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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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剧烈的想着他们。更不会轻易告诉某某人,说某某某像我死去的爸,某某某像我死去的妈。
可当我看见在一旁望着照片直流泪的山本夫人,又不得不迫使自己的脸色变得凝重些,以符合当前的悲哀气氛。没几天,我就被餐馆老板告知:山本先生想收我为养子。另外,我还得到一个破天荒的消息:原来我打工的这家餐馆,居然是山本先生的产业之一。另外的另外,餐馆老板还这样提醒我:如果我愿意,那山本董事长名下的巨额财产,都将有我合法继承的份。
当我把这些惊人的消息全部告诉令狐时,那家伙却笑得解开了衬衫,把手放在胸口拼命地揉。他一边揉胸口,一边问我:“你们董事长高寿?”我想了想,莫名其妙地说:大约四十几岁吧。令狐又问我:“董事长夫人芳龄?”我说那要年轻一些。
“他们俩有没有病?”
“我怎么知道他们俩有没有病?山本不是同性恋已经够我感到震撼的了!”
“一对四十来岁的大款夫妇,没有病,准备收你做养子?”
“基本上就是这样。”
“你可以继承他们的财产,必须等他们俩全部翘完辫子是不是?”
“好象是这样。”
“但不出意外的话,等他们俩翘辫最起码要等个四五十年的时间。因为日本是个长寿之国。你地明白?”
“明白。”
“那么笨蛋!请你掰着手指头计算一下:五十年后你自己已经几岁了?况且,在这五十年之内,你必须老老实实、一心一意地伺候好你的养父与养母,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的话,他们随时随地的就可以让你走人,然后你一个子儿也得不到,相反,你会因此而背负一个不孝敬老人的罪名。”
令狐坚的分析吓了我一跳。我不禁高声怒骂起了狡猾的日本人,可惜我的日本话还没入门,因此只好比较简单地这样发泄:索……噶!而旁边的令狐,却已经在为我异国的第一个发财美梦收尾:所以说,他们收你当儿子是假,请免费男佣才是真。咱们中国人,就他妈孝敬父母这点,到目前为止,在国际上,还值得显耀显耀!你要不是中国人,人家怎会看上你?
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算计着这事。那几天我在纽约的街头,走来走去,想来想去。走累了,我就坐纽约的地铁,坐完地铁又换巴士。想烦了,就仰脸看一看天空,那上面有些歪歪倒倒的阳光,但它也不告诉我具体的答案。我一直在内心深处问自己:你敢不敢跑一场终生的马?敢不敢答应山本,去给他当儿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我的确没听说过:有哪个地下党,能五十年如一日的,安全隐蔽在敌人的心脏里?我会露出马脚的。
第三节 寂寞是个大问题
几周后,拿到薪水,我想请令狐去他所说的无底裤餐馆吃饭。他被我的慷慨吓了一跳。说,初步计算了一下,我干到今天,还差不少的外债。妈的你小子倒好,一出来就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不过还是别去那家餐馆好不好?我有个女同学在那里端盘子。在国内读书时,我和她关系暧昧。你说说,就凭这一点,我们今晚是不是换个地方?真去那里的话,互相抵上面,岂不很是尴尬?
令狐的话使我想起远在日本的小如。在去往另外一家无上装餐馆的路上,我心想,小如在东京,是不是也会沦落到像令狐的女同学那样?想到这里,我不禁偷偷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有天夜里,我正在做梦,梦里面,我跟在自己的小日本老板娘后面,叽里呱啦的在学习日语。却被令狐一拖鞋给砸醒了。他笑着说,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妈的,你倒好,身在美国还嫌不够,现在心又飞去了日本?
我摸了摸有点疼的脸,忿忿地诡辩说: “你知道个啥?我只是想早点学会用日本话,一来可以凭此去学校直接勾引几个日本的花姑娘,二来,我太想用真正的日本话来骂日本人啦,他妈的你不知道,最近来我们餐馆吃饭的那些日本人,对我极不友好。等骂完了日本人,我就开路,再也不在那个鸟地方干啦。”
有天晚上,令狐打电话给我,说他的一个激进老乡,请他趴在一个来自中国台北的女人身上,发泄着祖国至今尚未统一的愤懑。电话里,他还特意让他身下的台北女同胞,用极其煽情的嗓音,朝着话筒呻吟。我躺在气氛潮湿的被条里,禁不住打起了手枪。那个夜晚,是我有生以来,最最鄙视自己的夜晚。但后来,我却这样想:为什么资本主义会迅速发展?为什么过去是只有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而现在却是只有中国才可以救社会主义?可能咱们中国人,一直没有放弃打手枪的古老习俗吧?可问题是:许多得不到的东西,除了使用这个方式来得到,我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个体的人,又能用其他的什么高招来对付自己熊熊的欲火?中国人,在美国,面临着那样的一个非常时刻,想扑灭这样的一种熊熊欲火,除了(被禁止),还能有其他什么锦囊妙计?
