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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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你何不给她一个痛快?让她起码不用死得不明不白。”谢菱笑道。
桓衡摇头道:“阿芙,不完全是为了阿菱,阿菱的出身不如你,世人皆知,有你在,就算她要跟我,也只配当贵妾。”
谢菱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收,颇为幽怨地瞥了心上人一眼,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凉薄?她为了他连自己的亲姐都可以下手加害,顿时恶狠狠地瞪视着谢芙。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谢芙染血的手突然抓上了桓衡的衣袖,执着的要一个答案。
“阿芙,陛下今天驾崩了。”桓衡答非所问。
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谢芙的手就松开了,只留下桓衡衣袖上那一块血迹。舅舅死了?她最大的靠山死了?“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没有了舅舅撑腰,她就一文不值了吗?“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谢氏女啊。”
桓衡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娇美的容颜,即使世人都说谢芙过于艳丽,不免有几分粗俗,但是他确实挺喜(…提供下载)欢这张脸的,也仅限于喜(…提供下载)欢而已,又叹息一声,“阿芙,你还没有明白吗?要杀你的不是我,是贾皇后。”他伸手接过侍从手中的酒壶,摸了摸那温度,冰凉冰凉的,满意地笑了笑。
谢芙原本惊疑不定的眸子此刻却是恍然大悟地看着桓衡,“桓家要当贾皇后的走狗,所以你们达成的协议里也包括不知不觉地弄死我。”她说的是肯定句。
不由的想起贾皇后的那张黑黑的脸及一双小眼睛,她曾当着众人的面嘲笑过这个皇后不但出身低微还长相“不俗”,自此之后,贾皇后对她就暗恨在心,但是忌惮着皇帝舅舅及谢氏一族,贾皇后不敢直取她的性命。现在她害死了舅舅,拉拢桓衡父子,竟连一刻也等不了,竟要借新婚之夜杀死她来出一口气。
桓衡原本想要灌她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中有着惊讶,这样的阿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出乎我意料之外,阿芙,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看来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一番。”
谢芙原本就不是一个愚蠢之人,只是她自视过高,又被继母蒙蔽双眼,所以才没有明辨是非,轻易相信了身边这么一群人,这才给了别人用不着痕迹的方式来杀她,死后连给她申冤的人也没有。
“哈哈哈……”谢芙突然仰天大笑出声,丢掉手中握着的破碎瓷片,满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泛着红光的脸在黄黄的烛光之下煞是诱人。
桓衡看得不禁有几分痴呆了,什么清丽脱俗之态才是美女?比起眼前的阿芙,那些女人真的是差得远了。
“七郎,你怎还和她说那么多废话?”谢菱见桓衡愣着,还没有立刻灌谢芙酒,有几分着急,出声提醒了一句。
桓衡不悦地看了谢菱一眼,然后才伸手掐着谢芙的下巴,把那冰凉的酒倒向她的喉咙。
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服后需服寒食,饮热酒,让药性散发出来,若饮凉酒,则小命堪忧。
谢菱给谢芙的药比平日里重了一倍,而现在桓衡灌的酒却又是冰冻过的,入喉还带着那冰凉之感,她的手不禁向上推拒着这酒流向喉咙,桓衡却极快地抓着她的双手反剪于身后。
无论谢芙如何挣扎,那酒还是灌进了她的喉咙,甚至呛了鼻子,她的身体里顿时就有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她的一双眼睛不禁死命剜着那灌她酒的男子,曾经她还以能嫁给他为荣,现在才算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来不及咽下的酒从她的嘴角流下,浸湿了她为新婚之夜特意准备的衫子,等到她把那壶酒都喝下了,桓衡才放开她。
谢芙很快地就趴倒在木榻上,美丽的面容因为怨恨慢慢地扭曲了,她的眼眸越来越红,仿佛要滴出血来,她要记住这两个杀害她的人,做鬼也不要放过他们。
谢菱被这长姐那骇人的样子吓到了,不禁缩到了桓衡的怀里,“七郎,她会不会死不了?”
“放心吧,明天一早就会传出阿芙因服用五石散过量又不慎喝了凉酒致死的传闻,陛下已死,没有人会为阿芙出头的。”桓衡冷静地看着结发妻子在他面前垂死挣扎。“就算有人执意要追究,什么也不会查得出来。”
“七郎,那我们的婚事?”谢菱提醒道,她做了那么多,无非是希望能堂堂正正嫁给他当正室。
桓衡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我一定会上门求娶于你的。”
谢菱娇羞地靠在他的胸前,揽着心上人的腰,看着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亲姐,“阿姐,你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笨。”
谢芙看着这对奸夫淫妇,心里好恨好恨。
恨自己白生了一双眼睛,却连珍珠鱼目也分不清;恨自己枉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却不曾仔细思考过;恨自己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不曾洞悉世事……恨……她悔恨的事情太多了……
谢菱有一句话说对了,是她笨,才给了这两人谋害她的机会,也是她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即使拥有再多的恨意,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她的手死命地抠着木榻,竟然抠出一块檀木屑,她要努力地记住这两个害死她的人。
如有来世,她不但要向这两个人报仇,还要他们十倍还之。
正文 第二章 梦境抑或是现实?
