在乎,她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死死忍着,就算指甲抠着地面划出白色的痕迹也不觉疼,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司马玘和萧芷妍施加在她心里的痛都比这要疼上千倍万倍!

    “停。”萧芷妍一摆手,两名家丁就停了手,她微俯下身,逼近萧芷素,纤细染有殷红豆蔻的手指捏住她线条柔和的下颌,狠狠道,“萧芷素,风水轮流转,我一直盼着你的今天,终于还是来了!你求我啊,只要求我,或许我会大发慈悲放你出去。”

    “你休想!”萧芷素不甘示弱地反瞪着萧芷妍,抬手用脏污袖子抹掉唇角已经干涸的鲜血。

    “萧芷素,我说过,不要这样看我!”萧芷妍狠戾道,唇角带着一抹鲜媚而残忍的笑意,“你这双纯然不谙世事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破坏,让里面的黑白分明变得灰色污浊。”

    “萧芷妍,总有一日,你会变得同我今日一般下场!司马玘真的爱你吗?还是爱你能带给他的萧薛两家的权力?”萧芷素话语虽轻,可却足以让萧芷妍脸色大变,甚至变得疯狂。

    “你胡说,王爷爱的是我,一直是我!来人啊,给我挖了这个贱人的眼睛!”萧芷妍厉声尖叫,周围几个嬷嬷都噤声不语,也不敢动弹。

    她恨萧芷素,从来都都恨!自懂事起,就因为嫡庶尊卑,要处处让与萧芷素,居于她之下。每每她用这种倨傲清冷甚至干净地一尘不染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恨不得挖去那双眼睛!凭什么在自己苦苦挣扎时,她却可以如置云阳高端,让人不可高攀?

    “王妃,这……”一众下人面面相觑,一来是不敢动手,毕竟是私刑;二来是未曾想过这个享誉皇城出了名的纯善温柔的王妃竟会如此狠毒。

    “你们要造反是吗?都给本妃听着,她如今已经被萧家革出族谱,不过是一届草民!”萧芷妍见众人没有反应,气的站起身来,一把揪住萧芷素额前发丝,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萧芷素,你与人私通,玷污门楣,萧家早就不承认你了,你如今还剩下什么?怎么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到底为何这般恨我……”萧府?嫡系九姑娘?这些在她眼里从来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再承认她又能怎样,唯恨身死之后不能葬入萧家陵墓,去见自己的娘亲云阳郡主。

    “为何恨你?嫡庶尊卑,见到你的人必要忘了我的存在,幼时共赴女学,明明是我更为勤奋出色,先生却处处维护你;每每轮你生辰爹便带你四处游玩,轮到我的生辰爹却不闻不问;你待我好,也只不过是你那虚荣心作祟罢了,别人只会说你九姑娘善良大度,能容纳我这个庶女!云阳郡主健在时,我与娘亲不过是可有可无、受尽下人鄙夷冷待的存在!你可知道我等云阳郡主死,等了多久?我现在得到的一切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换来的!而你,从云阳郡主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做了什么?”

    萧芷素被她束着,后脑重重磕在石壁上,只觉一阵晕眩。萧芷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屈指狠狠地朝她的眼睛袭去!

    “疼……萧芷妍……萧芷妍!”萧芷素捂着血涌不止的眼睛,整个身子疼得抽搐痉挛,她倾倒于地面,狠狠推开萧芷妍,一通乱撞。

    萧芷妍张开手,看着手心里两颗鲜血淋漓的眼珠子,笑得癫狂,直至眼泪掉落下来,“娘,你看,这双眼睛多像云阳郡主啊!女儿说过,终有一日要让她不能再看我们!既然别人不敢,那就由我来做!”

    她跪倒在地,牢房中顿时一片混乱,都说靖王妃魔障了,她瞥向因目不能视而慌乱逃窜的萧芷素,看她眼下两条鲜红的血痕缀着,模样触目惊心。害怕地抛开手中的眼珠子,昏死过去。两颗眼珠子在灰尘遍地的牢房中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混着血污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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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香消玉殒
    readx;    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脸颊上满是灼热的液体涌下,萧芷素慌忙用袖摆擦拭,可浓重的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却是怎么也除不去,那疼痛从眼睛一路钻下来,直直延伸到心里头。把守牢房的士兵因为萧芷妍的昏厥而手忙脚乱,无人注意到她。

    萧芷素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她只能用手扶着可以扶的东西前行。无边的黑暗带来的恐惧让她心底直发怵,一路磕磕绊绊,直到感觉到一股暖意,那种温暖不再是牢房里潮湿冰冷的味道。可痛楚也因为这种暖而变得越发钻心。

    她捧着脸,手上满是黏腻之感,害怕地往前跑,最后双腿绊住摔倒在地,“眼睛,我的眼睛!萧芷妍,我恨你,恨你!”