另外一个晚上,我趴在桌子上给国内的一些朋友写信。那些信写得都不长。在写给江洪的信里,我学着英雄老扁的口气,问他最近的“胖须”插的怎样。我想起这个写法,还是英雄人物老扁,在没有成为英雄之前发明出来的。并因此想起了一些难忘的本科时代:就像是一场不得不闭幕的戏,我那青骢马、薄春衫,白衣飘飘的本科时代,就那样悄然走远了。老扁、小如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曾经异常年轻的本科同学。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为了离别而诞生的宴会。我们的激情,现在只剩下一个庞大的空壳。我们所有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已成为一曲无奈的悲情布鲁斯。异乡的上空没有云彩,故国的夜晚,又该给我以怎样空洞的安慰?
信中,我告诉江洪,纽约的野(又鸟)可不像国内那些小敲小打的野(又鸟)。她们有执照,合法经营按时纳税。受法律保护,享有极其奢侈的人权或者人身自由。结束那封信的时候,我还特意向他提起:我说最近的我正在拼命挣钱,以便早日代替他实现“睡几个资产阶级国家的女人”的理想。
写完那封信,我又想单独给夏羽也写一封。写写我对她的愧疚,我想婉言规劝她,希望她能够早日跳出那场名存实亡的失败婚姻,能够尽快甩掉‘驼子’那帮小流氓们对她的纠缠。她可以找份体面的工作,哪怕不找工作,也可以体面地生活。旅馆的收入,足以使得她们母女俩衣食无忧。又何苦非要去亲身体验,那些希奇古怪的现代都市夜生活?正当我准备提笔写下这些时,又忽然觉得:自己又是何苦?再说,写出去的东西,毕竟就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我还能收得回来吗?索性没写。
给赵小妖的信里,我这样写:“生存已经不是问题,寂寞才是大问题。”在信里,我还非常露骨地对她说:我后悔没有在你的(禁止)上,留下一些更深刻更有意义的纪念,就跑来这个鬼地方。“残酷就是美丽,美丽就是残酷”我不知所云地写上这句话,想以此吓唬吓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快结束时,我还假装自己因为时刻都在想念着她,所以准备:学校一放假,我就回国来看你。我说美国是个百分之百的鬼地方,在这里挣不到什么大钱,却浪费着我的大好青春。“美国没有一个像点人样的美女!也没有任何艺术的灰尘,愿意滞留在这个鬼都不来下蛋的地方!”
我还绞尽脑汁地想把自己写得再惨一点。或者这样的话,小妖会更想我更爱我。因为英雄人物老扁曾经这样定论过,他说天下所有的女性,都没原则地同情弱小者。写完给小妖的信后,我又往信纸上洒了点冷开水,特地把最后几个字弄得模糊不清。心想:等它干了,小妖拿在手里,阅读时,肯定会把它当成是我的泪痕。
后来的几个晚上,我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做梦。当然最好是做做春梦。我还希望那些梦可以长久持续一点。我希望有位天外飞女,从云端里飞下来,乖巧地躺在我身边,常娥啊织女啊还是今何在笔下的那个什么霞的,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对她们的luoti(被禁止)客气!我会像白案大厨们揉面粉那样,一点一点地把她们揉碎,然后扔进沸腾的油锅里,然后再捞起来,再揉碎。这才算是人生。这样的话,至少比傻逼神仙西西弗来回搬石头,要有趣的多吧?
原来周一平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来回搬动着一块被人类叫着“女人”的石头?那我的魂呢?周一平也得跟平常人一样,要具备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魂”的物件吧?我常常这样甜蜜地想着:恩,在思想的深处,我是个强者,是个胜利者,无坚不摧。另外,假如明天,假如明天可以下一场金钱加美女的大雪或者大雨的话,那我的人生就功德圆满啦。哼,和艺术有关的人,怎么会败?
可是,所有这些遥远而不可及的梦想、遐想、狂想和臆想的声音,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真是太遥远,太遥远,太遥远了。
第四节 我腰断了,怎么弯?