“唔……”谢芙轻哼出声,觉得头有点重,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看到一张老脸在她面前晃悠,微晃了晃头,意识慢慢地回拢起来,想到那两个害死她的仇人,她的眼睛又睁大起来,“贱人!”她痛骂出声,然后迅速坐起身子,感觉到那从窗棂处照进来的阳光颇为强烈,忙用手挡了挡。
旁边的侍女及老者听到这声“贱人”,都急忙下跪,其中一个梳着丫髻,穿着淡蓝衣装,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急忙道:“郡主,您在祭祀的时候晕倒了,奴婢这才把大夫召来给您看病,还请郡主勿要责怪。”
祭祀?晕倒?谢芙顿时有些糊涂了,她不是成亲的时候被那对狗男女用五石散杀害了吗?现在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待适应了阳光之后,她看向那十七八岁的女子,凤眸眯了眯,顿时惊讶道:“阿秋?”
阿秋是自幼服侍她的侍女,谢芙有几分迷惑,回想到那新婚之夜的场景里,她摔在榻上,呼唤侍女,没有一个相扶,当中并没有阿秋。
祭祀?对了,谢芙突然睁大双眼,她因为梦到生母,所以才会在大婚到来之际前来母亲陵墓拜祭亡母,正在她准备给母亲上一注香之时,一阵狂风刮来,再然后她就晕倒了,再之后,之后就到了诡异的新婚之夜,再醒来还在祭祀?
新婚之夜难道只是她的一场梦?谢芙不禁有几分迷糊了,她怎么会做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梦?“唔……”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不禁弯下腰来。
“郡主?”阿秋急忙膝跪上前扶住她,“大夫,快来给郡主诊脉。”
旁边的大夫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抓着谢芙的手诊起脉来,半晌后,才道:“郡主只是气血有些虚弱,好好调理身子即可。”
“郡主的病没有大碍吧?”阿秋担心地朝大夫道。
躺在木榻上的谢芙却挥了挥手道:“我没有事,让大夫下去开个方子吧。”
郡主很少会如此好说话的?平日里多有刁蛮,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更是拿着下人来出气,现在这样真的不太像郡主的为人?“郡主?”阿秋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谢芙没有精神地开口道:“阿秋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阿秋闻言,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郡主单单留下她有何意?还没等众人出去,她就磕头道:“郡主,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
“今天可是八月初七?”谢芙突然坐正身子紧盯着阿秋问道。
阿秋点点头,“没错,今天确实是八月初七,郡主说梦到了颖川公主,为尽人子孝心,特意前来公主的陵墓祭拜。”
“这么说还没有到十月初九?”谢芙急忙追问。
阿秋笑了出来,“郡主莫不是想着桓郎君?离十月初九还有两个月呢,现在府里为了郡主大婚可是忙得翻了天,夫人还说要为郡主置办……”
那果然只是一场梦,可是她为什么会做了这么一个梦?她想不明白,现在听到阿秋喋喋不休地说什么大婚,夫人的话,她就不由得一阵厌恶,尤其是提到二娘温娇,心中更是烦躁与恶心,忙喝道:“住嘴。”
阿秋急忙闭嘴不敢言,她刚才怎么会以为郡主变了呢?这随意动怒的样子才像郡主。
对于侍女的心思,谢芙例来就懒得猜,从木榻上起身,阿秋急忙抓着一旁的玉色披风给谢芙披上,“郡主,虽然刚入秋,但也还是小心寒凉。”
谢芙点点头,拉紧披风的带子,走出房门,踏上回廊,在外面的下人看到郡主出来了,都急忙停下手中的活给她行礼。
谢芙的眼睛在那些仆人的身上扫过,她们这恭敬地姿态只因为她现在还是临川郡主,还是当今皇帝最为疼爱的侄女,没有了这个光环,就连谢氏这个姓氏也不能护她周全。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谢芙看到那从树上飘落下来的黄叶子,离根的叶子惟有独自在风中飘零,然后落到一旁的小水池里,梦里谢菱的那句嘲笑如此地刺耳,“阿姐,你这人除了出身高贵之外还有什么?”