    “啊!鬼,鬼啊!”路过的丫鬟吓得惊呼出声,双腿直打颤。

    萧芷素下意识的左右环顾,可哪都是漆黑一片,她咬牙扒着地面,颤巍地站起,茫然而立。她并非因为双目不能视而感到害怕,而是天下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正在府中凉亭下棋的司马玘心底蓦地一跳,抬首朝对面的人微微一笑,“七郎棋艺高超,玘甚是佩服。”

    坐在司马玘对面的男子身着锦绣青缎云锦袍,容色清隽,气质矜雅,便如浓墨所勾勒写意画中的淡墨山水,一派清明的神与韵。他只以纶巾束发却不显寒酸,反倒一派清幽风骨,谈笑间似是山中仙人,不沾尘世。

    他依礼而言,不重不轻,不卑不亢,“殿下谬赞,是殿下承让,息才得以绝处逢生。”

    司马玘但笑不语,眼神却晦暗几分。他本是等着阮默息问他找他何意,奈何对方就是不开口,只是下棋不谈其他,比的就是耐心。这让他原本就不甚多好的心情变得更加气闷,可却又不能直言此次实为拉拢,而非普通下棋。

    抬棋落子,司马玘故作无意道,“听闻七郎与五弟关系甚好,玘很是羡慕,五弟能有七郎这样的朋友。”

    阮默息不动声色地抬眉,四两拨千斤道,“哦?殿下竟知此听闻。”

    他不承认,却也不否认。司马玘这一拳,就是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反应。

    两人这边正在你来我往,凉亭之外却忽然热闹了起来。司马玘不悦蹙眉,问向刚巧赶来禀报的嬷嬷,“何事惊慌?”

    那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乱磕头一五一十道,“王……王妃在地牢里挖了素姑娘的眼睛……此间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司马玘倏然起身,厉声喝道。

    嬷嬷吓得身子一抖,连磕头都忘了,呆呆地盯着司马玘,也不知他是因为萧芷妍晕了过去还是因为萧芷素眼睛被挖而动怒。

    “阿玘……”

    司马玘忽的想起,那双看着他时含着盈盈浅笑的眼睛,弯如月牙,里头带着眷恋,却并非只是一味痴迷。她只是纯粹将自己当做喜欢之人,却未有其他女子那般的敬畏与小心翼翼。

    阮默息听着耳边的一切,默然阖眸。良久,抿唇看着面前的棋局,开口道,“殿下还有家事处理,息就不多做打扰,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

    未等回答,阮默息就已径直离去。司马玘颓然坐下,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看向嬷嬷,他问,“那素姑娘人呢?”

    嬷嬷害怕地道,“王妃忽然晕厥,牢里乱成一团,一时没有注意被她跑出去了。”

    “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找回来!”

    “是,王爷。”

    阮默息离开凉亭后,便听人说府里现下急着寻找失了双目的素姑娘,人手急缺。便谴退了送行的下人,独自一人顺着靖王府来时的路回去。

    萧芷素虽看不见,但却已不像初时那般惊慌,双目失明后其他感觉变得分外灵敏,她蜷缩在一处假山山洞中,躲着来往寻找的下人。浑身冷得发颤,却还是不停地用衣袖擦拭不断从眼里留下的鲜血。

    此时,她的脑海里全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幻影,光怪陆离如同梦魇一场,“娘……青璃……紫妨……乳母……素素好想你们……”

    那些昔日里她最为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而她却同傻子一样,对害她的人深信不疑。

    薛诗嫆,萧芷妍,你们只当我是傻子么?

    “谁在那里?”一道温润如珠玉落盘的声音遽然响起,惊得萧芷素抱膝往里蹭了许多,不敢再抽泣。

    阮默息路过假山湖边时听到断断续续极为压抑的啜泣声,不知为何,猛然想起嬷嬷禀报时说的素姑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寻着声音走了过去。直至看到山洞之中缩在一处的那团影子,微微俯身探了过去,只见到那人长发披散着裹住了大半身子,裙衫破旧沾了大片血渍,面容污秽。尤其是右手衣袖上大片深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萧九姑娘?”阮默息试探地问道,却发现那团身影颤抖的越发厉害。他不知道靖王府到底对她动了什么极刑,却也明白,但凡是个男子,都不会这般放任一个女子受着如此伤害。

    他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她时被萧芷素一把拍开,她极度惊吓地推耸开阮默息,却因为一个失足踏上青苔横生的地方,滑了下去。

    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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