在纽约街头,在那些高楼大厦之间的倒影里,我总是想放慢自己的脚步,悠闲一些。这个国家的人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他们走路的姿势奇特,虎虎生风。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样,倒像是前面的街道上已经摆满了金元宝或者大锭的银子。或者像是阎王已经向全美人民下了十二道金牌,说走路快的,可以赶到下辈子不投人胎的机会。我才不会那么飞快地走路。赶着去干嘛?被车撞上了,本就折得太大啦。
到异国他乡的那股子新鲜劲早已经过去。我开始发现,美国人并非传说中那样,看不起中国人。他们其实挺好的,对各国来美淘金的英雄儿女,他们基本上一视同仁,并非常友好。种族歧视的残渣余孽毕竟是极少数。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世的时候,不也这样说过嘛:右派分子只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几点几几,是极少数。“百分之几点几几”的数量,就是个“极少数”。至少在计算机没有普及之前,就是这样的一个概念。当然,在看待当年领袖的这句语录时,我们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千万不可以拿另外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来论证这句话的准确以及精辟性。
好几个月以来,令狐带着我,先后更换了三四个打工的场所。另外,他留在国内的那些债务,基本上也被他偿还干净了。只是学校的生活费学杂费等琐碎费用,却又使得他对资本主义充满了敌视情绪。有一次闲聊,他一边给国内的朋友发电子邮件,一边恨恨地发牢骚:“干脆我们贩次毒算了?跟美国的条子们赌一回!一球定输赢。”
我说:“在国内我都没作奸犯科,跑来这里发什么颠?贩毒?那还不如去卖身!听说美国的怨妇比较多,那么当鸭子岂不是很有搞头?不是说你们湖北人有九个鸟嘛,你拿其中八个去试试?”令狐听后勃然大怒,说,去去去,我国内有个死党,就是死在那个病上面。咱们还是什么都别干,就这样,像个泥泞中打滚的猪猡一样赖在美国。好死不如赖活嘛。
住在我们隔壁的李家兄弟,是两个贼精贼滑的上海阿拉。每天清晨,二李都要出去跑步。对我们说是锻炼身体,以便将来回国时,可以报效祖国。其实他们俩是出去拾垃圾。他们房间里的电视机、洗衣机、电脑、冰箱,基本上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当二李跑步的谎言,终于被我和令狐俩戳穿时,大李哈哈大笑,说,妈的,这算什么?我们兄弟俩替美国人擦擦屁股,还以实际行动,猛烈支持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倡导的环保政策。为国争光!
看见我和令狐俩一个劲地都在向他们兄弟点头,说,要得要得。小李也来了点劲,跟在哥哥的话屁股后面,弟弟也来了一句。他用软不拉(又鸟)的上海话说:“其实美国满地都是黄金!就看咱们肯不肯为黄金而弯腰。打工太辛苦,也不划算。所以我们兄弟俩坚决不打工!”
小李在国内是个惯偷。不知道来美国进修MBA的大李,通过什么手段,把弟弟也弄到了美国。据小李自己说,在国内作业时,他曾经被失主掰断过一根手指。可能是哥哥于心不忍,怕弟弟呆在国内,失手时,会被其他野蛮的失主,再弄断一条腿吧。但在美国,小李却从未失手被擒过。“哈哈,美国佬都是马大哈。可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小钱。而且我在美国干老本行,一方面是为国争光,发扬国粹。另一方面就是为社会主义报仇。过去他们在我们国家抢过多少东西?妈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是无价之宝啊!”
他继续说:“在这里,我没偷,是拿!你们俩真是书呆子。那些大商场,宽广无边,没几个人看,闭路电视算个鸟?随便拿双名牌跑鞋,名牌皮带、领带,往怀里一揣,妈的一晃眼我就不见啦。这样的事,一天我就干两回。多了不能干,那样容易翻船。那些货,我到黑市一转手,哗哗响的美金就到了手。一天多少进帐?这个可说不好。基本上要比你们俩高吧。我卖的便宜啊,一双正宗鳄鱼皮鞋,标价好几千,我五分之一四分之一的就甩卖掉。回头商场里的东西还多着呢。”
因此,小李发电子邮件或者打电话回上海,对亲戚朋友们都这样说,他说美国是天堂,而他小李,则是只快乐的天堂鸟。有次,我一个人在某家大商场里逛来逛去,忽然发现一双破旧的皮鞋,上面的英文介绍是鳄鱼。一开始,我以为是某个名人摆在商场拍卖的。可当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MIDE IN CHINA,产地是上海蒲东某某工业区。那么说,原来那双新鞋就是这样不翼而飞了?再看到牌子上标的那个价码,吓我一跳。折算一下,假如把那双鞋的美金折合人民币的话,至少有一万多。看来,那个上海小阿拉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