一想到这,谢芙的手就紧紧地握成拳,指甲也陷到肉里仍没察觉,咬紧自己的下嘴唇,她身上流淌着皇族司马氏与谢氏两大高贵血脉,这是她引以为傲的,但现在想来这又能保证什么?
她谢芙不能只做一个除了出身之外一无所有的女子,她的目光渐渐地坚毅起来,如果有人胆敢欺骗于她,她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站在一旁的阿秋看到这样的谢芙,不禁觉得身子打了个冷颤,郡主真的是变了,以往的她高傲而任性,可现在的她却多了分让人胆寒的气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郡主晕倒到现在不过半天功夫,怎么郡主会差了这么多?正胡思乱想间,看到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老妇逶迤而至,忙道:“郡主,周妪来了。”
老妇长着一张长马脸,两边的颧骨很高,一双眼睛透着黄黄的浑浊之光,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插在稀疏的黑白发髻中的乌黑木梳显得格外的打眼。
谢芙还没开口,那个老妇就上前皱眉看向阿秋,“阿秋,你如何侍候郡主的?郡主刚从晕迷中醒来,你就让她在这儿吹风?若是郡主有个好歹,回头必定让夫人好好治你的罪。”
谢芙看了看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老妇,一上来就先呵斥她的侍女,连给她行礼也忘了,以前她怎么会觉得她知礼而仁厚呢?这个人是二娘派来在她身边侍候的老妇,于是淡淡地道:“不要责备阿秋了,是我的意思。”
“郡主是要把下人都宠坏喽。”周妪的话像是维护谢芙,可那有些上升的语调里却隐有嘲讽与教训的意味。
谢芙这回总算是听出了这老妇那貌似恭敬的话里那一丝丝的傲慢,顿时两眼紧盯着眼前这个老妇,她凭什么在她面前放肆说话?就因为她是二娘派来给她的?“周妪似乎管得过宽了。”她带着一丝凌利的眼神瞥了周妪一眼。
周妪的眼中有着震惊,郡主以往都不会反驳她说的话,她说什么,郡主虽然不会附和,但那略微抬高的下巴还是赞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当她正准备再开口之际,看到郡主那不善的眼神,下意识地就倒退了两步。
谢芙径自转身往室内而去,把披风卸下,宽广的袍袖一挥,跪坐在木榻上,一头青丝轻微飘扬然后又贴回到她的后背,而那周妪跟在她的后头进来,跪坐在木榻之下,笑着说:“郡主,夫人派人从洛阳把寒食散送来了,就怕郡主在这儿没得吃。”说完,伸出老手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乌木盒子。
“你以为我娘真的疼你?把你视为已出?”梦里谢菱说过的话又在谢芙的耳边响,看到周妪手中的乌木盒子与听到寒石散这几个字,藏在宽袍下的手就像梦中那般死抠着木榻,在那梦里她就是被这东西所害,还是被害得毫无间隙可察。
“郡主?”周妪被她的样子吓到了,难道这陵墓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谢芙怎么与平日差别这么大?她的浑浊双眼不禁有几分寒意。
谢芙拼命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她要把一切都弄明白,不能任自己像那梦中般糊里糊涂地就死去,连个申冤的人也没有。“没有什么,把盒子交给阿秋吧,我现在还不想服用。”
“老奴算了算,正是时候,郡主还是不要延迟为好。”周妪状似关心地道。
“本郡主说不想就是不想,还是你想管到本郡主的头上?”谢芙怒道。
“老奴不敢。”周妪急忙跪伏在地上。
“既然不敢,那就退下吧。”谢芙又淡淡地道,现在她对那个梦越发的相信,若梦境是真的,舅舅的命岂不是只剩两个月了?思及此,对于二娘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问题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周妪斜瞟了一眼仍带着怒容的谢芙,刚刚受到了她的呵斥,她跪着慢慢地往后退去,直到了门边,才由侍女扶起身退到回廊外。
谢芙冷眼地看着这个老妇离去,现在她的疑心已起,身边还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她斜眼看了看那坐在榻下小心侍候她的阿秋,“阿秋,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阿秋一愣,带着回忆的笑容道:“奴婢自八岁起就服侍在郡主的身边,至今已有十年光阴了,那时候汤妪还笑话奴婢……”突然想到什么,忙自拍嘴巴,“奴婢该死,不该提起那个汤妪来让郡主闹心。”
汤妪?谢芙呢喃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张略为古板的面孔,那个常板着脸在她身边劝说着她不可尽信二娘话的老妇,只是那时候的她不耐烦,认定这个老妇在挑拨她与二娘的关系,后来这老妇出了一些状况,她听了二娘的话二话不说就把汤妪赶走了。
“她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谢